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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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醋娘-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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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鲜味清,嗳,红烧蹄子,嗯,嚼中带劲,口感棒。”他竖起大拇指,一边忙不迭的把肉送进嘴里。
  梁红豆细嚼慢咽的,一双筷子漫不经心的在碗里戮来拣去的。
  “好吃。”
  “唔。”她把筷子在嘴边沾了沾,还是没精打采。
  那一晚的精心杰作没一样菜派得上用场,眼前她不过随意弄了几样家常菜,虽见他吃成这样,她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真的很好吃。”
  “我听到了。”梁红豆闷闷的回答。做女人要做到像她这般地步,那还真是悲哀透顶。想想在这男人心目中,她居然还比不上被料理的一块猪肉。
  梁红豆呀梁红豆,干脆你下辈子投胎当猪算了。
  “我说真的嘛,你不要不相信。”吃人嘴软,咧开一口白牙,冯即安努力讨她欢喜。
  “我没有不相信。”她愠怒的抬起眼,用力的咽了口饭。
  “那你干嘛摆这种脸?很丑嗳,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很像真的寡妇,你知不知道?”
  梁红豆惊喘一声,给呛得大大咳起来。
  这男人超级死没良心,没看到她正在自怨自艾中吗?居然还来这么一着!
  对!比起那朵身段诱人、又会嗲声嗲气、又会招蜂引蝶的花牡丹,她当然丑得厉害!梁红豆越咳越委屈。换个角度想,这些年来,她在冯即安心中,何时占过一丝角落?
  偏偏她对他就是患个害相思,就是想得紧。撇开干爹帮她挑的对象,独独为他待着,她难道守的不是活寡?!
  越想着,就越不值为他跟温喜绫吵的那场架。
  冯即安忙过来给她一阵拍抚,很显然地,他并不知道要控制自己的力道,还以为在拍什么猪狗牛羊,梁红豆胸口撞上桌面,不知道自己会先咳死,还是被这粗心的男人打死。
  “你就是这样,连吃个饭都不安分。”他话里责备声重,语气更焦急。
  “走开。”她狠狠推他一把。
  “又生气了?”他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
  “少碰我行不行?”
  她趴在桌上,碗筷给丢在一旁,不肯再起身。
  “怎么了嘛?你不吃吗?很好吃的。”
  她抬起头,眼眶里隐隐有水光闪动。
  “咳成这样……”他皱眉。
  如果她方才真在鸡肉里下了泻药,或许心情会比较好一些,就可叹她太好心了,结果弄得自己如今想号啕大哭,偏又得为了面子问题忍住,而他……她忍着气恨恨的望着冯即安——那可恶又无情的臭男人,他居然……居然还能对着那桌菜乐不可支。
  “你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吧,撑死你好了。”想哭的念头全没了,梁红豆忿忿的站起来,忽然举高筷子,将之用力朝桌子上一戮,蹬蹬蹬的走进厨房去。
  冯即安则心有余悸的望着那根差点击中他鼻尖的竹箸。
  他苦笑的叹口气,眼光在女人和食物之间流连不定。最后,仍抵不过美食的诱惑;眼前民以食为天,呷饭皇帝大,吃饱了再来好好跟她谈。
  顺手自碗公盛满的汤里夹了块肉,肉里掺着浓浓的枸杞香,冯即安咬了一大口,药炖香气在嘴里散开,肉质软硬适中,嚼起来爽口不腻。
  “这是什么肉?”他错愕莫名。走遍大江南北,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那可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姑奶奶叫这块为长生不老肉。”柜台后的土豆抬起头。
  “嗯,好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是江南特别生产的鱼吗?”
  “呃……不是鱼。”土豆搔搔头,困惑的歪着头。“可……也该算是鱼吧。”
  梁红豆忽然从传菜的窗口里冒出冷笑声。
  “土豆,你倒好心,人问一句你答一句,嫌事情少是不是?!”
  “没有没有……姑奶奶,土豆很忙,很忙。”土豆干笑,急忙扯下抹布抹着台面,眼珠子还不忘偷瞄两下。
  “你要瞧这是什么肉是么?”梁红豆挑衅一笑。
  冯即安耸耸肩。“想介绍给我也未尝不可?”
  “好,我这就拿给你看看……”
  下一秒她出现时,一样东西已经抓在她手里。
  冯即安瞪着那四肢拼命挣动的东西,那鳖头不时探出壳来,恶狠狠的张嘴想咬抓它的人。
  一阵恶心的感觉自胃部直冲喉头,他带著作呕的声音指控她。
  “梁……红……豆!”
  “你问东问西的好烦人,”她装无辜的撒娇着。“我才给你瞧瞧的,怎么样,新鲜吧?”
  他忿恨,并颤抖的指着她,突然一回身,开始捶着胸口呕吐。
  “嗳嗳嗳,这可是神仙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呢,怎么说吐就吐。”梁红豆一脸惋惜。
  “你……”转过来瞪了她一眼,冯即安又扭头吐得唏哩哗啦。
  “哎呀,冯先生,这……这可是姑奶奶的拿手菜呀,你怎么吐了!?”土豆大惊失色的喊。
  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她竟然煮这种王八给他吃!要是传出去,他冯即安还要做人吗?
  恼怒的拿起剑,他恨恨的拭着嘴角,气冲冲的走了。
  “这么晚了,冯先生去哪儿……”
  “干你的活儿,别管他。”把鳖丢回水缸,甩甩手上的水,她胃口大开,突然有了吃饭的好心情。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要是去佟良薰那儿倒好,嚼了两口啼子,梁红豆脑海里忽蹦出个妖艳如花的笑脸来,她喉咙哽住,一嘴的菜全吐了出来。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肯定又跑去了百雀楼那儿。想到白天瞧见两人卿卿我我的那幕,她就满头满脸的火袭上心头,这口气,哪是方才整了他便算数的。
  “好!我就跟你到破窖子,掀你桌子,打你几拳,非要你没面子不可!”她下定决心。
  打从娘胎出来,梁红豆几曾进过号称女人公敌的地方?
  逢迎、巴结、撒娇、讨喜、发嗲,天!勾栏院种种,直叫躲在花丛后的梁红豆开了眼界。那些比馊水还恶心的刺骨下流话,更一字不漏的搜进了脑子里。
  悄声从花丛后走了出来。一想到可能会有姑娘缠住冯即安的脖子撒娇发骚,梁红豆头皮蓦然一阵发麻。
  “没想到你居然肯为他委屈自己来这种地方。”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梁红豆霍然回头。还会有谁,花牡丹一身藕色绣桃花的长衫,正笑吟吟的站在月形门里瞅她。
  “你真讨厌。”竟在这里被她逮到,梁红豆脸色难看无比。
  花牡丹微笑,轻柔的抚触自己的脸颊。“是吗?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事实上,还满多人喜欢我的。深夜驾临,你肯定是来找即安的,是吗?”
  她话里虽谦虚,口气却自恃无人可比,激得梁红豆把杨琼玉苦口婆心劝的那一套全抛在脑后。为了全天下的良家妇女,她决心给这臭女人一点儿教训,至少,得把她那张骄傲的面具给打掉!
  “我来找你!”她抽出汤瓢,抛给对方一对杀气腾腾的眼睛。
  “找我?”无视她的怒气,花牡丹掩着嘴咯咯笑着。“在这儿,还没有女人找过我呢。”
  “跟你讲话,不准这么嬉皮笑脸!”她恼声骂道,汤瓢铮的一声打在石桌上。
  花牡丹当真被骂得收住笑。这个小丫头不按牌理出牌,她一时之间还真无计可施。
  “好吧,既然你要找我,说吧,有什么事?”她往前一步,毫不畏惧的迎上梁红豆的脸。
  两张脸庞,一清丽一娇媚,一脱俗一明艳,一怨嗔一平和。
  “不准你再纠缠冯即安。”她一字顿着一字,字字从齿缝间迸出。
  花牡丹清清喉咙,无奈的摇摇头。“恕我无法从命。爷儿们来这儿花钱是寻找安慰的,咱们姑娘受人钱财,自然是与人消灾。”
  “你!”她几乎要出招了,可是不知怎的,花牡丹那微笑的眼眉仿佛有种魔力似的,竟让她无法出手。
  而花牡丹并不晓得自己处在危险边缘,仍娓娓说着,丝毫不在意梁红豆的怒气。
  “来这儿的男人不外乎三种。第一种人寂寞,另一种人也寂寞,还有第三种,更是寂寞。”
  她捏紧拳,转过身大骂:“狗咬狗,一嘴毛,绕尾巴,团团转,谁听你NB462嗦这些!”
  “你自然是不听我NB462嗦这些的。”花牡丹和气的笑笑。“我说的第一种人,是那些有钱的大爷们,他们或为官或为商,家中妻妾成群,到这儿来或为生意应酬,或为私谊取乐,更有的是流连这儿的夜夜笙歌,灯红酒绿。这些人镇日汲汲营利,虽有钱有势,但骨子里却是个空架子,谈不上什么内涵才学,自然是寂寞空虚。你在阜雨楼,想必也看得多这种暴发户了。
  “至于第二种人,便是那些自许风流倜傥的文人骚客。这些人外表斯文儒雅,姐姐妹妹们一见就喜欢,加上肚子里认得几个字,也会写几句好诗,行一点儿更能出口成章,哄逗得姐姐妹妹开心。不过他们多半是仕途不顺,或者怀才不遇,才纵情于酒色中。你说,他们心里称不称得上寂寞?
  “第三种人呢,则是一般升斗小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待养,整日忙着三餐,只图温饱。心眼儿敦厚老实的,自然没那闲钱光顾这儿了;不过,就有一种情形例外,那便是做妻子没给丈夫半点温暖,才把人逼到这儿来的。扣除了这等人后,没成亲的,性好色的,逃避现实的,这些人夜里没个消遣,就难保他们不往这儿跑了。”
  这女人好可恶,居然连嘴上功夫都能赢她,不晓得是不是跟冯即安那痞子学的,一串道理说得她哑口无言、头昏眼花,理也不直了,气也不壮了,尤其最后一项,故意说得好像就是她太泼辣,又一无是处,才会逼得冯即安逃之夭夭。
  梁红豆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我还没说完呢。”见她要走,花牡丹唤住她。
  “照你这么说,冯即安心里肯定是没有我了。既然如此,我强求何用。”她咬牙说道。
  “那倒也不是,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另外一种男人,不在我说的三种人里头,只要你肯下工夫,我可以教你。”
  “谁要你教!”一整天这么气下来,梁红豆撑不过,背过脸,眼泪哗啦哗啦的冒出来。这趟妓院之行的结果简直在预料之外,她到底在做什么嘛。“我只问你一句,他心里有你吗?”她吞住泪,咬牙问道。花牡丹摇摇头。“当然没有。”
  “你心里有他?”
  花牡丹笑了。“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为何,但梁红豆沉重的心情确实好了那么一些些。也许是她今天总算明白了,在冯即安心里,她和任何女人的地位都相当,都是不重要的。
  或许,在他心里,一块猪肉都高过任何女人。
  夜色隐去泪光,突然地,连声告别都没有,在花牡丹的叫唤声中,梁红豆翻身利落的上檐。
  她走了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在眼角边自二楼拐弯处走进厢房。她拭去泪,连忙俯下身子,只见那厢房小门一掩上,立刻传来女人的嘻笑喧哗。原来是打算一切都算了,但眼见冯即安在这地方寻欢作乐,胡闹瞎搞,梁红豆还是被气得肝火上扬。打昏了一位送餐的丫头,她对换了衣裳,整整仪容,走近冯即安所在的厢房,她打定主意,今儿个非当他的面掀桌子不可。
  “冯公子,今儿个你要听曲吗?”她在门外听见一个婉约带笑的声音问道。
  “当然要听啦。”又一个女人娇笑着。“冯爷就爱你唱的嘛。”
  “今晚不听了,时间晚了,你别唱了,赶紧跟你爹回家去吧。”冯即安的声音也柔软得不像话。门外的梁红豆闭上眼,顺了顺呼吸。重逢至今,他从没用这么温柔的语调对她说过话,也在那同时,她认出那女子的声音,那是在阜雨楼卖唱的何家姑娘。
  梁红豆气恼之余,正打算推门要进去吓他一吓,忽然有人拉住她。
  红豆心一惊,忙低下头来。
  “你送错地方了,这道菜嬷嬷说是要送到张大人那儿去的。”
  “我……”原来是百雀楼的丫鬟,她松了口气,手肘被那个丫头一勾,硬是拖走了。
  “可别怠慢了,花姑娘也在里头作陪。”那长得人高马大的丫鬟寒着脸叩门,推她进去。
  一男子背着门端端正正坐着,而花牡丹粉脸微醺,烛光映着她的脸更显娇艳。
  她送了菜进去,花牡丹诧异的瞪着她,梁红豆这时才看清坐在花牡丹对面的,是名年约四十,颇斯文的一名中年男子。
  接下来的事猝不及防,身后陪她一起进来的丫鬟掌心银刃一闪,梁红豆被一掌拍开,整个人飞到房间另一头,撞上椅子才倒地。花牡丹尖叫一声,抱住那中年男子扑倒在地,以避开突然从门外、窗外纷纷射进来的袖箭。
  梁红豆俯在地上,方才被偷袭的那一掌震得她眼冒金星,身上每一寸好似全移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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