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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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柔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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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娟儿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在萧倚楼忍无可忍、耸起了眉看她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她迟疑地走向前,然后在萧倚楼的允许下缓缓道出事情的原委。
  萧倚楼拍击身旁的石桌。
  “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没有立刻通知我?!”他咆哮,老管家和两位护院则不约而同向后头移了好几步。
  “是小姐不准嘛。”娟儿哭丧着脸说。也想往后逃,非常后悔自己的挺身而出。“她说这件事情她会处理,不许我们对其他人泄露半句,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你们似乎是忘了,给你们薪饷的是我,不是那个被宠坏的丫头。”见娟儿泪珠盈眶一脸惨淡,萧倚楼压下心头的怒气继续问:“之后那丫头就去找绿杨了?”
  娟儿点点头。
  “她一个人?”
  娟儿又点点头。并悄悄后退一步。
  听闻妹妹独自离庄,萧倚楼闭了闭眼睛。不这么做的话,他怕自己会拆了这几个人的骨头。
  “绿杨肯定是被冷飘水带走的,你们竟然让纤云一个人去找他们,她那身三脚猫功夫连个小孩子都撂不倒。”他咬牙道。
  “小姐坚持要进城去探探消息,我们哪里拦得住她。谁知道她这么一出去就没了回音,咱们几个简直担心死了,这才飞鸽传书将庄主您给找了回来。”娟儿举袖拭了拭泪。“我说庄主啊,您带回来的那位客人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带走绿杨呢?三夫人成天质问她那袍子还要多久才能完工,小姐又不许我们说出绿杨失踪的事,简直要把娟儿给逼疯了。”
  “冷飘水是个杀手。”萧倚楼道,他的情绪已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回归冷静。
  “杀手?”娟儿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听起来怪可怕的。”
  “最擅长杀人的人。”
  “杀——杀人?!”娟儿惊骇地嚷,后头三位也错愕地张开了嘴。
  “是杀手里最顶尖的。只要付得起价码,据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冷飘水杀不死的人。”
  大厅里一片寂静,之后娟儿缓缓地瘫软在地。
  “怎么会——庄主为什么要带一个杀人魔回庄里来?绿杨她——她已经被杀死了吗?还有小姐——”娟儿捂着脸开始啜泣。
  “别哭了,冷飘水并非嗜杀之人。”萧倚楼勉强安慰她,事实上他心底也有着相同的恐惧。
  冷飘水带走绿杨用意何在?妹妹纤云又是否和他们在一起?不先查明这些,根本就无法断定她们的吉凶。
  “那个杀人魔没道理带走绿杨啊。”娟儿哽咽道。“她成天只知道绣花,从来没得罪过人,有谁会想要她的命,还花钱雇了杀手呢?”
  “事情或许并非如此。”
  娟儿拭着泪。
  “庄主的意思是,绿杨和小姐都还活着吗?是真的吗?”她问。
  “死要见尸,在找到人之前我们要相信她们都安然无恙。”萧倚楼道,缓缓握了双拳。
  “那么那个叫什么冷飘水的究竟为什么要带走绿杨呢?他们根本就不相识啊。”娟儿皱着眉,显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问明实情的萧倚楼退了娟儿等人,自己则静坐大厅尝试理清这件事背后的一点疑点。然后不论如何,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是归因于他的识人不清,如果不是他将冷飘水带回庄里来,情剑山庄应是如往常一般安宁平静吧?
  萧倚楼神色冷凝,嘴角微扬,却不见笑意,有的只是愤怒和决心。
  冷飘水啊冷飘水,你把情剑山庄当什么地方了?又把我萧倚楼当什么人了?带着我的东西,你以为自己能逃多远?
  他终究会找到他的,萧倚楼想。到那时候,冷飘水,你能够为你背叛朋友的行为做什么完美的解释?
  冷飘水一进屋里就扬起了眉。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问。
  “看不出来吗?我在缝补衣裳。”柳绿杨头也不抬地回答。
  事实上这是他们这几天来少有的几次对话之一。因为不知所措又生他的气,柳绿杨根本就不跟他说话,即使是话少的他先开了口,她也总是避而不答沉默以对。
  “哪来什么衣服让你缝补?”
  “是对面老婆婆和老爷爷的。”
  冷飘水闻言蹙眉。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
  “你用不着替他们做这种事。”
  “我喜欢做事,讨厌像个废人似的闲着。”她不仅是将衣裳绽线的地方缝好,兴致一来的话还会在某些地方绣上些细致的图案。
  “何必让自己这么累,万一又昏过去又怎么办?”冷飘水说。
  “缝这么点东西是累不倒人的。”这是事实,和她在情剑山庄的工作相比,缝补这些衣物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冷飘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接下来的话就哽在喉头说不出口了。
  老婆婆不是这么说的吗?说什么“你那小妻子身子不好,你这做丈夫的该多疼惜疼惜她,偶尔也到药房抓几贴药给她补补身子啊。”
  那老太婆才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怎么接着就把这么一堆待缝待补的衣服全拿过来?这么一来,她岂不是没时间休息了?他刚买回来的药材呢,该不该煎?煎了的话她又不会不会喝?
  冷飘水蹙眉,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为这种事情伤神。不过话说回来,煎药又是怎么一回事?该用什么东西煎?要加多少水?煎多久?他什么都不知道,煎出来的东西能补身子吗?会不会反倒害了她。
  他想着,缓缓将药材往身后藏,然后朝外头走去。
  “又要出去?”柳绿杨问。
  “嗯,出去一下。”
  “你可不许对老婆婆和老爷爷无礼,是我自己硬要替他们补衣裳的。”她说,终于抬起了头。
  冷飘水看着她,有片刻的时间忘了一切。这些天来她几乎不曾直视过他,即使此时迫使她抬头的是对面那对年迈的老夫妇,即使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明显写着不驯和警告,依然为此而欣喜不已。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冷公子。”深怕他真会对老夫妇不利,柳绿杨再次对他说,语气一反往常的温顺。
  冷飘水仍盯着她看,半晌后说道:
  “你最好别累坏了自己,我会很不开心的。”
  他说着转身离开,柳绿杨则是轻拢柳眉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小时在屋外。她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却又无法确实地掌握。细细地想了之后,又拉回心神继续手边的缝补工作。
  啊!好想刺绣,真的好想刺绣啊!
  柳绿杨望着手中的针线,忍不住长叹了声。她脑中有风花雪月虫鱼鸟兽等种种图样,还有缤纷难以形容的各式色彩,她多么期盼能够亲自配色,以丝线将那些想像的图样付诸实际。
  然而,看着手中待补的旧衣,想想自己此刻的处境,柳绿杨觉得那些美丽的图样色彩正要模糊褪色,她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难道就没有人能救救她吗?对了,如果向老婆婆和老爷爷求救——
  柳绿杨脑中闪现一丝曙光,但随即就放弃了。她记起冷飘水出门前的眼神和表情,不敢想象惹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她自己无力对抗这一切,又怎么能让一把年纪的老婆婆老爷爷代她承受呢?
  她颓然地叹息,沮丧得几乎要落泪。但是哭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就像她虽然想刺绣却不能做,思念小姐和娟儿却见不着她们。
  这么一想,虽然她不想哭,真的很不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无助的泪水还是沿着脸颊悄悄滑落了。
  “药我买回来了。”进了对面的屋子,冷飘水提着药材对眯着眼的老婆婆说。
  “药?什么药啊?”老婆婆问,微扬的眉在额头间挤出更多的皱纹。
  “你不是要我去买些补药吗?”
  老婆婆依旧一脸茫然,直到冷飘水的脸开始泛红了,她才张开嘴啊了声。
  “是给你那小妻子补身子用的啊?没想的你真买回来了,挺有心的嘛。”老婆婆说着,哈哈笑了,冷飘水无表情的脸越来越红。
  “药买来就得煎了喝,你提着它上我这儿做什么?”老婆婆接着问。
  “想请婆婆替我煎这贴药。”冷飘水回答。
  老婆婆闻言,叉腰朝他嚷:
  “我?你想要一把年纪的老婆子我替你煎药?有没有弄错啊你?!”
  “因为——”
  “药是给你那小妻子喝的,你自个儿煎才显得出你疼惜嘛,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
  “有什么好害臊的呢,年轻人爱不爱的都能挂在嘴上说了,你煎个药给妻子补补身子有什么不得了的?”老婆婆说着,露出少女做梦般的神情。“哎呀呀,你那漂亮的小妻子肯定会很开心吧,能喝到丈夫你亲手煎的药汤。”
  冷飘水极想动怒,但最终他也仅是扬了扬眉。这老太婆是怎么回事?从来不好好听人说话的吗?
  “我说婆婆——”
  “求我也没用,”老婆婆打断他的话。“药你得自己煎,我是不会代劳。”
  冷飘水深吸了口气。
  “婆婆能否先听我说句话?”
  “可以啊,你尽管说。”
  “我不会煎药。”他直接道。
  老婆婆愣了愣,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你不会煎药啊,这种事你早点说嘛。”
  冷飘水轻叹。
  “所以才想请婆婆帮忙。”这会儿该没有问题了吧?他想。
  “那怎么行!”结果居然还是这么句话。“药你得亲自煎,你那小妻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这么一来,补汤就会有双倍、甚至更大的效果。”
  但是他不会煎药啊,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冷飘水正想开口提醒这个糊涂老太婆,她却抢了个先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煎药材是吧?别担心,婆婆我可以教你啊,很简单的,包你一学就会。”
  就这样,冷飘水被硬拉进屋子里,在老婆婆的严格指示下开始他首次的煎煮汤药训练。水该加多少,什么样的火候才对,何时该扇风助燃,只要有那么点地方做刻不对,老婆婆责难纠正的声音立刻便会传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黑漆漆的汤药终于煎好了,就盛放在一个小碗中。望着眼前的小小成果,冷飘水松了口气,大有和人苦战一回的感觉。
  “药煎好了,快趁热端回去给你那小妻子喝吧。”老婆婆笑嘻嘻地说。
  才稍稍松懈下来的冷飘水闻言又扬起了眉。
  “要我端过去吗?”他问。
  老婆婆一听,也挑起两道白眉嚷:
  “当然了!难道要我拖着这把老骨头替你送过去?”
  冷飘水沉默不语。
  “还不快去!这么冷的天,汤药很快就会变凉了。”老婆婆在一旁催促。
  冷飘水抬起头。
  “有件事想麻烦婆婆。”他说。
  “咦?不会是真要我替你送汤药过去吧?”
  他点头。
  “为什么呢?”老婆婆蹙眉问。“把自己亲手煎的药端过去,你那小妻子会很高兴的。”
  “她叫绿杨。”什么小妻子,连名字都是他好不容易才问回来的。
  “哦?你那妻子名唤绿杨吗?”老婆婆笑着点点头。“是个好名字耶,就跟她的人一样善良不俗。”
  冷飘水不知道该做何回答,尽管心底非常清楚她的好,却无法忘却她根本不是他的妻子,他们之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想起这些,令他更加沉郁,然而看见碗里的汤药,冷飘水记起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让她喝下这汤药,而且还得趁热。
  “婆婆愿意替我送药过去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应该自个儿端过去,你也要回去的嘛,顺道而已啊。”
  “我怕她不肯喝。”冷飘水道。
  老婆婆闻言,诧异地问。
  “这……这话怎么说?”
  “我们……呃……起了点争执,她正在生我的气——”
  “只是夫妻间的小争吵,没什么大不了的,借着你亲手煎的药不正好可以握手言和?”
  “她不会喝的,如果知道药是我煎的。”
  “怎么会——”
  “麻烦婆婆替我把药送过去好吗?还有,别说药是我煎的,就当作是婆婆好意替绿杨补身子。”冷飘水道。
  老婆婆还想说什么,却在冷飘水执意的眼神下作罢,只是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坚持,老太婆我就听你这么一次。不过,你也听听婆婆我说几句话好吗?”老婆婆神情转为慈祥。“人家说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你这大男人就多让让她嘛。婆婆人瞧得多了,看一眼就知道绿杨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人漂亮心地又好,这好不容易修来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听见了没有?”
  虽然每一句话都清楚地听见了,冷飘水却无法回答。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正在他体内蔓延,从脚底一直到头顶,令他全身发冷,知觉尽失。
  怎么样才叫珍惜?冷飘水并不知道,他从未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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