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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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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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潜退入门内黑暗的甬道中时,但觉脑际一阵昏眩,迫不得已,靠在墙上闭目调息。

幸而这只是用力过度的现象,刹时已经复元。

他睁眼向外面望去,但见井底空荡荡的,阒无人影,心中不禁叫一声“谢天谢地”,暗念这魔头若不是离开此井,而是硬闯入来的话,定可趁自己昏眩之际得手。现在虽然仍旧感到气浮心促,绝对不能施展全力,但总还有一拚的机会。

他赶紧趁机调元运息,一心一意贯注在这件事上,其他的事完全暂时抛开。果然很快就恢复了八九功力,已堪再度出手决一死战。这才寻思道:“那屈罗何以突然退走?啊!是了,他此举也是反客为主之计。这刻他在上面等候我出去,正如扼守着凶险关隘,自然我大为吃亏。哎!不好了,他若是派人投火入井的话,我纵然不烧死,也得闷死在这条甬道之中。”

一念及此,立刻举步奔出井底空阔之处,仰头大喝道:“屈罗,你可在上面?”

井栏上露出一颗人头,俯视下来,正是屈罗,他狞声怪笑道:“老子在此。”

朱宗潜道:“你可敢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屈罗嘿嘿而笑,道:“你已是中之鳖,网中之鱼,我何必跟你拚命?”朱宗潜怒骂连声,屈罗只是冷笑,并不受激回扑下来。朱宗潜心中大是惊凛,忖道:“这不独性情暴戾残酷,而且甚是狡诈,竟不受激,这一点真是可怕。但他为何尚不发动火攻?啊!我明白了,这是因为他的手下都在对付少林一影大师,而他必须紧紧守住井口,亦不能离开,所以他一时尚无法发动火攻。既是如此,我一则须得使他不能分身,去对付一影大师。二则还须趁此一线之机,找出脱困之法。”

要知此井高度,三丈有余,虽然在离井口丈半之处的墙上,有几块突出的石头,可供换脚借力之用。但敌人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已掌握了七八分胜算,加以武功高强毒辣,定能一招之间,就重创了自己,此所以他完全打消硬冲出井的打算。

他一转身,又闪入甬道之处,由于此井上窄下宽,所以他随便靠贴在任何一处墙下,井上面的人都无法瞧得见。再加上井底较黑,因而上面的人,必须一直望看井底动静,才不致被底下之人,冷不防跃逃出井。

朱宗潜看准这一点,迅即奔到第一间地牢门外。伸手扭下门上的钢锁,推开这道铁门。

门声甚是刺耳,但里面那个女子动也不动。朱宗潜真怀疑她已经是僵死之人,忙举步走入去。

到了切近,却已看出她背部微微随呼吸起伏,这才大为放心。当即迅快地绕到她面前,定睛望去,但见这个少女约有十八九岁,瓜子形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两颗眼珠宛如宝石一般,闪耀出光芒,使人感到她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她眼睛一转,瞧了朱宗潜一眼,目光极为冷漠,衬上她素白色的衣裳,仿佛是冰雪雕琢成的美女一般。朱宗潜暗暗惊讶于这个美女的清冷高华气质,但他此刻不暇多想,匆匆道:“姑娘若是能够走动的话,便须准备离开此地。不过在下未曾打开出路以前,姑娘最好别离开比室。”

那白衣美女道:“说了等于没说。”口气冰冷,词意尖刻。加上她的服饰神情,果然配合得极妙,道道地地是个冰雪般的美人。

朱宗潜一怔下,懒得多说,举步出去。那白衣美女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她背后停下来,应道:“在下朱宗潜。”

那白衣美女歇了一下,才又道:“你竟不问问我?”

朱宗潜没奈何,只好说道:“不敢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白衣美女道:“我的姓名不能告诉你。”

朱宗潜心中微有怒意,暗想你这不是故意跟我夹缠捣蛋么?目下时间宝贵,岂能如此浪费?

却听白衣美女又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住在什么地方,以及我的外号。”

她竟不一迳说出,分明等朱宗潜发问。他本待不理,但突然灵机一动,忖道:“大凡是不合情理之事,必有诡谲用心。她如此拖延我的时间,莫非她本是屈罗之人,因此,我若是答应了哄她帮助我炼功,而届时屈罗却不跟我调换,便又不知是何光景了?”

总之他疑心一起,便反倒不肯走开,道:“那么请问姑娘芳居何处?”

她简洁地答道:“冰宫。”

朱宗潜心中骂一声“鬼话”,即又说道:“那么姑娘外号呢?”

她道:“雪女。”

朱宗潜又暗骂一声“鬼话”,口中却念道:“冰宫雪女……原来这就是姑娘的居处和外号了。”

自称冰宫雪女的少女道:“两个嘴巴子暂且记在账上。”声音冰冷如故。

朱宗潜一时摸不着头脑,同时想到假如它是屈罗同党,便不须怕他火攻。当下绕回她面前,道:“什么账上?”

冰宫雪女道:“凡是有人说出冰宫雪女这四个字,就罚一个嘴巴子,你连说两次,该打两记。”

朱宗潜重重地哦了一声,表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原来如此,那就记在账上吧!在下可要失陪了。”他气极之下,仍然不愿对一个女流说出难听的话。也懒得跟她过不去,只好作走开的打算。

那知白影一闪,那冰宫雪女竟然拦住门口。她本是打坐姿势,但却不须作势运力,一下子退飞到丈许远的门口站定,这等上乘腾挪功夫,实是罕见罕闻。

朱宗潜面色一沉,道:“姑娘可是打算不让在下出去?”

冰宫雪女那对宝石似的眼珠一转,大眼睛连眨几下,神情在冰冷中又极是迷人,她道:“简直多此一问,难道我恭送你出去不成?”

朱宗潜手中长剑迅即归鞘,凛然道:“很好,在下倒要瞧瞧姑娘怎生拦阻我出去?”

由于这冰宫雪女竟炼得有极上乘内家身法,朱宗潜更确认她乃是屈罗的同路人,否则焉肯任人囚禁?当下敌意激增,举步走去。

他步伐中的节奏,自有一种极坚强不可阻遏的气势,转眼间已追到五尺以内。

冰宫雪女大眼睛中,掠过惊疑之色,竟忘了出手迎击。朱宗潜一下子就连跨两步,这时两人相距只有三尺不到,而她仍然垂手俏立。

朱宗潜那只伸出的右掌,已离对方胸口,不过是半尺之隔,稍一推出,便可以击中她胸前要害。然而尽避他气势咄咄迫人,纵然是天下间最凶恶的人,也休想阻止他前进之势,可是眼前这个美貌少女,既是全无防御,他反而不便遽下毒手,更不便硬挤出去,以致碰触着她的身体。

他骤然凝身止步,道:“你为何不动手?”

冰宫雪女似是没想到他竟表现得如此生气,愣了一下,道:“我不是故意的,实是忘了出手。”

朱宗潜见她说得真诚,忿怒略消。原来他被她这等无赖手段,阻止了前进之势,觉得极不光明公平,是以生气。他又问道:“你因何事忘了出手?”

冰宫雪女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步伐之间,生出一种莫可抗御的威势,所以十分诧异,这可是专门炼出来的功夫吗?”

朱宗潜摇摇头道:“在下没有炼过这等功夫,我真替你感到可惜。”

冰宫雪女道:“可惜什么?”

朱宗潜说道:“像你这样高华绝俗的少女,竟与屈罗同流合污,宁不可惜?”

她泛起惊讶之客,道:“谁告诉你的?”

朱宗潜道:“没有人告诉我。”

冰宫雪女道:“原来是你猜想的,我记得你自家也说过要拜那的师兄为师的话,以前你们又如何相识的?”

朱宗潜冷冷道:“我们在外面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她点点头,说道:“我炼就『心视神听』的神通,你们最初落到井底时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他叫你哄骗我答应帮你炼功,到时由他暗暗调换。然后又说拜师学艺之事,包在他身上,或者送你一大笔银子,对不对?当时你若是假装到底,那就好啦:我定可以从他运行内功之时,查出他到底出身于何门何派?或者由此可以推测出,那神的『黑龙头』是谁?”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雪白的面庞上微微泛现红晕。但朱宗潜却觉得反而不好看,因为她的语气、声调、神态以及服饰等,都有一种冰冷的味道,须得配衬上雪白无血色的面庞才恰到好处,才有美得使人不敢迫视之感。

当然他没有说出来,淡淡一笑,道:“黑龙头与他的武功来历,恐怕没有什么关连,不过目下还不敢确定。姑娘既然同是屈罗的对头,那就让我出去如何?”

她摇头道:“不行,你还欠我两记耳光。”

朱宗潜顿时怒意又生,道:“姑娘若然真的不是那屈罗同党,而这刻我们又不是处身这等绝地的话,你爱怎样开玩笑都行,但目下情势甚是凶险危急。”

冰宫雪女道:“有什么凶险?”

朱宗潜道:“此地出路只有一条,假设敌人用火攻之法,纵然不被烧死,也得被浓烟薰死。”

冰宫雪女道:“火又不会转弯,你躲在此处就行了,浓1烟也薰不着你。”

朱宗潜摇头道:“人家除非不用火攻之法,否则定有布置,绝不是这么一条甬道和石室阻隔得住的。”

冰官雪女道:“你倒是说说看,何以晓得他们定用火政之计?他又没告诉过你。”

朱宗潜道:“只因当时我们交手,他明明占了上风,一竟不迫攻入甬道而跃离此井,守在上面。可见得定有毒辣稳妥之法,然则除了火攻或水淹之外,尚有何法?”

她点头道:“有理,但为何不说水淹而认定火攻?”

朱宗潜道:“水淹之法,收效慢而设备难,这等地底甬道绝难建造得不透水,而武功高明之士随随便便也可以泡个三五天不死,是以此计困难太多,不如火政简单。例如此地虽是曲折,但只须造一条油管把这条甬道及石室都过,又从这透气窗户丢些点着火的易燃之物,转眼之间,成了一片火海,武功再高也罩不住。”

冰宫雪女听了这等分析,不能不信。当下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出去吧!”

她退出甬道外,让出通路。

朱宗潜踏出门外,迳向右转。

冰宫雪女道:“走错了,那不是出路。”

他头也不回,举步奔去,一面说道:“我知道………”

猛可香风拂鼻而过,眼前白影一闪,她已拦住他去路。

朱宗潜只好煞住前冲之势,否则就得碰上她。

当下不悦地哼一声,道:“姑娘又有什么花样?”

冰宫雪女也冷冷的道:“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简直是自寻死路。”

朱宗潜心想我已经对你容忍了多次,礼数十足。如若不是看你是个少女,早就痛骂一顿了。于是没好气地道:“想杀死我的人多得很,也不在乎多一个你。不过眼下危机一触即发,姑娘若不作同舟共济的打算,只怕到头来连你也活不成。”

她冷笑道:“我就是不怕火攻,你在这边跑,到底想干什么?”

朱宗潜道:“我要救人呀!”

说时,一掌推去,掌力山涌而出,但见她一身白衣拂拂劲飞。他迅即改直推为横发,掌势往左方一带,自家即往右边冲去。

冰宫雪女身形一旋,化解了他这股内劲,同时往后退飞,仍拦在他面前。

她露了这么一手,朱宗潜暗暗惊凛,忖道:“她不独轻功超卓一时,连内功造诣亦深不可测。我虽然不必怕她,可是她若肯跟我合作,定可立时击溃了屈罗他们无疑。”

当下不怒反笑,道:“姑娘好高明的武功,在下非向姑娘请教请教不可了。”

冰宫雪女那对清澈的大眼睛中,掠过欢喜之色,但迅即冰冷如故,道:“很好,我们当然要较量一次:”

她喜欢的是朱宗潜称赞她功夫高明,而奇怪的是她的大眼睛所表露的悲喜之情,比之别人用整个面庞来表露,还要清晰明白。

朱宗潜道:“那么我们到外面宽阔之处动手,但我想先瞧瞧这儿被囚之人,到底是生是死?”

她道:“你真琐碎罗苏,这些小事也要费心去管。”

但说话之时,即侧身让出通路。

朱宗潜一面走过去,一面凛然道:“事关一个人的生死,怎可说是小事?”

这时两人恰好交错而过,他竟可嗅到她身上清冷而淡淡的香气,同时又感到她身上好像有点寒意迫人。

冰宫雪女却感到他身上的热力,顿时好像常人被极冷的风吹掠之时,缩一缩身躯。她自觉甚是不解,忖道:“我虽是没有向男人投怀送抱的经验,不过也不是没有碰触过男人,有时在热闹的街上,有时为势所迫,例如这一回我故意被黑龙寨之人擒住送到此地,其间会被几个男人抱来抱去。但全然没有半点奇怪的感觉。眼下这个年青人竟不要碰到我,就已有一股使我微感颤栗的热力袭到,实在甚是奇怪。”

她寻思之际,朱宗潜已走到第二间地牢的铁门外,掀起门上小洞的盖板,向内望去。但见一个人站在石室当中,此时因听到声响而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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