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饭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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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饭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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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张,还是两人初识那天,他勉为其难,坐在沙发上,同意她拍摄的照片。
  好啊,原来,打从搬来张家的第一天起,她就在算计著,能从他身上揩下多少油水!那些害羞兴奋的表情、热情澎湃的眼神,不是因为对他的爱慕,而是正在垂涎他的“附加价值”。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居然把他当成了摇钱树!
  “把照片收一收,全给我扔去垃圾场烧了。”张彻一的口气强硬,容不下半点通融的余地。
  “不行不行!把照片还给我,啊,不可以丢掉啊──”
  书眉惊叫著,冲动得好想去抢救,但是被他恶狠狠的一瞪,立刻想起小命重要,只能死灰著脸,软弱的垂下双手,含泪看著那些照片被收进垃圾袋里。
  “你竟然拿我来做生意?”张彻一沉声问道,高大的身躯,因为强烈的怒气而震动著。
  “呃,大、大哥,我──”冷气团迎面袭来,冻得她全身发抖。“我、我、我我我我──”
  与生俱来的聪明,让书眉老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她靠著这项本能,再搭配绝佳的演技,不但避开了无数次被痛揍的厄运,还能逢凶化吉,把握任何机会,捞点油水或好处。
  只是,当张彻一发怒的时候,她才深切的知道,自己太过轻敌,惹恼了一个绝对不该触怒的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在强烈的警告她,要是胆敢继续撒谎,她的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从他身上辐射而出的强大压迫感,让她首度尝到害怕的滋味。
  她能够面不改色,单独面对一个毒瘾发作的少年,却没勇气迎视张彻一愤怒的表情。
  “给我说清楚!”他忍无可忍的吼了出来,声量之大,媲美狮吼,所有人都吓得脖子一缩。
  首当其冲的书眉吓得哭出来了。
  “人家──呜呜呜,人家只是想赚点零用钱──”她可不是在假哭了,这回淌出眼眶的泪,颗颗都是货真价实的。
  “爸妈有给你零用钱。”
  呜呜,话虽如此,但是,钱当然是愈多愈好啊,这世界上有谁会嫌钱多的吗?
  “队长,这些衣服该怎么处理?”向刚扬声问道,望著张彻一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他原本以为,自个儿的妹妹已经够令人头痛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向柔不过是说话带刺,偶尔挖苦兄长,书眉却是诡计多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甚至还打算偷拍裸照来贩售。
  “替我收好。天色晚了,我跟我最亲爱的妹妹也该回家了。”他手臂一弯,把她拎到眼前,俊脸上露出那种只有在把敌队教练弄哭时,才会有的狰狞笑容。“等回家之后,我们再好好的把这笔帐算清楚。”
  这下子,书眉吓得连眼泪都停了。
  什么?!回家之后还要算帐?不是在这里吼一吼、骂一骂就好了吗?
  老天啊,这会儿有这么多人在一旁“观赏”,他都能吼得她几乎尿裤子,一旦没了观众,他还不知会用什么方法整治她。
  各种残酷的刑罚,在她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乱转,她开始怀疑,盛怒中的张彻一是会把她大卸八块,还是罚她连续一个月,餐餐都吃她最难以下咽的红萝卜跟青椒──
  “呜呜,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家!”书眉哇的一声,开始放声大哭,小手乱抓,妄想抓住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想挣脱他的掌握。
  只是,篮球队长的腕力,当然不是她一个小女孩所能抗衡的。不论她再怎么用力,汗湿的小手还是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哭哭啼啼的被他拎著,一路走出教具室。
  没有人伸出援手,她这个放羊的坏小孩,老早透支了大伙儿的爱心。
  况且,他们就算是真的有心,也没那个胆子在发火的张彻一手里救人,从一只狮子的嘴里抢下一块肥肉,可能都比这来得容易。要知道,他的脾气,可是远近驰名的火爆,连最凶狠的不良少年,听见他的名号,都要忌惮三分呢!
  “救命啊──救命啊──呜呜,哪个人来救我啊?”
  在众人的沉默中,那激昂的求救声,伴随著小女孩的哭声,在暮色之中逐渐飘远。
  第三章
  他打了她。
  这个该死的王八羔子居然敢打她!
  当天晚上,张彻一断然拒绝父母的调停,说她年纪小小,就暗怀鬼胎,专搞这些欺瞒长上的恶劣把戏,要是不趁早纠正,往后说不定还会作出什么更糟糕的事来。
  为了让她迷途知返,身为兄长的他,决定接下这重责大任,“稍微”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他当著爱莫能助的父母,按住挣扎哭叫的书眉,手起掌落,毫不留情的痛扁她嫩嫩的小屁股,不论她怎么哭喊、求饶或是痛骂,他都充耳不闻,执意“行刑”,打足了二十下才停手。
  惨遭修理后,整整三天三夜,她那受尽虐待的小屁股,只要稍微轻轻一碰,就火辣辣似的疼,害她痛得难以入眠,整夜都含著眼泪、揪著棉被,咬牙切齿的诅咒张彻一,希望他被天打雷劈、希望他走路时摔进水沟里。
  从此之后,他们正式开战了。
  既然张彻一起了戒心,她就再也没机会出手,更不能再掰出什么怪风刮走衣服的离奇借口,贩售赃物这条路子,眼看是走不下去了。
  不过,山不转路转,为了服务广大的“消费者”,更为了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书眉不肯放弃这项“副业”,坚持再接再厉。
  非法集会的地点曝光,教具室再度变得空荡荡的,以往万头攒动的盛况,从此不曾出现。她改变策略,在镇上打游击似的乱窜,贩售活色生香的俊男写真,利润虽然不比以往丰厚,但是积少成多下来,倒也让她填满三个小猪扑满。
  至于张彻一,则是逮著一次,就拎著她痛扁一次,用那又宽又厚的掌,“热情”的关照她的小屁股,从没手软过。
  长达数个月的时间里,两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大斗法,左邻右舍下时会听见张彻一的咆哮怒骂、书眉响彻云霄的尖叫,以及两人一来一往的争吵,日式平房一改往常的深幽静谧,反倒显得热闹非凡。
  某天晚上,激烈的争吵再度上演。
  餐桌上摆满美味佳肴,两个人就隔著热腾腾的饭菜,在用餐的同时,也没忘了唇枪舌剑。
  “喂,不许吃,把我做的卤肉吐出来!”书眉挥动筷子,激动的嚷著,手里的筷子差点要戳到那张俊脸上。
  “你连我吃剩的东西都想拿去卖?”他冷冷的反问,当著她气呼呼的小脸,慢条斯理的把排骨啃个精光。
  这句夹带讥讽的话语,刺得她脸儿一红,恼羞成怒,心头火气烧得更旺了。
  “不管啦,你这虐待儿童的家伙,快把我的扑满还来!”她避开敏感话题,转而追讨被抢走的小猪扑满。
  “我只是处罚你,并没有虐待你。”张彻一出言纠正,瞟了她一眼。“另外,扑满里的钱,得用来弥补我的心灵创伤,做为我的遮羞费。”
  “遮羞?!你的脸皮比铜墙铁壁还厚,哪里会羞来著?”她嚷了起来,气得差点要跳上餐桌,把满盘的皮蛋豆腐砸到他头上去。
  每逢天气燠热,这个家伙就骚包的把球衣一脱,裸著上半身,在球场上冲锋陷阵,勾引少女们对他猛流口水。她心里怀疑,他根本就是有心炫耀,想让多一点人看看,他的体魄有多么结实。
  既然如此,她不过是顺水推舟,替他广为宣传,再稍微捞点好处。是她善良,才没跟他收广告费,他却半点都下知道感激,反倒还有脸来抢她的钱!
  张彻一迳自用餐,不理不睬,看样子是铁了心,打算没收她的扑满,不准备把钱还给她了。
  想到那花花绿绿的钞票,竟然离开她的怀抱,入了别人的口袋,她简直是心如刀割,哪里可能就此甘休?
  “呜呜,妈,你看大哥啦,他又欺负人家──”她转过脸儿,祭出惯用手法,对著张家夫妇开始假哭,希望能藉此争取到同情票。
  只是,她的情绪还在酝酿阶段,眼泪还没滚出眼眶,坐在一旁的柯秀娟却已经双手颤抖、泪如泉涌,哭得抽噎难止。
  “我、我吃不下了。”柯秀娟含泪起身,掩著嘴奔回主卧室里,扑到床上痛哭失声。
  张振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搁下碗筷,也跟著起身,走进去安慰妻子。
  模糊的低语声,伴随著阵阵哭声,从主卧室里飘出来。餐桌上的战火暂时停熄,两个人互望了一眼,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有些紧绷。
  书眉低著头,瞪著碗里的青菜,心头涌上浓浓的不安。
  唔,该不是她胡闹过头,把妈妈惹恼了吧?但是,这类的争吵老早成了家常便饭,妈妈不是从没阻止过吗?
  哭声又飘了出来,她听得心里好难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简直如坐针毡,老早把扑满的事抛到脑后去了。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不断的看向主卧室,却没有胆量去察看。
  坐在她对面的张彻一,把面前的饭菜扫得精光后,面无表情的起身,顺手一提,拎著胡思乱想的她,跨步走到主卧室门口。
  “怎么回事?”他望著父母,开门见山的问。
  书眉也瞪圆了眼,咬著唇瓣,焦急的探头探脑,想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张家夫妇突然失控,扔下饭碗,跑进来抱头痛哭。
  柯秀娟双眼红通通的,没有吭声,倒是张振抬起头,默默看了两人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开口。
  “再过一阵子,小眉可能就要离开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所说的话,威力却媲美原子弹,轰得书眉头昏眼花。
  还没来得及追问,张彻一倒是先开口了。
  “为什么?”
  “社工人员今天打电话来通知,说是小眉的舅舅派人回台湾,查出她的下落,向法官提出请求,想正式收养她。”
  “舅舅?”她茫然的低语。“我哪来的舅舅?”
  “你妈妈有个哥哥,二十年前就离开台湾,在海外经商。三年前,他回到台湾,试图联络亲人,却只见到你父母的坟墓,直到前不久才知道有你的存在。”张振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抚著妻子哭到微湿的发。“他提出血缘证明,要求收养你。我们打算跟法官争取,但是社工人员也说了,你留下的机率不大。”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书眉陷入一团混乱中,聪明的脑袋,难得的失去功用,呈现一片空白状态。分离的哀伤,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重重压在她胸口,更让她难受得想要哭泣。
  即便她再狡猾、再诡计多端,褪去那层自我保护的外衣后,终究也还只是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分离对她来说,是一个太过沉重的折磨。
  说真的,这短短数个月里,她过得很快乐──
  领口上的力量,突然间松了,书眉回过神来,发现张彻一松手,把她搁回地板上,不再把她拎在半空中晾著。
  她抬起头,呆呆望著那张俊脸,只来得及看见,他眼里有某种情绪闪过。
  那不是愤怒、不是讥讽,也不是喜悦──只是,她努力想了又想,还是分辨不出,闪过他眼中的,究竟是什么情绪。她只知道,自己从不曾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情。
  张彻一没有说话,只是低著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战火消弭,日式平房重归和平,再度变得幽静。
  知道书眉即将离开后,这对兄妹不再有任何争吵,却也不曾说过半句话,彼此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却把对方都当成隐形人。
  张家夫妇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心疼。他们以为,兄妹平时吵吵闹闹,到了真要分离时,开始感伤,觉得依依不舍了。
  吵闹并不是件坏事,如果没有感情,对彼此只会生疏淡漠,哪会吵得那么激烈,每次都像要掀翻屋顶?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而他们之间,缘份似乎特别浅薄。
  那个远在国外的舅舅,态度十分积极诚恳,虽然工作繁重,分身乏术,却特地派了秘书前来,登门拜访过数次。
  纵然张家舍不得,法院那儿仍是下了判决,夫妻两人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必须乖乖放手,含著眼泪,开始为她准备行囊,带著她东市买衣服,西市买文具,南市买土产,北市买图书,活像是在替女儿办嫁妆。比起张家夫妇的感伤,书眉倒是冷静多了。
  克服最初的沮丧情绪后,她很快的振作起来,鼓足精神,开始筹备即将来到的海外生活。虽然说,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法官有令,她非走不可。
  话说回来,既然确定要离开,在临走之前,有些事情,她也必须好好盘算,作个了结才行──
  确定要离开张家、离开台湾的前一天,是个蝉声不绝的炎炎夏日。
  接近傍晚时分,张彻一穿过绿篱笆,走入自家庭院里,刀凿似的五官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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