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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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城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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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躺下来睡吧。”
  “嗄?”她看著外面。天还大亮著,现在怎么睡得著?
  “你的脸太红了。”他的手指收了回来。刚才指尖碰到的温度虽然不算高,但她的脸为什么红成这个样子?
  侍雪忙将身子躺下,面向墙内,似乎生怕再被他看到什么。
  依稀听到他走到旁边坐下没有离开,也不知道坐在那里的他能做些什么,但是他静得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让她甚至连翻身都不敢。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连她都以为自己要睡著的时候,又蒙蒙眬眬地听到一声叹息。
  或者不是叹息,只是一声轻到听不清的低语?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叹息。
  她本能地想转过身去,因为这十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对他察颜观色,习惯了为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而指引自己的行动。如今他的这一声低吟又让她记起了自己的本分,只是身子刚要动,又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他走了。
  他的脚步声向来很轻,大概练过轻功的人足音都很难被人听到。即使在四大公子中,他的轻功并不如初舞公子那样为人津津乐道,但她曾经亲眼见过他在梅花枝上飞舞的样子。
  如果世人能看到他如飞仙一般的轻功身法,必定会为之惊艳。
  只是,这些在她的心里眼中,并不是那么出奇。
  因为他是公子,是她存在于世的唯一原因。
  楚丘城本不是一个知名的城镇,但因为魔杖的出现和四大公子将会齐聚的消息流出,立刻引来四面八方的好事之人。
  早在数日前,小小的城镇中,就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包下大小客栈,等著一睹四大公子的风采,但谁也没想到雪染、行歌会转道去了江南。
  一连几天空等下来,想像中的精彩场面没有上演,已经让许多人开始等得不耐烦,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闹剧一场,子虚乌有。
  而雪染就是在这一片议论声中姗姗而来。
  今天的楚丘烟雨迷蒙、雾气浓重,远远地只能听到马蹄的声音,看不清车马人影。所以当那一乘双马马车从街上缓缓驶来的时候,留在客栈的闲杂人等只顾著谈天说地,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他们压根儿没想到,他们引颈企盼的雪染和行歌就在这辆马车中。
  本来行歌另备了马匹自行骑马,但是路上遇到下雨,雪染看著在车外淋雨却依然款款笑谈的行歌,终于开口请他进车内一坐。
  侍雪靠著车内一角,双手捧著一盏茶壶,不知道是为雪染准备的,还是为了捂暖她冰冷的手,但是她的眼神每每在看到行歌时,都会略带几分审视和戒备。
  行歌对于她的眼神似乎浑然未觉,即使两个听众都沉默寡言、冷漠疏离,他照样可以不卑不亢、从容潇洒。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其实今日来得好的不是雨,却是这场大雾,若非如此,今日这辆马车的周围只怕要被围观的人阻个水泄不通了。”行歌悠然笑道。
  对于武林中好事人的眼光他早已习惯,将此变成笑谈;但是雪染只是听到他的描述而已,就已经开始皱眉。
  “还有多远?”这是雪染今天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吧。”行歌虽然一直在微笑,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有著一层忧虑。“初舞早应得到消息,为什么会来得这么迟?”他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下说:“到了。”
  雪染立刻打了个响指,双马停下,行歌率先跃出。果然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那间引来此次事件,名叫“何处觅”的古董店。
  行歌走到门前正要迈步,忽然停住脚步,神色更加凝重。
  “怎么?”雪染也走到他身边,在问的同时也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
  “有血腥气。”行歌话一说完,就霍然推开大门,闯进店中。
  雪染回身一手拉住侍雪,同时跟上。
  屋内的情景不禁令人大吃一惊。
  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个人的脖子都被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割断咽喉。
  行歌猛然从几具尸体之间抓起一块掉落的布角,登时脸色大变。
  雪染也将视线移到那块布角上,是月白色的,上面还绣著几片荷叶。他曾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这样的布料—初舞。
  行歌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撞开小店的后门,雪染没有跟过去,他将侍雪带离开这间屋子,一直拉回到马车上。
  侍雪像是受到了惊吓,目光有些呆滞,双手甚至比雪染还要冰冷。
  “待在这里别动。”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有力。
  她浑身抖颤了一下,害怕地呻吟著,“血,到处都是。”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坚定地保证。
  侍雪的目光终于重新转动,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俊逸的脸庞。
  “公子……”她嗫嚅了下,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车外又有了动静,行歌抱著浑身是血的初舞走了出来,向来从容优雅的他此时铁青著脸,目光焦灼。
  “我要带他去看大夫,你们可以到城南的踏歌别馆等我。”他丢给雪染一块玉佩,“看门的人看到这块玉佩就会好好接待你们,那里还算清静,稍后我会去那里找你。”
  雪染点点头,喝令马车急速前行。
  “会不会是黑罗刹下的手?”侍雪轻声问道。
  他深蹙著眉,没有回答。
  踏歌别馆很快就呈现在他们的面前,当门口的守卫看到那块玉佩后,立刻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安排房间。
  不知道初舞的伤势如何,行歌许久都没有回来。
  侍雪开始担心起来,“公子,那根魔杖不知道还在不在店里,也许那凶手并未将它拿走。”
  “能下如此毒手的人,早已将那里翻遍了。”刚才在店中扫了一圈,就看到满地的碎物,那些价值连城的玉璧金器都散落一地,显然是下手的人已将那家店大肆搜索过一次了。
  “如果真的是黑罗刹派人干的,那薛三小姐在他手里,岂不是更危险了?”她急切地说:“既然他已经得到了魔杖,就再也没有任何需要要挟公子的地方,薛三小姐反而成了他的累赘,如果不尽快救她出来,只怕会被杀人灭口。”
  雪染沉吟著,对于她的分析他也有同感,但是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尤其他还不知道黑罗刹到底藏在哪里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侍雪向窗外张望,“不知道初舞公子的伤势是否严重?行歌公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的寒眸微张,“你惦记他—”
  “行歌公子虽然行事可疑,但……”
  “我是说初舞。”他打断她的话,“你担心他?”
  “他毕竟是公子的朋友。”她看到他眼中的怒色,不由得愣住。为何每次说到初舞公子,他都会不高兴。
  “我没有朋友。”雪染断然否定,将脸别向窗户,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她再度沉默。是的,公子没有朋友,她知道的。
  还记得十二年前,初见公子时的情景。那时他不过是个髫龄孩童的年纪,又长得十分漂亮,应该是极让人喜爱亲近的,但他却是那么苍白,一身的忧郁寂寞,完全不似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当时她年纪小,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是个很孤独的人。
  十二年中,她与他形影相随,当然知道他没有任何可以交心的朋友,只是……
  “初舞公子与公子同时位列四大公子,对我们也有所关照……”
  “那些虚名你真的在意吗?”他忽然很大声地质问,“什么四大公子,你以为我会把它当回事吗?至于关照,哼!他又与我们有过什么关照?充其量只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雪染霍然起身向外走,她匆忙叫了一声,“公子。”
  以为自己的声音叫得很轻,他盛怒之下未必能听得见,但他居然停下了,背影相对,沉默许久后他才冷幽幽地说:“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雪隐城去。”
  “是……”她轻吐一口气,却吐不散心中的郁结。为什么这次和公子出来,会觉得有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对劲?
  似乎只有在雪隐城,那个数十年如一日般寂寞单调的地方,她才可以感到心绪宁静,才会觉得安全。而外面的世界纷繁复杂,无论是优雅的行歌公子,还是戏谑的初舞公子,抑或是薛家公子、薛三小姐,都会让她觉得不安。
  但愿,能早一点回去,因为雪隐城才是他们的归属啊。
  第四章
  雪染刚刚踏出房间就感觉到一股幽冷诡异的杀气从旁边刺来,他本能地握紧拳头,文风不动地立在原地。
  就这样僵持了半炷香的时间,那股杀气慢慢汇集,越来越浓重,有如看不见的黑雾将他团团围住,似乎想将他包围成一个挣不开的黑茧。
  雪染默默伫立,即使外界的压力已经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但他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半点要出剑回击的意思。
  剎那间,所有的杀气尽失,那道本将他包围起来的屏障也无影无踪。
  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嘿嘿笑了笑,“不愧是雪隐城的新城主,果然很沉得住气,在如此重压之下,还能自如地运转真气与我相抗,莫非你是不屑对我用你的雪隐剑法吗?”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屋檐上那个黑色的影子,“你是黑罗剎?”
  “是。”那人飞身而下,如黑夜中无声无息的蝙蝠。
  “你终于肯现身了。”雪染盯着他,但他的脸被厚厚的黑布遮挡,连眼睛都看不清楚。“你为什么不敢见人?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年前,我的脸被我的敌人重创,所以我不再以真面目示人。”黑罗剎的声音就像他的黑衣一样暗沉幽魅,“公子如果有一天也被人毁了这俊俏的脸,相信也会和我一样。”
  “人的美丑不在皮肉而在心。”他冷冷地说,嘴角那丝讥讽像在嘲笑对方的幼稚。“那间店里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黑罗剎的回答出乎雪染的意料,“我刚刚才赶到,发现那里出了命案,公子可不要赖到我的头上。”
  “不是你?”雪染不信。他曾亲眼见过初舞的武功,以他的身手,能伤他那么重的人,世上只怕也没有几个。
  “我连薛小姐都抓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了不敢承认的?”黑罗剎的目光锐利逼人,“雪公子似乎并不在乎薛小姐的生死?”
  “她在哪里?”
  他的问题引来黑罗剎的一阵讪笑,“公子的记性不是那么差吧?我已经派人和公子说过,要公子拿魔杖来换。如今魔杖呢?是否在公子手上?”
  雪染幽幽地说:“你虽然说你没杀人,但你好像也算准了东西不在我手上。”
  对方一震,又笑道:“四大公子名扬天下,当然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情,而如果东西早已被你拿走,那店中的人又怎会被杀?所以我猜公子只怕要为我多辛苦几日了,只要魔杖到手,我立刻会放了薛小姐。”
  “你以为我现在就杀不了你吗?”雪染逼上前一步,脸色寒如冰。
  黑罗剎却很兴奋地晃了晃袖口,“雪隐剑法也未必就是天下无敌。”
  “公子!”侍雪忽然在他的身后仓卒地叫了一声。
  雪染没有回头,却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焦急。她又是在提醒他,不可将剑法外露。
  他的脸色骤然缓和,退后几步挡在她身前。
  “公子要小心,这个人只身前来必定有恃无恐,薛小姐还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些什么鬼主意。”侍雪轻声提醒。
  但是黑罗剎还是听到她的话,哼了一声,“真是多嘴的丫头。”手掌一挥,风声裹挟着一个银色的飞镖在空中呼啸而来。
  雪染将侍雪扯开,没想到那飞镖竟然如有生命般掉头飞回,目标依然直指她。
  银色的虹光破空而出,“当啷”一声,那枚飞镖落地,雪染的手中不知道从何时起,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
  “这就是雪隐剑吗?”黑罗剎惊叹一声,“总算将它逼出来了。”
  “雪隐剑出必染血,不封恶灵誓不回。”雪染幽幽地念道。这十四个宇,百年来能听到的人并不多,而那些人也早已死于剑下。
  可是黑罗剎听完这两句诗后,反而发出阵阵冷笑。“我倒要领教一下,雪隐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他的袖口一抖,双手间同时又握住两枚回旋镖。
  侍雪看到他的兵器怔了怔。似乎曾在哪里听说过关于这种兵器的传说……
  她还在怔忡之时,突然觉得一股迫在眉睫的森冷之气,骤然刺向心骨。
  “向不会武功的人动手算什么本事?”雪染长剑柔软如练带,在他的手腕抖动时却已变得坚硬笔直。只听他一声长喝,白影飘飘已掠向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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