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一神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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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一神棍(重生)-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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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景近来反常,这是她前几日便发现的事。她不懂苏景反常的原因,小常也云里雾里的,兴许除了苏景,没人能弄明白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反正,总不至于是喜欢她。
  望向远方的一处屋檐,她拢着袖子,低低试探道:“苏景,你用不着转移话题。你如今待我这般好,可是想偿还甚么?”不及苏景开口回答,她揉一揉被寒风吹的干涩的眼睛,一鼓作气道:“我便明说了吧。苏先生往后不必时常到我的府邸来了,不是怕还不起你的人情,也不是觉得你送的东西贵重,实则是不愿接受你送的东西。邻里之间偶尔帮帮忙没甚么,然若帮忙的范围超脱了适量的度,很容易让人觉得别扭,别扭之余还有几分尴尬,于邻里和睦没甚好处。”
  她扭回脑袋,十分真诚的同苏景道:“先头是我高攀,纠缠了苏先生一些时日,但谁还没个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女帝年轻时还喜欢过个地位低下的商贾人士呢,我这个甚也不懂的小人物爱慕一下世人口中的如玉公子也在情理之中。”一阵风扑面而来,她掩唇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苏先生拒绝我是正确的,不必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并刻意去做这些事来寻得心安。此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你我最好连话也不要说,那样才是最好的状态。”
  季青宛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的,她遇见事情爱往后缩,极少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她把这几日浑浑噩噩的原因全赖到暴雪身上,怪暴雪搅扰了她的心绪,压根没往自己的身上想。
  自打找回丢失的记忆后,她似乎就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除了打压木流火外,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差不多是半个废人了。就在方才,她眺望远方积雪覆盖的屋檐时,灵台忽然一片清明:她浑噩在对待苏景的态度上。
  按理说,如若她怨怼苏景甚深,不大可能像眼下一般跟他和平相处,见面不打他一顿就算仁慈的了;可她的确怨怼苏景甚深——若不是他当年一声不吭的去北疆,七月不会死,她的孩子也不会死。只此一桩事就足够她怨怼苏景到老。
  她明明怨怼苏景,却又与他和平相处,这便是她浑噩的的点了。
  季青宛觉得,她有必要拿出怨怼苏景的架势来,跟他划清界限,不然等他俩和平相处一段时间过后,她极有可能忘掉从前的事。她不是心性特别坚定的人,做不到如楚羽那般爱恨分明,说杀人就杀人,说求死就求死。除了木流火之外,她还真没想过杀死谁。
  她不单是替自己怨怼苏景,还有七月、还有她的孩子,她一并把他们的怨怼都记在自己这份里了。她能忘掉自己的那份,却不能忘不掉七月的那份。
  晚来风声催夜深,冬日的夜晚来的总比其他季节快,天色说暗就暗。乌色浮云漫漫,苏景一语不发,安静的听她说完话,紫檀色衣袍随风猎猎作响。须臾后,用清凌凌的一把嗓子道:“你从来不曾高攀我,我也从未低看过你,若说亏欠,的确,我亏欠你不少,还这一生也还不尽。”
  他弯腰捡起竹蜻蜓,掸去上面的积雪,伸手递给她,“你要给我偿还的机会。”
  苏景的手一向好看,纤白细腻又骨节分明,因干的是郎中一行,从来没拿过刀枪,指头光滑柔软没有茧子,做工粗糙的竹蜻蜓被他拿在手上,瞬间提高了几个档次。季青宛垂首看了眼竹蜻蜓,不知怎的,突生心慌意乱之感。
  竹蜻蜓是她上一次穿越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因着苏景没学会如何去制作,到死她也没能看到竹蜻蜓长啥样。她再次穿越到璧国的时候苏景没送竹蜻蜓给她;她向苏景表白的时候苏景没送竹蜻蜓给她;今儿个她甚么都没做,苏景突然送竹蜻蜓给她,且送的是他自己做的竹蜻蜓,难道仅仅是巧合而已吗?还是说……苏景其实已知晓她恢复记忆的事了?
  一颗心“咚咚”跳的厉害,她移开放在竹蜻蜓上的眼神,故作平静道:“时间过得这样快,竟到用晚饭的时辰了,苏先生不回府吃饭么?”她屈膝施了个常礼,提起拖地的罗裙,礼貌道:“腹中□□,我便先回家了。箐勒送过来的东西我会如数退还回去,苏先生且记住我方才说的话,全都是发自肺腑之言。”
  她再行一礼,脚步沉重的往半开的门扉处走,身后陡然传来竹蜻蜓落地的声音,季青宛以旁光轻扫一眼。苏景失神立在风中,没着玉冠束起的头发招摇成一片水草,朗月般的容颜上波澜不兴。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苏景的眼底不再寒如深潭,隐约有化不开的浓浓绝望。
  季青宛揉了揉发堵的鼻子,迈开步子加快速度——肯定是她看错了。苏景才不会绝望。
  将夜,天光留有最后一丝明亮,模模糊糊照亮尘世,仿佛只要眨下眼睛便会陷入漆黑。喜鹊立在枝头啼叫,叫的甚为起劲,声音远远传出去数里,这个季节也只有它不嫌寒风凛冽了。
  小常自丞相府归来,带回了左相回季青宛的书信,常生小哥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脸臭的可以同茅坑媲美。据他说,在丞相府等着取信的半刻钟里,他同镇阳公主吵了三架,可悲的是,他一次都没吵赢。
  季青宛慢腾腾的拆开左相回她的书信,撕蜂蜡的时候随口道:“你同她置甚么气,我平常怎么教你的?要有大男子的气概,气概你懂不懂?要学会大度,别斤斤计较,要有气吞山河的盖世雄心。”
  小常捏紧拳头极力争辩道:“她喊我小白脸!”
  季青宛婉转的“哦~”了一声。镇阳公主似乎对小常有偏见,她上一次见镇阳公主时小常不在场,她也是一口一个小白脸叫他。其实小常仅是肤色偏白一些,内里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武夫,镇阳公主唤小常小白脸,实在是委屈他了。
  难怪小常要同她争吵。
  她心不在焉的安慰小常:“等日头出来后你每天去晒三个时辰,从头到脚都晒上一遍,晒得同木炭一样漆黑,保管司徒镇阳不会再喊你小白脸。”
  熏有荷香的信笺从信封里掉落在桌子上,季青宛捡起来看了,偌大的一张草纸上只写了俩字:了然。笔墨横姿气韵流畅,一看便是打小就习字的人写的。
  一语双关,既是道明已知晓搜查静王谋逆罪证的方向,也是同意她的要求,认她做他的义妹。季青宛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先自我膨胀了片刻:她今后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出门会有人同她问好,看谁不顺眼可以出言训斥一番,她也是有裙带关系庇护的官二代啦。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权永远比钱重要,这点毋庸置疑。
  气韵流畅的大字跃然纸上,她抓起草纸翻来覆去看了片刻,愈看愈觉得左相这次写的字同上次似乎不大一样,她不是书法的行家,一时看不出到底不一样在何处。
  若季青宛聪慧一些、有记性一些、灵活一些,她会认出这笔迹出自谁手——隔壁的冰窟窿苏景。

  ☆、宠坏了

  
  璧国老一辈朝臣众多,女帝抢了先帝的帝王之位,顺便也收揽了他留下的朝臣。泱泱朝臣之中吃干饭的最多,承个职位大多是为了捞油水,鲜少有忧国忧民的壮士。
  然左相司徒驭风是个异类,他不单是个吃干饭的,还是吃干饭里头吃的最了然无形的那位,忒会做人,将为人处世之道修炼到了极致,任谁见了他都要道上一句国公操劳。
  他是朝中最早看破僵局的一拨人:女帝已到风烛残年,保养的再好也有驾鹤西去的一日,女帝膝下共有三子一女,长公主因谋害人命被处死,只剩下三个尚未分封地的王爷。大王爷心胸狭隘行事歹毒,不能担监国大任;二王爷痴痴傻傻只知玩乐,国家交到他手里要不了几日就成了旁人的;只有小王爷武夜机是监国的最佳人选,虽说不上道,整日流连烟花之地,但辅佐一番想来会大有作为。
  然则,更主要的是,苏景苏先生也站在小王爷那头。
  司徒驭风一生辉煌位及宰相,前半生没佩服过何人,直到苏景出现后他才不得不承认,那个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青年真乃人中之龙,谋略和实力都在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之上。
  他伙同城府极深的苏景一起,尽心尽力帮小王爷谋得皇位,如此待大功告成之日,他便成了三朝元老,名垂青史不在话下,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本以为助武夜机夺得皇位的路上只有他同苏景二人,结果走到半道上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告诉他走哪条路更方便快捷——这个人便是季青宛。她不单提供了大王爷贪污受贿的线索,甚至还知晓他暗地里招兵买马意图造反的绝密事宜。
  司徒驭风不由得要叹一句,季青宛真乃女中豪杰矣,难怪苏先生一碰到她就失神。好几次他同苏先生谋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季青宛不经意路过,只消听到她的声音苏先生的魂魄不知飞何处去了,许久才能缓过神。
  他大抵明白苏先生为何不愿接受他那顽劣的女儿了。
  收到季青宛着人送来的最后一封信笺,他辨认了半天也没能把上面的字认全,想到前几封信都是靠苏先生辨认的,他趁大雪停歇,连忙将信笺送到苏府,斟酌着同苏景道:“季姑娘给老臣送了封书信,老臣看了看,不大能认清季姑娘的字。”恐苏景误会,特意解释了一下,“自然,是老臣老眼昏花之故,同季姑娘的笔迹没有干系。”
  彼时苏景刚从外面回来,白缎的鞋面上皆是雪痕,面色已不能用不好来形容,简直是糟糕透了,似乎受了甚天大的打击。
  武夜机提着酒葫芦斜靠着朱色柱子,目光委婉的扫一眼苏景,贼兮兮笑出声。苏景抬眸淡扫他一眼,眸子里波澜不兴,却好似有刀光剑影,小王爷识时务的闭上嘴。
  又提起信笺认了片刻,司徒驭风粗略的估计道:”老臣只认得出几个字,猜测季姑娘大概想让老臣认她做义妹。大概如此。”为难嗟叹道:“老臣年纪一大把了,家中女儿刚好跟她一样大,如何能占她这个便宜,唤她一声义妹?苏先生看我可要回绝她?”
  许是听到季青宛的名字,苏景的脸色缓和几分,接过鬼画符般的信笺,稍加辨认便读懂了文意。季青宛给左相指明了查静王贪污一事的薄弱突破口,让他从兵部查起,又顺便提了个小小要求,着左相认她做义妹。
  不大懂季青宛要当左相义妹的想法是甚么,但她既然开口了,自是有她开口的原因。苏景垂手向左相道:“今后她说甚么你便照做,用不着往苏府来与我商量。”
  司徒驭风似乎是懂了,又似乎不大懂,懵懵懂懂道:“那……眼下老臣该如何回她?”
  命箐勒取来笔墨,苏景抬笔写就寥寥字迹,顿笔等墨痕干涸,苏景昂首道:“劳大人折腾一番,回去后即刻让季青宛身旁的奴仆去取信,她一定等的不耐烦了。”
  浓重的墨痕力透纸背,左相遥遥觑一眼,谦虚的应承下来。
  天光昏暗不明,璧国的山河蒙上一层灰扑扑的颜色,远处青山忽隐忽现,谁家炊烟起,熏得流年醉。
  左相提着写有“了然”两个大字的信笺离开后,武夜机漫步到桌边落座,翘起二郎腿,不羁一笑道:“苏兄可否觉得自己古怪?季青宛喜欢你时你巴不得离她愈远愈好,等到她不喜欢你了,你又这样宠着她,凡事都依着她。她可不像我,了解你的内敛与闷骚,嘴硬与心软。兴许你做的许多事于她眼中都是累赘,她只会觉得你古怪,并不会为之感动。”
  苏景撩开紫檀色衣袍在他右手边落座,及腰的墨发轻轻摆动,冷着面反反问他道:“你很古怪,我做我想做的事,要她感动做甚么?”
  武夜机啜了一口辣喉咙的清酒,又反问回去:“那你将母皇赏赐的保命玉佩给了季青宛,又前后经营数日替她解围是为了甚么?总不会是图惊险刺激吧?”满含深意冲苏景挑挑眉毛,“我是过来人,流连花丛的名声不是凭白得来的,男人女人的心思多少能猜出三分,苏兄不用假正经了。”
  苏景端坐如常,好看的面容上毫无波澜,额前垂下几缕碎发,愈发衬得他器宇不凡。极其认真的侧首同他道:“我所做之事仅是想让她高兴,仅是如此。”顿一顿,补充道:“她高兴我便高兴,管旁人高不高兴。”
  苏景说的认真异常,丝毫不像开玩笑或是狡辩的语气,武夜机竟难得的相信了,没再质疑他,只无奈摇头道:“照我说,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你会把她宠坏的。”
  “宠坏?”漆黑的眸子里闪出一抹亮光,苏景仔细咀嚼品味片刻,认同颔首道:“嗯,不错,我就是要把她宠坏。”
  小王爷含在嘴里的一口酒险些要喷出来,这还是从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苏景么!自打重遇季青宛后,苏景一日一日变得无赖又没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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