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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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风萧萧-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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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眉,灵活的一对眼睛珠子更象是会说话似的,叫“云姐儿”。两个人原都是红水晶琴院艳帜下的宝贝,李快刀对女人眼睛特别灵光,一眼就瞧上了她们两个,歪了歪嘴巴,就把这姐儿两个相继收了房,成了他的后宫专宠。

瞧瞧这份热乎劲儿,银虹那个骚妞儿,伸着一只白酥酥的嫩手,反勾着李快刀短粗的颈项,却把红红的嘴唇儿凑上去,只管嘀嘀咕咕的在李快刀耳边上说着什么。

云姐儿叉着档,骑在李快刀的大粗腿上,鼓着她那个看上去吹弹可破的腮帮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吹着纸煤,在给大当家的点烟。

这暖间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一个人,瘦猴谢七,谢总管。

谢总管也就是谢师爷。瞧瞧他那副个头,一身的皮包骨头,全身没四两肉,却穿着一袭火红色的皮袍子,皮袍子太大,人太小,看上去整个的人都几几乎缩在了袍子里头,真是毫不起眼,只是那张脸,却是异样的恐怖。

老鹰鼻子茑子眼,青中带白的一张小巴掌脸,上嘴唇上留着八字胡,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个极工心计,而难说话的人物了。

人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李大当家的智囊,李快刀干十件坏事儿,最起码有九件是他给出的主意。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滑,官商两面,甚至于地面上的混混,流氓,他全有来往,再棘手的事,他瘦猴谢七一出面,简直没有办不通的。李快刀对他,就象捧凤凰蛋似的。一天到晚都捧着他,就这样养成了谢七唯我独尊的气势,在红水晶这一系列的四家买卖里,他只卖李快刀一个人的帐,别人他是谁也看不上眼。

手里端着长长的一根旱烟袋,太湖湘妃竹的烟袋杆子,白铜烟锅,玛瑙的烟嘴。谢七眯缝着他的一双小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吞吐着,一股股的白烟,雾也似的向天上散布开来。玉观音郭彩绫在楼下大闹的事,她们当然都知道了,要依着李快刀的脾气,本来打算马上唤来赌场妓院的保镖施以颜色,可是瘦猴谢七却大大的反对,一力的劝说,才把李快刀的性子给压了下来。当然,谢七绝不是真正的好心肠想要放过了她,他只是想另外换个方式而已。

房门开处,刘二拐子瘸着腿走了进来。

李快刀一眼看见了他,就手一掌把骑在他腿上的云姐儿推开,后者差一点跌了一交,一时还只当是犯了什么错了似的,吓得花容变色,另外的那个银虹也忙知趣的闪开一旁。

刘二拐子坐下来,把拐子放下,先搓了一下手再去烤火,却是不说一句话。

李炔刀忍不住道:“怎么回事,她走了没有?”

“走了?”刘二拐子一笑,道:“在我们客栈里住下了,还有得磨菇呢!”

李快刀道:“什么?”

刘二拐子道:“看上去她大概身上有病,还有得好住呢!”

谢七嘻嘻一笑道:“好汉就怕病来磨,就算她是盖世的侠女,这一病也能把她病垮!”

李快刀冷笑一声道:“要是早先亮着她爹,我还怕她三分,现在她爹既然死了,大可不必顾忌。她真要敢跟咱们作对,哼!我就给她颜色看,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刘二拐子道:“眼前大可不必,她不动,我们也不动,她要动,我们就动。”

谢七点头道:“对了,她不动,我们也犯不着招惹她,她要是真想跟我们作对,我们就跟她来一个先下手为强,乘着她在病中,给她来个厉害!”

李快刀嘿嘿笑了两声,缓缓点头道:“对!就这样。”说到这里,把一颗寸草不生的秃头伸到了刘二拐子面前道:“怎么,我听说这个丫头生就的一张俊脸蛋子,有西北第一美人之称,真有这么回事?”

刘二拐子道:“这倒是不假。”

李快刀怔了一下,张着嘴,那副样子简直象连口涎都要淌了出来:“真有这么美?”哈哈笑了两声:“真要是有这么美,那我倒还真舍不得向她下手。”

刘二拐子看了他一眼,道:“美是美到了极点,只是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可是招惹不得!”

“笑话!”李快刀脑门子直发亮:“我就没听说过,天底下还有不能动的女人!女人要不能动,那就不是女人了,是不是?”说着,他伸出手,在那个云姐儿脸上拧了一下道:“是不是?嗯,云姐儿?”

“你坏死了!”云姐儿的一双粉拳,捶在了他肩膀上:“大当家就会拿我们寻开心!”

李快刀恐怖既去,淫心大发,张大了嘴笑着,就象拿小鸡似的把云姐儿给抓了过来,后者乱蹬着两条腿,猫也似的叫了起来。

这么一来,倒是恢复了先前的轻松气氛!

一想到美人儿,生病的美人儿,李快刀对那位郭大小姐,可就再也不心存畏惧,反倒是心里充满了说不出一种甜甜的感觉,幻想着一亲芳泽。顿时,他的骨头都变酥了。

郭彩绫真的是憔悴多了。面对着铜镜,她忽然兴出了一番感慨,这一年多以来,她马不停蹄的四面奔波,风餐露宿,当真是倍极辛劳,足迹踏遍了整个的甘凉、新、蒙……然而要找的那个人——寇英杰,却是渺如黄鹤。

无情的大漠风沙,漫长的深更寒漏,看似把人都催老了。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然而在她的感觉里,却是那么的长,长得比她整个过去的岁月还要遥远。而寇英杰那个人的影子,却并不曾相对的变得暗淡,反倒越形明显而尖锐,象是一块烙铁,姓寇的牢牢地烙在了她的心上。眼中泪,心中事,意中人……

每一回思索起来,都令她不胜折磨,而变得益形脆弱,她就是这么开始憔悴下来的。

犹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那是在凉州的小客栈里,双方由于马的问题,谈得很不投机,还几乎动武。

第二次是在赛马会上。那一次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不但讨厌,简直可恨,好好的赛马给他搅得一团糟。还记得那一顿皮鞭子,当时如果不是卓小太岁在一旁拉圆场,真不知后果如何。

然而,那一天返回之后,忽然间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自在,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打进她心坎里面去的。

不过,也只是一种心里的歉疚。那个人——寇英杰给她的感觉,只是怪值得同情而已。往后,他就象阴魂不散,一路跟随着自己。想着这些无边的往事,郭彩绫禁不住喟叹了一声,脑子里思索再转,忆及到兰州大悲寺的那一夜。

那一夜,双方初步交谈之下,虽只是寥寥数语,他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接下去,在晴天的一声霹雳之下,演变出父亲的死亡,这才知道寇英杰原来是护送父亲灵柩来的。他千里迢迢,不辞宰劳,倍受折磨,对于她来说,内心的感受,又岂止是感激而已。

那个时候起,她才真正地爱上了他。但是事情的演变,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

事情发展的结果,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直到今天为止,她想起来,还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糊里糊涂跟着两个师兄,就把寇英杰给得罪了。

想着,想着,眼泪可就在她眸子里打起转来。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小小的晶瓶,情不自禁地就联想起爹爹当年所说的话了。从爹爹的话又联想到了寇英杰的留书退婚出走,她的心碎了。

想到这里,两眶眼泪再也忍不住,只觉得眼皮一阵发酸,晶莹的泪水簌簌落下。

寇英杰当时的心情,她自是不难体会,一想到他留瓶出走时的感触,她的心更似着了一层冰。“我一定要找着他。”彩绫心里喃喃地说着:“哪怕是天涯海角,十年、一百年,我也要找着他!我要毫无保留的向他道歉,求他原谅我……不管他骂我,打我,我都心甘情愿……”心里呐喊,手里那条银色的链子不住地颤抖着,摇曳的银光,反映着她内心的破碎与沉痛。自从悟事以来,她就从来不曾这么作践过自己。生来又是要强性子,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爹爹以外,她又何曾怕过谁?又将就过谁?

昨天伤心了一夜,今天兀自觉得头昏昏,把那条配有晶瓶的链子重新贴着肉戴好,她伸着懒腰站起来,说不出的那种懒散与不开朗,只是感觉到自己是生病了。

窗外雪花片片,几株寒梅迎着瑞雪,绽开着蓓蕾。一只方生头角的小小花鹿,正在树下引颈顾盼着。这红水晶客栈,真有王侯大户深宫禁院那般的排场,然而她却是一百个不开朗。“我是真的病了……”心里想着病,病可是真的就来了,一阵子头昏目眩,只觉得腿上一阵发软,差一点站立不住。方自倒在了床上,可就听见了房外有人敲门。

“大小姐,大小姐。”一听声就知道是刘二拐子来了。

“大小姐,给您请的大夫来了。”

郭彩绫欠身坐起来,强自把持着,道:“进来。”

房门推开,刘二拐子领着一个身着青袍大褂的白胡子老头,那老头儿胳膊下面夹着一个棉布包儿,见了彩绫深深的打了一躬。

刘二拐子笑道:“这就是本地最有名的金针大夫费神针。”

费老头哈下腰道:“大小姐的侠名,小老儿是久仰了!”

郭彩绫道:“不用客气,你坐下。”

费老头又应了两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房子里,两扇窗户都敞开着,冷风飓飓的灌进来,真够冷的!

刘二拐子惊讶地道:“咦,大小姐您房里还没有火盆?我这就叫人拿去。”

郭彩绫道:“用不着,我喜欢冷,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刘二拐子答应着,随即退下。

费老头关好了门,嘻嘻笑道:“大小姐与老王爷的大名,小老儿是早就听说了,小老儿早就……”

郭彩绫岔口道:“我是要你来给我看病的,不是来听你说闲话的。”

费老头怔了一下,碰了一鼻子灰,才知道敢情这个姑娘大大的不好说话,嘴里连连称是,遂走到床边,含笑道:“姑娘请伸手让老儿给你把脉!”

彩绫缓缓地探出一只手,费老头把着脉,神色略变。

彩绫道:“怎么?”

费老头道:“姑娘请出另一只手。”

彩绩就伸出了另一只手,费神针把了一回,收回手来,彩绫注意的看着他。

费老头又看了一下她的舌头,这才点头道:“是了,是了,姑娘发病有几天了?”

彩绫道:“总有二十天了。”

“早医就好了。”费老头说:“姑娘你是底子好,要是换在另外一个人,只怕早就起不来了!”

彩绫微微一愕道:“真有这么严重?”

费老头皱了一下眉道:“请恕小老儿有话直说,我看姑娘你这个病是打心里起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乃成斯疾。应以清心理气为主,始可得望能有转机!”

彩绫脸上一红,呐呐道:“是这样么?”

费老头道:“不会错的,小老儿几十年看的病人多了,象姑娘这种病的,以前并非是没有,姑娘你却要将心里的实话告诉我才好下手医治。”

彩绫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就算你说的不错,你看这个病要……紧么?”

费老头道:“这可全在姑娘你了。姑娘你是明白人,常言说得好,‘心病须要心药治’,姑娘你须先要说出你心里病的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郭彩绫微微点了一下头,苦笑道:“这个我知道……大夫,你带针来了么?”

费老头说:“带来了。”说着把随身带来的那个针包打开来,里面是长短不一的二十四根银针。

费老头净手之后,取针在手,道:“姑娘请平仰在床。”

郭彩绩注视向他,道:“大夫你叫什么名字?”

费老头谦虚的道:“小老儿姓费名谦,不劳姑娘动问。”

彩绫冷冷地道:“你下针要特别小心,要是有一点不对,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你给我扎吧!”说罢,遂把身子躺下来。

费谦怔了一下,遂即笑脸称是。对方是个坤客,他不便要求解衣,好在他针术高明,隔衣认穴,百无一失。只是彩绫深精穴理,他每下一穴之前,都须要有明确解说,才可下针,如此十数针后,已紧张得冷汗淋漓。

郭彩绫显得异常疲惫,费老头收针而起,言明须三天连续下针之后,才可见功,随即告辞退出。

在走廓的另一端,刘二拐子在等着他。乍见之下,刘二拐子紧张复兴奋的走过来,道:“怎么样?成了没有?”

费谦回头看了一眼,拐向墙角,刘二拐子跟过来。费老头摇摇头道:“实在没办法下手!”

刘二拐子顿时一怔,道:“怎么会?难道她没叫你扎针?”

费谦道:“扎是扎了,但是这个姑娘却是聪明得很,实在是没办法!一个弄不好,只怕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刘爷请转告大当家的,就说这个钱我实在没办法赚,我也不敢赚。”言罢,抱拳作了个揖就要告退。

刘二拐子一把抓住他道:“站住。”

费老头脸色发白地道:“刘爷……这……你不能强人所难呀!”

刘二拐子冷笑道:“姓费的,你给我听着,大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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