，好久，都不曾想起，现在才发现，连容貌都不太记得了，时间和空间果然是最好的遗忘剂。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仿若回应般，远处传来几声吼叫，素雪不由洒然而笑，以天为被地为席，可不是处处为家么，下一站，又往何处？
篝火正旺，不时跳动的火星在夜色中显得安静，祥和，温暖着相依相偎的两个小人。胤禟紧紧小小的手臂，看着火光中素雪温柔舒心的笑容，满足的叹口气，渐渐睡去。
夜色正浓，迷迷糊糊中素雪听得一声呓语：“臭丫头，你笑起来真好看。”嘴角慢慢翘起来 ，素雪搂紧他，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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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虽然轻微，但在黎明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可闻。双眸霍然睁开，素雪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凝神再听，已是无声无息。
抬眼看看缓缓升起的太阳，又细细感受了一番周围，依然寂静无声，连虫鸟的鸣叫都不可闻。空气，安静的压抑！
素雪拉起尚自迷糊的胤禟，脸色凝重的看着他，掏出棉花堵住鼻子。胤禟神色一紧，马上如法炮制。
深吸一口气，素雪高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话音刚落，四道身影从天而降。素雪抬头看看上面的地势，心呼好险，只顾着寻个避风的港湾，不曾想差点连退路都没有了。幸好，还有后招。
“各位大侠，早上好啊！”绽开一个如花的笑容，素雪轻快的打了个招呼。眼神却在看见蒙面杀手手中的镜子时闪了两下，从来不离身的镜子居然在他的手里！素雪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一定是救那个小丫头时落下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祖宗的话果然很有道理！
面前的四人对视一眼，旋即转向素雪和胤禟，默不作声却谁也没有出手。素雪看着壁垒分明的两方人马，神色不变，心里却暗笑一下。
“你们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离家之前，哥哥说过有人暗中保护的，算算时间，今天也该来接我们回家了。戴帽子的？莫非你是哥哥派来接我的？”空气陡然凝重了一下。胤禟突然朝上方兴奋的大叫了一声：“二哥，二哥你来接我了！”
四人神色一凛，齐齐抬头看向上方。说时迟那时快，呼啦啦一阵声响，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辣味，漫天粉尘倾天而下，飘飘洒洒，挥之不去。素雪和胤禟迅速丢下手里的绳索，捂住眼睛，手拉手飞奔而去，留下一串惊天动地的喷嚏和咳嗽声，还有几个挂在树上迎风招展的破布囊。
“臭丫头，他们能撑多久？”胤禟松开手掏出弓箭上好弦。“这次分量这么重，那三个戴斗笠的初尝滋味会多享受一下，不过那个蒙着脸的已经尝过一次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追来。”素雪黯然一下，“对不起，要不是我粗心大意，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胤禟洒然一笑，“说什么呢？那不是还要怪我没事招惹了那个笨丫头。我们还有后招呢，再说，就算敌不过他们，死了，我也不怪你。”胤禟轻声但坚定的说：“臭丫头，你是除了额娘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素雪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拉起他的手跑的更快，“臭小子，我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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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森林虽然荒凉，枯败，但也寂静安宁。阳光透过枝叶洒向枯叶遍布的地上，更显斑驳，阴冷。谧一向喜欢这种氛围，作为行走在黑暗世界的杀手，他早就习惯了利用阴暗的角落隐藏自己，远离人们的视线。事实上，他也是个出色的杀手，尽管，他出道不到一年。可是，盟主依然对自己不够满意，因为他从未杀过女子和小孩。所以这次的任务，盟主派给了他。
谧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冷了，可是面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时，他依然心软了一下，就是那一下，这次的任务几乎失败。谧握紧了手中的剑，再一次告诫自己，杀手，不允许失败！
仔细的搜索着林子里的蛛丝马迹，谧不敢有一丝大意，失误，最多只能有一次！冰冷的眸子严密的在四周逡巡，忽然，谧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利刃般扫向某处。空气骤然停止流动，一个黑色的影子闪电般从密林深处朝谧直扑而去，与此同时，谧手中的飞刀电射而出，双脚也急速后退。
“嗷！”一声怒吼响彻森林。谧稳定身形定睛看去，不由大为头痛，一只状如小牛的野猪正暴怒的瞪视着自己，锋利的獠牙随着沉重的喘息声颤动，脖子上一绺鬃毛笔挺的立着，满身的黑色鬃毛又长又硬。那个飞刀插入了野猪的肩胛，可是，一滴血也不见。谧收回剑，当机立断，转身就退。一只发怒的几近刀枪不入的野猪，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支箭疾奔而来，谧眼波一动，挥剑磕去，更为暴戾的怒吼声随之响起，谧无意理会，提剑朝来箭方向追去。谁知他刚刚提步，几支利器又呼啸而来，谧只得举剑一一扫开，三番两次，紧密而急速，不给他一点躲避抽身的机会。终于，利器不再射来，谧一个提气正待飞奔过去，就听四周几声怒吼，已是被五只野猪重重包围。
待得一身狼狈的从野猪群众脱围而出，那两个小孩早已不见人影，看着被折成弓形的树枝，连练成一线的绳子，和地上乱七八糟的竹子，松枝，松球。。。眼前突然就闪现出那张稚嫩娇弱的小脸，清澈如水的眼睛，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像狐狸！
“啪”的一声，一棵拳头粗的竹子在谧的手里四分五裂！
亡命天涯（终章）
连续两个时辰的奔跑让素雪和胤禟的身体几近极限，日头已是正午，只是阳光经过松叶的重重拦阻，投向大地的只是少许，整个林子阴暗潮湿。素雪和胤禟早已不辨方向，山路崎岖险阻，能安全的逃避追踪跑到这里已是不易。
水囊早已喝干，素雪的嗓子都要冒烟了，胸膛更是急剧起伏，几乎不能呼吸，一个踉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栽倒下去。素雪无力的看着伸手给他的胤禟，眼里的鼓励和执着让她几乎流泪。努力抬起疲累僵硬的胳膊拉着胤禟的手，咬牙站了起来。急喘几口气，正待苦中作乐调侃几句，就见胤禟脸色一紧，拉着素雪就跑。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腿脚早已不听使唤，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身后的风声越来越紧，素雪的心跳几乎停止，百宝囊里已无可用之物，怎么办，怎么办？
利器破空声呼啸而来，反射性的扭头看去，“胤禟！”素雪惊叫出声，急速的退后半步，一把把胤禟扑到在地，利刃扎进素雪的后背，强大的劲道震得素雪胸腔翻动，痛呼出声，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嘴角流进胤禟的脖子，染红了半边脸。
“臭丫头！”胤禟失声尖叫，心胆俱裂。素雪顾不得回应他，一把拔出利刃，原来是一把尖刀。无暇多想，素雪抽出绑腿上的匕首，拉起胤禟紧赶几步，把刀塞进胤禟手里，“ 有机会，就握紧刀叉出去！我们跳下去！” 急速的在胤禟的耳边叮嘱一句，素雪抱紧他一个翻身朝着斜坡下翻滚下去。
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素雪紧紧的把脸埋在胤禟的脖子里，甚至一度希望，这样的下落不要停止才好。身子突然剧烈失重，素雪飞快的把匕首叉了下去，泥土飞溅，下落的速度只是稍稍减缓，素雪正自心急如焚，忽然觉得身子一重，反弹了一下，停了下来。待头晕目眩的感觉稍稍退去，睁开眼，就看见胤禟微笑关切的小脸，虽然满面尘土，虽然红哈哈的一片，虽然披头散发，邋里邋遢就像个叫花子，但挂着那窝心温暖的笑容，真好看！
“臭丫头，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疼？”一阵凉风吹来，素雪才感到脸颊上凉飕飕的，不由赧然，这么多年，都没哭过了。
“我没事。”素雪安慰的笑笑，“你不是知道么，我身上穿了防身的坎肩，普通的刀剑刺不进去的，只是受了点内伤。”说着才发现，原来胤禟手里的那把刀深深的刺进了山壁里。素雪赞叹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心智真不是一般的强！
胤禟接收到眼神，笑的更欢了，搂着素雪的手臂更紧了点。素雪看看那瘦小的胳膊，连忙把匕首也扎了进去，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分量，太吃力了。
待得看清周围的环境，素雪不由茫然无措，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孤零零的吊在这里，幸好，不远处还有棵顽强生长的松树，他们的身上还有弓和飞爪，不然，非得吊死在这里不可。
待得把飞爪固定在树上，用绳索牢牢绑好他们的时候，素雪早已是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极力保持清醒，早就疼晕了过去。摸摸胤禟惨白到几近乌青的小脸，素雪调笑道：“差点忘了，你不是恐高么？刚才怎么就那么神勇呢？”
胤禟却没有一如既往的抗辩，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素雪，疑惑，不敢置信，再到恐慌，素雪头一次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这么多种情绪。
胤禟突然将手按在素雪的背上，湿滑粘腻的触感让他几近崩溃。素雪又是一声闷哼，喉头涌上一股鲜血，强忍着血腥气咽了下去，却还是无法避免的溢出几缕。
“你流血了！你不是说刺不进去吗？怎么会流血！你！”胤禟慌乱的用手紧紧按住素雪的背，嘶哑的吼着，头脑又是一阵眩晕，长着么大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这么狼狈过！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无助！
素雪摇摇更加迷糊的脑袋，安慰道：“有坎肩挡着，刺得应该不深，止住血就好了，我怀里有金疮药，你给我涂上，没事的。”
胤禟颤抖着手割开素雪的衣服，划破坎肩，狠心揭开拌着血几乎跟肉长在一起的衣服，一道三寸长，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出现在胤禟眼前，心疼的几乎揪了起来。看看怀里的人儿，牙齿紧咬着自己的肩膀，已是昏了过去。如果肩膀上的疼痛能敌得过心里的疼，该有多好啊！胤禟闭起眼睛，一滴泪滑落眼角，顺着脸颊流进素雪的脖子。
………
素雪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一轮红日正缓缓滑落，将天边染成了血红色。空中的云也是色彩纷呈，火红的，淡红的，橘黄的，浅黄的，妖娆多姿，各显风情。连荒芜的峭壁都在夕阳的渲染下镀上了一层金黄，给人一种柔和宁静的美。素雪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成想，在这进退维谷的崖壁上，还欣赏到了这么美丽的日落。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沙哑的童音吟起这首曲来倒也有那么几分意味。素雪看看头顶那棵横长在峭壁上的老松树，闻听归鸟疲倦的啼鸣，在看看下面深不见底的崖底，和着沐浴在落日中孤零零吊着的他们，可不就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么。
“呵呵”素雪轻笑一声，却带动胸腔剧烈震动了几下，差点又咳出血来，连忙紧咬牙关吞了回去，却是再不敢开口了。
“你醒啦？”胤禟欣喜的看着素雪，低迷的情绪终于回暖了些。摸摸她冰凉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有余悸的说：“臭丫头，你差点吓死爷了！”
素雪眨眨眼，安慰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胤禟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容，忽然道：“臭丫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素雪点点头。
胤禟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扭捏了两下，闪开眼睛，“你，你知道爷的名字，都不告诉爷，你，你叫什么名字！”
素雪撇撇嘴，满脸不屑，他的名字是自己猜的，有本事，他也猜出自己的名字啊！待看见胤禟小兔子般的眼神和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充血或者是被自己的血染红的脸蛋，决定大度的原谅他的强词夺理，眼珠一转，素雪轻声说：“胭脂，我叫胭脂。”
胤禟愣了一下，鄙视的看着她，“胭脂，真是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素雪气极，白眼球看他，胭脂很俗，难道他的小糖糖，小糖心，小唐菜不俗么？
“臭，那个，胭脂啊。”胤禟舔舔干燥的嘴唇，“要是我们还能活着回去，你还要四处流浪么？”
素雪点点头，无家可归，不流浪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