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璃央- 第16部分

　　
　　“这样的伤，说得上严重，但也未必真的很严重。只是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护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未受过伤，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的。”双手背在身后，白冉站在万年寒玉之前，转身看向神色担忧的凤兮，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了冰室。
　　
　　“凤兮，不要总是执着沉迷于过去，这样只会让你看不清眼前的现实。”等到白冉出了冰室，凤兮听到他压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凤兮走上前，伸手轻轻抚平璃央拧紧的眉心。望着沉睡的璃央，他只是微微叹息，心中是无言的疼惜和愧疚。她本该是像鸟儿一样充满活力的，如今却只能这样昏睡在万年寒玉之中。凤兮紧了紧手，那是他的错……
　　
　　白冉出了冰室，却并未走远，只是站到了一旁的山石之上。只要略微低头就能看见冰室，白冉却只是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
　　
　　“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仪的问话还在耳边，白冉却只能扬眉浅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那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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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见暖　。。。　
　
　
　　“小白……”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白冉略微冰凉的指尖轻点璃央的眉心，温润的神力如丝浸入，将先前设下的封印解开。指尖顺着小巧的鼻梁划过白皙的脸庞，最终落在柔嫩的唇瓣，白冉的眼底流转过复杂的情绪。良久，白冉收回了手，起身离开卧房。
　　
　　久未闻到的明非香味，璃央睁开眼，入目都是熟悉的场景。伸出右手，璃央发现原本被麒麟真火烧得不成形的右手竟然已经完全复原，看不出任何痕迹。
　　
　　“醒了？”门被推开，白冉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黑乎乎的药。走到窗前，将璃央扶起做好，白冉把手中的药递到她手上。
　　
　　看着手中乌漆麻黑的药，璃央的眉头已经打成了一个死结，久久没有动作。最后璃央只能抬眼祈求地望着白冉，只求他能给自己一条生路，放过自己这次。
　　
　　白冉深知璃央的脾性，只是伸手轻揉她的发，温声说道：“你的伤还未全好，不吃药是不成的。这药虽然看上去很苦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苦，相信我。”
　　
　　璃央扁着嘴，看看白冉，再看看手中的药，似乎在考量这话的可信度。最后，在白冉温和的眼神中，璃央还是视死如归地举起碗，一口喝了下去。一尝到味道，璃央原本紧皱的眉头就松开了，眼睛亮闪闪地望着白冉。
　　
　　接过璃央的碗放到一边，白冉勾了勾唇角，“怎样？没骗你吧？”
　　
　　“哼。”璃央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想起自己在火麒麟嘴下的惊险一幕，面上不由浮现后怕的神情，若是当时白冉没有及时赶到……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想到这里，璃央忍不住狐疑地望了白冉一眼。
　　
　　看着璃央一变再变的神色，白冉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轻笑道：“你们之所以能遇到火麒麟，是因为那天正好是我把炎烬果交给它的日子。”
　　
　　“不过，你也太乱来了。火麒麟是什么？上古神兽是你这只几百年的小狐狸能惹得起的？要是我没赶到……”说道这里，白冉的神情已不复方才的和颜悦色，说话的语气是少有的严厉，一双凤眸中隐隐流转着压抑的怒火。
　　
　　璃央深知这次是自己冲动了，被训斥也是活该，只是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等到偷瞧见白冉神色稍缓，璃央才抬起头，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双琉璃乌瞳满是悔过。
　　
　　深吸了口气，白冉不得不告诫道：“以后不许这么鲁莽了，知道吗？”
　　
　　发现白冉的语气软化了许多，璃央立刻抬起头，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错了。
　　
　　“切不可有下次。”白冉无奈，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再次告诫。
　　
　　璃央点头应着，心里记挂起凤兮体内的至寒之气，忙问道，“那麒麟精血……”
　　
　　“不必担心，凤君体内的至寒之气已经除了。”白冉眼底滑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淡淡开口道，“你且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听到凤兮体内的至寒之气已经祛除，璃央的眼中一亮，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就连嘴角也不由上翘了几分。见白冉要起身，璃央拉住他的衣角，“等等。”
　　
　　白冉停下动作，挑眉看着璃央，等待她的下文。
　　
　　“小九儿，没事吧？”想到小九儿被火麒麟一次又一次甩出去，璃央心中就揪了起来。
　　
　　“放心，他早就活蹦乱跳了。”白冉没有再说什么，将一旁的药碗拿起，起身出了屋子。
　　
　　虽然白冉一再叮咛要修养上半月，可是没到十天，璃央就忍不住偷偷跑了出去。
　　
　　看到璃央留下的字条，白冉无奈地一笑，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
　　
　　悄悄攀上凤岐山山巅那棵最高的梧桐木，璃央坐在枝干上，青绿的裙裾飞扬，眺望着后山白玉亭中专注抚琴的凤兮，聆听他的琴声。甩着两条腿，璃央闭目，双手背在脑后，靠着梧桐木，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她喜欢，就这样听他抚琴。
　　
　　琴声减缓，转而消逝。璃央仍旧没有动，等待着下一曲的开始。
　　
　　她没有等到下一曲，只等到了一句：“伤好了？”
　　
　　温润如泉的声音，他是担心她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就能明白。
　　
　　璃央低下头，不期然撞上凤兮那双浅棕色的凤眸，浸染着温柔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于此。轻盈跃下枝头，璃央冲着凤兮盈盈一笑，点头道：“嗯，都好了。”
　　
　　凤兮的目光游转到璃央右手，原本几近被毁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往昔，冰肌玉肤，晶莹白嫩。心下稍安，凤兮浅笑道：“怎么不过去？”
　　
　　璃央笑了笑，扭头望着后山莲池，没有说话。
　　
　　“璃央。”
　　
　　“嗯？”
　　
　　“以后不要这样了。”
　　
　　“啊？”
　　
　　“不要再让自己这么危险。”
　　
　　呼吸微微一滞，璃央转过头，对上凤兮认真的目光。
　　
　　“好。”璃央同样认真地答道。
　　
　　这样清澈干净如琉璃的双眼，凤兮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能扬唇微笑。耳畔浮现白冉当日的话语：“凤兮，不要总是执着沉迷于过去，这样只会让你看不清眼前的现实。”
　　
　　他看得到她的好。只是除了湮妃，谁都不行。
　　
　　这样的好，他实在受之不起。
　　
　　瞧出凤兮眼中为难愧疚的复杂情绪，璃央垂下眼，退了半步，说道：“凤兮，我得回去了。溜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白冉就该发现了。要是被他发现，我可就惨了。”
　　
　　凤兮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盘桓已久的那句感谢，只是轻轻颔首，“好。”
　　
　　目送着璃央离去，凤兮微微皱眉，侧头道：“还不快出来？”
　　
　　凤九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从不远处的阴影里慢吞吞蹭了出来。敏锐察觉到凤兮的不悦，凤九讪讪叫道：“大伯。”
　　
　　“我记得你仍在禁足期间。”
　　
　　听到这话，刚刚翘家成功的凤九尴尬地躲闪过自家大伯有些锐利的目光。没错，他是还在禁足期间，不过他趁着他家父王出去办事的间歇偷溜出来了。知道小央儿在青丘，他也不好去找她，最后想想还是只有凤岐山好来了。谁知刚到凤岐山就看到了在山巅的两人，这才偷偷……
　　
　　凤九挠挠头，问道：“大伯，你和小央儿，那个，你们……”
　　
　　从刚刚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凤兮对璃央的担心，两人之间原来的僵持也缓和了不少。虽然自家大伯的眼神越来越让他头皮发麻，凤九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有可能吗？”
　　
　　“小九。”凤兮摇摇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在我眼中，你们俩都是后辈。”
　　
　　“那又如何？辈份这种东西谁会这么讲究？”
　　
　　“小九，这事以后切勿再提。”
　　
　　凤兮没有继续和自家侄儿讨论这个问题的意思，可是凤九却没打算就此结束，他忍不住问道：“大伯，小央儿为你做了这么多，这次连命都差点丢了，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到？”
　　
　　见凤兮眉只是皱眉看着他，想到璃央被火麒麟按在爪下的情景，凤九脱口而出道：“说到底，你就是放不下湮妃。都过了四千多年，明眼人都知道她回不来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为什么就不肯看看眼前人？大伯，你知不知道她，她……”
　　
　　说到这里，凤九再也说不下去。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又冲动了。可是面对自家大伯依旧清明无波的眼神，再想到傻得可以的璃央，这些话就不由自主地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可是他说了这么多，自家大伯竟然还是没给他半分反应，难道小央儿真的没戏了？没等凤九想再多些，凤兮已经站到了他身侧，出手将他制住。
　　
　　被凤兮关到书房后，凤九颓唐地坐在椅子上。凤兮在屋外加了三层封印，别说他如今神力被封，就算是平日里他也绝不可能逃出去。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今后惨不忍睹的悲惨命运。不知道父王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他。这苦逼坎坷的凤生！
　　
　　招来灵雀给凤鸣传完消息，凤兮站在莲池边上，望着一池竞相开放的白莲默默无言。
　　
　　他从没想到跟他说出这番话的会是自己的侄儿，不过恐怕也只有凤九才会这样毫不掩饰地全部说出来。若是换成别人只会点到即止，就像白冉。
　　
　　都过了四千多年，明眼人都知道她回不来了，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承认？
　　
　　凤兮同样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紧抿的唇瓣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弧线。回不来吗？那又如何？湮妃能不能回来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放下她……
　　
　　脑中突然忆起那双倔强的乌眸，当日她也是这样对他说：“那又如何？”
　　
　　那么如今，他又该如何？
　　
　　璃央缩头缩脑地偷偷溜回青丘，一只脚刚踏进自己的房间，正要感叹安全到达的时候，白冉凉飕飕的声音就出现在了背后。
　　
　　“知道回来了？”
　　
　　背脊一冷，璃央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到白冉正双手抱胸，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慵懒的样子像是才睡醒起来，可是那双湛黑的眸子却隐没着危险的意味。这样的目光让璃央不自觉地靠后缩了缩，讪讪道：“闷了这么多天，我就随便出去走一走。”
　　
　　白冉挑眉，勾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盯着璃央，“随便出去走一走就能走到凤岐山去？”
　　
　　“那又怎么样？”璃央撇撇嘴，一副死不悔改，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怎么样？”白冉向前逼近一步，微微上翘的眼角噙着一丝危险的光芒，“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都忘了？”
　　
　　璃央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嘴硬着不肯示弱，“不就是出去走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冉点头，似是很赞同璃央的话。
　　
　　这下倒是让璃央愣住了，白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不过很快，璃央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肯定是脑子被火麒麟拍坏了才会愚蠢得以为白冉这家伙变得好说话了！
　　
　　看了眼璃央，白冉若有所思地说道：“禁足到你身子完好，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禁足？！”璃央怪叫一声，寻了个间隙就死命往外跑了出去。她才不要被禁足！
　　
　　还没跑上两步，璃央就被白冉抓住衣领给拎了回去。
　　
　　“白冉，你凭什么关我！”被白冉提着，璃央踢着双脚乱挣扎着大叫。
　　
　　白冉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屋里把她扔到了软榻上。
　　
　　“我不要禁足，我又没做什么，你凭什么禁我足？”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冉，璃央知道自己是没可能从他手上逃出去的，只能气呼呼地怒嚎。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会在这里好好休养半个月。”
　　
　　白冉的语气虽仍旧温和，可是那温和下偶尔冒出来的愠怒还是让璃央眨巴着眼睛低头不敢回话。而且白冉说的都是事实，她当初的确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了。
　　
　　于是，某小白低着脑袋，彻底心虚了。
　　
　　见璃央这副样子，白冉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不少，“你的伤还没完全好，难道就不能再等上这些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