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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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出阁-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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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蹲在院里整理花草的妻子,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晚间亲热时她仍偶有抗拒,看来要让她完全忘掉那幕阴影还需要一些时日。
  她今天穿着十分的素雅,往日头上常用的珠钗也换做一支白玉簪。
  他知道她有心事,因为她甚至要求杏儿今日准备素斋,而他问杏儿的答案是——自从她跟随小姐以来每年今天都是如此。
  素衫素颜素食,神情也总透着淡淡的忧伤。
  他想问,却又怕触动妻子的伤心事,可是不问,他心中又郁结无比。左思右想,也没个两全的办法。
  温若水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在院里整理完那片花草之后,便到一边清洗手上的泥土。
  “娘子——”他犹豫不决。
  “嗯?”温若水应了一声。
  “你……”这话确实不好问出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他的下文,她索性直接问出来。
  “我想问,”他目光闪了闪,“你今天怎么不插那支凤钗?”
  杏儿躲在厨房门后直捶额头。连她都看出来姑爷的纠结了,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姑爷真是……
  温若水微微一笑,“不想插。”你不说就算了,这般挣扎着说不出口,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想说……”还是问不出口,李逸风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说什么?”她好整以暇地问。
  “你没话对我说吗?”
  厨房里传来一声闷响,温若水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微笑如故,“没有。”
  看她走到石桌前坐下,对着厨房说:“杏儿,我饿了。”李逸风也跟了过去,坐到她对面。
  温若水也不理他,任他独自天人交战。
  实在看不过去的杏儿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一边往桌上摆,一边说:“小姐,姑爷是想问你为什么每年这一天都茹素。”
  温若水笑了。
  李逸风尴尬一笑。
  “小姐,为什么?”杏儿抖着胆子追问。
  “为了缅怀一个故人。”她轻轻的说出答案。
  她说出来了,他以为她不会说的,可她说了。
  “是怎样的一个故人?”李逸风终究还是问了。
  “救命恩人。”温若水拿趄筷子,看了一眼杏儿,又道:“我让你买的酒买了吗?”
  “买了,现在要拿出来吗?”难得小姐有兴致呢。
  温若水摇头,“不是我喝的。”
  “姑爷要喝?”杏儿讶然,“姑爷现在不能喝酒吧?”
  “我不能喝。”李逸风肯定地告诉她。
  “给故人买的。”温若水仍旧是淡淡的说。
  李逸风想了想,拿起筷子。还是不要追问了。
  “一会陪我一起去好吗?”不料,温若水在吃了一口菜后,看着他说了这样一句。
  “呃?好啊。”李逸风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
  “我呢?小姐?”杏儿指着自己的鼻了。
  “你留下看家。”
  李逸风不禁失笑。
  杏儿一脸不满。
  不过,饭后看见小姐和姑爷两人提着两坛酒只是走到不远处的河边,她就平衡了。
  看着流动的河水,李逸风不无疑惑,“为什么来这里?”
  温若水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酒坛道:“他死后马踏人踩,面目全非,即使如此,我也没能将他的尸身带回,所以每年今日也只有对着那个方向遥祭他一杯薄酒罢了。”
  她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清楚地看到成串的泪坠落,他的心顿时揪在一起,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了那一箭,死的便是我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抬袖拭泪,却是越擦越多。
  “他喜欢喝酒?”李逸风试探的问。
  温若水带泪地笑着,“是呀,陈大哥很喜欢喝酒,无酒不欢。”他最爱的便是边塞的烧刀子,辛辣而又廉价。
  “我们一起敬他一杯。”谢谢他保护了她,否则便无他今日的幸福。
  她泪流满面,打开酒坛,看着远方,道:“他只喜欢对着酒坛喝,说这样才痛快。”说着,她将酒洒入河中,轻轻柔柔地道:“陈大哥,若水在这里拜祭你了。”
  李逸风像她一样将酒倒入河中,在心中默默地道:多谢!
  看着空掉的酒坛,温若水闭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伤痛藏了好久,藏得好深。
  他伸手抱住她,她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他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任凭她将心中的悲伤发泄出来。他不怪她心里始终藏着个人,没有这个人便没有她,没有她便没有他的幸福。
  渐渐的,她的哭声小了,靠在他怀里没了动静,他低头看了一眼,不觉莞尔,她竟是哭到睡着了。
  杏儿在家中隐隐听到主子的哭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姑爷抱着眼睛红肿的小姐走进门,才确信没有自己没有听错。
  “小姐,她怎么了?”杏儿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恐惊醒主子。
  “没事。”李逸风亦低低的回答,然后将人抱进卧室。
  这天,杏儿照旧将姑爷钓来的鱼烧了,摆上饭桌。
  温若水一到桌边就捂着嘴跑到一边乾呕去了。
  “小姐,你没事吧?”杏儿满脸担心地替主子拍背。
  她摆手,“没事,就是想吐。”拍着胸口等那股恶心感消失,她又朝石桌走去,然后又一次捂嘴跑掉。
  李逸风拿着书卷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个情形,眼神一变,朝着杏儿吩咐,“去,快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杏儿一听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就往外跑。;
  “要死了,怎么会这么嗯心想吐?”温若水拍着胸口,忍不住咒骂出声。
  他笑着帮她拍背,“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没事,或许是喜事。”
  “什么喜事这么折腾人啊。”
  李逸风笑着摇头。这军中待久了,身边的丫鬟也还未经人事,也难怪她对此事毫无所觉。
  “我看今儿个这饭我是吃不下了,一往桌边走,我就恶心想吐。”她语多抱怨。
  李逸风朝石桌看了一眼,走过去,将鱼和几样荤菜都拿进厨房,并用碗罩上,这才转身出来,招呼她过来吃饭。
  温若水狐疑地走近,等着恶心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没有,她不由得面现惊讶,“怎么回事?”
  现在,李逸风已经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了,不禁笑弯了眉眼,“喜事。”
  “你的笑让我很不安心呐。”她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他凑到她耳边说:“你要当娘了。”
  她手中的筷子掉落,一脸愕然,“当娘?”然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小腹。她有宝宝了?
  李逸风道:“你的表情真是……”有点伤他自尊啊。
  两人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杏儿拖着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咦,小姐你没事了?那大夫怎么办?”
  李逸风起身朝老大夫、一拱手,“麻烦老丈帮内人诊脉。”
  老大夫笑了笑,“好的。”
  几人移师屋内,老大夫仔细诊脉之后,笑着摸胡须道:“老朽恭喜这位公子了,尊夫人这是喜脉。”
  “多久了?”
  老大夫道:“一个月左右,只要注意饮食,老朽再开几帖安胎药煎服即可,没什么事。”
  “杏儿,去拿十两银子给大夫。”李逸风吩咐。
  “不用这么多。”老大夫急忙说。
  李逸风笑道:“就当请老丈喝酒了。”
  “那老朽就谢过了。”
  “不必客气。”
  老大夫接过杏儿递来的银子,然后向他们告辞,“那老朽告退了。”
  “杏儿,替我送送大夫。”李逸风见妻子要起身,忙过去搀扶,惹来一记白眼。
  “奴婢知道。”
  看着杏儿跟大夫都离开了,温若水甩开他的手啐道:“做什么,我又还没七老八十,扶什么扶?”
  “娘子现在可是家里最矜贵的人,这坐行起卧都要当心。”他一本正经地说。
  “听你在胡扯。”温若水迳自往外走。
  “娘子,你做什么去?”他跟上去。
  “吃饭。”她又还没吃饱。
  秋天的气息已经很浓厚,草叶渐渐枯黄,倒是院里的一丛秋菊迎风绽放,甚是娇艳。
  李逸风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拿起画纸细看,满意的点头。
  蓝天碧水篱笆小院,一位秀美少妇望花浅笑,神情柔和而多情。
  无意中朝院中扫了一眼,他立时神色大变,马上从屋里跑了出去。
  院中,温若水持剑而舞,自得其乐。
  “娘子,你快点把剑放下。”她真是一点孕妇的自觉都没有,每日的习武从不间断,害他每每都小心陪着,最过份的是她还非要舞刀弄枪,让他总是提心吊胆。
  “站住。”温若水剑尖朝他一指,蹙眉道:“喂,李逸风,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除了不能沾荤腥,身体好得很,你凭什么对我管东管西的?”
  “你小心,刀剑无眼,你就不能不要刀弄枪的?”
  杏儿坐在石桌旁专心缝着婴儿衣物,对两个主子的争执一点也不关心。反正姑爷是不可能压过小姐的,以前就不行,何况是现在?
  温若水看着一脸担心的丈夫,摇头叹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李逸风不乐意了,“娘子,这话可会引起全天下读书人的愤慨的。”
  温若水鄙夷的瞟他一眼,长剑入鞘。
  “你什么意思?”李逸风愤愤地跟上去,一见她伸手要去倒茶,马上又没气节地抢着帮她倒茶奉上。
  温若水看看他,再看看递到自己面前的茶,然后迳自提壶倒茶,一饮而尽。
  杏儿在旁边偷笑。
  李逸风无力抚额,“若水,我是担心呀,你为什么这么反感我?”
  “因为你无聊。”她肯定地说。
  “可是,怀了身孕的人是需要小心的啊,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寻常百姓家的孕妇农忙时节还要下田耕种呢。”她笑了一下,恍然道:“啊,我忘了,你是王爷,是不知道这个的。”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啊,虽说他生于皇家,但多年游历天下,多少也是见过民间百姓疾苦的。别人的妻子如何他不在意,他只担心自己的妻子,这又何错之有?
  她朝马厩走了两步,回头道:“王爷,如何你实在太闲的话,可以去替我肚里的孩子起名字去。”
  在她怀孕之后,李逸风将这里买了下来,并加盖了一个马厩,拴养着她和杏儿的坐骑。
  “这倒是个好主意。”他若有所思的点头。
  杏儿趴在石桌上无声地笑着。
  等他回神为时已晚,只能看着妻子飞身上了枣红马,朝河边空旷的地方跑去。
  “若水,你小心啊……”
  “知道了。”远远传来温若水的回答。
  基于怀着身孕,所以她并没有放马奔跑,而是任由马儿慢慢地沿着河岸而行。
  秋天的边塞,风沙的味道渐渐重了,早晚的天气也越来越凉,一切的一切却都早已融入她的骨血。
  原本打算等他身子一好就转道去看望父亲,不料,她却意外有了身孕。因为怕她怀孕初期长途跋涉会伤到腹中胎儿,李逸风便买下房子,打算等她生产之后再起程。
  温若水撇了撇嘴。她还是希望过些日子就可以起程去看望父亲,也让他老人家感受一下即将有外孙的喜悦。
  顺着河道一直走,走过一大片草地,渐渐上了山。
  马蹄踏在积压的枯叶上发出乾涩的声响,她在半山腰勒住马缰,举目朝北方望去。
  在目光无法到达的地方沉睡着一个她藏在心里的人,她只是想来跟他道声别。
  “陈大哥,谢谢你,而我会幸福。”她对着远方说。如今她已经能放下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所以她要来道别。
  她会永远记着那年的秋天,有一个大哥为她而死,她会连同他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她的手放在腹部,嘴角扬起幸福的笑靥,轻轻地道:“新生命总是值得欣喜的是不是,兄弟们?”在这片大地上沈眠着的万千将士,为的不就是生命的延续与绽放吗?
  她在山上站了很久,直到感觉到山风有些凉意,这才上马回家。
  等她到家时就看到架上的书被某人翻得乱七八糟,比遇贼还凄惨。
  “你在找什么?”她不免有几分好奇。
  “找名字。”李逸风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书籍。
  温若水伸手揉太阳穴,口气带了几分无奈与好笑,“王爷,只是起一个名字罢了,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就是啊。”杏儿在门口探头,帮腔。
  “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当然要重视。”李逸风如是说。
  温若水顿时哭笑不得,“难道以后的孩子便可以随便了吗?”
  “那倒不是,但是第一个一定要重视了。”李逸风坚持。
  温若水见他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索性不再理他,转身对杏儿吩咐,“烧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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