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课教师- 第53部分

　　他是注定搞完这个学期就要走的了。小任知道期末考试，尤其数学考试，对张欣老师来说关系其实也不大，他们是无所谓的，这样想着小任就没有动座位。

　　数学晚自习到了，小任不象平时那样早早地在教室呆着，他一直等到打了上晚自习的铃才来。小任走进教室，见学生们亮晶晶的眼睛都把他望着，好象嗷嗷待哺的小鸟儿一般。

　　小任就笑了，他挥挥手说：“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题目，这次可是全县统考，大家可要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

　　“不会做啊，考不到啊。”

　　学生们在下面嚷着。

　　小任装着没听见，他满面笑容地说：

　　“我看大家今晚也复习不进去了。都在想着放假以后该怎么玩吧？！反正我们的复习已经按计划进行完了，不在乎有没有这个晚自习。今晚嘛，大家就来谈一谈明天对付数学考试的办法，互相学习交流一下，好不好？大家先想想，我再点同学一个个地来谈。”

　　学生们无奈而失望地“啊”了一声，小任依旧不理，他满面笑容地从走道这头走到那头，期待着学生们思考出自己的数学考试方案来。

　　小任转身回到了讲台上，灯光下微笑着点一个人的名字：

　　“龙小华，你说说看，明天你将如何对付？”

　　“就这么考呗，”龙小华在座位上动也没动，不以为然地随口说了一句。

　　小任无限耐心地说：“你站起来说，好好整理一下。”

　　龙小华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极不情愿地看了小任一眼，看得出来，他对数学老师实在不怎么喜欢，他勉勉强强地说：“就这么考呗。”

　　小任无奈一笑，招手让龙小华坐下。他知道龙小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还指望着他呢。小任忍下满腔的不快，喊了向小锋的名字。

　　向小锋站起来开口大声地说了几条。谁都听得出来跟应付差事差不多，小任当然不满意，但他知道这些孩子都有自己的管理系统，莫要打乱他们的管理系统才好，至于他们对自己的不满意嘛，那就随他们去吧！

　　小任一个个地问下去，他发现所有的学生都没有好好回答他这个问题。其实他是想让学生们把明天的考试预想一遍，免得到时惊慌失措，但是孩子们显然不太理解，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在这学期最后的时刻，毫无掩饰的表现出对小任的不满和厌恶。

　　问起刘兵的时候，这学生的数学本来还是可以的，可他居然回答说：

　　“不知道。”

　　小任心中的伤心失望终于冲破了理性的堤防，本来他一千遍地提醒自己：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和颜悦色，给孩子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可这会儿他全不管了，出手就推搡了刘兵一把，又朝刘兵屁股狠踢了一脚。

　　看他那劲头，还有更凶狠的招数呢。全班立马安静下来，小任凶狠地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你们真的没有想过吗？把明天的考试预想一下，难道不必要吗？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口气中的伤心失望暴露无疑，小任的脸孔涨得血红，班上的孩子们没见过小任老师变成这个样子，都在灯下愣愣的，有的学生则不以为然地低下了脑袋。

　　小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情渐渐平静。他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点学生回答刚才的问题。

　　接下来的学生都有点战战兢兢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轮到渔容静了，她站起来却是满面笑容，绝无从前那种木然的脸色了。她象是向小任老师作最后的汇报一般，认认真真地回答说：

　　“嗯，首先，是把试卷细看一遍，特别是把后面的难题看一下，不着急做题，然后再开始做，先做简单的，再做难的，要注意运算速度……”

　　她几乎全是照着小任平时谆谆告诫的话回答的，但从她的话里却可以看出这些也都是她真实的内心想法。看来小任的话已经深刻地印在了渔容静的内心。小任极感安慰，又有些惭愧，他就心平气和地让渔容静坐下。

　　然后他又问了几个人，直到把他心目中的二十四个学生问完，最后他说：“今晚大家就针对自己的预想，自由地复习吧，这学期，我带着大家学了数学，我们是很努力的，作为老师，平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包涵。以后，我可能不再是大家的老师了，希望大家在新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明天的数学考试，希望大家沉着。明天早自习是外语，我就不来了，祝大家好运。”

　　学生们在下面自动地鼓起了巴掌。小任笑了笑，想起第一次登上讲台的情景，那时，学生们是鼓掌欢迎他，现在呢，则有点欢送的味道了。小任跳下讲台，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他进来，看学生们有没有问题问他。

　　学生们拿出以往的测试卷在那里翻着。有的茫然地望着窗子外的夜空，有的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小任则在灯下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好象又陷入了沉思。

她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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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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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小任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坐着，等着即将到来的数学考试。门外的教室都静静的，小任的心情比学生还要紧张，他都觉得有点呼不过气来了。

　　下了早自习，小任就到走廓上去站了一会儿，张欣老师走过来，问道：“昨天叫你把座位调近一些，别的班都调了，你怎么没调呀？”

　　小任一笑，说：“算了，没必要。”

　　张欣老师就暗暗地点点头，回语文组去了。

　　小任回到行政办公室。宁校长接了一个电话，放下话筒对小任说：

　　“小任，下学期的部分教材运到山下了，就卸在山下，你先下去看管，等数学考试完了我再派学生去搬运上来。”

　　小任无可奈何，只好按下担忧的心，一个人走下山去。他就在那堆教材旁干站了两个小时，直到看见考完数学的学生们飞跑着从山上下来。

　　小任爬上山坡，遇到五班的学生，他们说数学试卷好难，小任的心又提到了半空中，他想去见见孩子们。

　　小任进了校园，看见学生们在操场上飞来飞去，有的聚集在教室前的走廊下说着话儿。小任没敢进五班，他不好表现出那么关心的样子，小任一直走进数学组。

　　数学组里面没人，只有各班的数学试卷收上来堆放在桌子上，小任走过去翻了一下，他看见了五班的试卷。他知道监考老师是依次收卷的，所以他很容易就翻到了渔容静的试卷，他急不可耐地看最后的附加题她究竟做了没有。这是能否取得优秀成绩的关键。

　　她做了，她居然做对了！一阵狂喜的洪涛卷过小任，他又看了一下龙小华的试卷，他没把附加题做出来。

　　小任的心情非常激动。他没有去看渔容静的整张试卷，他知道，以渔容静的细心，她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小任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他急着想见到渔容静。

　　这时阳光正烈，白白的操场地面反映着太阳光，让小任的眼睛眯了起来。孩子们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尤如小鱼儿一般，那小任似乎已走入深深的水底，但他全然不顾，此刻他的心正象这太阳光一般，处于白热的状态。

　　他心中真是高兴极了，他要去见见渔容静，他要问问她，她是如何做出来的？她是如何爬上这样的高峰的？她爬上了这样的高峰，她就完成了他对她的未曾明言的承诺，并使这种承诺永留在他记忆之中。

　　他所培育的孩子终于长成了！他对渔容静的期望，变成了一种现实的表达，这必然将使这一段努力成为永恒！成为谁也无法抹去的事实，她渔容静也不能！火炬的交接终于达成了！他如何能不喜悦呢？！他自己好象也站到了山顶上一样，体验着情感融通的一刻。甚至在很久以后，他都会记着这个渔容静，象记着清江河上的滟涛，永志不忘。

尖锋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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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锋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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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任急匆匆地走到五班教室门前，他的脸色是那样异样，学生们看着他，都觉得有些奇怪。小任全没看见，他只看见渔容静靠柱子站着，穿着她那件新的连衣裙。她看见小任到来，有些朝后退让的意思。

　　小任径直站到走廊下，含笑问周围的学生：

　　“数学考得怎么样？”

　　听了小任的这句问语，有的学生躲闪，有的静静地望着小任，他们又并不打算作出回答了，好象小任这一刻变了，变得他们都认不出来了似的。小任看了看周围，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过，落在渔容静的脸上。

　　渔容静的脸色平静，依然斜靠在柱子上，眼望着别处。

　　有学生走上来说题目好难，冉蒙蒙说她没做完，柴悦说她不知道考得怎么样。许思思跑上来，搂住渔容静的肩头说：

　　“小任老师，我刚才和渔容静对答案了，我们大部分都是一样的。”

　　小任看了看许思思，她的表情是充满快乐的，那个大额头发着光，显示智慧，那个尖尖的下巴则显示灵巧，以前对小任的不满早就不见了。

　　小任说：“哦，那你最后的附加题做出来了吗？”许思思摇摇头，说没有。

　　小任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热情，他一直站在阳光里，他自己也不觉得，这时，他只把目光望着渔容静，好象全部的他此刻都站到了她的面前，小任微笑着问：

　　“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

　　那渔容静有些警惕地看着小任，没有作出回答，她什么也没说。

　　小任热烈地说：“渔容静，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我看了你的试卷了。”

　　渔容静惊奇地看了小任一眼，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虽然还是那种孩子气的目光，可让小任的心凉了一下，她噘着嘴瓮声瓮气地说：

　　“蒙的！”

　　小任夸奖道：“做的是对的，真不容易，真想不到！”

　　面对小任的热情，渔容静始终很平淡，甚至有些不耐烦。

　　小任想：“她也许没有想到这其中的重大的意义，这是一生值得纪念的一刻呵！这是应该狂欢的时刻呵！她太小了，她无法知道，他只能一个人体验。”

　　在这样的尖峰时刻，小任狂喜的心难以平静，他忘了学生们还有一门英语正等着要考试呐，哪有心情为做对一道题而欢喜啊！

　　小任无法表达他那种狂喜的心情，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

　　张欣老师走进来，平静地说：“小任，明天到我家吃饭，我家你知道吧？”

　　小任不想去，因为他不太懂礼数。

　　“就请我一人吗？”小任笑嘻嘻地问。

　　张欣老师依然平静地说：“还有语文组的其他老师，他们在中学本部批改完试卷后上我家吃饭，你也去。”

　　“我又不参加阅卷，我不去。”小任推脱说。

　　“去吧，大家共事半年嘛，以后可能就不在一起了。”

　　张欣老师用诚恳的眼光望着小任，小任的心就痛起来，他不好再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期末考试考完后，学生们就当场放了。父母们早已纷纷站在校门外，等着帮自己的孩子收拾东西。

　　校园里一片纷乱，人来人往的场景，预示着即将的凄凉。等学生和家长走尽，学校的全体老师们在一起会了餐后，大家也都散了。

　　小任回到宿舍收好自己的东西，心情沉重地回家了。

　　离别了，母校！离别了，可爱的孩子们！离别了，渔容静！

吃饭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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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张欣老师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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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任回家后，身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无事可做，让他反而升起了忧虑：

　　“下学期他还会代课吗？”

　　宁校长并没有请过他。其实相关的话宁校长早就说出口了：“你应当出去找工作，你在我这里呆着没有前途，这不是办法，我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这不是很明显吗？那么，他小任就应当出去找工作了，可他心里实在不想去那样奔波。

　　虽然内心不愿意，小任还是开始做着找工作的准备。找工作也不是马上就在这样的大热天里进行，至少他还可以等到学生们的期末成绩出来，他还想看看他用尽了心力的五班数学成绩到底如何呢？失望也好高兴也好，总得有个结果啊。

　　小任开始做一会儿学习，可他满脑子还是学生们，他依然对他们牵肠挂肚，小任不能学进去。

　　他就看起了电视，晚上还和父母打了一会儿花牌。可他的心始终在学生们身上。

　　第二天上午，张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