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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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音-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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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姿英朗声道:



“我年过古稀,在江湖上颠沛大半生,自信尚可自保。便是死去,亦不足惜。”说着,从杜子峰手里拿过金牌,轻蔑地看了一眼,在手里掂了掂道:“可惜呀!这块金牌是假的。”



众英雄听罢,吃惊不小。



唯有天山雷杜子峰,倒有几分喜色,隐于眉梢眼角,暗自佩服程姿英有过人的胆识,同时点了点头。



程姿英把金牌还给杜子峰,接着言道:



“当今圣上年老昏庸,沉溺于酒色之中,宠信李辅国、杨国忠一班乱臣贼子,无视朝中重臣,又误用胡儿安禄山、史思明,以至朝中相互倾轧,争权夺利,贪官污吏横行朝野,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外有突厥侵犯疆土,蒙古、俄罗斯虎视眈眈。国内八方豪杰扯旗造反,啸聚山林,再有李白蒙难,大将军郭子仪被贬。可叹大唐美好江山,弄得支离破碎,大有易主之危。”



杜子峰慨叹一声吟道: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君不见东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程姿英轻叹一声道:



“唉!隐居多年的天山雷杜岳,连京兆杜拾遗新作,也能随口吟来。既有此学问,怎么不把有白鹤之形的乌龙镇改成‘白鹤山庄’呢?”



杜子峰一听此言,惊得双腿一软,险些没跪在地上,心里话:这老太太真是神了,她咋啥都知道呢。便赶忙解释道:



“程前辈!这可是乌龙镇的机密,听我慢慢给您讲来。您看,这四面之山,皆称乌龙山,这条小溪连接乌龙河,龙属蛇形。要想让村里人不受伤害,村庄必须建成白鹤形,以镇地面,让村里人得到平安。为此,我花重金请来高人,历经十年,山庄建成。本来取名‘白鹤山庄’,有位风水先生说,要以蛇养鹤,村子才能得以兴旺,故取名乌龙镇。后来投奔我的人越来越多,以至鱼龙混杂,才出现了吹迷魂药的宵小之辈。”



程姿英笑道:



“这事就过去了,你又是怎么能背咏杜子美新作的?”



杜子峰笑道:



“不瞒前辈,子峰志在报效华夏,不肯做聋哑之人,江湖上耳目众多,消息大多依赖丐帮兄弟。杜子美与我是同族兄弟,他的诗我很留意拜读。自晋代,我家老祖杜预成为名将之后,我家世袭朝廷俸禄。子美文思敏捷,但他愚忠当朝,虽官至左拾遗,亦难免受李辅国之流的陷害,眼下已是‘独钓寒江雪’的一介老叟了。但是,他那道尽民间疾苦,战乱颠沛之情的诗文,深受大众喜爱。在下思量起来,有愧先祖了。”



程姿英哑然一笑道;



“大丈夫处世,当视名利如粪土,失无所惜,得无所喜。杜审言、李峤、崔融、苏味道被称为文章四友,在我们那一代,也称得上天之娇子。杜审言曾说‘诗是我家事’,足以让杜氏一门骄傲几代了。元稹在位时,盛赞杜甫曰‘铺陈于始终,排比以声韵,大或可千言,次犹亦数百。’子美把诗推到文坛最高境界,影响后世久远矣。可谓苦在其中,乐亦在其中。”



难得程姿英对杜家之事如此了解,杜子峰甚为感动,看来她老人家身不离江湖,是悟透了人生,有高人一筹的思维方法。



程姿英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唐朝历代富庶,乘交通拓展之利,商贾活跃,使农副业得以长足的发展,民不愁食,乃兴国之本,才产生了高度的社会文明。朝廷的诗歌讲究起了格律,虽空泛乏味,那是文人为讨圣上喜欢,脱离了社会民众,便产生不出好文章来,也就流俗到阳春白雪的范畴之中。李白和杜甫则另辟蹊径,去歌咏游侠与求仙,依我看,也是精神上无所寄托。”



杜子峰插言道:



“程前辈!依晚辈愚见,文人歌咏游侠,比摧眉折腰,伺奉权贵,可要强胜百倍,足可以大开心妍,一展胸怀。那些侠士,为了民众疾苦,同恶势力浴血奋战,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委实不少。若论路嗣恭、臧玠,设文字狱杀害苏涣,可有天壤之别。”



程姿英点头,表示赞同,话题一转问道:“子峰!刚才那个红装女子,她可不像一般游侠,你可认识她?”



杜子峰略一思索道:



“她吗,是循州刺史哥舒晃的千金,自父亲起义失败后,便飘零至此。”



程姿英慨叹一声道:



“唉!圣上一人昏庸,导致天下大乱,战火连年不息,多少人背井离乡,实为千古之憾事!何日才会有明主?使天下安宁也!”



“老乞婆!你操心也太多了!”随着话音,一股破空之声传来。



听得背后金风咋乍动,便知有暗器袭来。就见程姿英身形一转,用精钢鬼头杖一挡,耳轮中就听得“嘡啷”一声响,一枚三棱透骨锥被磕飞,带着哨音打在树干上。



事发突然,变生腋下。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施暗器者是谁,程姿英手中的钢杖,已经挂着风声砸將过去,“啪”地一声闷响,鲜血、脑浆、皮骨四射开来,溅了众人满身满脸。



她狠狠“呸”了一口,转身注视着天山雷杜子峰,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问道:



“子峰!可知他是何人?”



杜子峰一时语塞,大瞪着两眼,面似涂蜡,走过去在死尸上踢了两脚,愤愤地骂道:



“算我天山雷瞎了俩眼,没想到这个王安,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真是人心叵测呀,可惜我对他一片好心!程前辈!小可大罪难赦,任杀任刮,您随便处置吧!”言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程姿英上前,伸手扶起杜子峰来说道:



“子峰切莫如此!江湖本就险恶,似这等趋炎附势的宵小之辈,比比皆是,谁又能具慧眼,一下子认出好坏人来呢?这就靠时日来考证,即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说完,把王安的尸体翻转过来,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一块金牌,递给杜子峰道:



“杜大侠!这一块金牌才是真的,你仔细看看吧。”



满面惶恐的杜子峰,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似地,呆立在程姿英面前,伸手接过金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声音低沉地说道:



“晚辈深蒙前辈教诲,子峰当刻骨铭心,终身不敢相忘。今日之事,若非前辈武功超卓,定陷晚辈于不义,再无颜面立于人世之间了。”



多少年来,天山雷杜子峰把乌龙镇治理的该说是井井有条,老有所养,少有所学。成年人各有分工,不分贵贱。春秋忙于农事,冬天狩猎,闲暇时练功习武,整村人如一家子般和睦相处。



众人听了杜岳之言,当时就有十个人掏出金牌,交给杜子峰。



杜岳把金牌拢在一起,随手扔进乌龙河里,然后朝众人一抱拳道:



“各位弟兄快快请起。我们要感谢程前辈,为我等点破迷津,指明前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见鬼去吧!”



在场之人报以热烈掌声,久久不能平息。



由此事来看,朝廷杀念萌动日深,已经不择手段,明枪暗箭齐施。这场杀伐能持续多久,令人难以捉摸。更令人担心的是,韩光普如果买通异教邪派,那必将使武林蒙受灭顶之灾。为防不测,程姿英道:



“子峰啊!目前江湖上危机四伏,当设法通知武林各派,联手破敌,一扫纷争局面,消除门户之见的陋规,此乃当务之急。”



天山雷杜子峰点头答应道:



“前辈说的极是,晚辈这就带人去联络天下英雄。”



程姿英叮嘱道:



“眼下人心动荡,千万要多加小心才是。”



杜子峰道:



“料也无妨,请前辈且放宽心就是!”



众英雄纷纷与鉴湖女侠程姿英拜别,随天山雷杜岳而去。



站在对面的楚江红女凌剑虹,看着自西下以来,越发显得消瘦的姥姥,她疼在心上,关心地说道:



“姥姥!您可要当心身体啊!”



程姿英一笑,拉住凌剑虹的手道:



“乖孙女!姥姥顶得住。孩子!你以后的路,却很长啊,也更难走!可叹你虽然精明,到底还是年轻,经验不足,加上这段时间的历练,以你现在的武功,应该可以应付多变的江湖。往后,姥姥就不陪你了,要去华山一趟。你到了上清道长处,若能得到道长指点,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成为绝代高手的。好自为之吧,剑虹!”



程姿英说完,手提百宝精钢鬼头杖,步出客栈,冒着风雪而去。



第十三回 月夜独行笛声引路



人去屋空,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涌上了心头,凌剑虹这才领悟到在姥姥的身边,要有多么大的优越感。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但愿能早日重逢。她也不能多耽搁,背上宝儿,带足了干粮,离开客栈向西而去。



凛冽的西北风,干巴巴地冷。扬起的积雪,直往脖领里钻。山林呼啸,好似牛吼,“呜呜”作响。



走了多时,天色渐晚,见前面有一间小屋,便向小屋走去。



说是小屋,其实就是用土打了半截围墙,用树干、树枝草帘子苫个顶盖儿,拿木棍山草扎成个门,大多是狩猎人的临时住所。



她上前轻声叫道:



“喂!里面有人吗?”听里面毫无动静,便推门进去。



见里面有个土坯砌成的炉灶,灶上有个锈迹斑驳的铁锅,灶台上有个木质的灯。靠西墙根是一堆干草,干草上有一块破毛毡。她拎起那块毡子,拍打去上面的尘土,又重新铺好。解开背兜带儿,把宝儿抱在怀里,掀开被角一看,小宝儿睡得正香。



凌剑虹心头不免一酸,泪水溢出眶外,多少凄楚猛然涌上少女的心:苦命的宝儿呀!你爹娘如果在的话,你就会少受很多苦了。



她抹了下眼泪,回身掩上柴门,把宝儿放在毛毡上,揉了揉被勒得酸麻的肩膀,觉得有些口渴,便开了门,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个团儿,放在嘴里融化着。



天山没有下午,太阳很快就到了山后,唯有漫天余辉、晚霞,与高山、原野、白雪相映成趣。地连山,山连天,一派银装素裹。



她回到屋里,往毡子上一躺,就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往下一摸,是一根光溜溜,硬邦邦,有手腕粗的东西,拿出来细看,竟是一根白骨,吓得她“嗷”的一声怪叫,撒手扔了白骨,也不知道是怎么抱起的宝儿,“嗖”地一声就跳到了门口,推开柴门跑到雪地上,犹自大口喘息着,大瞪着惊恐的双眼盯着屋门,仿佛那具白骨要追出来似地。



看了片刻,她又笑了起来,心里话:我堂堂楚江红女凌剑虹,闯荡江湖好几年了,也杀过人,今天怎么会就怕起一根白骨来了?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岂不被人家笑话掉大牙。



她低头看见被惊醒的宝儿,正仰望着自己,便一沉脸道:



“嗯!你这个小怪人!”



他竟“哏哏”地乐起来。凌剑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回到小屋里。



她把那根骨头又放了回去,默默地祷告着:不知姓名的前辈呀!千万别怪罪无知的我呦,打扰了您的安息,小女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且容孩儿在您这借宿一宿,还望您多多赐福给晚辈平安。



这时,外面的风似乎小了,只是门的缝隙间还“呜呜”地响着,听起来也怪吓人的。不论怎样,总比打雪围子强多了,起码不用担心野狼偷袭。凌剑虹抻了抻毡子坐下来,把宝儿放在盘着的腿上,用小棉被裹了裹。然后抽出宝剑,放在身边,这才眯起眼睛,好似打坐一般,渐渐地进入梦乡。



约摸到了半夜时分,忽听草里一阵“嗦嗦”作响,感觉到脑袋、胸前、肩头上好像有几只手在抚摸,她“嗷”地一声惊叫,左手抱着宝儿,右手抓起宝剑,“噌”地一下跳将起来,听风辩位,回身“唰唰唰”连挥数剑,只听得“啪啪啪”几声响,也不知是何物掉在地上,还发出“吱吱吱”地叫声。



她推开柴门,借月光一看,只见满地是乱窜的老鼠。凌剑虹胆子就算够大的啦,可天生就怕老鼠。哪怕是正在与人厮杀,若敌手扔过来个老鼠,也会跳出圈外,高呼几声“救命啊”。眼下是在夜里,除了怀抱的孩子,没人能帮得上忙,直吓得她毛发皆乍,魂飞九天外,往门外夺路欲走,不知被什么“怪物”抓住了衣角,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劲,耳听得“咯刺”一声响,衣襟被扯去大半边,连肚脐都露了出来,可哪里还顾得了这些?逃命要紧哪!



被冷风一吹,她神志清醒过来。回头看去,见衣襟挂在柴门上,在风中摇摆。“嗨!”凌剑虹叹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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