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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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少奶奶-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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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地望着她慢吞吞的掩土,花垂柳蹲下身一睨。“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单府的人吗?”
  “不算是,我是为单府设计庭院的人。”她说话极慢,并试图救回那株幼苗。
  “喔!”她头一回见人凡事慢得像在剥生豆子。“你一向都这么慢吗?”
  黄衫女子缓缓仰头,“很慢吗?我觉得还好。”
  一说完,她突然什么也不做地望着一堆花石发愣,像是没元气的起身,一步、两步、三步……不疾不徐的走到树荫下乘凉。
  如此古怪的举止叫人深感不解,哪有人花圃整理到一半偷懒,命好的闭目憩息,不管奄奄一息的花木曝晒在烈阳之下。
  “姑娘,你的花快死了,你不种吗?”有海棠、芍药、玉兰、杜鹃和桂花,花垂柳边算着边跟到树荫下。
  “没感觉。”不想动。
  “嗄?!”是她听错了吧?“种花也需要感觉?”
  黄衫女子慢慢地睁开明媚水眸。“心情不对种不出好花,不如不种。”
  “那这些花岂不是可惜了。”该不会是想反正单府有得是银子,不怕浪费。
  “没关系,待会三少爷会来收。”她语调缓慢地说。
  “三少爷?”怪异的不对劲感浮上心头。
  黄衫女子不愿多提的从身旁小篮子里取出一块饼递给她。“这是单府大孙媳饼西施的拿手糕饼,你尝尝,自从她到大少爷的饼铺帮忙后,生意好得不得了。”
  她的话引得花垂柳心一惊,试探的一问:“该不会二少爷的染坊也有一位擅染布的姑娘吧?”
  “好像有,不过听说她本来就是二少爷的……”黄衫女子话还来不及出口,一阵风似的急性子男子长臂一卷,旁若无人地将她带走,仿佛她注定是属于他的人。
  “乱了、乱了,我真是搅进一滩浑水。”呆愣半晌后,花垂柳自觉头疼欲裂。
  希望是巧合,绝非她所臆测的那般。
  她沿着鹅卵石步道走回单奕辰的院落,目前她暂居在此及花间鞋坊,视其情况两边轮流住,为的是避免遇上已知上当而可能找上门的吕宽。
  在花间鞋坊待上半个月有余,有酒便醉的老爹不知过得可畅意,大概是醉上仙山了。
  无意儿女情事的她是怕步上娘亲的后尘,娘亲爱上不该爱的人相思至死,那份执着她难以想像,糟老头似的爹值得她放弃一切吗?
  十七岁的她仍是不了解爹娘的情感,她知道爹为了娘意志消沉以酒麻心,企图一醉忘忧地掩去思念之苦,虽然他不曾成功过。
  为什么父女俩离群索居鲜与人来往,因为每回夜半时分,爹总会哭喊着娘的名字,为免惊吓到邻里他们只好住远些,姑婆山下的茅屋正好是安身之所。
  因此她由着他喝,由着他醉,醉沉了便不苦,人生何其短暂,饮酒放歌何其快慰。
  “柳儿姑娘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丫鬟模样的女孩见着她走进院落,松了一口气地靠近她。
  花垂柳朝天翻了翻眼,表情是痛苦的。“小喜子,你别说是老夫人找我。”
  “姑娘好厉害哦!一猜便着,可是我叫小喜不是小喜子。”听起来像太监。
  果然。“你回老夫人一句:我很忙,明儿个再去请安。”
  要是她再听到单奕辰人品有多出色、心地是如何善良、为人谦恭有礼之类的话,她肯定会不留颜面的放声大笑,伤及老人家的心。
  老夫人的意图明显到路人皆知,即使她想了上百个理由告诫自己别多想,但是小喜子的出现粉碎了她的苟且偷安。
  小喜子是老夫人派在她身边的眼线,纵使其名义是奉命来服侍她的丫鬟,可通风报讯的本事堪与“如意居”的探子相媲美。
  她没被网罗是“如意居”的损失。
  “不成啦!柳儿姑娘,你会害我被管事骂。”她怕死了管事的唠叨。
  “骂上两句不会少你一块肉,皮绷紧一点就好。”她没良心的道。
  小喜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姑娘,你就行行好别再折腾人,老夫人真的找你有事。”
  “你告诉她我也有要事在身抽不出空,凡事适可而止。”这是警告。
  “柳儿姑娘你……”她哪敢这么回话,小小的一颗胆尚未长全。
  “牡丹春睡”的花样还未描好,该工作了。“去去去,别吵我,小心我缝了你的嘴。”
  绣花针威胁的在她鼻前一晃,生性胆小的小喜噤声无言,不敢阻拦地看着花垂柳走出院落。
  看来她得硬着头皮等挨骂,换了她也受不了老夫人对四少爷的吹捧,谁不知道他是扬州有名的花街阔少,红颜满楼。
  不过若是将她指给四少爷,即使是当个侍妾她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小喜,你到底找到人没,老夫人还等着呢!”
  管事催魂似的声音一起,上吾猛然一惊的跳起来,小手轻拍胸口安安神,直喃喃着,“小喜小心肝,莫惊,莫惊,是天打了雷。”
  只是一见到管事严肃的脸孔,她顿时又手脚皆慌,未语两泡眼泪先流,或许能少挨两句骂。
  丫鬟不好当呀!
  两面不讨好。
  谁叫她没一手好绣功招风引月,只好婢命奴性地伺候人。
  风扬过杨柳梢,低垂着似渔钓,走在前往花间鞋坊的路上,花垂柳敏锐地察觉暗处有人影尾随。身一没隐入人群中,身手之敏捷不似一名绣娘。
  对望,无语。
  一盏茶袅袅飘着白烟,黑子白子横走棋盘上,看似进,其实退,一棋急进,一子慢捻,白子仿佛受困黑子间,转眼间黑子落败白子出。
  人生如棋步步险,一步走错全盘错,停滞不前反成困,拿捏之间在方寸,一子定输赢。
  得与失何其重要,但求快意。
  灵觉寺中古木参天,暮鼓宏亮直达天听,斜阳染红了天边云彩,娇艳宛如女子唇上的胭脂,朱红似火点燃夜的前兆。
  煮桂烹菊,好不清闲,雅士文人能有几时好自在。
  不如和尚头上光光,六根清净找不到半根烦恼丝,自在的吃与佛祖同睡一榻,惬意行走菩堤树下,飞仙之日自有菩萨引路,何愁六道轮回重回人间受苦。
  “老秃子,你说我这步棋走得妙不妙?”一语两种含义,问得深奥。
  “危险呀!小子,你是龙困于井,难升天。”自个把自个的退路封死。
  一子落。“那就把井打破可好,无井缚身自然海阔天空。”
  无为和尚棋子落在盘中央。“小心土崩泥陷难脱身,首尾分家。”
  “你诅咒我呀!好个和尚不修口。”竟然说他不得好死。
  “勿动妄念,小于的红鸾星喜祸各半。”呵……有喜酒好喝了。
  手一滑,低咒声出自单奕辰。
  近日烦心事还不够多吗?老秃子还来落井下石见不得人快活,八字都没一撇哪来的红鸾星动,说霉星高照还差不多,失意事是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
  先是对一双天足起了欲念,无视昔日贪恋的三寸金莲追着天足的主子,心想相好一回便能止念,偏她怎么也不肯就范。
  接着扬州美女似乎一下子净空,铺子里绕来绕去没见个好姿色的姑娘来买绣鞋,来来往往尽是魑魅魍魉之姿,看多了叫人食不下咽。
  现在他连进铺子一转都遭人嫌弃,他哪晓得一句闹着玩的老板娘会惹出偌大的风波,现在所有人铺子的客人都喊她一声:四少奶奶。
  实非他之过嘛!她的迁怒太没道理。好歹他是铺子真正的老板,多少卖他个面子别把鞋往他脸上扔。
  瞧他左脸上还有个巴掌大的鞋印子,不知情的人当他偷了人家的妻子,叫人抓奸在床,硬是送上一脚以为“报答”。
  “老和尚改行看相呀?你算算我几时才会转运。”最近太背了。
  无为和尚在自个头上摸了一圈。“四少奶奶一进门便能大发特发,你小子运气好,红绳那端的人儿旺夫荫子。”
  “噢?你饶了我吧!别再提那四个字,我真被它给害惨。”大声呻吟的单奕辰扶着额一副不胜其扰的模样。
  除了爹娘的好心问候及关切眼神外,奶奶更是不放过他的来凑一脚,早也问,晚也问,照三餐的明示暗喻,就巴望他一夜弄大她的肚皮,明年好抱小曾孙。
  他是走投无路才来找这个忘年之交,无为和尚没烦没恼如同一滩静水,谁知水面下冒着攘石,一颗颗全烫着手。
  无为和尚是修佛不修身,身处红尘,人世以为苍生,禅性中带着诙谐,是位最不像出家人的和尚。
  “凡因必有果,早告诉过你别游戏人间,如今天道来谴了是吧?”不听和尚言,报应在眼前。
  蹙着眉一睇的单奕辰像在埋怨。“佛家讲因果,我今世的多情不就为偿前世的无情。”
  “歪理难瞒天,今生的多情何尝不是无情,你对谁动了真心吗?”棋子一走再下一城。
  多情似无情,蜡烛还有心,即使垂着泪也愿明亮一夜,哪像他看似多情却无心,少肝少肺的骗取女子芳心却吝于付出。
  欠得多,还得少,来生做牛做马无从回报,老天不罚他罚谁。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句话倒是问倒单奕辰。“老和尚,你成佛了没?”
  才好指点迷津渡化他。
  过尽千帆皆不是,烟波扛上一灯火。
  “呵……求我老秃子了吧!看你能逞强到几时。”他呵呵笑地了然于心。
  是人皆有七情六欲,他若心宽岂会上和尚庙却心不在焉,下起棋来还心神不定的愁眉苦脸,叫人不用察言观色便能得知他心里有事。
  佛渡有缘人,看在相交一场,和尚总得给他一碗水喝,就看估的碗里是半空还是半满。
  知足常乐方为上上签,贪个成疾药石罔然,求神拜佛也没用。
  “幸灾乐祸呀!你不如还俗到庙口摆个算命摊,我天天吆朋呼众去捧场。”保证他叫化子要饭,两手满载而归。
  灵觉寺不需要收香油钱修缮添香火,只要推他为人看相断祸福,财源自然四通,滚滚而入淹满寺门。
  无为和尚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黑洞。“你不信老秃子的铁口直断?”
  “少用话来钓我,你这和尚就是太了,老爱插手世俗事,有空多念点经好超渡超渡自己。”他的日子照过,只除了少摸几双女人的香脚丫。
  “呵!你尽管嘴硬吧,不出三个月你必迎娇妻入门,信我一回准没错。”他可是难得开悟凡夫俗子。
  人若没有烦恼早成仙了,不若他和尚逍遥自在地看遍人间事。
  尘嚣的还给尘嚣,天庭清明能看世间儿女悲欢离合。
  “三个月?”单奕辰怀疑的携起左眉,像是他开了一个玩笑。
  “自个扪心问问,你此刻心里想的是谁。”绝不是他这个剃尚。
  “我单四少哪有想谁……”蓦地,他眼神微变。
  一道闷在心口的模糊影子逐渐清晰,叫人看了生气的慧黠笑眸正嘲弄着他,好像讽刺他的言不由衷,手中的绣花针往他心窝一戳。
  想必花垂柳非常渴望这样做,每回他多瞧了女人小脚一眼,令人不舒服的嘲笑便由她嘴角勾起。
  仿佛他天生是采花恶徒,见了花儿不采不快,宁可错采也不愿错放般卑劣。
  身为单府年纪最幼的子嗣,肩上的责任不若大哥重,没人期待他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他自个也乐得不受拘束地清闲度日。
  向来他有如脱缰的野马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女人多如星辰他当是饮水吃饭,渴了吮一口涎,饿时来个暖玉温香,芙蓉账里度春宵,他不觉有什么不好。
  可是打从那扎着麻花辫的花垂柳来了之后,他每做一件事都觉得有双不以为然的眸子在背后盯着,让他浑身不舒坦。
  连摸女人的小脚都提不起劲,有意无意往那道低头缝着鞋反的人影一睨,看看她是否抿着唇偷笑。
  想想自己也真无聊,何必在乎她在想什么,堂堂单府四少爷岂会受制于一个蛄娘家,算来她还是拿单府薪俸的下人。
  只是,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她表现出谦恭卑下的神情,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活似她真是个四少奶奶,一天不和他唱反调活似猫儿不抓老鼠般,日子会过不下去。
  而他也怪得很,干嘛无所事事的老跟在她身后打转,看着她针起线落的神态就觉得心头一阵满足,懒得再周旋群花艳妹之中。
  “施主想通了没?”顽石点不点得化全看个人修为,化外中人是不管闲事,免得遭人怨。
  没个好脸色的单奕辰一手糊了棋盘。“不下了,尽会寻我开心。”
  “风度呀!小老弟,不过连输了七盘棋用不着恼羞成怒。”无为和尚袈裟一挥,黑子白子回复原来的棋面。
  这小于定性不足,是该有个人来磨去他的锐角。
  “是打和,老秃子别想趁机阴我。”他尚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呵……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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