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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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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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佯作出被吓坏的神情。“容我提醒你,你早就许了娃娃亲了。”
  “那又怎么着?”
  “将军梦何时圆?”想到她那蹩脚的工夫,连三脚猫都不如,要他点头答应这小妮子去送死,那是门儿都没有的事!
  她一脸不在乎。“当作没有那门亲事,不就结了?”
  卫勋风眉一扬,有点不高兴。“是男人的,就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形同虚设“。”
  “奇怪了,又不是你被‘形同虚设’,你抗议个什么劲儿?”采凡继续道:“你看看‘卫勋风’的样子,能嫁吗?”她和大部分君家人一样,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才是她真正的夫婿。“一副文诌诌的样子,看了就恶心,我不喜欢书生。”
  卫勋风窃笑。
  “我偷偷跟你说哦。”采凡秘密地低下头,卫勋风凑了过来。“每次看到他,我的感觉都不大好,好像他曾经欺负过我似的,拳头和脚底都特别痒……”
  卫勋风好整以暇地板起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姑娘家还偷懒?你夜里净身,应该多加强这两个部位的清洁才是。”
  她不客气地赏他一肘子。“你说到哪里去了?”难堪死了,被人怀疑不爱干净是很大的耻辱!“我是说,我一见到他,就特别想打他!”
  “还是别了吧!”卫勋风慢条斯理地劝着。
  他一脸的莫测高深,就让人觉得他是心里有鬼。“为什么?”
  “被一个只提过毛笔的书生打败,那多糗!”他故意逗她,想看她眼底的火花。
  “谁说我会打输他?我准能把他揍得扁扁的!”再赏他一肘子。“话说回来,娘也真够意思。之前我们有过协议,万一‘卫勋风’是个之乎者也的臭书生,就随我怎么欺负他都好,她真的遵守协议耶!”
  “哦?”
  “就连大哥也没再管过我,翠儿有时好像也会被他们有意无意地支开。”采凡这才想起有些不对劲。“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大概是她一天没被骂,就一天不舒坦,她真的觉得家人最近的反应都很诡异耶!
  没有人来找碴,那她预备好的悔过书不都白写了?
  卫勋风没在意她的疑惑,重心只摆在一个地方。“为什么不把娃娃亲放在心上?”
  “刚刚不都说过了吗?只要一想到‘卫勋风’是书香门第出品,就觉得他不中用、靠不得,没想到他还真的不折不扣是个书生样。”
  “你以前没见过卫勋风吗?”他明知故问,想知道她健忘到什么程度。
  连她的手跟脚都隐约记得欠揍的卫函禧,为什么她圆溜溜的小脑袋,就是记不住他?真没道理!
  “谁说没有?听说我小时候很爱缠着他呢!”采凡耸耸肩。“不过,再看看现在的”卫勋风“,我实在很难想像,我小时候真的会跟这样的人交好。”
  卫勋风微微一笑。
  说她不长记性,把他忘得干净,她倒还是能用感觉来辨认出他和卫函禧的不同。
  采凡搔搔头,看着依然不灭的烛光。“甭说了,我看今晚也潜不进书楼,不如你再使轻功,带我兜一圈,大家好回去睡大头觉?”
  说得真不客气,敢情她已经把他当作她的“兜风工具”?“不成,我累了,要休息。”
  采凡插起腰。“才兜几圈就想休息?人家江湖上的大侠都不喊累,也不会抱怨。”
  “不只‘江湖上的大侠’,就连‘说书先生口中的大侠’也都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觉。”卫勋风打了个大呵欠,存心要打破她对英雄豪杰的仰慕美梦。“很抱歉,我只是‘你眼前的大侠’,难免比较不济事。”
  “你怎么赖皮成这样?”她气得嘶声大叫。
  “得罪之处,多多包涵。”他抱拳,微俯下身,谢罪。
  在她动作时,一张沾着墨迹的纸头从他襟边溜出来,引起了采凡的注意。
  “等等!那是什么?”她一把抽出来。仗著有他的保护,坐在屋脊上的她一点都不怕重蹈掉下树去的覆辙。
  悬赏!
  危害民间的黑水土匪寨已破,唯寨主辛霸负伤脱逃。为免扰乱民生,若有人能将辛霸擒住──活见人、死见尸,重赏酬金三千两!
  “喂,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到处乱揭布告的坏习惯耶。”她频频对他皱眉。“你不知道,贴布告是给人看,不是给你揭好玩的吗?”
  卫勋风不言语,眸底藏着神秘的笑意,像是被她看去了这布告也莫可奈何。
  采凡没有记取教训,把他的花招百出记在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这是不是一个预谋。
  她只是侧着头,想一想,再想一想。“不对,揭布告代表你要应这份活儿。”她想到这家伙莫名其妙成了她师父的过程,猛然一弹手指。“难道说……你要去抓这个贼?”
  这也太刺激了吧!采凡用惊愕的眼神瞪着他。
  他悠然笑着,讳莫如深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久到让采凡都深深相信,她已经窥破了他毕生最大的秘密,令他面临人生重大的危机。
  “你……”他的眼神中,好像有着困扰──采凡如是解读。“别多管。”
  卫勋风将她揽在身侧,使出轻功飞檐走壁,将这个眼睛与脑袋都溜溜乱转的小妮子送回睡房去。
  离去前,他默默地朝书楼里的人影说声抱歉。听说,那书案上、烛光下,佯装看书却睡得口水猛流的家伙,不是护国大将军君设阳,而是君设阳的属下燕石。
  若不是他来友情客串,他不会和采凡有好几个午夜谈心的机会,感谢他之余,他也对自己佩服得不得了,毕竟想出这点子的──
  就是他,卫勋风!
  到底那张布告代表什么意义?会不会是一场华丽又刺激的冒险?
  从早到晚,不管走路或吃饭,采凡的脑子里颠来覆去都是这个疑问。
  偏偏她得不到解答!
  她那师父说好听点是神秘莫测,说难听是小气巴啦,说什么也不肯吐露布告的相关消息,光说没事、没事。可这两天又见他勤加练习击剑,心里的猜测就更落实了几分。
  他一定是想自己去抓辛霸!
  喝!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不算她一份?采凡当下决定,她要跟到底!
  她使出蛮缠法,天天都追着他跑,以防他趁她一个不注意,就自己跑去玩;她意志之坚定,即使是翠儿对她失望已极,扑倒在地上,含着泪瞅她,她都不在乎!
  “你又坐在我门口干么?”门扉一开,卫勋风笔直的长腿差点踢到她后脑勺。
  她理直气又壮。“监视你。”
  “监视也要讲点技巧。”卫勋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别做得这么明显,大家会以为你暗恋我。”
  “无所谓啦。”采凡摆了摆手,压根儿不觉得这个说法招她讨厌。
  被人家以为她暗恋师父,总比老是被拿来跟“卫勋风”送作堆的好。
  “我有所谓!”一个不请自来的嗓音突然插入他们的谈话之中。
  卫函禧从外头走了过来,一身的书生长袍让采凡瞧了就皱眉,一脸“伸张未来夫婿主权”的表情,更让她不悦。
  他虽然暂居在君家,可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你来做什么?”
  “君姑娘,你就快进我卫家的门了,这样成天跟着男人跑,你好意思吗?”卫函禧仗著“冒牌夫婿”的威风,声色俱厉地斥责。
  他试过了,既然君老夫人那边,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帮助,让他早点得到这个丫头、管住她,那他就亲自出马驯服她;挟着卫府的威风,他有信心,他摆得平君家与君采凡。
  卫勋风一脸浓浓兴味地看着他们俩,在采凡看来,他像是随时要夺门而出,敲锣打鼓地召人来看戏。
  “对了,你们是”未婚夫妻“。你们说话,我闪一边去。”他笑容可掬,只是那笑中有一抹嘲讽的味道。
  “喂,你休想作壁上观!”采凡喊着。“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你答应了她什么?”卫函禧瞪着他,不解他有什么厉害之处,能让君采凡信服得妥妥贴贴。
  “对呀,我答应过什么了?”卫勋风也一脸“求知受教”的神情。
  采凡真想捶昏他!
  他们朝夕相处也有一阵子了,难道她讨厌“卫勋风”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闻所未闻的消息吗?他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就不知道先摆平小徒的困扰?
  采凡嗔了他一记,没好气地说道:“你同意过我提的规矩──包括上次没说的第二点。”
  卫勋风摸摸下巴,故作思索状,从眼角瞄到卫函禧的神色从威风赐教变得有些担心。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规矩的内容是什么?”
  “不可以合著我家人的意,把我推给”卫勋风“。”采凡振振有辞地说着。之前忌惮翠儿而不敢说的规矩,如今脱口得很顺溜。“而且,如果我要欺负他,你必须鼎力相助。”
  卫勋风再一次赞叹命运的奇妙,同时也太感谢那向来不具手足之情的家伙,抢先帮他挡下这些灾厄。
  想一想,万一他当时就应了“卫勋风”这个缺,如今还要吃多少不必要的苦头?
  卫函禧脸色一白,嘴唇有些不争气地轻抖。
  “啊,原来我早就同意过这种不人道的规矩了呀!”卫勋风转向卫函禧的表情,一脸的遗憾与抱歉。“你要我怎么做?”
  “帮我看住他。我那边还有几颗发了绿霉的顶级烂番茄,之前舍不得丢,就是猜到有派上用场的时候。”采凡已经决定快马加鞭去取来。
  卫勋风马上献上好计,与她一搭一唱,默契就像天生一样自然。
  “发了霉的烂番茄又臭又不好拿,你还不如去厨房要几颗臭鸡蛋。”他对卫函禧亲切地微笑。“臭鸡蛋打在他身上,再把他绑到太阳下曝晒两个时辰,保证连臭豆腐见到他都甘拜下风。”
  说着,他当真长腿一迈,要去揪住卫函禧。
  “你……你们好样儿的!”卫函禧想起之前被砸了烂番茄,报销一袭上好绸料书生袍的惨痛过往。
  那一天真是太令人咬牙切齿了!他风风光光地来,却被烂水果砸得狼狈不堪。衣服报销事小,面子让人踩着才是事大!
  哼!就别让他冒顶身分的诡计得逞,否则成了他娘子的君采凡,这辈子就只有吃烂番茄配臭鸡蛋的分儿了!
  卫函禧在卫勋风出手挡住之前,悻悻然地转身走开。
  卫勋风一时兴起,拾起一颗小石子,暗施巧劲,射向他腿弯。
  砰咚一声,卫函禧立时跪在地上,摔了个不知不觉。
  “是君姑娘特别恩准我这么做的,别怨我哪!”他相当“亲切”地讲解,以行动诠释“公报私仇”的真义。
  卫函禧站起身,怒瞪他一眼,夹着尾巴就逃出去了。
  “啧,我娘都没来管我了,他倒是训得很顺口!”采凡看着他拍拍掌,一派悠闲得意的模样,突然叹了一口气。“唉,瞧你多上道!”卫勋风“要是能像你这样,那就好喽!”
  唉,瞧你多上道!“卫勋风”要是能像你这样,那就好喽!
  天真的言语盘绕在卫勋风心间。他坐在桌前,一盏灯、一壶酒,思索采凡的无心之言。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着她,那个天真烂漫、率直可爱的小女孩。
  打从少年起,她的笑颜便已经镌刻在他心中,她纯真的笑颜带给他许多快乐,每当想起她的模样,所有的不快都会统统消散。
  他没有想得太深,不曾把“爱”这个柔软的字眼加诸在他们身上,他只知道,他要采凡。
  就像是一种天赋异禀,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从他看到采凡的第一眼起,就想要永远都掬着她的笑靥。
  她的性格更是吸引他的最大特质,爽剌剌的作风不但不恼他发怒,反而让他觉得容易亲近,他欣赏她的心口如一、不虚伪。
  也就是有这份渴望,他才会依约来到君府。单单凭着一纸娃娃亲的约束,是不足以让讨厌受束缚的他履约;吸引他前来的,其实是她。
  他拎着薄如蛋壳的白玉酒壶,打开房门,任风儿扑面,见月儿洒落银晖。
  大片的银晖剪出了一只纤瘦的黑影,蜷缩在墙角,眨巴着大眼睛瞅他。
  “你要到哪里去?”她无声无息地靠过来,一直都在门外等他行动。
  “你还真是不屈不挠。”卫勋风一诧,但转念想到她的个性,也就笑了。“不到黄河心不死。”
  “那你替我把黄河拿来,摆在我眼前,我不就死心了吗?”她小声地暗示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说的好。”卫勋风绕过她,走出房门口。
  采凡着急地在后头叫着。“喂喂,你去哪里?”说书先生吹嘘过的故事,此时成了她的必备常识。“你还没换上夜行衣啊,贸然夜探会被人认出来!”
  “我又不出去,何必换上夜行衣?”卫勋风给她一个安抚兼嘲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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