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呀!水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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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呀!水当当-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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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当当看不顺眼的人,她可没心情敷衍理会。
  那家伙讲话时一对眼珠子贼溜贼样的,心术不正的人,眼必也不正,这观人术,水当当十次九用,全没出差错过。
  “郭兄……”林修竹不死心的声音又由后头追来。
  水当当嘴角浮出狡黠的微笑,眉毛微轩。
  赶“狗”一计不成,她还有二计、三计……无穷计。
  郭桐看见她那灵活得过了头的黑瞳又滴溜溜地转,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马夫,停车。”他敲了敲隔座的车墙。
  水当当就等这一下。
  趁着马车未稳未平的那瞬间,她把随身的龙头拐杖往外笔直伸出去。
  郭桐要阻止,已慢了一大步。
  顿时,马鸣、人的哀嚎声交织成一片。
  郭桐临下车前给了她颇具深意的一瞥。
  嗤!没想到这人脾气出奇的好,同样的恶作剧要换作是丁叔,不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待在车里。”他淡淡地交代那么一句,继而走开。
  什么嘛?她还想下去“耀武扬威”一下的,他居然给她一道禁制令,他以为他是谁啊?她长这么大可没有谁敢命令她。
  于是乎她很“大剌剌”地探出个头,打算先一窥究竟再说。
  不过也止于那么一下下,因为她想到更妙的办法来瞎整林修竹。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灵魂的人通常不记得许多事,就连日子也是模糊不清的过——但,他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你又何必替那相识不到两天的婆婆——姑姑粉饰太平呢?不过他立刻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就当是“敬老尊贤”吧!
  “是不是那老妖——”他的“婆”字还没有脱口而出,一张气急败坏的俊脸突然发亮。
  林修竹的表情变幻太快,令郭桐不由得也往身后望去——
  如果说她的打扮怪异,已经超乎社会礼教所能接受的尺度,倒不如说她存心要惊世骇俗,蓄意叛逆来得恰当。
  她穿一件簇新的藕合纱衫、紫缎团花短裤,脚底是一张豹皮制的凉鞋,由脚背到足踝膝盖上方各用两条皮绳交叉缠绕固定,露出大腿及至光洁白皙的脚指头,一头油光乌亮的发绑成一条粗瓣,未端绾着血象牙雕成焰火状的细丝线。
  最特别的是她右手右脚踝各戴一圈发亮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直响,万分引人注目。
  她一下马车,就连赶车的马车夫也看傻了眼。
  若要仔细追究,她不是那种倾国倾城、完美无瑕的大美人,她的个子太小、眉太粗、眼太大,全身上下看起来都不够细致温柔,可她就是能攫住众人目光,就像发光体,自己毫无所觉,却能完全掳获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连郭桐,也有那一瞬的失神。
  水当当从不曾以美女自居,她只是自然的呼吸、自然的走路、自然的笑、自然的做一切她想做、爱做的事。
  如今,她就叮叮当当地翩迁走来。
  林修竹望着她黑玉一般的眼眸,心中连连惊叹。
  依他惊虹峒庄少庄主的地位,见过的美人不胜枚举,穿着暴露、风情冶艳的女人更不用谈。可她不一样,她的腿圆润白皙,如粉藕的手臂修长晶莹,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像一块上古的阗玉般。
  她露人所不敢露,却一点也勾不起旁人的淫念,横竖只觉得她美得特别。
  林修竹的一颗心顿时失其所在,飘飘飞走了。
  他浑然忘记自己一身狼狈是拜谁所赐了。
  “郭兄,你真不够意思,马车里藏了个天仙佳人,连知会我一声都不曾。”他不是好色之徒,而是纯然的一见钟情。
  郭桐仍不见反应,只拿一双更形闪烁的眼瞅着水当当看,脸上波涛不惊。
  林修竹也不巴望能从郭桐的口中套出什么话来,他主动出击,迎向水当当。
  “……姑……姑娘,请问芳名?”
  水当当回眸一笑。“‘姑娘’这两字可不是你叫得起的喔。”她指着郭桐,神秘的若有所指。
  “……这……”他一头雾水,觑向郭桐,只可惜他仍是八风吹不动,什么表示都没有。
  “别来问我。”仿佛他除了这句台词,什么都不会。
  “桐儿,我们再不赶路,傍晚可到不了预定地喔!”撇下林修竹,她铃铛清脆的走向郭桐。
  备受冷落的林修竹再接再厉黏上去。“姑娘想去什么地方,小生愿效犬马之劳。
  水当当笑意不灭,漫声应道:“惊虹峒庄。”
  这下林修竹的脸怎么也潇洒不起来了。“你……你……”
  “别你呀我的,姑娘我就是你昨天见过的那‘老妖婆’,少庄主好眼拙啊!”她不留情面地嘲讽他。
  林修竹宛如被蛇咬,蹬地退了一大步,一时消化不了这消息。
  “小心,别靠我太近,我是魔女,歪门歪道的招数多得你招架不了,你堂堂明门正派的少庄主,离我远点,免得玷污了你的名气。”她存心呕他。
  “姑娘……”令他动心的姑娘居然是……这教他如何甘心?
  他朝她移近。
  水当当似真似假的掀眉。“别靠我太近,我全身上下全是毒。”
  唬地,林修竹不进则退,硬生生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砰然有声的撞上马车。
  郭桐看她诡计百出的修理林修竹,表情不自觉的放柔,怎奈眼底仍留有一抹阴冷。
  “我居然看走眼。”他自嘲。
  那般微妙微肖、巧夺天工的易容术是他生平仅见。
  “不要用那备受打击的脸看我,人有失眼,马有失蹄,只不过被我骗了一次,不算丢脸啦!”天地良心,她打一开始就无意瞒他。
  “行走江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丢脸我倒是不怕,只是不该有的轻忽,不可原谅。”一个小小的错误通常便能要人命。
  看来,这些年的山隐生涯磨钝了他的观察力。
  “我的易容术就算江湖盛名的‘千面狼’胡冠庸也未必能识破。”她很好心的安慰他。
  她一身易容术绝技来自神秘老翁恨世生辜不全。
  辜不全因缘际会和水银钩夫妇成为忘年之交,曾在明教停留过一段时间,后来明教被毁,他见一双娃儿伶俐可爱,破格收她们为关门弟子,所传授的工夫中就包括了易容。
  她姐姐水灵灵因为体质特殊,只能学习静态的药物研磨、采撷、毁造,及人皮面具的成型制造。至于她,动静皆宜,自然从毒药、暗器、人物模仿、个性揣摩,小至衣饰配件、临摩人物背景,甚至一条皱纹、一块老人斑都在研究功课之内。
  也亏得学习过程不算乏味,又迫于现实情况需要,她便一路钻研了下来,造就今天这样的局面。
  所以,对她来说,除非她本身愿意,否则被外人识破是绝不可能的事。
  “放眼江湖,易容术能超越胡冠庸的也只有恨世生辜不全老人。”郭桐喃喃自语。
  那恨世生辜不全生平只收了一个徒弟“砺剑王”北堂春,北堂也只收了个徒弟,那就是他郭桐。
  至于他师祖的事迹郭桐完全听自他师父的口中,他曾自豪的坦言恨世生老人之易容术独步天下百年,无人能比。
  “谁告诉你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名讳。”恨世老人来无影去无踪,怪僻一箩筐,生平最忌讳人家拿着他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所以曾严令吩咐不准在外轻易提及他的任何事。
  郭桐这下不惊讶也不成了。
  “你是我师祖的徒弟?”这辈分一论,他要改口叫她师姑了。
  “你不信?”
  “我从未曾听师父提及。”
  “我也没见过师兄。”她并不在意这事,一个明教就够她忙的了,哪还有余暇时间追本溯源联络感情。“更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徒孙。”这下能名正言顺吃他豆腐了。
  郭桐心里有数,眼前这叫水当当的姑娘有可能是他的师姑。
  恨世生辜不全老人挑徒弟奇严,个性怪异奇诞令人无法捉摸,年老之时在外又收个徒弟之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就像他师父“砺剑王”在收郭桐为徒多年后的今天突然大发奇想远渡重洋到暹逻,一去数年,消息全无,她那古里古怪的个性可想而知十分符合辜不全老人的脾胃。
  不过,要他称呼年纪几乎小他一轮的丫头做师姑,实在有点为难。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他们之间这层突破性的关系。
  不过,有个人挺乐的。
  不消说,林修竹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滴水不漏,他喜孜孜地说:“郭兄,恭喜,真是可喜可贺。”
  压根儿他是贺喜自己去掉一个情敌。据他观察,这俏姑娘对郭桐的兴趣远胜自己,这一来,他反败为胜的胜算多了许多,怎教他不“可喜可贺”?
  林修竹怪异的亢奋没逃过郭桐的眼,显而易见,他的好友迷上了他的小师姑。
  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的眼涌起如潮的深邃忧郁。“我的年纪大得足以当她的大叔。”这“姑姑”两字,他怎么也叫不出口。
  “天地君亲师,咱们大汉民族最是尊师重道,俗谚说论辈不论岁,你这筋斗是栽顶了。”林修竹眼儿嘴儿咧成缝,乐得很。
  “你不怕我叫你姑姑,把你叫老了?”他轻轻转头,正视水当当那爱笑的脸。
  “就为这句话,咱们该好好喝它一杯去。”原来当人家师姑是这般有趣的事,难怪当年辜不全老人死求活求的巴着要收她姐妹俩为徒。
  郭桐蓦然一笑。
  水当当只觉他的笑容古里古怪,宁可他维持原来的表情,但林修竹可不然。
  他呆呆觑着郭桐的笑,心中感慨万千。
  他记忆中的郭桐是从来不笑的,即便带笑,也夹着轻愁淡忧,自幼坎坷的身世遭遇造就他不快乐的个性,一直到发生那些事后,更难见到他的笑靥了。
  他不笑则矣,笑起来连潘安也难赛其一,天下女子没人逃得过郭桐一笑,他妹妹和嫂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外人眼中,或许只瞧见对郭桐恨之入骨的林倚枫,身为哥哥的他却清楚,单纯的恨意不会教人又哭又笑。没有爱,哪来的恨?
  第四章
  “别的东西我不敢打包票,要喝酒,美酒佳酿,我酒庄多得是。”惊虹峒庄家大业大,区区酒庄遍布东西北省,数目多如天上繁星。
  “喝酒的日子多得是,我无暇奉陪。”他必须尽快赶到惊虹峒庄,那里,有人在候着他。
  “姑姑,不如小生陪你吧!”林修竹转向水当当。
  鸡皮疙瘩立刻从胳臂麻至全身的水当当杏眼一瞪。“姑姑是你叫的?我有名有姓的。”
  “是是是……”
  郭桐没看过对姑娘家这么低声下气的林修竹,他是世家子弟,人品出众不说,正直宽和、才气纵横,想委身于他的姑娘家多如过江之鲫,但他没一个看上眼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看林修竹对他姑姑态度大变,他若有所觉,他的好友陷入情网了。
  那种苦涩的感觉蓦地充塞心头,郭桐大吃了一惊。
  为何他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
  他突兀狂猛的捏紧拳头。不一样,不一样,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郭桐黯然沉下脸,封闭起自己的心,想悄悄退出这地方。
  水当当没让他达成愿望。
  “桐儿,你要往哪里走?上马车啊!”
  “我不能和你同坐一辆马车。”他不动,连脸也不愿回转。
  对着一个人的背说话不是水当当忍受得住的事,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嘛,她身子一动,铃声清脆悦耳。“方才我们还坐一起。”难不成他那乖僻执拗的牛脾气又犯了?
  “那不一样,现在的你和我一道,会折损你名节的。”他虽是江湖浪子,对女人家一向重逾性命的名节也不敢轻忽。
  “名节是什么东西?”它能吃能喝还是摆饰?干么他一脸慎重。
  她在明教长大,明教中人本就多离经叛道,思想行为异于常人,牛鬼蛇神有之,愤世嫉俗的更大有人在,自然没人会将世俗礼教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理念道德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更不可能将那些自认为洪水猛兽的观念灌输给水当当。她不懂、不甩、不在乎、不明白,完全是正常的反应。
  “简单来说,便是男女有别。”他不需要耐心对她解释,光是她那身过于野性的打扮就足以刺激他的感官,为什么?他的心不早已成灰了吗?如今竟会蠢蠢欲动,恨不得把她每一寸肌肤都用斗篷遮盖起来。
  这种走火入魔的欲念太可怕,他必须离她远远的。
  “我知道男女有别啊!”她身体轻晃,没一刻安宁,铃铛也随之晃荡。“可我是人,你也是人,就只坐马车,又没碍到别人,这关‘名节’什么事?”
  怎么他就有一箩筐的籍口想摆脱她?是她长得太“顾人怨”吗?可她扮波斯姥姥时他又挺正常的,怎地一恢复原貌,他的态度表情却全走样了?
  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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