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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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牛娘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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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爷儿怎么称呼?”他噙着斯文的笑意。
  “喊声唐爷来听听!”男子狂傲地大吼。
  阮弃悠噙着无害的笑意,充满算计的眸子快速地打量他一番,随即明白他出身不高,不过是个莽夫罢了。
  “唐爷。”他依言唤了声。
  “哼。”
  “瞧唐爷气度不凡,想必是江湖男儿。”阮弃悠睁眼说着瞎话,却说得埋直气壮。
  “哦?”
  “江湖男儿行事潇洒、狂放不羁,才会有此落拓的举止。”阮弃悠饱含赞许地道,几乎快将他捧上天了。“爷儿心里不舒坦,不用说,肯定是敝铺惹爷儿气恼,毋需多说,小的随即命人备好两匹上等素玄锦,就当是小的今日拜见爷儿的谢礼,不知道爷儿意下如何?”
  “嗄?”唐姓男子不由得一愣。
  天底下有这般好的事?他不过是来退货罢了,货没退成,反倒赚了两匹布?
  “只是……”阮弃悠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难不成他要反悔?
  “这块交织锦,可是最上等的货色,是每年进贡的热门珍品,一匹少说都有十来两,方才教爷儿给砸在地上,险些把我的心给砸碎了。”他心疼地撢去布匹上的尘土。
  “十来两?”他不由得瞪大眼。
  阮弃悠好整以暇地睇着他,半晌后才佯装讶异,他凑近他道:“爷儿,难不成是敝铺的伙计给您多收银两,教您气恼,遂这会儿赶来……”
  “不不不……”他连忙挥挥手。
  天!家里的泼妇同他说,她花了三两银子,他闻言都忍不住要大开杀戒了,岂料这匹布原来要价十来两……算了、算了,那婆娘算是赚到了。
  “能否请爷儿告诉我,究竟是哪个伙计干下这种蠢事,存心多收银两作为己用?只要爷儿同我说一声,我立即将那名伙计押上官府,绝对要他付出代价。”阮弃悠说得义愤填膺,黑眸梭巡着每个伙计。
  见状,唐姓男子连忙扬起手,抱回布匹就往外跑。
  “爷儿,您别走,这儿还有两匹上等的素玄锦。”他跟着跑到门边,谁知夜色已深,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了。
  哇!他倒是跑得挺快的。
  阮弃悠摇了摇头,还未转身,便听见里头响起一阵掌声。
  他不禁勾起笑,睇着里头一干伙计,还有几个来不及逃出的客人。
  “阮总管真是了得!”有人赞道。
  “倘若不了得,岂能当上总管一职?”一名常客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赞许。
  “许久没见着你了,听说你上苏州掌管分铺,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我家老爷要我回来帮点小忙,毕竟苏州那边的分铺都已经打理得差不多,况且每间分铺的管事都挺有本事的,自然不需要我太劳神。”他笑容可掬地道。
  “说得这般客气,好似说自个儿像个吃闲饭的。”常客笑了笑。
  “是我家老爷提拔,肯赏口饭吃。”他应对得体,压根儿不逾矩,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忠诚。
  “谁都知道傅记布坊,可是由阮总管撑起大梁的,”
  “不,全是老爷的提拔。”阮弃悠绝口不提自个儿的丰功伟业。
  他岂会不知道自个儿挑起大梁,可是人要懂得韬光养晦,省得惹事上身,唯有平庸之人,才会急着炫耀自个儿的才能。
  “可不是吗?”
  身侧突地传来声响,他不禁抬眼望去,正见着傅摇光拍掌叫好,他不着痕迹地瞪她一眼。
  不仔细看,还以为她是在赞许他,但他岂会不懂她的心思。
  “掌柜。”
  所有人一见是她,全都对她打拱作揖。
  她轻点着头,缓步走到他身旁。
  睇着他瞬息万变的嘴脸,真数她叹为观止,就算要她耗费一辈子,也没法子练就他的一成功力!
  “你还真是了得,居然连那等人都轻易收服,莫怪爹会这般看重你,是不?”她声若黄莺,嗓音又甜又腻,然而字字句句却透露着只有他才听得懂的嘲讽。
  难得能够在众人面前逮着机会嘲讽他,她绝对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倘若只剩下他俩,通常就只有她吃瘪的份,若不乘机给他点下马威,往后岂不是真要看他的脸色过活?
  她才不要过那种生活!
  “无关了得,只是来者是客。”他敛起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那乞丐呢?”
  明白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拐着弯笑他,他只能隐忍,仅用目光狠狠地警告她,要她别玩火自焚。
  见众人一头雾水,他随口说道:“三小姐定是饿了,是不?小的随即差厨房准备。”话落,他随即从她身旁走过,一路走往后院。
  想逼他动怒?他可不会笨到在铺子里发火。
  想见他发火,也得找个好地方,毕竟他的忍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再者,他之所以磨练自个儿的性子,全是为了大好前程,况且想见他发火……她不怕没机会。
  见状,傅摇光不由得扁起嘴,无视众人的目光,径自跟在他身后。
  也好!睡了一个下午,没用午膳的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待她饱餐一顿,再同他斗。
  他们才拐进后院的石板小径,阮弃悠却突地停下脚步,害傅摇光险些撞上他的背。
  “你在搞什么?”她恼火地吼道。
  混蛋!他该不会是故意要她撞上他吧?也不想想她是个软弱的姑娘,若真的撞疼了她,他赔得起吗?
  “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他缓缓转过身,阴沉的斜睨着张牙舞爪的她,眸底迸现一抹噬血的光芒。
  见他态度愀变,她随即机伶地往后退了数步,确定已经退至安全距离后,才松了口气。
  “我要用膳了。”
  居然诓她!明明说要命厨房准备晚膳的,居然在这儿打住,他分明是故意把她堵在这儿。
  该死!她太大意了,居然信了他的话,肯定是因为刚睡醒,脑袋根本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这位大小姐可真是好命,一张眼便要吃要喝……”他仿若喃喃自语,然而字字却带着敌意。“你干脆回府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就得了,留在这儿作啥呢?”
  她方才居然拐弯抹角地说他是乞丐,那都已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她现下还提出来碎嘴,是怕众人都忘了不成?是乞丐又怎么着?总好过不事生产的她!
  “你……”原来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怎么方才遇着那么恶劣的客人,也不见他端出如此凶残的脸孔,如今面对她,倒是搬出恶脸了?
  “我说错了吗?”
  “我午膳没吃,现下都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我当然会饿、当然要用膳,你说这哪门子的浑话?难不成你肚子饿都不用用膳的?”瞧瞧!他那是什么嘴脸啊?她这个主子难道比一个烂客人还不如?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那也得有干活,才有一顿饱。”他冷眼瞅着她。
  这个养在深闺,在商行里来去游玩的千金小姐,她哪里会知道人间疾苦!
  闻言,她不禁瞠圆水眸。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吃白食?”他未免把她瞧得太扁!
  “哇!你可真是聪明,居然猜对了。”他啧啧称奇,不忘给她几下掌声。
  “你说什么浑话?我哪里吃白食了?你说!”傅摇光气得直跳脚。
  倘若不是他长得人高马大,她绝对会冲上前去,赏他几个耳刮子,顺便再咬他一口,尝尝他的血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
  不要看她不与人计较,便打算吃定她,若真逼急她了,她绝对会将他遣到最远的地方,省得他那张惹人厌的嘴脸,老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今儿个干了什么事?”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等她回答。
  她不由得一楞,有些嗫嚅地道:“倘若不是你昨儿个……”
  “倘若今儿个一名下人同你说,因为他昨儿个如何如何,遂今儿个没法子上工,你心里作何感想?”他冷然打断她的话。
  “你居然拿下人同我比较?”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太放肆,太不象话了,她非要同爹说不可!
  “下人就不是人吗?”他微蹙起浓眉。“我告诉你,没干活儿就没饭吃,你今儿个睡了一上午,晌午要你誊写帐本,你写个几行字随即便梦周公去了,一睡到现下,天都黑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天底下就是有这般得天独厚的人,一出世便衔着金汤匙,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习惯呼风唤雨,难怪会被养得倨傲无礼。
  一瞧见她,他便有一肚子气,她凭什么一出世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拥有这般骄纵放肆的性子,居然可以过得一帆风顺,而她居然还不懂得感激,好似这一切全都是理所当然。
  她若不是老爷的女儿,甭想他会同她说上半句话!
  “我……”她不由得扁起嘴,“我会把帐本誊好的。”
  她绝对不会让他把她给看得这么扁,她要让他知道,她傅摇光不是一个只会吃白食的千金小姐!
  “什么时候?是十天后,还是一个月后?”他冷笑道。
  哼!就凭她?
  “我……”话才到舌尖,她不禁强逼自个儿稍顿一下,省得一不小心又掉进他的陷阱里。“你让我想想。”
  好险、好险!圣少这回她没笨得一激便上当。
  虽说才睡醒,脑袋并不是十分清楚,也饿得有些头昏眼花,但她还是得要先想清楚,省得话一出口,届时若是办不到,岂不是又得听他冷嘲热讽,教自个儿更加难堪。
  “别想了!你直接把帐本交给我,我自个儿弄清楚。”他戏谑地笑菩。“因为掌柜今儿个没上工,我乘机跑了趟绣坊和织造厂,也到布仓去瞧过了,心里大抵有个谱,不管是要誊写还是再结算一回,相信都会比你快。”
  闻言,傅摇光的心又鼓噪起来。
  要她如何吞得下这口气?她堂堂一个主子居然被他羞辱到这种地步?
  “我明儿个就交给你!”她豁出去了!
  “倘若不能呢?”他挑高浓眉,仿若直视猎物的毒蛇。
  “倘若不能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当你一天的奴隶都没问题!相对的,若是我做到了,你要怎么着?”
  他戏谑地笑道:“诚如你说的,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当你一天的奴隶也无妨。”他认定她是办不到的。
  “你今儿个最好早点就寝,因为明儿个可有你累的!”
  “是吗?”
  哼,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张大眼看着!
  第五章
  想不到,傅摇光真的赢了。
  “喂!你臭着脸想吓谁啊?”
  阮弃悠耳边传来她饱含傲气的嗓音,还不忘带了点小姐架子。
  “你瞪着我做什么?”傅摇光蹙起柳眉瞪着他。“愿赌服输,你瞪着我做什么?是你自个儿答应的,你说就算当我一天的奴隶也无妨。”
  “我不是跟你一同乘画舫游湖了吗?”他无奈地道。
  “那你是不是该要开心一点?”她没好气地道:“本小姐好心带着你游湖,你就当你是陪其它大爷出游,露出笑脸给本小姐瞧瞧,成不成?那不是你的看家本领吗?”
  他最了不起的本事,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只要是上门的客人,管他是人是鬼,他不都一律以笑陪之吗?
  可是怎么每每见着她,他不是横眉竖目,便是臭着一张脸?
  “是。”他随即勾出一抹笑意,又隐没唇角。
  “就这样?”她翻了翻白眼。
  “毕竟出游的人是三小姐,而不是大爷们,请恕小的能力有限。”话落,他索性别开眼,想落得清静。
  “你说这是什么浑话?”她微恼地吼道:“我可是一夜未眠地把所有帐本都誊好了,而且全都算好了。”
  难道夸她两句话,会教他的舌头给烂了不成?
  而且他不说便罢,居然还对她端出架子!
  “那又怎么着?这原本就是你的差事。”他睇着湖面的美景,硬是不瞧她一眼。
  可恶,又堵她!
  “好歹我没差使你,反倒带你来游湖,你是不是该要感激我?”
  “我可没逼你。”他冷哂道。
  不过说实话,在杭州土生土长的他,压根儿不曾瞧过湖面上的美景。沿岸灿烂缤纷的花海映着绿湖,搭着远山蓝天,百来艘华丽的画舫全都滑行在湖面上争奇斗艳。
  每艘画舫的船头各自别上属于自家的标志,以银线勾编旌旗,以金线绣上府名,旌旗别满整个船头,以示不凡身分。
  再者,画舫上头自然不乏曲倌舞伶,丝竹声与喧哗声不绝于耳,仿若要将这乐声给传到岸边去,教人明白这奢华景象有多么教人沉醉,继而想望。
  湖上风光教他觉得心旷神怡,向往得很,再加上入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催他欲眠。
  这还是他头一回坐在舱里,完全不用与人把酒论买卖,只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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