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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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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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晓得,好像是他前阵子刚辞了工作。”知雅在电话那头耸了下肩。“他的工作也都是1断断续续在做,有一搭没一搭的,反正他老爸继承了祖产,在台北有好几块土地和房子,在东南亚还有投资工厂,他这辈子就算靠这些祖荫也吃喝不尽了。”
  “嗯。”
  虽然周惟惟也不是什么事业心雄壮的人,但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想等靠老爸了,听起来实在是有点那个。
  好吧!人各有志。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你初见就会知道他们这一生有没有出息,而唐健这个怪咖,只能说,就算他真的默默无闻的过完这辈子,她也不会太讶异就是了。
  “我今天就是要送理赔单到医院给他签——对了,这也是我下午要介绍给你的,我们公司的这一档医疗险,如果是遇到重大意外或疾病,在住院期间就可以先申请一半的理赔,让你在住院期间就可以先拿到钱;另一半在出院之后再实报实销。这个险我觉得还满实际的,下午解释给你听”知雅说。
  “你在医院不会待很久吧?”周惟惟有点迟疑。
  虽然是老同学,不过跟陌生人没两样,去探这种病实在很诡异。
  “不会啦!我就送个单子去给他签,签完我吗说声‘哈啰拜拜’就可以走了,我也是他妈妈熟而已,跟他也不熟啊!”
  “好吧!那半个小时后医院门口见,我还没吃中饭,快饿死了,你别拖太久了。”
  “我也还没吃,见了面一起吃饭正好,Bye…bye。”知雅收了线。
  周惟惟又坐了片刻,然后吐了口气,振作精神开始准备出门。
  她的肤质很好,白皙中带着透明感,平时出门不太需要浓妆艳抹,淡淡扑点蜜粉,上个口红就够了。
  之前留了好几年的长头发,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就去剪了个超极短的短发,同事是都称赞好看,只有周惟惟自己越看越觉得别扭。目前正在努力留回来当中,只有及耳的长度。
  一六〇的身高和标准的体重,整体而言算是一个中等美女。
  现在想想,她的人生好像就是这样,一切都在平均值以内——一个中等美女,有个中等身高,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学业成绩中山,工作也是不上不下的薪资。
  总之,她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在“过得去”的范围内。
  “唉!”周惟惟叹了口气。
  真的,真的很希望生活里能出现一点点刺激,一点点改变。
  哪怕是一点点点点也好。
  睁开眼睛不到五秒钟,唐健又闭了一闭,等待这一波的疼痛过去。
  痛的波浪从各个方向袭来,宛如有十个人一起大力敲打他的脑袋,以致于他第一时间无法分辨是哪里更痛一些。肋骨?扎满纱布的手和脚?或者都同样疼痛吧!
  他给自己一分钟的时间,击退了那波疼痛感之后,他再度睁开眼睛,黝黑的双眼逐渐清明。
  又躺了一下,他扶着肋骨慢慢地坐起来,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外不知道哪隐隐传来仪器哗哗响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这是过去七天以来他渐渐认知到的事。
  “啊,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背后有个女人在说话。
  他听到杂志放下来的声音,视线转了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坐在病床旁的女人和他目光一触,似乎迟疑了一下,神色有几丝不自在。
  “不用了。”他木然地说完,自己下了床,慢慢往进厕所的方向移动。
  喇叭锁喀嗒在身后锁上,他把自己和外头的世界隔绝开来。
  唐健缓缓走到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叫做唐健,这是他的脸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他记得的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镜中的男人眼窝比一般的人深,所以眉毛和眼睛的距离就显得比较窄,当他不说话,只是直直注视着一样东西时,会有一种仿佛在瞪视的感觉,眸光近乎严厉。
  尤其他卧病的这段时间,脸色苍白,眼窝下都是青影,神情看起来就更加冷峻。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神情,让外头那个女人每回看着他,都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摸了摸头上的绷带,他大部分的头发被绷带往上挤,露出一张清瘦的男性脸庞。
  这确实是他的五官没错,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长得不是这样的。
  问题似乎是出在他的头发上。因为他记得自己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如果把绷带放下来的话,他的头发已经可以触到肩膀了,但他记得手抚头顶,几乎会碰到头皮的那种触感,他以前的头发应该是近乎平头的。
  他们说他昏迷了两个星期,两个星期的头发会长得这么长吗?
  “你有严重的脑震荡,曾经陷入深度昏迷,所以大脑还在复原当中,会有暂时性失忆的状况,或者不同时间的记忆互相混淆;等过一阵子脑伤比较稳定一点,情况就会渐渐好转了。目前看不出来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害,你不用担心。”医生是这么说的。
  所以,或许是他搞错了,或许他是很久以前剪过平头,只是时间性混淆了。
  他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打开门,用同样佝偻的步伐慢慢走回病床上。
  那个年轻女人看样子想过来扶他,不过和他毫无情绪的目光一触,又慢慢坐回椅子上。
  唐健背对着她坐在床沿。
  这个女人叫文慧铃,他记得她,他们好像是大学同学,所以他没有失忆,他只是……记得的事与别人告诉他的有些落差。
  他妈妈说,慧玲是他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但是他看着她,心头完全没有任何一丝悸动。
  没有爱意,没有柔情。他看着她的感觉,跟看着那些护士的感觉差不多,完全没有看到自己女友的那种悸动。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即使有些跟文慧铃有关的画面闪过去,也都只是短短交谈几句的泛泛之交,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画面。
  他记得大部分的事,为什么独独这段的记忆不存在?
  女朋友这个让他有点厌烦,仿佛这个词不该安在这女人头上。
  突然之间,他的心田牵动一丝温柔的情绪,软软的,宛如要让人融化般的意绪。
  是有一个人的。
  有一个人在那里藏在黑暗深处,牵动他的心,牵动他的情……
  健的五官柔和了,无血色的嘴角浅浅扬起一个笑。
  是谁呢?为什么,他还想不起来这个人?
  无论这个让他心中软柔的女人是谁,铁定都不是眼前的这位文慧铃。
  所以,他劈腿?
  有可能,他近乎无情的审视自己的内心:完全察觉不到罪恶感,他可以解释为自己是个烂男人,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性——
  “我们快分手了,对吧?”他突然开口,嗓音有点清冷。
  文慧铃微微一震,脸上不自在的情绪更浓。
  “也……不算是。就是……嗯,我们之前都同意,就暂时冷静一段时间。”她清了清喉咙。
  所以,他们感情不好。唐健下了这个结论。
  也好,早早分了,省得他烦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让他有一种被硬赖上的感觉。
  第1章(2)
  文慧铃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他无动于衷,瘦削的脸转向窗户,看着窗外的景物。
  “你也知道,你从毕业到现在,工作一直不稳定,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不是没有感情,可是……如果我们要继续走下去,我需要一些稳定的保证,女人都是这样的,而你……”
  他只分出了一部分心思在听她唠叨,不过她提到他的工作,稍稍抓住他的注意力。
  他没有工作?
  是吗?
  他脑中突然闪过几幕影像,那是一件简洁又极具现代感的办公室,还有一些人来去穿梭,电脑和许多专业的设备好几列排开……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是有工作的,而且职务还不低?
  唐健皱了皱眉,烦躁地起身走到窗前。
  这是台北市的市景,他很熟悉,从他的病房窗户可以看到最高的那栋一〇一大楼。
  “第二栋呢?”
  他突然问,文慧铃的唠唠叨叨霎时中断。
  “什么?”
  他皱眉盯住一〇一旁边那片空荡荡的天空,“那里,不是有第二栋吗?”
  “第二栋什么?”文慧铃走到他旁边,跟他一起往窗户外头看出去。
  他盯着那片空白的天空,总感觉那里少了什么,“还有一栋比较矮一点的,只有它一半高的……”
  文慧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再移回高耸的建筑物上投。
  “没有啊!台北一〇一就只有那么一栋。”顿了顿,她恍然大悟,“只有它一半高?你是说新光三越大楼吧?那一栋在台北火车站前面,离一〇一有点距离,以前台北一〇一还没盖好之前,最高的大楼是那一栋,你记错了,把两栋大楼合在一起了。”
  是吗?
  “我记错了?”他盯着那片空白的天空,眼神有点茫然。
  文慧铃看着他消瘦的侧脸,心中一软,手往他肩上一搭,“你太早下床了,应该多休息一下。”
  他下意识收肩避开,她的手尴尬地搭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垂下来。
  唐健深呼吸一下,走回病床前,慢慢地坐下。
  “我们分手吧!”
  文慧铃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们分手吧!”他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反正本来就是要分手的。”
  文慧铃倒抽了口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二话不说立刻跑来医院照顾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对你真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
  她气到抓狂,指着他鼻子劈头劈脑一阵狂骂。
  唐健冰冰凉凉地盯着她,完全无动于衷。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对他的不长进埋怨到不行,他真要分手放她自由了,她又在那里不干不脆。
  “姓唐的!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你知道我身边有多少条件比你更好的男人吗?啊?”文慧铃气不过,抢起床头的杯子用力往地上一扔。
  他但愿自己对这幕戏剧性的表现能有更多的感觉,可是这个女人无法牵动他。
  就是无法。
  他只感觉自己像在马路旁边看情侣吵架,完全的事不干己。
  这种感觉其实让唐健有些困扰,他认为自己应该不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所以若这女人是他的女友,为什么他会对她反应如此冷漠?
  病房里骂得热火朝天,病房外的两个人很尴尬。
  “你自己进去。”周惟惟死命摇头,脚钉在地上,硬是不肯再往前一步。
  “拜托!他们情侣在吵架,你教我一个人进去多尴尬!”知雅硬揪着她的手,强调有难同当。
  “我们两个人一起进去就会比较不尴尬吗?”
  “起码两个人对分,一人尴尬百分之五十啊!”
  “什么歪理!”周惟惟啼笑皆非,“不管,你自己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趁同学不注意,周惟惟将她往病房里一推,自己赶快躲到墙旁边。
  噼里啪啦的叫骂声因为第三者的现身停了下来。
  周惟惟往墙壁一靠,舒了口气,手揉了揉耳朵,终于安静了。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文静有气质的女生,叫骂起来也是很惊人的。
  “呃……呃……哈哈,不好意思,我……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知雅尴尬的打哈哈声响了起来。
  “我等你五分钟。”周惟惟小声丢出一句,确定知雅听到了,然后走到走廊的等候椅坐下。
  他们每次都是约同一间咖啡厅,知雅知道到哪里找她,如果五分钟后同学没出来,周惟惟觉得自己还是先去用餐的地方等比较好。
  病房里令人不自在的沉默过后,开始响起一些低低的交谈声,和牛皮纸袋摩擦的声音。
  好现象,起码他们没有三个人都僵在那里。
  在两个女人当中,偶尔夹杂一两句低沉的男性嗓音,都很简短,就是嗯、对、好、不好之类的单音。
  周惟惟倒是不记得原来唐健的嗓子这么低沉,光听声音的话,老实说还满好听的,很有男人味的感觉。
  再等两分钟,她突然有点想上洗手间。
  不晓得里面还要多久?她是可以到大厅的公用厕所,可是她怕知雅正好出来,以为她走了,两个人正好错开。
  反正里面听起来也像场面控制住了,她去借用个厕所应该不会太奇怪吧?
  想了想,周惟惟突然有点后悔,干嘛不一开始就约在咖啡座见面就好?现在倒是把自己不上不下的吊着了。
  生理需要越来越迫切,无可奈何,她只好站起来,先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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