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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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醋娘-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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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思乱想的不是我,是你呀。”刘文唉声叹息。
  诸事切勿强求呀。
  这句话猛然袭上心头,梁红豆硬生生收住嘴。
  好吧,她会试探他的,要是他心里真没有她,那么她也只好放开了。
  像下了一个很难以抉择的决定,梁红豆咬着唇,对着天窗外的明月,兀自发愣。
  这种滋味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从那天之后,连着三日,冯即安像失踪了一样。梁红豆几乎是度日如年;而刘文待了两日,见带不回她,干脆也回牧场去了。
  偌大的阜雨楼里,除了杨琼玉,她连半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而眼前琼玉的三角习题就够烦人的,她不愿意再去烦琼玉,温喜绫那儿更是不用说了。那丫头玩心重,顾吃重玩,根本只是个孩子,哪晓得这种事。
  走进厨房,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从前有什么烦恼的事,她总是能在这儿找到宣泄,如今待在厨房,却越待越烦。
  从小到大,她从不知道,相思滋味原来这般恼人。
  从刀架上拿起刀来,举起刀,懊恼的一刀而下,那只鸡在砧板上应声断头。
  “好刀法!”背后一声喝彩,梁红豆抓着刀的手一松,急急转身,一时间不知是惊是喜。
  “嗯,切口干净利落,就可怜了这只母鸡。”
  下句话又挑起她的怒气。真是可恶透顶!连只“母”鸡都不放过!这臭男人简直色得没药医!
  “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走走?”压下火气,她闷闷的问。
  他一脸的微笑。“牡丹这两天忙,没时间招待我。”
  一听到花牡丹,梁红豆的脸顿时绿了一半。三天没见人,她想他想得半死,没想到他居然坦承不讳,说自己窝在那破窖里胡搞瞎闹。
  “她忙,你才有空到阜雨楼坐坐,”她哼了两句,随即皮笑肉不笑的瞪着他。“冯公子,你可真是赏脸呀。”
  “看看故人,念念旧情,原来就是人之常情喽。”
  “当然。”她笑了笑,心里却火冒三丈,再这样下去,她确信自己真的会变成“故人”。
  “玉佩还在我这儿,你不打算要回去吗?”
  “你想给就给,不给就算了。”梁红豆的态度一反常态。
  他讶异的瞪着她。“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为了这块玉,你锲而不舍跟踪了我一天,现在居然改变主意了?”
  “那玉佩对我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她冷哼一声,事实上她比较想说的是:玉佩留在他那儿,至少比留在黄汉民或杨琼玉身上安全。不过这话一出口,也就是直接承认了她技不如他,那有伤自尊,她可不做。
  “你假扮新娘,嫁入樊家为妾,就是为了这一块玉,足见它对你很重要。”
  “不干你的事。”
  “当然干我的事。这是欺婚,樊家要是告上衙门……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就让他们告好了。哼,他们敢告,玉佩本来就不是他们樊家的,是那个樊多金用小人伎俩骗来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欺不欺的,官话!”
  那嫌恶的口气令他啼笑皆非。“卜家一待,连着你也讨厌起官来了。”
  “那可不。除了我无尘哥哥,那些官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嫂子嘴里念的刘寡妇就是你?”
  这个问题,梁红豆连想都没想的就点头。冯即安揪起眉心,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阵。
  “你妹妹在牧场可好?”
  “很好。”
  “可许了人家?”
  “订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她警戒心起,也跟着他揪起眉来。
  “还好,至少你们姐妹俩有个人还是好的。”他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她沉下脸。
  “那当然。”一直到这个时候,冯即安也才真正露出他的不悦。“当年我把你们姐妹送到关外牧场,就是希望你们能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很好。”
  “不好。”一时间面对这张睽违以久的脸蛋,在后头这方阴凉的大厨房里,天窗透进了白昼的光线,梁红豆清丽倔强的脸分外分明。
  冯即安仍理不清这种复杂的感觉,就像他跟她表面笑闹了数日,仍然难以消化隔了八年再与她照面的震撼。还有,时间在她身上所造成的变化。
  女孩?女人?少妇?寡妇?
  嗳,该死,他居然有点儿在意她嫁过人,甚至有点儿在意她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更有点儿在意她听到“寡妇”那字眼时,居然没有半点儿难过。
  简直乱七八糟!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心皱得更深了。抛却那些已追不回的事实,他决定眼前只要在乎她肯不肯听话回关外去。
  当然,要不是对她仍有分关怀在,依他的个性,才懒得理她。
  “红豆儿,我希望你正正经经的过日子。”
  “我很正正经经。”她皱眉。“这儿适合我。”
  “不适合,这种地方龙蛇杂处。”
  “就是龙蛇杂处,我也能悠游自得。在这儿,见的世面才多呢。”她心浮气躁的接口。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三五句话,竟说起教来,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
  “你以为出了阁,嫁了人,就是见过世面了?”冯即安有些泄气。
  她扭头,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什么嫁了人?”
  “你丈夫怎么走的?”
  “我……”
  “牌位呢?怎么没见你供着他?”他四处张望,墙上除了挂了一串风干的辣椒和蒜头,什么都没有。
  “牌——”最后那句话差点让她切断手指,梁红豆两道眉全拧起来。“一大早你发什么疯!说什么浑话!!我又没嫁人,哪来的丈夫!既没有丈夫,我哪儿知道我丈夫怎么走的?你问我牌位,这可好,我哪儿去生个牌位给你拜?!”
  等等!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冯即安紧急收口,一时间厘不清思绪。
  “你是刘寡妇对不对?”
  “对。”
  “寡妇,就是没了丈夫的人,你知道吗?”
  “我……”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梁红豆翻个白眼,扭过身去拿起挂在墙上的汤瓢,自灶上拿开锅盖,高汤的热气与香味扑鼻而来;她身子前倾,娴熟的揽翻热汤。
  “刘寡妇是我师父。”隔了一会儿,她宣布谜底。“她走了之后,我懒得跟外界解释这么多,就是这样。”
  冯即安吁了口气。不知怎的,心里的感觉更怪异了。他不发一语,接过刀来,轻松举刀,也不提气,也不用劲,就这么一刀下去。
  听不到骨头的碎裂声,一只切口漂亮匀称的鸡,端端正正躺在那儿;以一个初握菜刀的人来说,他的表现实在比完美还更完美。
  “比起你,我的功夫也不差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上了另外一张面具。前一秒钟他还板着脸孔训诫人,下一秒钟却喜孜孜、笑得不干任何人的事,那口气得意得像个刚拿到糖葫芦的孩子。
  方才出现那么一点的钦佩心全没了,对他突然的笑容还来不及生出戒心,眼前她只恼他一副自大样。
  “卖弄。”梁红豆冷哼。
  “卖弄也得要有本事才行。”他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怎么样?承认吧,我比庖丁还厉害吧?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即安剖鸡。”越说越得意,他竟自创起成语来。
  “也不怕风大闪舌。”
  “舌头无骨,怎么会闪。”
  她被抢白得哑口无言,好半晌瞪着他不吭声。
  “该你的东西还你。不过,咱们谈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她瞪着他手里的玉佩,闷闷的问。
  “保留一间‘阜雨楼’最好的上房给我,我要住上一段时间。”
  “行,银子,一天五两,一次付清。”这些话听在心里有多高兴,梁红豆可不愿意让他知道;但她也不想让他以为利用他的魅力就可以白吃白住,虽然摆出生意人的嘴脸,但梁红豆还是好心给他算了半价。
  “你要收我钱?!”冯即安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那当然。”她蹙眉。“阜雨楼是做生意的地方。”
  “你有没有搞错?!我第一天到这儿,你就用凤冠弄伤了我的肩膀,又勒我的马威胁我,大白天里偷鸡摸狗要勾我的包袱,然后摸到客栈来夜袭我,现在我念在旧情,不计较一切,也愿意还你玉佩,是要给你个机会补偿我,你居然还要收钱!”他一副她不可理喻的表情。“那算了,我还是待在百雀楼好了,住那儿虽然欠牡丹人情,可姑娘多,床铺软,住起来至少也舒服。”
  这番话激得她差点气绝,一口气哽着上不来。好样的浑人,死的活的好的坏的全一口气让他给说光了,而她连半句话都吭不出来。
  她明知道他不是这么斤斤计较、贪小便宜的男人,而这件事一开始要说收钱就是她不对。拿他过去救过她的恩情,砸就足以把她砸死了,而她什么藉口不好用,偏偏这么市侩的说要钱。可……可她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恶意,干嘛他非这么说话气死她不可!?
  梁红豆深呼吸再深呼吸,胸口挺得发胀。
  冯即安可没忽略她这个动作,偷瞄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不过……能气气她,好像也挺有趣。
  见他要走,梁红豆拦人的动作比谁都快,刷一声挡在冯即安面前。
  “你没钱,所以要白住,是不?”不好承认自己的错,她口气软下,给他台阶。
  没恼羞成怒,冯即安笑嘻嘻的点头,丝毫不以为忤。“给你猜对了,我就是没钱。可我突然想起来,这玉佩应该还值个几两银,你开的价钱太贵了,我改住小客栈好了。”
  “不准!”她一惊,追过去喊:“你要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打玉佩的主意!”
  他耸耸肩,又往回走。
  “去哪儿?”
  “回百雀楼。”
  “不准!”她又跳过去。“那儿龙蛇杂处,对你的名声不好。”
  “你管得真多。”他终于抱怨出声。“这样不准,那样也不准,你怎么这么麻烦。”
  “你住下来好了,方才的话只是要试探你。”一时情急出口,试探他什么,梁红豆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此刻一张嘴怎么说怎么笨,出口的全是些没逻辑的呆话。
  “免费吗?”幸好冯即安也没追究,只是忽然又往回走。“我可不希望你以为我是在威胁你。男子汉大丈夫,可做不来这等事。”
  “免费免费,你也没有威胁我。”她摆出笑脸,心里想揍他,却又动手不得。
  “那……谢谢你了。”他拍拍她的肩。“改天大哥请你吃糖葫芦。”
  瞪着他消失在布帘后,梁红豆整个身子软软的瘫在墙上。她从不知道,面对面跟个人说不到一时半刻的话,竟要耗掉她一半的力气。
  但……至少他确定要留在这儿了,不是吗?梁红豆眼神一闪,忽地站起身!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眼前让她占了天时地利,冯即安住在这儿,多的是机会试他的真心。
  “我就不相信,我比不上那条蛇。”说罢,她哼哼笑着,眼底闪着胜利的光芒。
  计划与现实有出入,似乎是必然的。
  一个多月来,除了用膳时间,才会在饭厅里看见冯即安,其它时间,他的人就像空气中忽隐忽现的蚊子似的,只有红豆在偶尔不小心闻到他身上泌出的几许香气,知道他定是跑去花牡丹那儿。
  为此,她真是恨那花牡丹恨得牙痒痒,可是却不好在人前发作,只能在厨房一角生闷气。
  “豆豆!”刘文匆匆走进厨房,见她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脸不吭声。
  “什么事呀?”她视而不见的问。
  刘文在她面前蹲下。“看见干爹回来,你一点儿都不开心?”
  梁红豆闻言,嘴皮子掀了两下。“开心呀。”
  见她那模样,刘文叹了一声。“你,唉,真给你气死了。上回干爹和你谈的事,你考虑清楚没有?”
  “爹……”她横他一眼,心浮气躁的摆摆手。“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我已经把琼玉和阿磊的事处理好了,这一回,你可没理由反对了。”
  “处理好?什么意思?”
  “我和杨老头谈过了,一会儿黄汉民会过来,我会代杨老头跟他退掉这门亲事。”
  “嘎?”梁红豆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难不成老头子诓你不成!”说罢,刘文捉住她的手。“跟我上楼去。”
  半信半疑的上楼,她才发现,江磊、黄汉民和杨琼玉早早等在房里。
  刘文关上门,清清喉咙,冷静的看着他们。
  “琼玉,这次回牧场,我已经跟你爹谈过这件事了。”
  杨琼玉抬起头,忧心忡忡的望着刘文。“爹……他老人家怎么说?”
  “别急。”刘文安抚她,转向黄汉民。
  “黄公子,这玉还给你吧。”刘文拿出冯即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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