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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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一神棍(重生)-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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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不信一见钟情,一直以为那是痴男怨女杜撰出来的无稽之物,直到见到满身血迹斑斑的季青宛,他才豁然明了:这世上果然是有一见钟情存在的。她长得并非十分惊艳,离倾国倾城差了不止一点,但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她顺眼,觉得她理应同他站在一处,共赏这万里山河浩渺,看遍世间花开花落。
  他试图接近她、试图打开自己冰冷的心扉,试图将她的毕生都托付到自己手上。他想将她留在璧国,留在他身旁,他想伴她过这一生。
  他不爱说话,有时一整天都吐不出几个字,能用一个字代替就坚决不说两个字。但他喜欢听季青宛说话,喜欢看她笑起来眉头弯弯的样子,像九天之上的月牙儿。
  缘分玄妙至此,终究不可解。
  受小王爷之约镇守北疆再回,季青宛音讯全无,恍然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思及师父之前说的话,苏景以为季青宛不愿同他在一起,她并未爱上他,选择回到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去了,她想要自由之身。
  他从未真正相信木流火所言,相信季青宛与七月私奔而去,只是这些年骗自己骗得多了,潜移默化下信了几分——与其知道季青宛不曾爱过他,倒不如相信她同七月私奔了。
  中途变心好过从来不在乎。
  他哪里是风华无双的公子苏景,分明是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若他早些面对事实,靠季青宛近一些,兴许便能早一日知晓昔年她不辞而别的真相。
  他的确……的确可恶的紧。季青宛该恨他,该厌恶他,就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
  怀中人睡得不踏实,时不时抽嗒两声,抚平的眉心又深深蹙起,似乎有忘不掉的忧愁。
  苏景在她额前印下深深一吻,似瞧不见武夜机揶揄的眼神,坦然抱着她往外走,动作轻柔且缓慢。一楼大堂尽是饮茶的看客,仙乐茶馆至子时才歇业,眼下正是人多的时辰。他抱着季青宛缓缓穿过人群,无视众人讶然的神色,似抱着毕生所得的珍宝。
  只有失去才晓得拥有的难能可贵,于苏景来说,季青宛的确是他割舍不下的珍宝。他想,他再也不要撒手了。
  一轮明月挂在当空,银白色月光淼淼洒在地上,像极了北海平静无波澜时的海面。见苏景抱着季青宛从门口出去,一袭紫檀色衣衫消失于瑟瑟风中,茶馆里寂然无声,众看客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方才这一幕是真的。
  良久,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茶馆里登时炸开了锅,蹲在西南角的一位青衣茶客搓了搓手,惶然道:“若我没看错,方才出去的是苏景苏先生吧?若我仍未看错,苏公子怀中抱着的是宛然居的季青宛吧?不是说季青宛正在被静王殿下通缉么,苏先生是静王的好友,怎的会同通缉犯凑到一起,还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别,亲自抱着她呢?”猛然想起甚么,睁大了眼睛,设想道:“该不会……苏先生同季姑娘两情相悦,已私定终身了吧!”
  身旁的茶客皆抽了口冷气,他一拍手,确定道:“应当是这样,不若单凭苏先生淡薄的性子,别说抱着了,就连伸手搭一下都不愿意的。你们可还记得前些日子骨玉街发生的那桩事?王城鼎鼎有名的美人儿镇阳公主摔在苏先生前头,想伸手让苏先生扶一把,等了半天,苏先生就像没看到一般从从容容的走了过去,末了还是镇阳公主自个儿爬起来的,臊得一张花容通红。”又搓了搓手,惆怅道:“完了,小生最钦佩的两人走到了一起,这下不消说苏先生,就连季姑娘我都不能一亲芳泽,何其忧哉。”
  浓浓的惆怅一直冲上天际,绕着仙乐茶馆转了两匝,这搓手的青衣茶客不是旁人,正是把苏景和季青宛当做偶像的圩儒公子。圩儒公子是个讲究人,一年四季一把折扇不离手,再冷的天也要拿出来扇一扇,竟不嫌冷。
  原先众人只认出了苏景,并不知晓他怀中抱着的是何人,闻得圩儒一番言语,众人皆恍然大悟,恍然大悟之余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坐在圩儒公子旁边的是个年轻的公子哥,乃兵部一个大人家的幼子,听了圩儒的话后不无担忧道:“苏先生同季青宛走到了一起,一个医者一个活神仙,倒挺般配。只是这下城中好些姑娘要哭的死去活来了,首当其冲便是咱们镇阳公主,啧,造孽呀。”
  圩儒公子失落的摇着折扇,没了搭话的欲望——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位偶像,他略微微有那么丢难过,难过到连话都不想说。众茶客只默默赞同前头那人所说之话,顺带着也忧伤一把。
  他们的苏景苏公子终于成了旁人的苏景苏公子,这一日来的忒快,忒无预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紧赶慢赶码了一章出来,断更这么多天,我有罪……我忏悔……

  ☆、见贵客

  这一年的冬天苦寒无比,同往年大不一样。有懂得时政的民众皆在偷偷议论,道璧国今年八成要出件大事,这大事就应在朝堂上,三位王爷里总有一个要折掉。
  隔日天又阴沉起来,宫里的观星师夜观天象,告诉女帝近日要有场甚大的暴雪,届时各条路都会被积雪堵上。女帝闻言大为惊讶,忙传口谕下去,让各郡民众赶紧准备猫冬的口粮,莫在暴雪天出门,免得造成人员伤亡。
  璧国的子民比较拥护女帝的统治,这条口谕传下来,天一亮,大街小巷都是采购物资的民众,拥挤吵闹声一直飘到九霄云外,倘使有仙子醉卧云间,也一早被吵闹声惊走了。
  因着天气阴沉,时辰不分明,外头的吵闹声虽鼎沸,季青宛仍旧睡到正午才爬起来。头重的像灌满了雪水,不单重还疼,晃一晃似乎能听到水声。她猛的坐起身,眼前登时一黑,险些头朝下栽进脱在床边的棉趿拉板里。
  昨夜与小王爷月下一饮,喝得可谓畅快淋漓,现在嘴巴里还有杏花酒的醇香味道,可见何月家卖的酒没掺水,乃货真价实之物。若她没记错,昨夜她同小王爷吐露了一丢丢心事,前头还记得说了甚么,后半截酒劲上来,说了甚么话她已然记不得了。是以现下她无法确定,昨夜究竟有无同小王爷说有关苏景的陈年旧事。
  然,她的酒性好酒品也好,嘴巴也严实,想来不会在小王爷面前口无遮拦,肆意说出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唔,不走心的揣摩一番,季青宛觉得大概小王爷还不知道她同苏景有段旧情。
  坐在床上缓了片刻,等到晕眩感不那么强烈季青宛才掀开被子,扭着身子伸脚去穿棉趿拉板,像条姿势优美的黏答答的美人鱼。
  小常碰巧路过,闻得房间里的动静,他伸手扣扣门,询问道:“主子你是不是醒了?”
  穿好鞋子,随便披了件衣裳去开门,季青宛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嗯,醒了。”小常怀里抱着两颗大白菜,新鲜白嫩,应当是刚从街上买回来的,她扫一眼白菜,回忆道:“昨夜应当是小王爷武夜机送我回来的吧?小王爷虽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实则人品不错,改天我一定要提壶酒去谢他,谢他没把我丢在冷飕飕的仙乐茶馆。”
  小常蠕动嘴巴,方想说不是小王爷送她回的家,季青宛趿拉着棉拖往小厨房走,没走几步,忽的想到甚么,猛的转过身同小常道:“平常我睡醒了你都不会过来敲门,由着我懒懒散散的踱步出去,除非有急事才会过来吵醒我。今日你主动来敲门,是否有要事找我?”
  换只手捧白菜,小常连连点头,顺便拍了拍季青宛的马屁:“主子不愧神机妙算,心思亦缜密过常人。镇阳公主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想找主子谈谈。小常一想,主子昨夜归来甚晚,又吃多了酒,今日一定爬不起来,便推了镇阳公主的邀约,想让主子睡个安稳觉。”
  季青宛蹭了蹭鼻子。哪里是她神机妙算,常生同志一向喜形于色,眼下满脸都写着“我有事找你”,除非她瞎了才看不出来。话虽这样说,但常生同志一心为主的精神还是可歌可泣的,她忍不住想夸夸他。
  她抬头凝视小常,温婉一笑,道:“不愧是我最信任的好伙伴,做起事来就是让人省心。今儿个中午给你加个菜吧,你是想吃白菜煮清水,还是想吃清水煮白菜?”
  小常有些后悔听信女帝的口谕,屯了这么一大堆子白菜,他要是买肉便好了,没准今儿个中午有红烧肉吃。将懊悔藏在心底,小常沐浴在季青宛温柔的目光下,为难道:“只要能入口就行,我不挑食,但想来水煮白菜和白菜煮水是同一道菜,选不选都一样。主子你继续听我说方才的事。”季青宛温婉的点点头,示意他往下说,小常继续道:“为了让主子睡个安稳觉,我便推了镇阳公主的邀约,让她午后再过来。可镇阳公主娇纵惯了,哪肯听我的话,一个劲的往府里闯,硬要见主子一面,怎么说都拦不住。”
  说到此处,小常抱着白菜气鼓鼓的,看来真被娇纵的司徒镇阳气的不轻,“眼见拦不住,我便抬了主子你出来,道你有起床气,若被吵醒了会心情不悦,发火是小打人是常有的事。她这才犹豫了片刻,却也并未离去,发话一定要等你起来,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眼下正在后苑的会客厅里坐着,有一个多时辰了,心倒是挺诚,我估摸她八成有事求主子。”
  坊间隔三差五会冒出几条有关季青宛的流言,往往都是负面的,正面的流言少之又少,给季青宛带来不少困扰。今日她终于知晓这些流言的出处——可不就是小常传出去的么。
  明月昭昭河汉迢迢,她哪里有起床气了!她睡醒了只会懵上一阵,甚么话都不想说,懵完了自然会恢复正常,她何时打过人!
  果然,她不该对小常寄予厚望,幻想他已经蜕变为成熟稳重的好少年,猪队友永远都是猪队友,相信不得……
  无奈且惆怅的叹息一声,季青宛转身回房换正式的衣裳,不想再同小常说话。猪队友立在门边,就着瑟瑟寒风做了个迷茫的表情——噫,季青宛怎么又不和他说话了?噫,他是不是又说错甚么了?
  三两下穿好衣裳,拿根簪子把头发别一半起来,季青宛匆匆忙忙的往会客厅走。想到镇阳公主来此是有事求她,不然不可能耐着性子等一个时辰,季青宛又慢慢放缓了步伐。
  若她没记错,璧国留世史书有载,司徒镇阳身份尊贵,是女帝亲封的外姓公主,也是自长公主楚羽死后璧国唯一的一位公主。碍于男尊女卑的陋俗作祟,史书上有关女子的记载尤其少,再事迹辉煌的巾帼英雄也只得淡淡墨痕,几句话就带过一生,还没个碌碌无为的王爷讲的多。
  她现在仍能背出史书对司徒镇阳的述说:司徒镇阳,乃璧国外姓公主,封号镇阳,位份甚重且高,累年而后嫁,安稳至老,得善终。
  也便是说,司徒镇阳出嫁甚晚,但后半生过得比较幸福,安稳二字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她不仅拥有了,还得了个善终。
  季青宛虽未见过司徒镇阳,但关于她的事迹却听了不少,旁的她没记住,只记得司徒镇阳狂热的爱慕着苏景,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在璧国随便抓个人问一句:“你知道司徒镇阳么?”对方保准连连点头:“啊,认得认得,你说的便是那个喜欢苏景苏先生的镇阳公主吧?啧,镇阳公主痴情啊,太痴情啦。”
  季青宛如今明面上是个通缉犯,常人躲她还来不及,当然,苏景和小王爷是例外,他俩一个是万年冰山一个是纨绔子弟,已然不能被称为常人。常人都在想法子躲避季青宛,巴不得离她八竿子远,不踩一脚她都要千恩万谢了,但司徒镇阳为何上赶子来找她?
  季青宛摸不准司徒镇阳的心思,但想来,她此行十有□□同苏景有关。她便见招拆招吧,反正她没得罪过她,司徒镇阳应当不是刻意来找茬的。
  脑中思忖不停,短短的一段路走了良久,会客厅近在眼前,季青宛整定思绪,从容自若的迈步进去。
  天气暗沉,光线亦跟着不大好,勉强能看清室内景象。小小的会客室内坐了个妙龄女子,从面容看大抵二十出头的样子,英气的眉微微上挑,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是张不俗的脸。司徒镇阳亦抬头打量她,视线相对,短暂的凝滞后,季青宛身子一晃,与司徒镇阳异口同声道:“是你!”
  尉迟将军留下的家产不多,值钱的都被他卷走带回老家了,只有会客厅里这张檀木的桌子,有可能是太重了带不走,尉迟将军便把它落下了,也算给季青宛留个念想。
  坐在檀木桌边这人的面容,季青宛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她死过一次,来璧国两趟,若说怨怼甚么人,当仁不让得是苏景;若说烦甚么人,除了木流火之外便是眼前这位镇阳公主了。
  她同镇阳公主的交集得从两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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