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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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公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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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衫儿深吸一口气,妆点得美丽出色的小脸上有著一抹坚毅之色。
  无论他今日来或不来,这是她的戏台,她是扛起戏剧好坏责任的花旦,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一定要唱出漂亮的“锁麟囊”!
  就在这时,外头丝竹锣鼓声得儿响起。
  “戏开锣了,我先出去了。”月牙婶拿起雕花拐杖,一摇三摆地走了出去。
  经过过场后,该衫儿饰演的湘灵演出了。
  衫儿咬了咬唇,手执著团扇走了出去,轻启樱唇,浅浅叹息,扬声婉转了亮唱道:“人人说我美娇娘,家中富贵无处藏,秋去冬来数不尽,谁知女儿幽心凉……”
  她手中的团扇轻轻一舞,若颦似愁的眉一挑,宛若有无数花瓣纷纷飞满天,为闺中女儿点缀出轻愁来……
  台下的观众没料到爱家班的花旦也有这般高深的唱腔和功力,只听了这四句流水板,就忍不住大大喝采起来。
  “好哇——好!”
  衫儿听到观众们的喝采,眉眼间漾出一抹娇羞,看得众人更是如痴如醉。
  坐在谧静雅座里的浙漾,震撼地看著戏台上的衫儿。
  他没料到今日又见到衫儿另一番风情面貌,昨夜台上神秘艳丽的异国舞娘,深夜天真娇俏的小姑娘,还有此刻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
  他胸口热血澎湃起来,鼓躁得几乎坐不住。
  “这不就是老爷子所说的,宜古宜今、可嗔可喜的千面女郎吗?”他激动高兴得一拍大腿,“太好了,带她回去一定过关!”
  看了她的表演,老爷子这下铁定再无话讲,以后也没藉口再对他挑三拣四了。
  一想到从此以后海阔天空,自由自在,浙漾的嘴角就忍不住频频往上扬。
  “我已经找到了新鲜花旦,剑会和霜节却不知进行得如何了?”
  爱畅哥的砂锅鱼头刚刚煮好,都还没来得及偷尝一口,戏楼的老板就笑嘻嘻地掀著门帘子进来。
  咦,怎么平常鼻子摆在眼睛上的李老板今日矮了一截,走起路来哈腰欠身的?
  爱畅哥摸了摸油亮的大光头,纳罕地看著他,“李老板,你没事吧?”
  李老板热情的拉起他的手,“哟,我说畅哥老弟呀,你怎么跟我这么客套呢?”
  爱畅哥的鸡皮疙瘩差点掉满地。“李老板,你……你当真没事吗?”
  李老板满面堆欢,“我怎么会有事呢?唉,老弟呀,我平日可真是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给瞧扁了,竟不知把你们高高捧在手心里,还把你们撵到高家老店那么荒凉的地方去,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也不该那么贪心,每晚都跟你们三七平分……”
  爱畅哥忍不住轻哼一声。怎么?他是良心发现了,知道这三七“平分”是多么不公平的事?
  唉,可怜他们走唱在外的戏班子无依无靠、没权没势的,有时为了生活不得不任人宰割,随便人家称斤论两的,不过今天李老板态度转得太快了,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爱畅哥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著他,“李老板,你有话就直说了吧。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吗?”
  李老板尴尬地笑了,“呃,这个……实不相瞒,有位蒋公子想要见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这位蒋公子是何许人物?为什么要见我?”他一只大砂锅的汤都快滚乾了,香气阵阵飘散而来,爱畅哥实在没有精神跟闲杂人等罗唆。
  李老板的脾气突然硬了起来,又恢复以往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我说爱班主,我这么对你好声好气的,可全是看在蒋公子那一百两银子的份上,若不是他说要对你好礼相请,我早就……”
  爱畅哥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我就知道!”
  李老板轻咳了一声,神情尴尬地道:“就算给你知道了又怎样?我是拿人手短……不过,既然你自己要把这送上门来的大好发财机会给砸了,也跟我没干系,你们就继续窝在我这戏楼里夜夜唱戏,挣那几把零零碎碎的赏钱吧。”
  大好发财机会?!
  “等等、等等!”爱畅哥表情立刻转变,拚命巴住李老板不放。“有话好说,我也是跟您老说笑的,这位蒋公子在哪儿?我立刻去见他。”
  李老板这才满意地点头,“早点答应就是了嘛,省得我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
  爱畅哥有点不舍地望了那香热滚烫的大砂锅,吞了口口水,跟在李老板屁股后头出去。
  下了戏,衫儿有点失望的走回后台。
  虽然外头掌声如雷、喝采声不断,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一丝空荡荡。
  她没有看到他。
  那位公子应该是说笑的吧?可笑她竟然把人家的一时戏谑当真了。
  她落寞地坐在椅上卸下头上的妆饰,红红的脸蛋在抹去妆彩后,有著淡淡的苍白。
  为什么?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就相信人呢?
  “骗人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她眼眶一热,嘟著唇闷闷地低下头来,“以后我都不要信他了。”
  不过就是一顿饭,就这样骗去了她的信任和自尊心。
  “衫儿,你在做什么?怎么老是低著头?”月牙婶走了过来,兴奋地道:“老班主炖了一砂锅鱼头,他们都在吃了,咱们快点过去,要不一眨眼就全给吃光了。”
  衫儿急急吸气,眨去泪意,抬头虚弱地微笑,“婶婶去吃就好了,我……不饿。”
  月牙婶大惊失色,“你不要紧吧?”
  她勉强笑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会有胃口了吧。”
  月牙婶呆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衫儿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她怎么会不饿呢?
  就在这时,帘子一掀,爱畅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大好消息,大好消息啊!”
  所有人都从砂锅边抬头望去。
  “啥?”
  “有位公子要请咱们去唱戏,说好一路上吃穿用度都花他的,而且到了地方之后只演一场戏,就要给咱们一千两的赏银呢!”爱畅哥老眼发亮,兴奋得不得了。
  打他们从关外到中原来,还没遇过这么阔气的客人哪!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急问——
  “是真的吗?”
  “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世上怎么会有这等好事呢?”
  爱畅哥手一擦腰,得意洋洋地道:“当然是真的,蒋公子把五百两的订金都先给我了,哪还会有假?”
  “哇!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呀!”
  就在人人啧啧称奇的同时,衫儿倏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
  “是真的?”她不敢置信地低呼。
  那位公子姓蒋,要用一千两银子请他们去唱一出戏……难道他不是诳她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喜悦瞬间充满了她的胸口,衫儿小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回椅上,她忍不住傻笑了。
  “原来他不是骗我的呀。”她软软地叹息,心底流过一阵暖意和甜丝丝。
  “衫儿,蒋公子还说你今晚唱得很好,不愧为爱家班的当家花旦。”爱畅哥拍拍她的肩膀,与有荣焉地道:“嘿,好样的,这次你真是大大帮咱们爱家班露脸了。”
  衫儿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赞美,仰起小脸急急问道:“老班主,那你答应了吗?你答应那位公子了没有?”
  “这么好的条件,我不答应才是傻子哩。”他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咱们和戏楼签的约剩三天,三天后,咱们就起程跟蒋公子回影城去。”
  “影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好奇地问著,“那是什么地方?”
  “听说是蒋公子的老家,他是请我们回去帮他爷爷过六十大寿的。”爱畅哥意气风发地道:“大伙们,既然蒋公子这么看得起咱们,咱们就得争气,一定要在寿宴上好好露一手,也给蒋公子大大露脸呀!”
  “好!”衫儿率先举手,快乐得脸都红了。
  “咦,衫儿,你很是兴奋啊。”爱畅哥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
  她红了张小脸,连忙顾左右而言他,“我……肚子饿了,砂锅鱼头还有没有?”
  “你不是说没胃……”月牙婶愣了一愣。
  “是啊、是啊,刚刚没位子,现在有位子了,噢,好饿喔!”她急忙拉住月牙婶的手,往砂锅方向拖去。
  “可是你不是说……”
  “吃砂锅啦。”
  “可是……”
  “再不吃就没得吃了。”
  夜深人静时分,衫儿坐在墙头,抱著双膝望著天边的星星傻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笑,可是心底的笑意就像一颗颗的泡泡,没一会儿就浮出来,啵呀啵地打开一个又一个,叫她怎么也管不住唇边逸出的笑容。
  由于太高兴了,她睡也睡不著,翻来覆去到被阿笨姐踹下床,她索性爬出窗口坐在墙头上,起码可以偷笑个痛快。
  柔和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屋檐、墙头、还有她的发上,她望著夜空似在对她眨眼睛的星星,突然想起了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睛好像星星,又亮又有神,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眼底看见过这样的光彩,可是只要他微微一笑,眸底就像盛满了亮晶晶的星子。
  “为什么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想起,心窝就怦怦眺个不停。
  她只见过他一面,不是吗?
  陡然,一阵食物的香气传来,她的俏鼻微耸了耸,忍不住抬头四望。
  “咦?”她愕然地望著平空出现在身畔不远处的高大身影。
  黑眸明亮,笑意盎然……竟然是他!
  “你……”
  浙漾闲适地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些许距离,眉眼间漾著浅浅的笑。
  “饿吗?”
  她呆了一呆,“公子?”
  他自身侧取来一大包用牛皮纸裹著的东西,轻轻置在她怀里,“趁热吃吧。”
  她小脸一阵热辣辣,怎么人人一看到她就联想到食物?她的脸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饥饿的样子吗?
  饶是怀里的香气诱得她馋虫大动,她还是硬下心肠要将纸包还给他,“你吃吧,我……不饿。”
  “当真不饿?这是誉珍斋的烧鸭和白馒头,我听说美味得不得了,原以为你会喜欢的。”他微垂下眼,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
  他略微哀愁的神情看在她眼底一阵不忍,迟疑道:“是特地买给我吃的吗?”
  “可不是?”他英俊的脸庞上笼罩著郁闷。“没想到不对你的胃口,唉。”
  为了这样就叹气?那也太严重了。
  衫儿倏觉一阵良心不安,急忙安慰他道:“不,不是啦,我不是不喜欢,真的,我吃就是了……”
  “这么委屈?”没想到他连头都低下了,还用著无比感叹的声音低哑地叹道:“我看还是算了,不要为我勉强你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她急到满头大汗,“不不不,我没有不喜欢,真的,这世上只要是能吃的,我统统都爱吃。来,我吃给你看,我真的喜欢!”
  衫儿咬了口馒头,一手拉拉他的袖子,“你看,我吃了,真吃了,咳咳咳……”
  她慌张的模样逗笑了浙漾,失笑之余,却也禁不住感到一阵深深的愧意。
  她这么天真、这么善良,虽然好拐到很逗笑,可是他故意捉弄她,也太没有君子风度了。
  他的眼神温柔了起来,情不自禁帮她拍了拍背,关心地低问:“呛著了?慢慢吃,别真噎著就不好了。”
  因为这直接的触碰,他的太阳穴又威胁地抽搐疼痛起来,不过浙漾强忍著头痛,还是拍抚著她的背直到她顺过气来。
  他这是活该。
  衫儿捂著小嘴,好不容易止住了呛咳,羞涩地道:“公子,我好了,没事了。”
  “馒头好吃吗?”他微笑的问道。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又香甜又可口,是上好的大白面揉出来的吧?关外都吃不到这么有弹性又柔细的馒头。”
  “听说你们爱家班是打关外来的?”他有一丝好奇。
  她又咬了一口馒头,点点头,“是呀,我们以前住雁门关附近,可是老班主说中原比较热闹,又繁华,所以我们就一路走唱来到这儿,处处落脚、处处为家。”
  “你习惯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吗?”他深深地凝视著她。
  闻言,衫儿放下馒头,小脸有著强自掩饰的感伤。“其实一开始我不习惯,作梦都会梦到家乡的天空,大草原,大太阳,可是慢慢还是会习惯的。中原比我们想像中还要漂亮,虽然一路上又远又苦,可是我们都不后侮来到这儿。”
  只是来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却还是无法真正安定下来。这句话在她心里头打了个转,没有说出口,她不认为他会懂。
  “你们……还会回关外吗?”
  “我们都很希望能够留在中原,因为家乡挣不到什么钱,尤其我们是靠表演的赏钱过日子,只要庄稼收获不好,就没人有兴致和多余的钱听戏了。”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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