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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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醋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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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他耳边叽哩咕噜的念了一大串,又叫又推了半天,但全对冯即安起不了任何作用。气嘟嘟的将辫子恨恨的朝后甩去,梁红豆两手抱胸,愠怒的瞪着床上的男人。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扬名塞外的边关三侠,就凭这副嗜睡的模样,根本就是死猪一条。
  她气忿的走了。
  当蹬蹬的脚步声在门闩撞击声后朝外移去,如雷的鼾声停止了,冯即安睁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口。
  女人果真是麻烦。他眨眨眼,忽然颓力地叹了一口气,翻过身子,两肘弓在脑袋底下,尽是瞪着上头泛黄的墙壁发呆。
  无法忽略的是,他枕下那股淡淡的少女幽香;方才躺下时,他甚至无法忽略薄被子上的暖香余温。
  冯即安忽地坐起身,捧着微疼的头。该死!谁会想得到,八年后还会见到这个丫头,他以为她如今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闺女。
  差一点就“嫁人”的闺女,他心里附加了一句。
  更有谁能想得到,她居然变得这么清丽脱俗。冯即安极端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嘴角甚至不受控制的牵动起来。嗳,八年前救她的时候,小丫头虽没长全,那五官可预见就是个美人胚子,会这么漂亮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摇头,继而想到自己曾企图剥下她的衣服,突然又恼怒的把拳头朝空中一挥;那起于全身的骚动不安令他再次躺下去,结果,他无奈地唉了一声。
  于事无补。他拎起那块玉佩,无聊的甩着绕旋几圈,啪啦一声,翠玉打中他高挺的鼻子,痛得他又哀叫一声。
  女人!去去去!他想了半天仍是没辙,不知如何是好的搔搔头,又闷闷地合上眼。
  走这一趟还真不是普通的巧……等等!冯即安倏地弹起身子,想起临行前侯浣浣那诡谲的眼神,以及狄无尘那怪异又心虚的笑容。
  妈的,又被算计了!冯即安痛骂一声,表情阴沉下来。所有的问题一定都出在那个阜雨楼!等他查明清楚,这笔帐可就有得算了。
  失眠不是冯即安的专利。从客栈回来后,梁红豆也没闲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
  一早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谁知才一下楼,就看到昨天空等一天的刘文,已经坐在厨房角落,满脸气恼的瞪着她。
  看到她黑眼圈,刘文话里虽凶虽恶,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丫头,你一晚没睡?”
  “唔。”抓着算盘,忙着清点水缸里游来游去的鲤鱼,她不甚专心的应着刘文的话。
  “老子长得又不是像水缸,净背着人说话干什么。转过来转过来,乖乖的跟干爹说话。”
  梁红豆有些不耐烦的依言转过身。
  “干爹……”她闷闷的唤了一声。
  “事情不顺利?”
  碰上那“既来之则安之”,何只是不顺利,简直是大麻烦!她恨恨的想,下意识搓搓自己被碰过的肩膀。
  喜绫儿这个夜袭的烂计划,害她这回糗大了。还有,那个臭男人死男人!剥女人衣服这么顺手,也不晓得这些年来干了多少下流勾当!
  看到梁红豆无神之间忽然蹦出的火花,而且是属于会转为熊熊大火的那种火花,刘文啜了口茶,也跟着精神百倍。
  “昨儿个一整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跟干爹说。”
  “我自己解决。”她咬牙切齿的回答。
  “是吗?”刘文拖长声音,非常不相信她这句话。
  那口气跟赵于缣一模一样,显示她的能力受到极大的质疑。
  “我说过了,我自个儿会解决这档事。”梁红豆一扭头,指下算盘拨得嘎嘎响。
  “丫头……”
  梁红豆没理他,走到另一旁,检视架子上数十只已洗净、准备做成菜肴的烧鸭。她先是动动鼻子嗅了嗅,接着又腾出手指去戳了几下。
  “土豆!”
  刘文正待说些什么,却让她这么尖声怒吼,骇得茶水泼了一脸。
  “姑奶奶,土豆在这儿候着呢。”伙计土豆慌慌张张地掀开布帘冲进来。
  “把这十只鸭子退回去,告诉那江老头,要他杀十二只新鲜的换过来!”
  “十只……换十二只?”憨憨的土豆困惑的伸出十根手指头,又踢开草鞋,瞪着脚掌那十根脏兮兮的脚趾头,搔搔头。“这样……这样算起来……多了……多了一……不不不,是两只嗳,姑奶奶,这……这……”
  “要是他问你,你就说这是刘寡妇的意见。当初阜雨楼可是把条件契约定得好好的,咱们可不许他的贪小便宜随随便便砸了阜雨楼的招牌。”
  “好,我现在就去。”
  “还有,”她揪住土豆的袖子,口气仍不甚好:“告诉江老头,再来一次偷工减料,再把不新鲜的鸭子送到阜雨楼来,明儿个刘寡妇立刻换店家。”
  “你今早的火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刘文喃喃说道,忘了将襟上的茶水给拭干。
  “干爹,咱们包给江家的价钱高出其它酒楼许多,如果这种条件他们还有得嫌,我有什么理由不好换人做?!做生意就是讲究信用,如此糟蹋信用的事,我们可不和他们做!”她仍气势汹汹的辩驳着。
  刘文错愕的望着眼前盘着垂髻、一身素衣荆钗的女孩,晨光中,她专注的视线在嘎嘎响的算盘和一把把成捆的蔬菜间溜来溜去。
  当年二当家带着红豆及绿蔻这对姐妹进牧场时,梁红豆还是个十一岁出头的小女孩;几年前卜家的业务开始拓展到江南时,红豆自愿跟着牧场里一位刘寡妇南下,在苏州城内寻了地,建了阜雨这座茶楼。两年后,刘寡妇去世,红豆便接下了阜雨楼的主厨位置,不但弄得有声有色,声誉更直追过苏州城里多座远近驰名的酒楼。
  偶尔,刘文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当年他费心呵护的小女孩真的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丫头,今年几岁啦?”
  “别吵我,干爹。”
  “丫——头。”刘文不悦的抬高了音调。
  梁红豆转过头,拧着眉心的脸上有些无奈。“十九岁。干爹,你又想干什么?别又想替我说媒了成不成?阜雨楼这么多事情等着我忙,拜托别再拣那些有的没有的鸟事烦我。”
  “你的措词儿不能文雅些吗?”刘文拢起眉心,随即悲惨地叹了口气。侯老头那堆三字经里头还真说对了,子不教,父之过,这丫头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得怪他自己。
  “下次改进。”梁红豆惊觉失言,赶紧低下头,无声地歪了歪嘴。
  “绿蔻的亲事已经给葛家牧场订下了,你也该好好打算了吧?”
  “蔻蔻是蔻蔻,我是我,干爹,请不要混为一谈,好吗?”
  “当然不好,你这个做姐姐的,本来就该……”
  “干——爹,我要真的嫁人了,阜雨楼的招牌谁给扛下?”她横过他一眼,这回理由充分。
  “这……那琼玉不是可以吗?反正她跟江磊一对儿,好得很。”刘文被驳得结结巴巴。
  提到琼玉,不由得就让梁红豆想起她未完成的任务,心顿了一下。
  “琼玉是黄家的人,除非黄家悔婚,否则她是不能跟阿磊在一块儿的。”
  “什么意思?!万一那没用的呆子书生不肯点头,那……江磊不就没望了?”
  梁红豆叹了口气。怎么办?她要是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还会任其发展下去?但话又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他们三人之间的问题,干她这个局外人什么屁事。
  而且……而且,如今又该死的扯上樊家和冯即安这登徒子。想到这儿,梁红豆烦闷的啃着指甲。“哎哎哎,我不知道啦。干爹真想解决,您就自个儿去问吧。还有,顺便告诉阿磊,玉佩我先暂时替琼玉保管着,隔两日再还她。”说完,踏过门槛蹬蹬蹬的出去了。
  第三章
  阜雨楼并不难找。
  说阜雨楼是江南最红的酒楼并不为过。站在这条大街上,放眼看去,一整排比邻而建的酒楼之中,就属这栋高达三层的雄伟雕楼特别耀眼。
  “这一带酒楼特别多。”端看那些排场,冯即安即忍不住喃喃自语。
  “没错,整个苏杭的水陆交通,全汇集在这一处,商家旅客来往频繁;往北走马至京城,往南搭船过江走运河,全都得在这儿。你可注意到了?这儿的酒楼茶楼全都是顺着楼后的护城河而建的,前头招呼路人,后头水路也能招揽来往船只生意;每家酒楼前楼建得雄伟不说,后头更是水阁凉亭,也自备了画舫蓬舟供客人吃食取乐。”另一个回话的女人微微一笑。“加上这儿气候合宜,是个值得长住的好地方。”
  冯即安打量半晌,翘首指着前面那一栋楼高达五层,半完工的建筑。
  “那是什么?”
  “那个就是阜雪楼。建好后规模至少会比现在的阜雨楼大上一倍,也将会取代现今的阜雨楼,成为苏州一带最大的酒楼。听说刘寡妇花了不少心血在这儿。”
  “刘寡妇?”
  那女人咯咯笑了起来。“拐了半天,你就是想问这位刘寡妇。”
  她叫花牡丹,年纪虽不大,却已是苏州城内四大艳窟之一百雀楼的头牌名妓;相貌贵气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文人才子不计其数,是个风韵、气质、才艺兼俱的女人。
  即便是她现在戴着帷帽,容貌完全藏在面纱之后,但那比例漂亮的身段,在跟着店小二走进阜雨楼的厢房前,仍吸引了不少客栈里的单身男子。
  冯即安此次前来帮忙的对象张华张大人,便是派任在当地的府尹。人多事杂,张华无暇照应,只得拜托身为他红颜知己的花牡丹帮忙。
  “没有的事。”冯即安笑着坐下来,打量着四周的摆饰。“我是想这位刘寡妇也不简单,一个妇道人家有本事搞这么大的名堂。”
  “那可不。”花牡丹卷起竹帘,远方尚未完工的阜雪楼立在彼端。“这家开张不到五年的酒楼,竟有能力再开张这么大的分店,这位寡妇可是不简单。你知不知道,这阜雨楼还有个别称,叫寡妇楼。”
  “寡妇楼?”冯即安呛了一呛,咳起来。
  “哪有这么怪的名字。”
  “这楼里见到的男伙计,全是刘寡妇的远房亲戚,至于其他女人……”
  “女人?”他抬头探了探。
  “怎么?谈到女人,你眼睛张这么大?”花牡丹又笑了。
  “随口问问。既然咱们在她店里,听听也好。”冯即安哼哼笑了。
  “无妨,”花牡丹仍是笑吟吟的。“张大人要我帮你的用意便在这儿;这城里头,你有啥不明白,都可以尽量发问。你问的这位刘寡妇……”
  花牡丹垂头沉思了一会儿。“她的出身没人晓得,只听说她嫁的男人很早就没了。在阜雨楼她虽是当家,但她只负责煮食。也许是妇道人家不方便见客,对外张罗一切的全是她侄儿江磊,至于她本人……”花牡丹耸耸肩,两手一摊。“没人见过。客人进酒楼,只为吃喝住宿,没人好奇她的长相。再说,其他女眷老的少的全是寡妇,除非这位刘寡妇长得美,要不然,男人是不会惹这个麻烦的。”
  会是红豆儿吗?如果她真是嫁了人……冯即安有些恍然大悟。或者就可以解释她人为什么会到江南来,又能不介意名节的作假混进樊家。
  不知怎地,他的心情竟有些低落;也许是红豆儿嫁得不好的关系。他当年肯冒着杀头之罪劫下她,便已是自许为她兄长,自然该负些责任。
  慢慢慢!当日把她交给卜家,此桩事情便已了结,干他屁事!自己发了疯不成,竟要担那生平最恨的责任问题。
  沉思间,店小二进来送了盆子伺候他们洗手擦脸,花牡丹摇手拒绝了;冯即安回神,自袖子里掏出一封信。
  “小二哥,能否请刘寡妇过来一叙?”
  店小二收了盆,盯着他,没好气的开口:“咱们姑奶奶只煮饭,不见客。”
  他笑一笑,和花牡丹对望一眼,并没说什么。
  “那好吧,劳小哥您把这封信交给她,就说是京城里头一位浣姑娘交代的。”
  原来那漫不经心的眼神跳动了一下,店小二重新打量他,之后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你等等。”
  在厨房忙着的梁红豆停下手边的事,把信接过。
  红豆妹子展悦:
  相思药材一味随人附上,请点收。
  为姐只有一句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诸事切莫过于强求,缘分尤甚。
  望妹子谨记于心。
  姐浣字
  原来冯即安会出现在苏州,并不是偶然,是浣姐的撮合了。但是……从樊家楼撞上他的意外事件起,可就不能算是巧合了,那简直是……一思及此,梁红豆垂下头,两颊的红晕不经意的流露出了女儿家的羞态;但随即,她咬住唇角,冒火地想起昨儿夜里冯即安试图调戏她的那一幕。
  “喂喂!喂!”
  梁红豆惊喘一声,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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