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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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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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大师抬眼瞪了寒山重一眼,又弯下身去继续工作,过了好一阵,他才低悠悠的道:

“寒施主说得对,只是有一点……唉,佛理虽然精深博奥,但是,老僧却也是个人啊,一个平凡的人……”

寒山重微微苦笑,沉默着与大和尚掘好了一个洞穴,他到梦忆柔身边拿过一条毛毯,裹着钱琛尸体平置穴中,缓缓将泥土推上……

无缘大师垂眉闭目双手合十,站在这简陋的坟前低声祈祷,朝阳已现,曙光映照着大和尚的面容形态,有一股特异的寒凉与肃穆的气息。

良久——

寒山重已扶着司马长雄上了马,梦忆柔与郭双双,也准备妥善,待无缘大师缓步朝这边行来,寒山重口中一连串的发出一片尖锐的呼啸。

咆哨声在清晨空气中传播得极为遥远,似水面的涟漪,一圈圈的回荡开去,而当那尖锐的遗韵还在人们的耳膜微微震动,山谷那边,一声隐隐的马嘶已随风飘来!

寒山重面露微笑,发出一声只有像父亲对儿子般充满了喜悦与情感的呼唤:

“比雷……”

这两个字甫始出口,他突然转过身来,急切的道:

“大师,追日呢?”

无缘大师神色黯淡,低哑的道:

“老僧保护无力,追日宝马已在老僧跃出谷口之时被一阵巨石击毙,老僧将它置于枯林之内……”

寒山重怔在那里好一阵,唇角在轻轻的抽搐,无缘大师踏上一步,歉疚的道:

“寒施主,老僧知道此马之矫健不凡,更明白此马为浩穆院中的良驹,但是,唉,当时情况危急,救人要紧,老僧只有暂将地马匹之事搁下……”

低沉的笑笑,寒山重苦涩的道:

“没有什么,只是在下与此马相处已有数载,日子久了,总会生出感情,它虽一头畜牲,却也懂得忠义之道,自它幼犊开始,便一直在浩穆院中卖力,历经大小数十战,有两次乘它的骑土战死,它犹负创累累的奔逃回来……这是一匹好马,生也在浩穆,死也在浩穆……”

叹口气,寒山重没有再说下去,司马。长雄也垂首无语,空气里浮漾着一丝哀伤,直到一阵擂鼓似的蹄声迅速接近

叱雷来了,远远的,它的鬃毛倒竖,昂首扬蹄,像腾云驾雾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奔驰而近,寒山重凝视着叱雷,直到他这相依为命的坐骑将一颗硕大的头颅钻进他的怀抱中。

有一种特殊的慈爱光辉映现在寒山重的面容上。这种神情是十分突出而罕见的一个人对一匹马,他搂着叱雷的头,轻轻用面颊摩挲,充满了一股怜惜,抚慰的意韵……

无缘大师牵过一边的“莹雪”马与另两匹坐骑,目光朝满地尸体扫视了一遍,不禁摇头长叹。

寒山重低低地道:

“上马吧。”

他自己翻身上鞍,缓缓领先行去,在山谷入口,他再下来为各人清除了一条巨石叠堆的通路,在东方的一轮红日照映下,一行人鱼贯行出了山谷,昨夜的血战宛如一场梦魇,隔着这条山谷,已似乎成为一件遥远而淡渺的过去了。

山谷外,是一条蜿蜒而宽敞的驿道,寒山重夜里曾经来过,他行马在行列的最前面,得得蹄声,敲不散他微皱的眉宇,那张俊俏而精悍的面孔上,仿佛笼罩着一些看不见,却感得到的烦郁。

梦忆柔驱着坐下的“莹雪”快步跟上,她经过一夜的惊骇,神色间显得憔悴而疲乏,低怯怯的,她道:

“山重……”

寒山重回过脸来,向梦忆柔歉然一笑,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双眉稍稍舒展了一些,道:

“累不?”

梦忆柔摇摇头,温柔的道:

“不累,山重,你一定很疲倦,待会找个地方歇歇好吗?”

点点头,寒山重道:

“昨夜可惊着你了,别否认,我看得出来,小柔,你不知道我心中多不安,以后我一定尽量减少这种长途的跋涉,更要你多在家里待着,小柔,每在血雨腥风里,我老记挂着你的安危……”

梦忆柔深情款款的凝注着她这冤家,感慨的道:

“有些时,山重,我真恨你为什么不是一个最平凡的人,恨你身上缠着那么多办不完的事……”

寒山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慢慢地道:

“我会欢喜的,为了你,这种生活也该平缓些时了。”

犹豫了一会,梦亿柔壮着胆子道:

“山重,那匹叫追日的马儿死了,我看你很伤心,我……我觉得你对马匹的情感太深厚……”

寒山重望向两旁向后移动的景色,低沉的道:

“马儿也通灵性,只要是真正去爱它们,小柔,畜牲也知道忠于它的主人,比起一些见异思迁,反复无常的小人要来得强,它们不会临危退缩,弃主不顾,在最紧要的关头,它们与主人共生同死,齐进齐出,前面便是一座绝壁,只要它的主人要跳下去,它也丝毫不犹豫的跃下,我的叱雷就不止一次在生死艰困之间与我相依相扶,不是它,只怕我的灾难将更多……”

梦亿柔如水的双目一眨,悄细的道:

“假如是我,我也会这样……”

寒山重哧哧一笑,紧了紧自己握着梦忆柔的五指,道:

“当然,我就是再爱叱雷,也及不上爱你的千万分之一,小柔,这是一种性质上迥然不同的情感,你不要与一头畜牲争风吃醋……”

梦忆柔轻啐了一声,嗅道:

“难听死了,你别臭美,谁和它争风吃……晤,难听死了……”

无缘大师在后面牵着司马长雄坐骑的缰绳缓缓行着,这时,他“唉”了一声,古怪的道:

“好了,直到现在才看见你们二位真正开了心,方才就好像谁在和谁赌气一样都板着面孔,活像城陛庙供着的判官像……”

寒山重撇撇唇角,一笑道:

“大和尚不要嚼舌根,在下刚才只是在想着一件事情,表情上可能呆滞了一点,却不是在生谁的气……”

司马长雄全身僵硬的坐在马背上,怪不舒服的转动了一下脖子,他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似的道:

“院主,咱们是否直回浩穆院?”

寒山重道:

“不错,你有事么?”

司马长雄青白的面孔上浮起一丝笑容,道:

“长雄只是在想,那块南疆购得的璞玉,正是该雕‘五雄图’的时机了,院主,大约禹殿主也盼得慌。”

寒山重一笑道:

“约莫是吧,习武之人爱艺若狂,大家都想试试五雄图雕成功之后是个什么狠法儿,长雄,咱们回去就动手!”

一侧的梦忆柔急道:

“喂,山重,你就从来不告诉我那五雄图到底是代表什么意思,现在你可得说明一下子了吧?”

寒山重笑笑,目光瞥向无缘大师及郭双双,二人也正期盼的瞧着他,于是,沉吟了一会,他道:

“五雄图乃是一种五人联手合击的阵式招术图,其威力十分宏大,普天之下,能闯过此阵之一,恐怕,嗯,恐怕还没有一个!”

宣了声佛号,无缘大师道:

“寒施主,浩穆声威已是名震天下,没有哪个活腻味了情愿去招惹你们,但你们却一天到晚仍是精练技击阵势,这也未免有些太过紧张了。”

寒山重理理头巾,道:

“大师,树大自是招风,虎无伤人意,却预防人有害虎心,有备才能无患,这五雄图的阵势,只是一种防守的武学,若非敌人相逼,当然不会拿去攻敌,江湖风云诡异,瞬息万变,倒是留神一些才好。”

众人一面谈话一面策骑缓行,当日头爬上中天,他们已来到一个十分热闹的市镇之外,寒山重朝这镇子打量了一眼,道:

“大师,你可来过此处?”

大和尚摇摇头,道:

“看去却是十分繁华呢。”

略一沉吟,寒山重道:

“激战终宵,又走了半天远路,吾等还是于此处寻一客舍休息下来再说,长雄的伤要好好养一养。”

无缘大师笑道:

“寒施主,你自己也是脸色青白,双目失神呢。”

寒山重揉揉脸上的肌肉,伸伸腰,领先行向镇内,在街上一些行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们找着一家外面挂着斗大“和福”金字招牌的客栈住了进去。

客栈里,西厢房一共有五间精舍,寒山重完全包了下来,又差店伙计到街上药铺去抓来五付上好大补药材,在为司马长雄换了伤药之后五个人一人服了一大碗补汤,然后,每人一间客房,闭门蒙头大睡。

在寒山重的房中—

他被一阵温暖而柔馨的气息弄醒了,这阵阵气息似是来自春风吹拂着的百花园中,又是香甜,又是软腻,嗯,像是一个人的呼吸,而且,更像一个女人的呼吸……

寒山重仍旧闭着眼睛,安静的享受着这悄然蕴于不可言喻中的温馨,这股隐隐的芬芳,在他来说,是太熟悉,太熟悉了,有一段日子未曾浸漫于中,却又多么令人魂萦魂系啊。

轻柔的,两张湿润而滑腻的唇片在他嘴角上游移着,啮咬着,有些麻痒痒的感觉,但是,却一直舒适到心底,茸茸的发丝拂搔着寒山重的面颊,像有几只多脚的小虫在蠕动,晤,那带着甜味的呼吸怎的又急促起来了呢?

毫不动弹的躺在床上,他觉得一只软软的小手抚着他多日未刮的颔下胡碴,好一阵子,一个细如蚊的羞涩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喂,我不相信你还没有醒。不害臊,都掌灯了还赖在床上……”

寒山重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他伸臂用力拥着半伏在他身上的窈窕身躯,懒洋洋的道:

“宝贝,你的疲劳倒恢复得快。”

说着,他睁开了眼睛,晤,这一睁眼,却顿觉目光一亮,梦忆柔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刻意打扮的,眉儿新描过了,有如两弯娇柔的柳叶,唇上淡淡点着一抹鹃汁儿,薄敷脂粉,身上换了一套水儿丝的翠色衣裙,波浪似的秀发高高挽起,如云似雾,一根金风钗儿斜斜插过,小小的串玉坠儿在鬓角轻轻的摇晃,衬着那剪水双瞳,挺秀的鼻梁,嫣红的小嘴,那一抹抚媚的笑魇,喂,美极了,也艳极了。

寒山重长长的吁了口气,呻吟的道:

“小柔,你要令我窒息了……”

梦忆柔大眼睛一眨,嫩嫩的道:

“怎么?不好看?”

寒山重松开的手臂,纫细端详看着她,好一阵子,口中啧啧有声的赞道:

“太好看了,太美了,我说不出如何来形容……我只怕你这美会不属于我……”

轻轻捂住寒山重的嘴,梦忆柔不依的道:

“瞎说,你明明知道我的一切都已属你,不论是身体或是内心……山重,你明明知道的……”

寒山重拿过梦忆柔的小手亲了亲,伸伸腰坐好,梦亿柔望着他,低细的道:

“为什么……山重,为什么不拥着我?”

寒山重也注视着她,温柔的道:

“伯弄皱你的衣裳,小柔,你这打扮是如此高雅脱俗,会教任何想亲近你的人都将感觉到是一种亵渎……”

梦忆柔咿唔一声,缓缓凑上那张菱形的小嘴,寒山重无奈的笑笑,轻轻吻了吻,梦忆柔正待娇嗔,寒山重又低低的笑问:

“怎么不多睡一会?好好休息赶起路来才会有精神,才会不胡思乱想,怕什么我对你冷淡啦,说什么我对你不关心啦等等……”

哼了一声,梦忆柔轻轻打了寒山重一下,小嘴一噘道:

“还说呢,咱们住在厢院前面,有一间小精舍,旁边还围着些斑竹,但是精舍里却像谁要断了气似的一声接连传出一个女人的哎哟声,那女人似害了病,可是她这一嚷不打紧,我和郭姐姐就都不用睡了……”

寒山重一笑道:

“怎的我没听到?”

梦忆柔用右手那只玉葱般的纤纤食指在他额角轻戳了一下,羞着他道:

“还好意思说?一睡下去我看你天塌了你也不会管,你住的房子又在最后面,怎么好打扰到你呀?”

寒山重抓着梦忆柔的手指亲了亲,笑道:

“为什么不找店掌柜去阻止呢?”

怯怯的一笑,梦忆柔道:

“我不好意思……而且,人家在旅途卧病,也是值得同情的事,又何必这样难为人家呢?”

寒山重点点头,道:

“小柔,我一直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着好心肠的女孩子,现在,让我恭请你这位好心肠的女孩子去同进晚膳,姑娘,我有此荣幸么?”

梦忆柔盈盈站起,一本正经的道:

“看你昨夜护花有功,姑娘我就赐你这份殊荣吧。”

寒山重大笑跃起,在梦忆柔的面颊上一吻,道:

“小乖,你先出去,我换一件衣裳即来。”

梦忆柔嫣然一笑,道:

“可换快点啊,大家都已经起来了,刚才司马右卫还叫来客栈掌柜,交待他腾出一间雅室来准备用饭。”

寒山重点头道:

“嗯,不错,长雄负创,犹还不忘他寻常应做的一些琐事。”

梦忆柔哼了哼,一面行向室外,边道:

“你呀,一向都让人伺候惯了,哪一天我倒要你服侍服侍我……”

寒山重打开行囊,哧哧笑道:

“固所愿也……呢,固所愿也……”

他迅速脱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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