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蜀山剑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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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蜀山剑侠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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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逼出汗水,便自好转。

这时天已晚了,洞外雪光返照,清白见影。洞内却已昏黑,英琼猛想起自己尚未进食,本自伤心,吞吃不下,又想自己病倒,病人更是无人照料,只得她强喝了两口白粥。

又感触适才经验,将粥锅移靠大盆旁边,再去煮些开水,以便可以随时取用。

她想恶夜漫长,柴薪可能不够,遂到后洞,搬来大捆,添些灶盆,使火势不断,自己则和衣坐在石榻前。一边顶着火盆,一边注意父亲动静,想到伤心处,泪水而不止。

到了半夜。忽然洞外狂风拨木,如同波涛怒吼,奔腾澎湃。

英琼守着哀病老父,格外闻声胆裂。

还好这石洞较深,外层出口俱用石块堆砌封锁得甚为坚实,仅留一块活动大石,用作出入门户,里层山洞早在周淳在时,已布置三四寸厚的羊皮混粗布风挡,得以挡去冷风侵袭,否则在这风雪高山上,如何受得严寒?

英琼在不解带,一夜不曾合眼,直到次日清晨,李宁似已然出一身透汗,悠悠转醒。

英琼见状,忙问:“爹爹,病体可曾痊愈?”

李宁胸口仍自闷痛,却不忍让女儿担心,便道:“好多了……你无须担忧。”

英琼心头稍安,便把粥菜端来,李宁勉强稍微用了一些。

英琼但见父亲气息仍弱,又自挂心起来。

李宁知道女儿一夜未眠,两眼红肿注血丝,好生疼惜,便说;“受点风寒,不算大病,病人不宜多吃,况且出汗后,人已渐好,你且去补睡吧!”

英琼还是将信将疑,只顾支吾不会。

后来李宁装作生气,连劝带哄,英琼甚伯父亲因生气而恶化病情,勉强从命,却也只肯伏在李宁床边睡觉,以便就近照料。李宁见她一片孝心,只得由她。

英琼哪能睡得安稳?

才一合眼,便好似父亲在唤人,急忙纵起问时,却又不是。

李宁见爱女这种孝心,暗自感伤,也已不得自己赶快好转,于是勉强想个法子,要英琼煮来大锅热水,准备以身浸在里头,逼出更多汗水。

英琼自觉此法甚好,赶忙准备煮水。

李宁则等水热,脱下衣衫,没了过去。

然而他似乎不只得了风寒,如似得了疟疾,每以为蒸出汗水,便可痊愈,岂知蒸得发热后,又自陷入昏迷,吓得英琼把他捞抱回席,盖紧棉被,却又汗流不止,她想掀被,然而天寒地冻,怎生能撤?

一时陷入绝境,泪水再次涌流,伤心深处,跪向外天,只能乞求老天垂怜,让父亲怪病能及时好转。

就这样,李宁时好时坏,不济三五日,把英琼累得几乎病倒,她几次要下山求医,一来父亲执意不许,深怕受困冰天雪地,二来这一走,父亲无人照应。

英琼进退为难,心如刀割。

直到第六天,天已放晴。

英琼猛然想起古人有割股疗亲,鲜血治病之事。不禁想以自身鲜血,亦或割块肉,试着替父亲治理怪病。

于是趁父亲昏迷不醒之时,拿了一把刮刀,走到洞外,先焚香跪叩,默祝一番,然后站起来。

忽听一声雕鸣,只见左面山崖上,站着一只几乎人身高大黑雕,瞧它金随红图。银爪尖利,通体纳黑,更无一根杂毛,映在瑞白雪山,雄健非常。

黑雕灵眼瞧着英琼,叭叭叫了两声,不住刻毛流翎,顾盼生姿。

若在往日,英琼早将暗器射出,岂肯轻易饶它如此示威?

然而此时父亲病情垂危待救,她根本无此闲心。只看了那黑雕一眼,仍照预定方式下手。

她先卷起左手青袖,露出与雪争辉皓腕,右手取下嘴中所衡利刀,猛一横心,就要朝左臂割去。

忽觉耳旁生风,眼前黑影一晃,一个疏神,手中佩刀竟被那金眼雕一副利爪抓去。

英琼不禁嗔怒,骂道:“不知死活的畜牲,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骂完,跑回洞中,取出几样暗器,以及一口长剑,准备收拾黑雕以出气。

那金眼雕轻轻将英琼利刀抢到爪中,随便一掷,便落往万丈深渊。一个旋身,已飞回适才山崖角上,仍旧剔毛梳翎,好似并不把敌人放在心上。

英琼惟恐那雕飞走,不好下手,暗自游行,追了过去。

那金眼雕早已看到英琼偷袭举止,不但不逃,反而睁着两只金光刺眼,直盯过来,那头斜斜偏不甩,大有藐视神态。不禁恼得英琼性起,一个箭步,纵近十余丈,左手连珠弩,右手金钱镖,同时朝那雕身射去。

英琼这几样暗器,平日得心应手,练得百发百中,无论多灵巧的飞禽走兽,遇见它,从无幸免。

谁想那黑雕见暗器到来,并不飞腾,抬起左爪,只一抓便将那支金钱镖抓在爪中。

同时张开铁啄,朝着那三支连珠弩,奇快无比的,竟能一嘴啄及三支强弩,耍来毫不费劲。

它又朝英琼呱呱叫了两声,好议非常得意般。

那崖角离地,原不到十余丈高许,平伸探出峭壁,甚是尖险,崖石便是万丈深渊,下临无地。

英琼连日衣不解带曾十分劳累伤心,神经受了剜乱,心慌意乱。

这崖角本是往日练习轻身所在,此时却因那雕特意寻衅,惹得她性起,竟自忘了危险,就把昔日在乌鸦嘴头学来的六合剑法中“穿云拿月”的身法施开来,志在取那黑雕性命。

那黑雕但见英琼朝自己扑来,倏地两翼展开,朝上窜起,英琼刺了一个空,身落崖角,尚未站稳,黑雕竟自挥舞大翅,斜飞捣来。

英琼见那黑雕冲势太猛,知道不好,急忙端剑。正待朝那黑雕刺去。

岂知黑雕不但灵异,且劲道凶猛,竟然迫开英琼手中利剑。

英琼本不立身不稳,此时受此劲道扫及,长剑一偏,身形更斜,重心顿失,竟自栽往万丈深渊。

她惊惶尖叫,想抓,却无处可抓。

身形直泄而下,只见得两旁山壁积雪白茫茫如瀑布般泄得好长,眼睛一时僚乱昏花,心念却知这一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性命难保,然而她功夫不济,又无任何凸枝、草丛可攀抓,又怎能挽回性命?

自己死了倒也罢了,然而石洞中老父生病不起,谁将照顾?不禁心如刀割。

正在伤心害怕之际,猛觉背上隐隐作痛,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似的,下坠速度减慢,不似刚才投石奔流般,让人惊心动魄,急忙回头一看,正是那只黑眼雕,不知什么时候飞将下来,将自己束腰丝带抓住。始免于坠渊毙命。

然而她又想及昔日父亲说过,凡是大鸟禽生物,都是以利爪抓着猎物之后,飞向空中,再摔往山石之上,借以砸死,再下来啄食。于是猜想那雕不怀好意。

可惜自己利剑业已坠入深渊,且又身悬半空中,根本使不得劲,又怕一个挣扎,惹黑雕利嘴挪已啄来,只得暂时听天命,且等它将自己带出深渊到了地面再作计较。

她用手摸往身上,且喜适才还剩有两只金镖,未曾失落,不由起了一线生机,便悄悄把它取在手中,准备一出深渊,便就近给那黑雕一镖,或能侥幸脱险。

谁想那黑雕并不往上飞起。反而一劲直往下降,两翼兜风,平稳非凡,慢慢朝潭下落去。

英琼不知道那黑雕把她带往江下有何目的,好生着急。

然而急到极处,忽然豁了出去,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此身悬空中,根本无法可施,且看黑雕想把自己如何?

一有机会,再放它几镖便是,于是胆大地张目瞧去,想一窥这深渊奇景。

且在下降百丈之后,雪迹已无,渐渐觉得身上温暖起来。

只见一片片一朵朵白云,由脚下住头上飞去。有时整个人穿入云层内,被那云气包围,什么也看不见,豁然穿出,袖口、衣襟白烟咻飞,倒有腾云驾雾之感觉。

也不知坠下多深多久,云层穿透一个又一个,只觉眼中黑黑白白变幻不定,英琼坠得心紧,自往下礁去,到底还有多深,却仍白云遮断,一片晕白。

正待倚穿云层之际,猝然底下映来一块凸出崖面尖石,上面奇石尖刺如刀,这一砸上去,那还不粉身碎骨?

眼看落身甚急,就要撞上凸岩,不禁目闭心寒,刚要喊出我命休矣,那黑雕忽然速度增高,一个转侧,调头一百八十度,收住双翼。撞向崖壁,忽见凸岩六边出现一个丈余宽圆洞,神雕立即钻了进去,景致乍黑还亮,又进入另一与白云深渊之不同洞天。

英琼满以为必死无疑,及至不见动静,身子仍被那黑雕抓住往下落,不由再睁开双目往下瞧,竟然高深渊地面不及五十丈,隐隐微闻木鱼撞击声。

她心念一闪,莫非这万丈深渊底部,竟有修道人隐居于此,不禁好生诧异。

此时那黑雕飞行速度越发降慢。

英琼留神往四外看时,只见石壁上青青绿绿,红红紫紫,布满了奇花异卉,清香省郁,直透鼻端。

渊底也逐渐宽广,简直是别有洞天。如此奇花盛开.草木扶疏,完全是暮春景象,哪里是寒风凛冽的隆冬天气?不由高兴起来。

然而她身子一转切,猛想自己尚在的雕铁爪之下,吉凶未卜,即使能脱离危险,这深潭离上面,不知几千几百丈,如何上去?

况且老父尚在病中,无人侍奉,不知如何悬念自己,不禁悲从中来。

那黑雕飞得离地越近,便看见上边小山碧青起伏之间,有一株高有十数丈古楠树,枝干粗朴,枝叶繁茂。

忽见一个小沙弥,从那树旁走了出来,高声喊道:“佛奴请得佳客来了吗?”

那雕闻言,呱呱轻叫两声,仍然抓住英琼,在空中盘旋不去。

英琼离地渐近,早掏出金钱镖,准备伺机行事。

那黑雕似早料到有此一招,突然有若流星,旋飞起来,那冲势逆转过急,任那英琼得天独厚,终究是血肉之驱,彼此一转,但闻耳际啸风不止,刹然间已是闹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那小沙弥在下面不断高声喊嚷,黑雕仍不停止。

猝见它一声长鸣,收住双翼,弩箭脱弦般朝地面直泻下来,迫得小沙弥赶忙跳躲,骂了一句好家伙,黑雕冲至地面不及三四尺,猛把铁爪一松,放下英琼。重又冲霄而起。

这时英琼神智已昏,晕沉在地,只觉心头怦怦乱跳,浑身酸麻,已无力动转。

停了一会儿,听及耳旁传来说话声。睁开灵目看时,只见眼前站定一个小沙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

那小沙弥笑脸迎来,灵服清亮,笑窝深深,别有一股清新可爱气息。

他道:“佛奴无礼,擅越惊了。”

英琼勉强支持,站起身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脱险?那大黑雕是你养的么?”

那小沙弥合家笑道:“女擅越来此,乃是前因,佛奴戴你来,乃是后果,不过佛奴莽撞,又恐女擅越用暗器伤它,累得女擅越受此惊恐,少时自会责罚于它,家师现在云巢相候,女擅越随我进见,便知分晓。”

这时英琼业已着清这个所在。端的是仙灵窟宅,洞天福地。

只见四面俱是灵秀峰峦,半天一道飞瀑直泄而下,汇成一道清洗,境蜒绕宽阔福地。

那小山拓绿旁那株大楠树,横枝低桠,绿荫如盖。

树后山崖上面,菠萝披拂,奇花异卉互相争艳,绿苔痕中,隐隐现出凝碧两个方丈大字。

英琼虽然神思未定,已知道此间决少凶险,便随那小沙弥,直往巨树行去。

及至树前,始见十数丈高大楠树,枝桠茂盛,有若巨型狼牙棒,那枝枝粗如大腿根桠上,结搭一层层木梯,散架而上,宛若平地起高楼。直耸而上,足足十数层之高,及至最高顶当中,结了一个茅篷,该是小沙弥所说的云巢。

英琼心想这人在这大树顶上修行,倒是别具心思。

但只小沙弥已登梯而上,自己也就跟着,离那山崖似乎近多,终也瞧清山崖刻着那凝碧两个大字。

忽然想起白眉毛和尚所留字条,不禁脱口问道:“此地莫不是‘凝碧崖’么?”

那小沙弥笑道:“正是凝碧崖,家师因恐令尊难以寻找,而出意外,特遣怫奴接引,不想竟自把女擅越请来,也是仙缘一段,女擅越见了家师再说吧!”

英琼闻言,又悲又喜,喜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凝碧崖竟然在自家深渊下,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猝然间又有了下落,悲的是老父染病在床,又不知自己去向,怕他担心而加重病情。

然而来都来了,只好先去拜见那和尚,再作计议。

她一面想,一间往上攀登,忽听一声怫号宣来,竟自传至树根底部。

小沙弥一愣,不禁干笑说道:“师父已改树心修行,咱退回地面便是。”

说完,要英琼跟着调头。

英琼莫名不解,转头往下瞧去,果然见及一位老僧,定睛看时,正是峨嵋县城内所遇那白眉毛的高僧。

不禁欣喜,登时翻下七八丈高样梯,落于地面,跪倒地面,眼含痛泪,说道:“难女英琼。父病垂危,现在远隔万丈深渊,无法上去,盼禅师大发慈悲,施展佛法,同弟子一齐上去,援教弟子父亲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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