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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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柔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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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屋子的冷飘水有片刻的迟疑,最后还是将她轻轻往床榻上一放,自己则坐在登子上凝视着窗外,偶尔也回过头瞧瞧她。
  然而她都没有醒来,甚至动也不曾动一下。映着月光的脸看起来异常苍白,冷飘水不由耸起了眉。
  她是怎么了?打算就这么睡到天亮吗?
  冷飘水盯着她,终于站了起来。他在床榻前伫立,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很浅,很缓慢,随时都会停止似的,像个生了病的人。
  她真是来取他性命的杀手吗?冷飘水首次有了这样的疑惑。
  就在这时候,床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掀动着,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冷飘水后退了一步问道。
  柳绿杨眨了眨眼,抓着被子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何会躺在这里?还有,眼前这位神情冰冷的人又是谁?
  “我再问一次,你究竟是什么人?”
  冰冷的声音愈加深了绿杨的恐惧,她感觉眼前一黑,几乎又要不省人事。也许昏过去会比较好,她喘息着想,既可以无视这诡谲的情况,又不必面对这可怕的陌生人。
  “我——”虽然害怕并觉得昏眩,绿杨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看着陌生的环境,急促的心跳令她胸口发闷。“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
  当她整着一双清明澄澈的眼望着他,冷飘水竟觉得心头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人绝不是他所以为的刺客或杀手,这念头瞬间在他脑中闪过。
  “这里是‘雪斋’。”答案在冷飘水能够思考前已经脱口而出,他的眉随即跟着高高耸起,为自己的反常举止深觉不悦。
  “‘雪斋’吗?这么说来我还在情剑山庄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陌生的地方——“她看着冷飘水,忽然睁大了眼睛!”啊,莫非公子就是庄主安排住进‘雪斋’的那位贵客?“
  “庄主?”冷飘水蹙眉。“你是情剑山庄的人?”
  柳绿杨频频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请公子原谅,庄主曾嘱咐过任何人不得骚扰公子安宁,我不应该靠近‘雪斋’——”
  “你为何到这里来?”冷飘水打断她的话。
  “我来找东西的,公子。”
  “找东西?”
  柳绿杨勉强站直了身子,感觉颈后传来阵阵疼痛,人也有些晕眩。
  “是三夫人的绸布。”她说着,露出歉意的笑。“对不起,我可以坐下吗?”
  冷飘水点头。
  绿杨满怀谢意的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她觉得自己非常不舒服。
  “因为今晚很难得没有什么云,我想在皎洁的月光下看看那块布,所有就将它拿到窗边,凑巧吹来了一阵风,布就飞走了。我看见它朝着‘雪斋’这头飞,所以就追了过来,然后——”绿杨皱眉揉了揉头后。“然后我感觉颈后一阵麻,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冷飘水,目光倏地对上了他的眼,那冷冷的、专注的视线令她感觉双颊发烫,逼得她不由得又低下了头。
  “事情就是这样,公子,奴婢绝对不是有心打扰。”她只能这么说。
  冷飘水依旧盯着她看,半晌后才开口问。  “你——不要紧吧?”
  “嗯。”绿杨点点头,“我这就离开这儿。”她说着站了起来,行了礼后急急朝木门走去,推开门时还绊了一跤,几乎跌到在地。
  站在窗前的冷飘水看似纹风不动,却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几乎就要跨步向前。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觉有块石子击碎了他已经结冰的心湖,激起了涟漪。
  柳绿杨回到自己的木屋后整整躺了两天,自然又惹来情剑山庄大小姐萧纤云一顿骂,幸而娟儿替她把飞走的丝布找了回来,否则交不了差,三夫人可不仅是骂骂她而已。
  觉得身子好些了,她又一次在月光下审视三夫人交予她的丝布。嗯,是块不坏的料子,等她将之裁制袍子,就可以将脑中构思好的图案一针一线绣上去了。因为自卑于自己的出身不及二夫人,三夫人特别喜好附庸风雅,绣上兰花的话应该很合适。不过老庄主过世后三夫人发福了不少,而且已近四十,色彩过度强烈只怕不妥,所以绿杨想采用简单柔和的色彩,比较古老的辫子股针法来完成这件作品。
  好,就这么决定了。如果她勤快些,三夫人很快就能披着这件袍子,坐在凉亭里悠闲地赏雪。
  柳绿杨想着想着就露出了微笑,但随即就捂着嘴开始咳嗽。她剧烈地咳了好一会儿,不仅双眼透着泪光,胸口也因为冷空气的灌入而疼痛不已,一张小脸苍白似雪,无半丝血色。
  她倚着窗喘息,好不容易能够正常呼吸了,猛一抬头,却看见眼前有个人影。那人身着白衣,几乎和屋外的积雪融成一体,难以分辨;况且又是这么无声无息地忽然出现在眼前,距离她更是仅有一步的距离,整个状况可以说只有诡谲恐怖四个字可以形容。
  用不着说,柳绿杨自然也被吓坏了,她发出惊恐的喘息声,原本瞪大了爹地双眼缓缓闭上,单薄的身子随即也跟着往后倒去。
  冷飘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跃进屋内并伸手接住了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小脸,他耸起了眉。
  她是怎么回事?咳着咳着就昏过去了,身子很差似的。
  冷飘水对自己吓坏了人毫无所知。他迟疑了会,抱起柳绿杨并将她往床榻上一放,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替她盖上了被子。
  接着冷飘水开始审视她所在的木屋。比起他住的地方,这里要小多了,不仅屋内家具少得可怜,陈设也极为简陋,就算是关上了门和窗子,冷风也不断透过墙壁爹地缝隙吹进来。
  她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为此冷飘水又蹙眉,但随即开始思索自己到此处来的原因。
  是的,他为何到这里来?
  受邀至情剑山庄已有数日,除了庄主萧倚楼,他也见过几位替他送三餐的丫环,对那些脸孔可以说是过目就忘,不留半点印象。唯独那天误伤了这个人,将她带回屋里,看着她在他床上沉睡,她有如白玉雕凿般的面容就像刻在他脑中似的,经常浮现眼前,想忘都忘不了。
  之后他只要一踏出屋子就会不由自主朝这儿来,而且总是在到了门前才开始思考自己为何而来,只不过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令他满意的答案。
  因为经常静静站在窗外,她病了的事冷飘水自然也一清二楚。他看见两个女人进进出出的,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人关心她了。
  其实这也很寻常,毕竟她只是情剑山庄众多丫环之中的一个。
  冷飘水这么想着,躺在床上的柳绿杨却突然坐了起来,她双手紧抓着被子,神色非常惊惶,在她转头看见冷飘水时更是捂着嘴惊喘,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我是人,不是鬼。”见她一副又要昏过去的模样,冷飘水开口。
  柳绿杨闻言,凝视着他,半晌后才闭上了眼睛松了口气。
  “是你吗?公子,我还以为——”她说着,露出不解的神情。“刚才我在窗外看见的是公子你你吗?这么晚了,公子为何到这里来呢?”
  “经过罢了。”冷飘水背过身去。“我凑巧看见你昏倒,所以——”
  “我会昏倒倒是因为公子你忽然出现,吓坏了我。”柳绿杨说着,意识到自己不该再这么半躺在床榻上,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公子如果没事的话还是请回吧,这下人住的地方不时公子该来的,更何况夜已深了——”
  “我知道了。”冷飘水打断她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后静静走出了木屋。
  冷飘水一夜无眠。意外的是,萧倚楼竟在朝阳初升时出现了。
  “起这么早?”他见冷飘水倚门而立时微笑问。
  “我睡多了。”冷飘水也极简短地回答。“倒是你,一大早的有事吗?”
  “我送药来给你。”萧倚楼说着,将一整瓶的续命银丸递给他。
  “江南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得亲自走一趟。这药虽然不能解毒,却能暂时保你生命无虞;药丸再加上你深厚的功力,撑两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冷飘水低头看着手中的精致瓷瓶。
  “如果到头来终究要死,还是别浪费这些灵丹妙药比较好吧?”他说。
  “冷兄此言差矣。人,只要活着,就不到绝望关头。”萧倚楼微笑。“小弟急于出门,不再多话。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冷兄有什么需要都可吩咐下人去做,但是切记要天天服药不可间断。”
  “多谢。”目送萧倚楼离去,冷飘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顺手将之收入怀中。
  同样的药他已服用多日,一日一颗,总是随着早膳一道送来。也许是体内的毒尚未发作,他在服药前后并未感觉任何不同。虽然对解药的事不抱太大希望,但对于等待死亡也未感觉丝毫恐惧。
  杀手生涯,生死不过一瞬间。他活着就代表另一个人的死亡,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二十几年,早习以为常了。即使是中了唐飞的暗算,住进情剑山庄,他对人生所抱的态度依旧不变,无欲无求,只是一天天过罢了。
  然而昨天,就在见过那丫环后,察觉自己似乎还有那么点不对劲——生平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也有欲望。
  他很想要拥有那个女人。不,他一定要拥有那个女人。
  这样的念头突然就撞进脑中,几乎令冷飘水不知所措。然而那也仅仅是一刹那的时间,接着他便开始冷静地剖析这首次出现的感觉。
  回想过去,他似乎从未真正渴望过什么。见过的女人何其多,能令他多看一眼的却是一个也没有。那么,这个丫环又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和她仅仅有过数面之缘,他就独独对她念念不忘。
  思索这个问题令冷飘水越来越无法冷静,这种莫名的情绪起伏对他而言是另一个第一次,他竟觉得有些心慌。
  雪又开始断断续续飘落,冬天的脚步正逐渐踩过。以情剑山庄的地势看来,日后想必会一天比一天更冷,他能活着迎接下一个春天来临吗?那个身子瘦弱的小丫环又受不受得了这样的酷寒?
  这下可好,想起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冷飘水蹙眉,转身离开了窗边,在床榻上躺了下来。虽然彻夜未眠,却没有半点睡意。他对着屋顶发呆,半晌后闭了眼睛,然后眼前就出现了她的身影。
  他讨厌这样,真的讨厌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但他还会再去见她,虽然有点荒谬,但冷飘水知道自己一定会这么做。
  裁好了三夫人送来的布料,柳绿杨开始缝制工作。由于天气越来越冷,她多点了盏灯搁在桌上,木屋里亮了些也暖了些,她希望这么一来她冻僵的双手能灵活些。
  绿杨一针针将裁好的布料缝合,她细细缝着,就像往常一样认真,但不知为什么,她偶尔回抬起头来望向仅打开一个小缝的窗子。
  她希望看见什么呢?在朝窗子看了数回后绿杨终于问自己,然后有个答案掠过脑中。
  是他!她正不自觉地等着那位一身白衣的公子。
  这想法多少叫绿杨吃了一惊。然而那位公子冷冷却极为俊美的脸随即浮现眼前,她不由停下手中的工作对着桌上的烛火思索着,两道柳眉也跟着微微耸起。
  仔细一想,庄主似乎带回来一位挺奇怪的客人呢,带着神秘的气息出现在情剑山庄,然后就像隐士般地躲起来不见人,庄里的人到现在还对他非常好奇,所以她也不敢说出自己曾和他有数面之缘。
  在吓昏她之后,这位神秘的客人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出现在她窗前。第二次、第三次时仍难免吓着她,但随着他出现的次数增加,柳绿杨虽觉得诧异不解,竟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总是站在那儿,一身白衣几乎和飘落的雪完美融合。如果柳绿杨装作没瞧见他而不予理会,他就这么静静站着,不动也不说话;而即使绿杨开口招呼他,他也仅是做最简洁的回答,然后便转身离去。
  这谜样的人有着谜眼的行径,柳绿杨认为自己是怎么都无法明白的,她该做的是好好缝她的衣裳绣她的衣,别再胡思乱想。
  柳绿杨浅笑着重拾针线。就在这时候,有人推开门进来,是娟儿吗?她想,微笑着回过头,却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除了她被吓昏那回,这是他第一次进屋子来,柳绿杨见状一愣,错愕地站了起来。
  “公子你——你为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冷飘水开口说,发现盯着他的那双眼睛瞪得更大。
  “你是说——公子的意思是要离开情剑山庄吗?”柳绿杨忙问,一时之间并未多想他何以会特地来告诉她这件事。
  冷飘水点头。
  “这怎么行呢?”柳绿杨不加思索道,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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