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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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令-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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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道出去,经过北门,韦千里忽然闪在李慕曾背后,却见一个长逾丈许的高个子,和两个骑马的人,一齐出城而去。

韦千里暗叫一声侥幸,放下心和李慕曾大摇大摆地去吃早点,他实在饿极,一连吃了五大碗面,这才医好肚子。

两人因熬了一夜的通宵,便分头去睡,韦千里找了一间客房,要了房间,闭门大睡。

下午起来,到城中闲游,买了两身质料较好的衣服,又见有绣工极细极美的丝巾,便要了一条,准备日后赠给徐若花。

傍晚时便走到菜园那幢破屋去,李慕曾等得脖子也长了,见他驾到,真是不胜其喜。两人买了一些菜,一罐好酒,便在灯下对饮。

韦千里开始谈一些江湖仇杀事情,听得李慕曾这个书呆子惊喜不已,也十分心寒。

对于他来说,死一个人应该是件大事,但江湖上似乎自动地为义气而卖掉一条生命,却不稀奇。

谈到两更时分,韦千里道:“你且独饮一会,我得早点动身,因为你不知她的住处,而我又未曾见过她的容貌,光凭你口中讲述,终究不易找到。”

说完,呼的一声,灯光微摇,韦千里人已失去踪影。

韦千里怀着那封信,呼呼飞奔。好在日间已去过田府,故此这时不须迟滞。

转瞬间已到达田府,大门前已熄灭灯火,没有人声。他忖想一下,便不由前门进去,沿着府墙转到后花园那边。

园内一片静寂黑暗,正是他活动的大好良机。当下展开轻身功夫,直闯入去。

穿过花园,纵人宅内,但见回廊曲栏,千门叠户,一时竟不知从那儿寻起。

他随意先向当中搜索,跃过许多院落,忽见廊下黑影一闪。韦千里眼尖,已看出是个身怀武功之士,暗暗惊诧,便藏住身形。

只见那人一身劲装疾服,背插单刀,沿廊而行,脚下甚是轻快。

但这人却无闪之态,虽是东张西望,骤然跃上一处屋脊凭高四望,忽见再过去不远,有灯光透射出来。

他纵过去,却见好几个房间都有灯光,同时廊上也挂着不畏风的八角灯,不时有人从房间出来,沿廊走到别的房间去。

韦千里想道:“这些女人们忙忙碌碌,夜深还不休息,意是何故?”

想着,转到有灯光的背后,飘身而下,用舌尖弄破纸窗,眯着眼睛向房间看。

只间房间甚是宽大,许多妇人和少女在明亮的灯光下,埋头做着针线。她们十分轻松,说说笑笑,颇觉热闹。

房中各处都摆有糖果之类,还有些未曾撤去的点心。

韦千里虽是外行,但见这情形,也想得出这田府夜深还在忙着,必是因为小姐佳期已近,他们世家富户,讲究得很,故而嫁妆种类繁多,非赶工不可。

他暗自点点头,咕道:“现在看来有点办法了,只要小姐睡不着,李玉蝉是服侍小姐的侍婢,自然也得熬夜……”

但他一连窥探了三个房间,都没有田家小姐在内。

他已有点灰心,窥到第四个房间时,精神陡长,只见一位娇贵的小姐斜卧在软榻上,好几个侍婢,围在房间各处,个个手持针线,低头加工。

她们手中的针线都是精细贵重的东酉,故此俱由这些聪慧伶俐的侍婢来做。那时节嫁女讲究十分严格,不但嫁妆要多要好,连服侍小姐一同过去的侍婢,也得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而且精通女红。田府望族世家,当然对这些地方不能马虎。

那位四小姐脸上不喜不愁,手中持书,在灯下阅读,侍婢们全都没有声息。

韦千里耸耸肩,忖道:“这位小姐端庄已极,是以侍婢们都不敢放肆说话,若果我娶了这么一个妻子,不闷死才怪哩!”

等候多时,那四小姐仍没开腔,韦千里正在不耐烦,忽听那小姐娇滴滴地道:“大家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不久工夫,灯暗下来,韦千里不敢窥看女儿家解衣就寝,只好叫声倒霉,退开一旁。

天上群星罗布,韦千里无聊地看着天空,有些星星倏明倏暗,似是向他讥讽地眨眼睛。

他十分为难地定睛瞧瞧天空,想道:“那些诗婢们个个长得美丽,其中三四个正与李慕曾所述的心上人的容貌相似,我怎能分得出来呢?唉,我该把李慕曾背进来,让他自己找寻才对。”

想到这一点,不由得暗骂自己蠢笨如猪。但如今再回去将李慕曾弄来,那些侍婢都俱已熄灯安歇,看也看不到了。

若是等到明晚,则华山之行耽搁太久,万万使不得。

他为难地叹一口气,懒洋洋地跃上屋顶,这一番想不到身负奇技,却连送个信也做不到,如何回去向李慕曾交代呢!

跃出后宅,忽见一个幽雅的院落中,有灯光透射出来。

他过去一看,敢情院中有个书房,四壁图书,琳琅满目,灯下一个鬓发俱白,相貌庄严的老人家,正在看书。

在他身后有个面目精灵的俊仆垂手而立,在书房门外和院门间,还有两个仆人。

这种势派一看便知这位老人家定是曾在朝中位居大学士的田崇礼老先生,韦千里心中一动,隐住身形,一面看着那位大学士,一面思忖着一件事。

原来他忽然泛起一个念头,便是想直闯入书房去,与那位四大学士坦白谈论此事,说明李慕曾对那位侍婢的深挚爱情,希望这位老先生首允玉成好事。

这个念头来得十分突然,因此他一时未能细细考虑清楚,故而不敢妄动。

须知这件事本来韦千里无权作此要求,一则在那时代,根本不能接受自由恋爱这个观念。

那李玉蝉既是他府中奴婢,此生此世,已没有丝毫自由权。故此田老先生若然不悦,词严义正的加以拒绝,韦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再想得深入一点,田老先生凭他的权势,可能不悦之下,稍为示意,李慕曾这个痴情书生,日后的前程,便永远葬送在自己的冒失举措上,这一点却不可不多加考虑。

他凝想了好一会,只见一个面目秀丽,身材袅丽的侍婢,挑灯进院。

她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走人书房中。田老先生抬目看着她。

那侍婢福了一福,道:“老爷别怪婢子阻扰雅兴,婢子可是卸命而来,不由自主。”

她口齿伶俐,音娇韵软,字字皆是道地京片子,悦耳之极。

韦千里任一怔,想道:“她说了好多句话,却没说出来意,岂不可怪?”

田老先生微微一笑,道:“老夫不怪你,回去禀告老夫人,说我立刻就休息了。”

韦千里暗中点头,想道:“原来他每夜都来催促田老先生休息,故而不必道出来意。”

那侍婢抿嘴一笑,道:“老爷子虽不见怪婢子,却不肯可怜婢子,不禁犹有憾焉。”

她掉了一句文,惹得韦千里暗笑起来,忖道:“对付老书呆子,倒是非掉文不可,此婢善解人意,心窍玲珑,果是可人。”

田老先生果然没有不快之意,含笑挥手道:“速去,勿复多言。”

那侍婢笑着行个礼,然后又袅袅依人地拿灯走了。

韦千里很快便做了一个决定,突然飞到院门处,悄无声息地落地上,举手一点,那仆人登时失去知觉。他从院门走进去,在房门处那个仆人,正以背向着他,吃他从容一点,便点住穴道。

他向房中一看,只见那俊仆在倒茶,便迅疾元比地人房。

那俊仆刚刚捧起茶盅,便失去知觉。韦千里微笑一下,从他手中取过那杯茶,走到田老先生侧面,将茶盅轻轻放在桌上。

“田老先生请用茶。”他说。

田崇礼曾居大学士之职,乃是个聪明绝顶,机警过人的才子。虽然沉迷书中,但立刻已发现不对,定一定神,头也不抬,取茶而饮,一面道:“你是什么人?”

韦千里见他头也不抬,若无其事,不禁十分赞同他的胆智的灵敏反应。这等沉凝的气度,才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人才。

他道:“在下一介草民,混迹江湖之中,今晚惊动虎威,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田崇礼老先生放下茶杯,抚须问道:“老夫家人无恙吗?”

韦千里道:“等在下离开,略施手法,便可恢复常态。”

田崇礼心中微凛,扭头一看,只见门外那仆人,双目已闭,僵立不动。

这时,他才回头去看韦千里,目光到处,连他这个阅人千万的老宰相,也禁不住定睛多打量一下,才问道:“你贵姓名?”

“在下韦千里,务请老先生宽恕唐突之罪。”

田崇礼脸色一沉,道:“你深夜间入私人住宅之中,已犯王法。老夫姑且听你有什么理由,如若是见不得人之事,老夫没有这个工夫听你胡言。”

韦千里心中一凛,想道:“当年这位田老先生是一位好官,只看他不欺暗室,已可想而知。”

于是庄容道:“在下此来,并无任何指使,老先生切勿误会。今有书信一封,老先生阅毕,便可得知在下此来情由。”

言罢取出李慕曾的信,交给田崇礼。那信内写得甚是详细,不但提及当初如何见面,还说及彼此并无桑仆败行,奈何遭小人之妒,进谗生谣,以致陡然尽日相思,但侯门深似海,无法相见。

信内同时又表明心迹,说日后如有飞黄腾达之日,决不忘盟誓,必定设法达到白头之约等语。

李慕曾才华甚高,写来款款动人,一片深情,跃然纸上。

韦千里怎样也看不出田崇礼面上的神色,对他这种涵养功夫,更加佩服。

田崇礼一拂白须,抬头问道:“你和这个李慕曾认识多久?”

“昨夜才认识的。”他坦率道:“在下本是江湖人物,四海为家,昨夜经过李兄破寓,无意见他在灯光之下,苦苦研读。在下因衣服破碎,不堪蔽体,见他如此用功,却甚清寒,四壁萧然,便动怜才之心,赠他膏火之资只换一套衣服,以了此因果。不料,他见我有飞檐走壁之能,便求我为他送此一信。其时因天色已亮,便等到今晚才来。哪知在下因未见过他的意中人,无法寻找,经过这里,见老先生不脱书生本色,犹自秉烛开卷。在下忽动坦诚相求见之念……”

田崇礼听他说得简洁清楚,措词自具风华,又是那么侠胆热肠,登时改容相对,霭然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且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韦千里大喜,拱手道:“承蒙老先生恕我唐突之罪,足见大雅风度,令人心折。在老先生面前,岂有在下一席。”

田老先生抚鬓而笑,道:“你虽年轻,但亦是天地间一奇人,毋须过谦,坐下好细谈。”

韦千里见他果有诚意,便告罪在桌边一张椅上坐下。

田崇礼道:“你已窥看老夫有多久了?”

韦千里道:“总有一顿饭之久。”

“那么刚才那个侍婢,你可见到?”

韦千里点点头,忽然惊问:“老先生有此一问,莫非那便是她?”

他颔首一笑,道:“那正是你所要找的丹杏,此婢秀外慧中,饱读诗书,老夫一向最是怜惜,听你之言,才知竟是故人之女,下场如是凄凉,殊堪扼腕惋惜。”

韦千里道:“老先生阅看李慕曾之信后,对他有何评价?”

田老先生笑一下,并不置答,却问及韦千里家世,韦千里随口编说,他自幼已失怙恃,于贫苦中长大至十岁余,幸得一个老道人怜他孤苦,带领他到深山中,教授武功,并教以诗书,那老道人不久以前物化,竟不知是何出身来历。他自后便投身江湖,随意飘泊。

这一番话编得人情人理,田老先生深信不疑,因听他说读过诗书,便寻些来问他。韦千里天份甚高,在读书方面,几有过目成读之才,平生所读的书极多,此时对答如流,使得回老先生频频点首称善。

当下他又问一些韦千里江湖事迹,以及江湖各种人物行事的规矩和观念。

韦千里说了一些江湖传说,尽是凶杀打斗的事,然后道:“江湖上的规矩,北六南七一十三省,都差不了多少。至于黑白两道,亦不是壁垒分明,譬如黑道中人,一旦洗手,而平生所为并不越规范,兼有劫富济贫的人物,俱能得令全名,而获善终。侠义中人,对这种人也甚敬重,引为同道。至于下三门的人,无所不为,则不论黑白两道,对之都如仇敌。”

田崇礼稍觉了解,又问道:“韦兄即是侠义之士,敢问你的武艺,列何等级?”

韦千里见他已改了称呼,便知自己博得这位老先生的信任和看重,心中甚喜,笑道:“武林中并不列分等级,真正怀有绝技之士,江湖上难见踪迹。有些威名甚盛的人,却往往是盗名欺世之辈。老先生既然垂问,在下不敢不答,大概在下的武功,已列人高手之流,武林中像在下这等武功的人,寥寥无几。”

田崇礼大喜道:“那就好了,韦兄,你可有通讯之处?”

韦千里眼睛一眨,明白这位老先生日后必有求他之处,但他心中对这位老先生甚是佩服,故而愿意为他效劳。

他道:“在下四海飘泊,湖海为家,并无固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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