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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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月而笑-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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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威慑力的中年黑社会的嗓音。 

“那个人不在这里” 

“不在?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就说想自己一个人离开,……就走了” 


装出一副恐怖的样子,路彦冷静地在撒着谎。


仓库的下面聚满了人。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从声音里判断大概有六,七个。里面听到了嘉藤的声音,原来,捕捉自己的行动,指挥就是嘉藤。


听到路彦说“信二桑说他要去大阪”后,聚集在仓库下的人,多半接受了嘉藤的指示,似乎都朝着汽车站火车站的方向散了。


好像只有嘉藤和西还有那个年轻人留了下来。


“这小子,怎么处理?”


年轻男人问嘉藤。什么都不知道的路彦,你们就快点放了他吧。山田在箱子里双手紧握地乞求着上天。


“是啊,该怎么办呢?”


低低的话音和远离的脚步声,突然,嘎!地一下停住了。


“你们就是在那个阁楼里发现这小子的?”


嘉藤问那个年轻人。


“是”


“除了他之外,确实没有别人了”


一惊!


“是,是的”


“什么意思?怎么用这种语气回答?”


对着严厉的嘉藤,年轻人赶紧说,“是的,没有了”短暂的沉默后,“你确信过了?”嘉藤又逼问了一句。


“啊……这个,是他自己下来的……”


“混蛋!”


嘉藤大骂的声音。


“他有可能把山田那小子藏起来了。去确认!”


“对不起”


慌慌张张的脚步声接近了。哒哒哒,上楼梯的声音。箱子里的山田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了枪,两手紧紧地握着。


有人站在了阁楼的地板上。


“咳,空,咳,空……”


大声的咳嗽声,停下后,人好像朝着楼梯走了。


“……真是的,怎么可能有人呢……”


抱怨地嘀咕着,脚步声开始下楼了。山田在箱子里,暗暗地喘了口气。


“没事!上面没人”


没发现自己,真是太好了。再把路彦放了就没事了。正要安下心来的山田突然听到手机的铃声。


“……是,我是嘉藤。嗯,什么?……你说什么?!再说清楚点!”


这么慌张的声音,山田还是头一次在嘉藤的嘴里听到。


“不知道对方是谁?你说不知道?!你们这帮废物都是干什么的?!我要宰了你们!”


对着电话大吼之后,嘉藤“开车过来!”命令着年轻的男人。


“啊,这就走吗?”


“快点!马上回东京”


“啊,明,明白了。那个……这,这个小子怎么办啊?”


“带到外面来!”


听到嘉藤的话,山田不安起来。他们不会把路彦装上车,带回东京吧?还是只是为发泄一下心里的仇恨,唏哩哗啦地赏路彦三拳两脚?


山田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出去。如果他们只是三拳两脚地教训一下路彦,那自己就在箱子里再忍一会儿。如果他们要把路彦带回东京的话,那自己就必须出去阻止。


仓库的下面好像已经没人了。山田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箱子的盖子,从里面出来。四条腿着地地爬着,靠近了小窗。悄悄地抬着自己的头,偷偷地向下张望。


半倒塌的主屋边上,看见嘉藤和那个身穿运动服的年轻家伙。路彦好像被拽着在走,不知是不是被绑着的缘故,两只手放在身后。


怎么看好像都是要被带走的样子,山田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枪。突然看见路彦被那个年轻的家伙撞倒了。他们就这样留下路彦走了吗?……刚这样祈祷的山田,突然听见叭!叭!两声枪响。


“……哎?”


留下了倒下的路彦,两人朝着大门飞奔。


“不,不会吧……”


山田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下来了。左脚激烈的剧痛,但仍在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跑着,左脚因为用力太疼了,一头倒了下来。这时,听到远去的汽车的发动机的声音。正想站起来,又被自己的大衣绊了个跟头;索性甩掉了大衣。


 

爬到路彦身边的山田,“哇啊啊啊啊~~~~~~~~~~~”地大叫着。雪地里,仰面倒着的路彦,……胸口到脚的衣服,全被血染得通红。


“不,不要,不要,不要”


“……信,信二桑……”


颤抖的声音,路彦在说话。


“路,路彦,不要啊。不要这样……”


眼泪霹雳啪啦地落下来,看不见前面了。


“没……没事。一点……也不疼……。叫……叫救护车”


山田回身捡起扔掉的大衣,从里面掏出了路彦的手机。接通了119后的山田,慌乱地只说着一句,“快点来,快点来”。看不下去的路彦,“我来……说……”山田将手机贴在了路彦的嘴边,路彦断断续续地,向对方说明了地址。


“马上……救护车马上就到吗”


路彦轻轻地对着山田点了点头。细细的身体里不断有血流出来。看不下去的山田,用自己的手,堵在了冒着血的衣服上。停下,停下,山田在心里祈祷着,就像嘲笑着山田一样,温暖的鲜血,不停地从指头缝里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雪。


“……信……二桑”


路彦闭着眼睛,只有嘴唇在动。


“干,干嘛”


“……亲……住我”


山田摁着路彦的伤口,亲上了路彦。……好冷的嘴唇,自己亲上路彦的一瞬,他的嘴角微微笑了。


“喂,路彦”


没有回答。


“路彦,喂!”


即使自己怒吼着,路彦也不再睁开眼睛。


“不要,不要,不要。路彦,睁开眼睛啊!不要死,你绝对不能死!”


死……了。大概死了。不,没有死。路彦不会死,路彦绝对不会死。


呼!的一下,有白色的东西在眼前一闪。接连不断的,呼~呼~呼地飘个不停。浑身猛地一抖,抬起脸的山田看到,……下雪了。


路彦的身上开始渐渐有雪积了起来。山田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被雪掩埋的父亲。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山田仰头对着天空,绝望地大叫着。


救护车里很吵。山田穿着和服,大衣搭在肩上坐在救护车尾巴的地方。迷迷糊糊地看着被急救的路彦。


“血压,触诊六十”


“脉搏快没了,事先报下危险吧”


两眼中,叭哒叭哒,不停有泪流出来。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到医院的时候,路彦一边被蹦!蹦!蹦!电击着心脏,一边被运了进去。


就像暴风雨过后,山田一个人留在静静的救急入口,蹲了下来。


“你没事吗?”


对着自己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大概是……护士吧。


“你是刚才送来急救的那人的朋友吧?你有没有受伤?”


黑衣服虽然不显眼,但自己的身上全是路彦的血,摁过路彦伤口的双手,一片血红。


“最好,还是先把手洗一下吧”


山田摇着头拒绝了。“这里太冷了,换个地方吧”。发现山田的左脚好像根本使不上力气,护士推来了轮椅。山田不愿意坐,女人又去拿来根拐杖。


从救急的入口处进去,在写着救急门诊的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请在这里等一会儿”护士对山田说完离开了。留山田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对面有点脏的墙。


路彦大概会死,但也有可能得救。但感觉好像还是会死,因为,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


突然想吐,哇!地一口就吐了出来。这几天根本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吐出来的只是胃液。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山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要这样坐在这里等着路彦的死讯。他死了,请节哀顺变,这样的话不要听。如果有人那样说,那自己,一定一个个地将他们的喉咙咬断。


但如果真死了,大家一定会这样对自己说。自己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不想相信,不想承认,不想待在这个会听到路彦死讯的地方。


山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出了医院。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所以只有沿着大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路彦在这一刻说不定就死了。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强劲的风吹在自己的身上,和服的前摆飘扬着。就像血一样鲜红的内衣,大大地向外翻开。新娘子什么的,路彦这个土老鳖的疯子说过。象他那样的白痴,自己真是没见过。说来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白痴,裤子被人扒了,吊着个鸡ba,在哭。


一想到过去的事,山田顿时感到空气沉闷得让自己喘不上气来。浑身就像要被四周的空气挤碎了似的,胸口好疼,好疼,好疼……。


拐杖滑了一下,山田倒在了地上。“没事吧?”有人问自己,但也没有回答。


想离开这里,去一个不知道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一个一辈子可以不用知道路彦生死的地方。


不管有没有人对自己说路彦死了,自己都可以认为路彦一直活着。不去想他死的事,不看他死后的样子,在自己的心里,他永远活着,永远不会死。走,走……山田支撑着什么站了起来,是那条拐杖。走啊走,但是去哪里呢?这样的自己,又能去哪儿?


啊,发现了!终于发现了适合自己的地方。山田走近了那里,一把拉开了大门。里面一个年轻的警察,听到动静后,猛转身。


山田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枪,放在了桌子上。咣!的一声,沉闷的金属声。和枪一起掏出的子弹,当当当地从桌上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山田正在家庭用品中心选铲雪用的铁锹,就听身后一句,“山田?”好亲切的声音!发音怪怪的日本语。


转身,看见一个长头发漂亮的女人领着个孩子站在那里。女人,“果然是山田!”说着,笑了。


“你是美铃?”


“是啊!你 好吗?”


美铃穿着件看上去很暖和的粉红色的羽绒服,显得胖胖的~


“你家伙,不是被送回中国了吗?”


“又 来了”


对了!美铃一拍巴掌,“这个你先 看会儿”说着就把孩子交给了山田。


“喂!美铃,看会儿是毛意思……”


被交到手上的孩子三岁左右。现在想想,美铃被送回去的时候就怀孕了,这孩子看来就是那时肚子里的,没错了。


是个男孩子,穿着条蓝裤子。仔细一看,跟良太一样的四角形脸。一眼看上去,就不是那种能长成顶天立地男子汉的胚子。


小孩子向上盯着山田看了老半天,慢慢地,一副要哭的脸,撒腿就要跑。


“喂!小子,等下!”


山田追了上去,从身后抓住了孩子抱了起来。小孩子用响彻全店的声音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开始哭了。


“喂,别哭!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周围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山田的身上了。再没有比这更惨的了,要是被当成拐骗犯可怎么办?那家伙到底上哪儿去了?张望着四周,就看见美铃和一个男人向这边跑来。


“老大!”


一只眼睛瞎了,脸有点变了,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


“是我!我是良太啊!”


“你小子,还活着!”


山田激动得,不由分说地对着良太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当然活着了!一只眼睛不行了,但还能干活”


“说的也是啊,你小子,以前最棒的就是身体了”


看见良太熟悉的脸,健康的样子,山田不由得就热泪盈眶了。良太也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地方吧”湿润的眼睛,唏唏唏地抽着自己的大鼻涕。


美铃带着儿子先回去了。山田和良太坐进了附近的一家饮茶店。良太保住了一条命,烧伤的皮肤多次整容,住了将近一年的医院。


出院之后就退了组。在清洁社和便民店打了一年的工,攒了点钱,将在中国的美铃和儿子匡史接了回来。


两人回来后,良太带着母子俩就回了老家。现在和老娘一起,四人生活在一起。


“说到老娘,我真当她已经死了。原本再不想和她发生任何关系。可在我住院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我。确实不是个值得赞扬的老娘,但却是自己的妈没有办法,现在又在帮我带孩子”


良太挠着自己四角形的头说。他现在是一家弹子房的正社员,美铃也在一家教养文化中心做中国语的老师,两个人的收入加起来,也够四口之家生活的。


“老大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山田服刑期间,除了律师谁也没见过。但良太似乎也知道自己服刑的事。


“大约三个月前”


山田喝了一口咖啡。


“马上就回老家了?”


“没有。我是从上个月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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