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奶奶，她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汤幸妍。”竟为把幸妍拉到奶奶面前。
王丽郡戴起老花眼镜，仔仔细细的把眼前这个女孩打量清楚，她一边看、一边点头，这个女孩还算不错，虽然没有那个白佳景美艳，但也算小家碧玉，脸上的笑容也没停过。
她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女孩，她有个直觉，这个女孩才是最适合当竟为新娘的人选。
“汤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奶奶，叫我幸妍就可以了，我家里……”幸妍从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她老老实实的把家庭的情况告诉王丽郡。
没想到王丽郡不但没有看不起她，反而对这个勇敢又爱家的女孩更添好感。她不是个讲究门当户对的人，想当初她和死去的老伴结婚的时候，两人还不都是一无所有，全靠努力、白手起家。
她总觉得现在许多年轻女孩子浪费、虚荣、不懂持家，每天只晓得把自己装扮的漂漂亮亮，面对压力和现实生活的困境根本就没有抵抗能力。那种女孩子是不能嫁进她杜家大门的！
“真是乖女孩，你一定受很多苦吧？”王丽郡轻轻拍拍幸妍的手背，嘴角流露着无限的爱怜。
“不会的，年轻人就算是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幸妍笑了笑。
看到奶奶对幸妍这么满意，竟为一颗心松了下来，从奶奶满足的表情看来，这次是彻底的大成功。
“那你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王丽郡虽然身上有病痛，不过她知道竟为没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白佳景，所以她得把事情源源本本的搞清楚。
“奶奶，小妍是在公司的总务部门工作，我和她早就认识了。她勤劳又善体人意，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奶奶心目中最理想的孙媳妇人选。”竟为早把所有奶奶可能会问的问题都想好答案了。“是吗？那么我满意，你满不满意啊？”王丽郡故意试探孙子的态度。
“当然是满意了！”竟为笑了笑，故作亲密状的搂了搂幸妍。
幸妍害羞的笑了笑，表情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表现要比竟为自然，王丽郡的疑心这才减去几分。
“对了，我去看看锅子里的汤怎么样了？马上就能开饭了。”奶奶拄着拐杖站起来。
王丽郡自从上次发病后，身体就比以前还虚弱，加上那些磨人的化疗过程，让她的元气大不如前。
“奶奶，你坐着和竟为聊聊天吧！我去厨房看看。”幸妍体贴的要奶奶坐下，自己连忙起身到厨房去。
想到刚才竟然叫总经理竟为，幸妍羞得脸颊都红了起来，还好背着奶奶，才没被她发现。
“竟为啊！你这次的眼光还算不错。幸妍是个好女孩，你要是和她结婚的话，我就放心了。”王丽郡满足的笑了笑。
“是啊！”竟为笑得有些勉强。
“以后结了婚，可别在外面乱来，和白小姐也要断得干净些，要是让我知道你玩弄幸妍的感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王丽郡小小声的交代着。
“奶奶，我知道，我已经和佳景分手了。”竟为在心中祈求上帝的原谅，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为了就是不要奶奶抱着遗憾离开人间。
等到他们三人坐到餐桌上，幸妍热心的帮他们两个人布菜、添饭，态度亲切自然，就像把他们当成亲人一样。
“奶奶，这鱼的刺我都帮你挑出来了，你可以安心的吃。”幸妍以前和爷爷、奶奶住的时候，已经做惯这些事。
她知道老人家吃这些鱼很不方便，常常都会被刺梗到，所以她把刺挑的干干净净，让老奶奶可以吃得更安心。
“你自己也多吃点，瞧你这么瘦，等嫁过来，我非得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不可。来！不要尽顾着招呼我们祖孙两人，反倒变成我们像客人一样。”王丽郡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笑容没停过。
看到奶奶这么开心，竟为更是坚信自己这次绝对没做错。
“竟为，你吃点菜吧！”幸妍把青菜里面的辣椒和蒜挑出来，她的细心处处可见，但绝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体贴早已变成她的习惯。
竟为有礼的笑了笑，他有多久没这么悠闲的吃一顿饭了？以前和奶奶吃饭的时候，总觉得两个人寂寞。和佳景吃饭的时候，虽然甜蜜，不过有时太过亲密也让人发腻，反倒是此时此刻，有一种久违的家庭温暖包围着他。
而且幸妍对老人家的体贴细心，还有对待他的关怀，更是契合奶奶的心意。竟为心中不免猜想，幸妍是为了今天这场戏才放手表现？抑或这就是她原本的天性？
“竟为，你在想什么？来喝点汤吧！”幸妍又热诚的招呼他。
晚饭完毕，幸妍和竟为有默契的扶王丽郡到客厅的沙发坐好，一起品尝香片清茶，大伙开心的天南地背聊了起来。
这种气氛，让竟为差点忘了这只是在作戏，他对自己摇摇头，实在太入戏了，他可不能假戏真做，对不起佳景。
“幸妍啊！你要早一点和我这个优孙子结婚，否则我怕我两眼一闭就看不见了。”王丽郡现在虽然幸福，但一想到自己时日不多，还是不免感叹。
“不会的！奶奶，你会长命百岁的。”幸妍打从进门就把这个慈祥的老奶奶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所有流露出来的感情很真实。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明白。倒是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就当是礼物。”王丽郡把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个白玉脱了下来。
“奶奶，不行，我不能收。”幸妍想要拒绝。
但是王丽郡却坚持，幸妍看了看竟为，他微笑点头，示意她把玉佩收下，她不忍拂逆奶奶的好意，只得收下。
“我好久都没像今天那么开心了，陈管家，把我桌上那本黄历给拿过来。”
“奶奶，看黄历干吗？”竟为不解。
“当然是给你们选个好日子，我已经等不了太久。”
“会不会太急了点？”竟为面有难色，虽然知道这一步不能免，但是他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哪会急？如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撑到抱曾孙呢！”王丽郡笑了笑，想到可以抱曾孙，她决心要多活几个月。
大不了就是向阎罗王告假几个月，她现在娶了孙媳妇，相信抱曾孙的日子不远矣！
03
看着墙上挂着那幅巨大的结婚照，幸妍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过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她的生命竟会有着如此大的转变，今天，她和竟为结婚了，速度之快，让人不敢相信。
看到照片中那个上了浓妆的自己，她觉得就像隔了一层雾般的模糊，看不清楚。
刚才脱去白纱，如今她和竟为待在同一个寝室当中，房内的色彩是那么粉红而喜气洋洋，但是她和他却一个坐在床绿、一个坐在沙发上，彼此遥遥相望。
想到这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丈夫，幸妍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吗？”竟为不太自然的询问，他对现在的情况也觉得尴尬得不得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两个是那么陌生，如今却变成夫妻，这未免有些好笑。”不但是好笑，还有些凄凉，幸妍心中想着。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太委屈，婚礼太匆促，没有一点浪漫可言。但是相信我，等我奶奶归天之后，我会和你离婚，还你自由。”竟为觉得有些对不起幸妍，能够给她的承诺也仅止于此。
“本来就是一场戏！我想你心中一定也很矛盾吧？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奶奶能够多活些时日，一方面又想早日摆脱这个困境，我看最为难的人应该是你吧？”幸妍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在这场戏中她不但得到一笔钱帮忙家中的经济困境，同时也能让一个老奶奶安心宁静的走完剩下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在某方面来说是一个助人的角色，虽然她也同时是个欺骗者。
竟为感激的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奶奶的病情、这场荒谬闹剧、任性的佳景弄得喘不过气来，从来没有人站在他的立场帮他想过，如今听到幸妍讲出他的心声，他觉得有种被人了解的温情。
没错，他此刻的心情也是矛盾的，他是真的想让奶奶多活些日子，而他也同样想从这场闹剧中脱身，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谢谢你的体谅，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竟为出自内心的赞美。
“还是早点睡，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幸妍淡淡的说，对她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她从原本的那个陋室搬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家来生活而已，而她的心境并没变。
幸妍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备用的枕头、棉被，然后走到另外一边的长沙发上。
“你要睡那吗？”
“别忘了！我们可是要演一对夫妻，得在同一个房间里，不过，夫妻毕竟是假的，床还是让你睡吧，我睡沙发就可以了，我原本的床都没有这张沙发舒服，你就别为我担心。”说着说着，幸妍就躺在沙发上准备睡觉。
竟为看着她淡淡一笑，他从没遇过这样一个不带一丝娇气的女孩，她的善体人意和关怀，的确让人心情为之平抚。
就在他准备就寝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起。是佳景打来的！
“喂！小宝贝，今天好吗？”竟为关怀的对着电话那头说。
“我也想你，你要多忍耐一些，过几天我再过去看你。”
“你放心，我爱你，永远都不会变心的，就这样了，亲一个……晚安……”
竟为挂上电话，躺在床上，关掉床头灯，整个卧房一片漆黑。
过了一会儿，竟为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代表他已进入梦乡。
幸妍悄悄的起身，走到床边，看着他熟睡的面容，他是那么俊美，带着贵族气质与帅气的男人味，而这么一个杰出的男人，却不是属于她！
虽然是假结婚，可是听到他刚才和佳景打情骂俏的电话，幸妍仍感到心疼。为什么呢？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心疼吗？
想起今天的婚礼，没有通知自己的母亲、弟弟、好友，甚至不敢让他们知道，只有老奶奶、胡石明和一些杜家的亲友，简单而近乎草率的结束了。她仿佛只是一个点缀品，一个为了让奶奶高兴的假新娘，那种复杂的心倩没人能够体会。
能够和竟为结婚，她不能否认，心底的确是窃喜的，但是那种假结婚的悲哀却又无时无刻的侵蚀她。
也许就像竟为说的，等到老奶奶归天之后，她回复自由身，不会有人知道她结婚的过去，她还是原来的她。
但就算没人知道，那又怎么样？她能骗得了自己吗？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结婚快乐！”就算没有人给她祝福，她还是要对自己说。
再看看竟为熟睡的脸庞，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沙发上，把被子蒙在脸上，用力的痛哭一场。
“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陪我出来一趟。”竟为驾着方向盘，不好意思的说着。
“你已经说了多少遍？我都说没关系了，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出来的话，奶奶一定会起疑心的，到时她不就要更不开心了吗？”幸妍耸了耸肩。
对于自己的角色和定位，她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无权抱怨，因为这场交易，当初就是大家心甘情愿的，所以做这种配合，她早在料想之中。
竟为老觉得对不起幸妍，虽然明知道这是场假结婚，但他从小教养出的良好人格，让他觉得自己不管是不是和幸妍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都有义务要照顾她。
但是结婚这一个星期来，他不但没照顾她，还要累得她天天睡沙发、哄老奶奶开心，包括他每次出来和佳景约会，他都得把她拉出来。借口是夫妻两人去过两人世界，以此逃过奶奶的追踪。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大罪人一样，万恶不赦。
“到这边放我下车就行了，你和白小姐要玩得高兴些。”幸妍开朗的笑了笑。
能够暂时离开那个舞台，对她来说或许是好事一件，因为要冒充和竟为是一对夫妻的这场戏，让她演来特别辛苦，她不是怕演的不逼真，她是害怕自己会假戏真作。
在和竟为相处的这几天，他那翩翩的风度、对奶奶的孝心、对她的关怀，让她慢慢的卸了心防，她害怕自己会不能自拔的爱上他。如果发生那种事情，那么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完蛋的，因为爱上一个不可能爱自己的人，那是永无止境的痛苦。
她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也趁这个时候好好玩一玩、轻松一下心情，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就约在这边，我载你一起回家。”竟为温暖而帅气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幸妍点了点头，能够得到竟为温柔的笑容，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竟为的车子驶离，她开始想着今晚这几个小时要怎么打发？看电影嘛，又太贵了！还是去麦当劳喝杯二十元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