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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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冬美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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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染冬瞪大眼,倏地一把推开他,强烈地摇头表达不愿。
  “冬儿,听话!”管扬晏朝她伸出手,意图化解她突如其来筑起的戒心。
  戚染冬瞪视着他递上的大手,脑中同样浮现了一只手,只是那只手柔雅细白,带着浓浓的慈爱……
  “轰”的一声,她所遗忘的过去,顿时阵阵涌入──
  多年前的那一夜,娘亲也同样的向她伸出手,脸上带着焦急神情,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娘,护院叔叔为啥躺在门边动也不动?他这样睡着是会染风寒的……
  娘,爹呢?他上哪儿了?娘,为啥你都不说话?
  娘,你怎么了?为啥你的眼睛出水了?
  娘,为啥叔叔要压着我?
  娘,为啥我不能出声?好,我是乖孩儿,所以我会乖乖听话不出声。
  娘,你是不是要去找爹了?
  脑中的画面停顿在娘亲的哀伤回眸,那凄迷的眼神几乎要拧碎她的心了,她想开口安慰娘亲,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接着……接着……
  接着她的眼前蒙上一层可怕的腥红,目光转向倒躺于地的护院叔叔及其他下人的身上,原来……他们并非偷懒打盹,而是……他们都死了!
  然后她看见娘跑了出去,接着……爹出现了,她想出声喊爹,又想起娘亲的嘱咐,所以她乖乖地闭口,而后──
  “啊──”她无法承受接下来的回想,漫天红雨笼罩住了她,教她无法挣脱。
  “爹──娘──”无意识中,她挣脱了十年来的恶咒,无法自抑地尖声高喊,“不要啊──爹……娘……”
  管扬晏惊骇地凝看着。冬儿,她开口说话了!
  快步上前,管扬晏一把将喊得凄厉及狂乱的她用力抱住,阻止她不断捶打自己的自残行径。
  “冬儿,别这样。”他用力拥住她,心疼她所受到的内心煎熬。
  渐渐地,小拳转而在他背后落下,大大小小、力道不一的捶打,都在诉说她所承受的椎心泣血之痛。
  “呜呜呜……”她的喊叫声平缓了下来,徒留破碎的呜咽。
  “冬儿,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待她平静下来后,管扬晏在她耳边低问。
  戚染冬一脸茫然,颊边的发丝与泪水交织在一块,使她看起来柔弱又狼狈。
  她究竟是受到何种强大打击?
  这疑问在见到她失控的喊叫、捶打后,随即浮上心头。
  失焦的瞳仁逐渐凝定于他脸上,热泪再度滚落脸庞,她张口发音:“管……”
  “管扬晏。”他接口,大掌抚上她的颊,感受到她的泪熨上了他的手,“冬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她眨眨眼,茫然且惊骇的眼眸泛红,鼻头一酸,脑间又浮现爹娘一一倒地的残酷记忆。
  “啊──”她再一次发出凄然的尖叫声,接着眼前一黑,紧接袭上的黑暗将她全然吞没。
  管扬晏飞快地接住她瘫下的身躯,抿起的嘴角噙着一丝阴冷,冷眸却悬着重重忧焚,一个弯腰将她抱于怀中跨出厅堂。
  此刻,元泽夏与李大妈正好闻声而来。
  “小姐、小姐!”李大妈一眼即瞧见满脸泪痕的主子,连忙上前追问:“姑爷,小姐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管扬晏回头瞥了眼厅堂,“冬儿她似乎受到刺激,想起了什么,刚刚……她受惊得尖叫起来!”
  李大妈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脸色随即一白,颤声说道:“这里……这里就是老爷及夫人……身亡之处……”
  第六章
  管家西厢房整夜烛火通明,大夫及熬药的丫鬟们进进出出,看得一旁的管夫人既担心又害怕,一见元泽夏踏出房,连忙抓至一旁问话。
  “泽夏,究竟是发生啥事?你们不是过去拜会人家,怎么反倒是冬儿被横着送回府呢?大夫呢?大夫又怎么说?是风寒病情加重,还是……”
  “夫人,停停停。”元泽夏赶紧喊停,唇边勾着一抹淡笑,安抚着心焦的主母,“少夫人她不是因为风寒加重,而是因为受到惊吓导致高烧不退。”
  “那、那会不会有事?”管夫人忙不迭的追问。
  “夫人,放心吧!大夫说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你甭担心。我请丫鬟送你回房休憩,少夫人的情况一好转,我即刻差人通报你一声好吗?”元泽夏咧开唇,吐着骗死人不偿命的安抚言辞。
  “这样……”管夫人犹豫了下,遂点了下头,“好吧!喜儿,咱们回房吧!”
  “是的,夫人。”喜儿连忙来到她身边,扶着她离去。
  见管夫人离去,元泽夏这才转身踏入房,房内除了几位服侍的丫鬟外,还有一位正为戚染冬把脉的老大夫,李大妈则是焦急不已地立在床榻旁。
  “大夫,我娘子的高烧何时会退?”坐在床侧的管扬晏一派冷然,态度自若平静,丝毫瞧不出他正为戚染冬的情况担忧不已。
  老大夫蹙紧眉、缓缓摇了下头,又捻苍白长须,一副若有所思样。
  李大妈破他的悠哉样给过急了,忙失声一吼:“大夫,快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老婆子今儿个就跟你没完没了!”
  见李大妈一手箝制他的脖子,老大夫赶紧出声讨饶:“大娘,你放开手,我说、我说就是了。”
  “那你就快点说!”李大妈虽然松开了手,眼神却恶狠狠地瞪着老大夫不放。
  老大夫这会儿不敢再卖弄,直接说出诊断:“管少爷,依老夫的诊断……老夫实在找不出少夫人的病因……”
  “你这死蒙古大夫!”李大妈恼怒的一跺脚。
  老大夫单薄的身子一颤,连忙闪躲至管扬晏的身旁,急急说道:“管少爷,少夫人她的脉象忽虚忽实,一瞧便知是感染风寒之症,而她的心脉时强时弱,说明了此刻少夫人受到惊吓,只要多加休养几天便可好转。”
  “你胡说!若只是小病症,我家小姐岂会高烧不退?”李大妈抡着拳头追上前,老大夫一惊,赶忙退至元泽夏身后。
  “大娘啊!老夫行医四十载,可从未谁骗过人啊!少夫人此症是风寒加重所引起,我会多开几帖被动寒的药材给少夫人服下,服个几帖后,少夫人高烧便会退下了。”
  “如果高烧不退呢?”李大妈质问道。
  “老夫拍胸脯保证,少夫人服药之后,高烧定退,但──”
  “你居然还有但书!”李大妈气极,“你这死蒙古大夫!”
  “慢着、慢着,先听我说完!”老大夫揩去额一冷汗,“我刚为少夫人把脉时发现她的心脉不整,恐是受到打击所致,纵使烧退了,也怕少夫人心情抑郁,所以我会另开个方子……”
  “啐!开方子就开方子,别把我家小姐说的一副药石罔效的吓人样。”李大妈没好气地指着他叨念。
  “可……吓着我的人可是你……”老大夫小声回嘴,一抬头便见李大妈凶恶眼神,忙提起置于桌面的
  药箱。“管少爷、元总管,老夫先走了。”
  “大夫慢走。”元泽夏朝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即追上前去,领着大夫离开。
  “你们去帮少夫人换盆水,继续帮少夫人冷敷。”元泽夏利落的指使下人做事去。
  “是。”较年长的丫鬟领着小丫鬟张罗去了。
  霎时,原本热闹的厢房只剩管扬晏、戚染冬、李大妈及元泽夏四人。
  李大妈拿出帕巾不时按压眼角,“小姐,你怎会变这副模样?虽然你的身子骨一向单薄,但未曾如此严重过……都怪我不好,如果……”
  “李大妈,是我不好。”管扬晏神情淡漠地握着戚染冬灼烫的小手,沉静开口。
  “不不不,姑爷,是老婆子不好……”
  “李大妈,闭嘴!”元泽夏受不住地低喝一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跟少爷抢罪扛,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让少夫人退烧。”
  “那、那我来照顾小姐。”李大妈自告奋勇。
  “不用了,冬儿由我照顾。”管扬晏再度开口,脸色冰冷无变化,“今儿个大伙儿也忙了一天,都去歇息吧!”
  “少爷,你也忙了一天了,这儿有我跟李大妈,你去休息吧!”元泽夏挺身站出。
  管扬晏无言地瞥向元泽夏,一双冷眸透出坚定之意,教元泽夏不禁蹙了蹙眉。
  “少爷,我知你担心少夫人的安危,但……你是当家主子,你能放下那些待批的公文不理吗?”
  “泽夏。”管扬晏低唤一声,目光调回戚染冬脸上,指尖抚上她苍白吓人的容颜,“这些都暂且交由你管理,冬儿──由我来照顾。”
  闻言,元泽夏无法再劝说了,主子的脾气他岂会不清楚?
  一次的坚持尚未瞧出端倪,再次坚持就显出他正压抑着脾气不发作,若他再劝说下去,只怕会惹得主子不快。
  “少爷,泽夏遵命。”无可奈何,他只得帮着主子担下家务及公务了,目光瞥向一旁呆立的李大妈:“大妈,夜深了,歇息去吧!这儿有少爷照顾着呢。”
  管扬晏眼角映入李大妈的身影,猛地忆及李大妈在戚家旧宅冒出的惊人之语。
  沉吟了会儿,他出声唤住李大妈,“李大妈,慢点儿。”
  “姑爷?”李大妈却以为他改变主意,急急追问:“你决定让我照顾小姐了吗?”
  管扬晏摇了下头,“不,我只是有事想问问你。当时我抱着昏厥的冬儿走出厅堂时,你曾说了句──这是老爷与夫人身亡之处……”
  闻言,李大妈富态的身子不住地微微发颤起来,“姑……姑爷,其实这事儿我压根不敢与小姐提起……”
  “嗯?”管扬晏直视着她,见她眼眶泛红,候着她的下文。
  忆起往事,李大妈深深喟叹,“十年前那一夜,戚府不知何故遭盗贼闯入,把护院都杀光光,当时我正想回小姐房间,不经意见到鬼祟的黑衣人,正打算去向老爷报信,却撞上了夫人……
  夫人要我噤声,吩咐我带着熟睡的小姐走得越远越好,我一头雾水,又想这可能是夫人的缓兵之计,于是我赶紧奔回房……结果小姐却不知何故醒了过来,我想哄她回房,她反而钻过树丛,跑去寻老爷、夫人了。“
  “然后在今儿个所见的厅堂见到戚伯父、伯母?”隐约间,管扬晏知晓自己正在剥开一层层未解之谜。
  李大妈顿了顿,忆起当日情况,眼角持续泛红,“我想应该是吧!否则我也不会在躺满尸体的厅堂内找到小姐……”
  “尸体……”管扬晏的冷眸掠过一抹惊愕。
  李大妈拿着帕巾抹抹脸,目光瞄向躺于床榻上毫无血色的主子,一时悲从中来。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那时她不过才八岁。当我寻到小姐时,亦在厅堂瞧见已然断气的老爷及夫人,我吓得正要迈步逃开时,突见一名护院的尸体下有动静,我大胆上前去瞧,赫然发现了小姐……”
  管扬晏只是静静地瞅着呼息微弱的戚染冬,指尖不断地抚摸她的面容,藉以感觉她在呼吸的温热。
  “当夜,我怕会有贼人追杀小姐,于是就带着小姐连夜回我的老家躲藏,而自此以后,小姐就无法开口言语了,我想……”忆及当时的惨状,李大妈淌下滴滴热泪,“小姐大概是亲眼目睹了老爷与夫人遇害的经过,所以大受惊吓,变得无法言语,而且也将段记忆给遗忘了……”
  “戚家故宅勾起了冬儿的记忆,所以她才会突然尖叫……”管扬晏收回抚摸她的指尖,轻巧地握住她灼热的小手,“或许,她在厅堂内受到刺激,回想起什么来了。”
  李大妈一惊,“姑爷说的有道理,在故宅时我听见小姐发声尖叫,这是不是代表,小姐她也想起谁是杀害老爷、夫人的凶手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听完来龙去脉的元泽夏轻轻说了句,“当务之急是少夫人退烧无恙,渡过这次劫难。”
  “臭小子,你就这话儿说的中听。”李大妈伤心归伤心,损人的嘴上功夫仍在。
  元泽夏睨她一眼,“李大妈,今儿个气氛严肃,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儿吗?”
  “谁教你这臭小子处处让我瞧不顺眼,如今我可从你嘴里听到句好话,我想好好褒奖你不行吗?”李大妈抽咽着,泪痕渐乾。
  “行──”元泽夏没好气地拉长音,“大妈,我送你回房休憩去!这儿有少爷照料着,走吧!”
  李大妈看了眼昏睡中的主子,无言地点了下头,随着元泽夏迈步出房。
  房内静得可怕,连掉一根针都会教人听到那细微的声音。
  突地,管扬晏深深一叹,冰封般的面容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冬儿……”他执起戚染冬的小手贴在脸颊,轻声一唤,“为啥会是你?”
  第一次,他为老天爷的安排感到不平!
  八岁的冬儿不过是个孩子,老天爷何其残忍让她承受失去双亲之痛?更何忍让她亲眼见到双亲之殁……
  直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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