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仰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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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仰角-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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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仇的大好时机。”
  “你不怕我了。”年昱开怀大笑。
  佟子矜一愣,停下脚步,年昱跟着停下,“怎么了?”
  “没。”佟子矜忍不住微笑,“我不怕你,你很开心?”
  “当然!”年昱笑望。“我可不希望你每天见到我都吓得屁滚尿流。”
  “我哪有!”佟子矜又赏了年昱一顿乱拳。
  “好好好!你没有,别再打了,要是你捶伤了自己的手,谁作菜给我吃?”年昱躲着佟子矜的拳头,边笑。
  见佟子矜不再怕他,他有说不出的高兴,至少,不必再见到她惊惧的表情;年昱希望常看见佟子矜笑,而不是害怕。
  毕竟这儿只有他们两人,佟子矜时时刻刻处于警戒状态,年昱心里也不好受。
  佟子矜这才饶过年昱,抬手掠掠颊畔的发,突然道:“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人类。”
  “我很好懂。”年昱知道自己的思考很直线。
  “意思是你也知道你很笨喽?”
  “我不跟你辩。”年昱自知不若佟子矜的舌灿莲花。“新眼镜还习惯吗?”
  “度数不够,只能勉强凑和着用。咦!你为什么问?”佟子矜偏头仰望。
  “不为什么。”他只是想听佟子矜说话而已。
  年昱将脚踏车交给佟子矜,突然冲跑,做了个前空翻。“你看!”
  “你在要什么笨!”佟子矜啼笑皆非。
  “我在活动筋骨。”年昱这回不做助跑便来个后空翻,连接个侧翻,然后做了些伸展操。
  这一来一往之间,他们两人的距离拉开,但眼眸相系。
  “如果不打网球,你可以去当体操选手,恭喜你找到事业第二春。”佟子矜看着年昱翻回跟前,肩被他一双大手握住,藉以稳住他的平衡。
  “真正的体操选手比我厉害百倍。”有道是隔行如隔山。“我做这些运动是练习控制,让我能百分百掌握我的肢体。”
  多年来的习惯很难在一夕之间根除。
  “你并没有放弃希望。”佟子矜凝睇,从年昱眼中看见他心底燃烧的火焰。
  “没有。”年昱眸一黯,“但绝望从未消失。”
  年昱的失落感染了佟子矜,她伸手抚上他脸庞,年昱低头,望入那双阗黑的瞳眸,她的眼蕴含着甜甜的温柔,像软软的棉花糖,让人忍不住耽溺其中,不愿醒来。
  “准备好了吗?”
  “什么?”
  “面对恐惧。”佟子矜没有忘记年昱曾允诺将自己托付予她。
  她仍不知年昱的状况如何,只因年昱的表现像个正常人,除却提及球场。然而这样还是不够,她得亲眼见到年昱发作,她明白这样对年昱很残忍,但只听他说,对佟子矜而言没有实质感。
  她触摸不到年昱的恐惧。
  “你要怎么做?”年昱眼眸升起警戒,往后退。
  “你应该想得到才是。”年昱的退怯在佟子矜的料想之中。
  “我……”年昱顿住脚步,眼神闪烁,脸色阴晴不定。
  “你还未忘情球场吧?”不像她完全失去希望。“你情愿让它控制你一生,后悔一辈子,因此无法掌握所有的人事物?”
  “我们可以不进球场。”年昱血色尽褪。
  “你是网球选手,有听过不进球场打网球的选手吗?”
  年昱无言以对。
  佟子矜上前握住他的手,诚挚说道:“恐惧是正常的,假若你能克服它,你就能更上一层。”
  “我以为无所畏惧才是最坚强的。”年昱反手握住她的手,炙热的掌心包覆着她微冷的手,感觉满心的沸腾冷却。
  “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事物。”
  “即使是最勇敢的人?”
  “对。”
  年昱沉默了,没有放开佟子矜的手,反而握得死紧。
  未久,他深吸口气,呼出。
  “好,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就去。”年昱跨过脚踏车,要佟子矜上车。
  “我还想请你父母与艾索一道参与,现在……”
  “我父母不会理我,艾索可能忙着找下一个雇主,我只有我自己,”年昱顿了顿,“还有你。”
  第五章
  佟子矜一呆,不知如何面对年昱的过度依赖。
  或许,她也在依赖他。佟子矜凝望年昱,感受到他的紧张与孤独,伸手覆上他握持脚踏车把手的手。
  “我是艾索请来的,他仍然希望跟你合作。”佟子矜言不由衷的说,其实她不知道艾索在想什么。“我相信你父母也是。”
  至少年昱的父母健在,她则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但是艾索只来看过我一次,我父母则一次也没有。”年昱的成长历程只有网球相伴。“啊,不,我见过他们一次,在我跟他们借这幢别墅时,但那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们能支持你。”佟子矜认为有亲近的人在场对年昱会比较好。
  “他们没有支持过我。”年昱止步,转过身面对佟子矜。“我一直只有我自己。”
  是的,只有他自己,他拥有的是父母的庇荫,但从未拥有过他们的爱。
  年昱眼眸流露的孤寂说明他内心掩藏的脆弱,佟子矜抬头望着他,眼里除了他,还有他身后那于夜晚自动亮灯至十二点的网球场。
  网球场的位置颇隐密,周围环绕着树木,只有一条小径通往。
  他的心就像那个空旷无人的球场,观众席上未曾有人入座,只因无人寻得通往球场的小径。
  “只要你肯回头,一定可以发现支持你的人。”佟子矜思索着。“像是你的球迷,你不想让你的球迷失望吧?”
  “他们会找到另一个选手,很快就忘了我,我只会是他们偶尔想起的某个陌生人,年昱——一个永远无法回到球场的网球选手。我已经知道主播会在球赛闲聊时怎么谈我。年昱,曾经排名世界前三十名的选手,但是在职业生涯第二年时,这颗新星就殒落了……”
  意识到年昱的话语开始没有了组织性,佟子矜试图稳定他的心情。
  “年昱,”佟子矜轻拍他的脸,阻去他的自我嘲弄。“冷静点。”
  年昱抚着脸颊,如梦初醒。“抱歉。”
  “我们走吧。”佟子矜牵着他的手往球场走。
  待球场近在咫尺之际,年昱忽地顿步,佟子矜被他拖累,差点跌倒,待她站稳回头,只见年昱满脸惊恐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佟子矜试着拉他往前走,但年昱固若盘石,怎么也拉不动。
  “我的右腿……”年昱放开佟子矜,跌坐在地。
  “年昱!”佟子矜惊呼,蹲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我动不了……”年昱露出痛苦的表情,按着右腿。“右腿……好痛……”
  “保持清醒。”佟子矜捧着年昱的脸命令。
  他看起来快昏倒了。
  “我……呼吸……”年昱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胀红,佟子矜赶忙扑向他,整个人压住他的上半身,手穿过他的发捧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抬高他的下巴,扳开他的嘴巴。
  “年昱?年昱……”佟子矜话音隐逸,年昱眼一翻,失去意识。“老天啊……”
  佟子矜检查年昱的脉搏、脸色与皮肤温湿,摀住逸出口的惊唤。
  休克!
  她抬起年昱的双脚,让其置放于一旁高起的砖块,把他的头侧转,松开衣服的扣子与裤头,整个人轻覆在他身上,然后开始呼唤年昱的名。
  “年昱,年昱,年昱。”她低头将唇覆在他唇上,注入空气予他,帮助他呼吸。
  年昱没有反应,她每五分钟便检查一次他的状况,人工呼吸持续,呼唤亦不停。不知过了多久,年昱才缓缓扬睫。
  “年昱……”
  他发出的球没有对手接。
  年昱发现他独自站在无人的球场,没有对手、裁判、观众,甚至没有发球机器。
  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
  哈啰!有谁在吗?
  只有回音空响。
  一个转瞬,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吵杂的环境。
  好吵!
  耳边有蜜蜂在叫……不,那是……那是……
  什么烂比赛!你认真点!
  请安静,现场观众请安静!
  你没资格打球!Son of bitch!
  警卫,请维持秩序!
  哗——哗——哗——
  嗡——嗡——嗡——
  啊……
  年昱,你是最棒的。
  年昱,没有想到你转入职业后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年昱,网球这种东西不过是消这,有什么值得你放弃学业,投注全副精神?
  年昱,我们爱你……
  年昱是美国新生代网球选手中表现相当出色的……
  你再也无法打球了……
  不!不要——
  不要!不要夺走我的网球……
  年昱,年昱,年昱……
  年昱……醒醒……你并不孤单……菲尔……
  “年昱……”佟子矜的声音近在耳畔。
  黑暗的视界破开,首先入眸的是佟子矜混着欣喜与忧心的容颜。
  佟不会又吐了吧?那得快些处理,省得她吐到虚脱……
  “年昱,你听得到我吗?”
  佟放在他脸上的手好冰,虽然她说过是体质的问题,可是他总觉得她的手已没了生命迹象——冰凉透心。
  她身体热不热他不知道,毕竟他只握过她的手,但从小处看大处,佟的身体必定不太健康,加上她又会晨吐……她应该习惯他了吧?不会再吐了吧?
  最近看她脸色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惊惶……
  不知为何,见佟子矜这样的转变,他很开心,至少,她不再惧怕他的身材了……但这样有何意义?
  年昱不清楚,他甚至不再掌握自己的心。
  “年昱!”佟子矜的呼唤拉回年昱渐行渐远的思绪。
  他眨眨眼,佟子矜下似先前那些事物一样消失,这让他疑惑。
  “年昱,如果听得到就眨眼睛。”佟子矜命令。
  好、好真实的感觉……
  年昱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在作梦;听到佟子矜的命令,依从。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佟子矜绽出笑颜。
  “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小酒窝?”年昱直至听见自己的声音才真正清醒,他一愣,视界纳入佟子矜之外的事物。
  “知道。”佟子矜嗔他一眼。“你站得起来吗?”
  “我怎么了?”年昱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长到他害怕自己一睡不醒。“我睡在地上?”
  “你不是睡着,是休克。”佟子矜跪坐在他身边,见他能正常说话,终于安下心。
  “休克?”年昱支起上身,甩甩头。“我怎么会休克?”
  “我看起来像医生吗?”佟子矜扬眉,眸带笑地问。
  “像。”年昱重重点头,发觉自己使不上力。
  佟子矜像牙医。他小时候最怕看牙医,每次去看都会哭个老半天;佟子矜给他的感觉就像牙医,让他又爱又怕。
  “算了。你起得来吗?我们得到医院去。”佟子矜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朝年昱伸手。
  “做什么?”年昱握住她的手,起身稳住自己的同时,也扶助佟子矜下失重心,但他右腿无法使力,身体一斜,佟子矜的扶助及时,他尽量将重心移到左腿,但仍需要佟子矜当人肉拐杖。
  “进一步检查。”年昱的右手沉重,像十斤的猪肉,佟子矜稳住重心,举步维艰。
  “我很好。”但右腿的旧伤隐隐作痛。
  “Bullshit!”佟子矜直接给他一句脏话。
  “喔哦,听你骂脏话的感觉真不错。”年昱笑出声,他原以为东方人都很有礼貌,脏话不轻易出口,就像他在澳洲店铺见到的日本观光客一样。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骂给你听。”佟子矜推年昱进车子,吁口气,抬手以手背擦拭满脸的汗。
  “你知道吗?你不大像心理医生。”年昱只见过他父母的心理医师。
  他在十四岁时因对父母提出他想当职业网球选手而被迫去看医生,因为他们相信年昱疯了,但他证明自己的身心健全。
  父亲的心理医师身着名牌套装,头发绾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的眼镜让她看起来很势利——呃,是精明干练。头一次见她,年昱以为自己是公司下属面会主管。
  谈过两次后,他开始逃离她,并且相信自己的父亲也许、可能与这位外表拘谨的心理医生有染。
  母亲的心理医生则完全相反,穿的衣服像浸过水一样皱巴巴,很爱说冷笑话,但长相俊美,但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年昱相信自己的母亲没有出轨,因为那心理医生不是他母亲喜欢的型。
  在他罹患球场恐惧症、求父母亲借他别墅暂住后,他的父母亲各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直说他们早就看出年昱无法持久,还要他不必觉得丢脸。
  佟子矜脸色一变。“是吗?”
  “你不像我印象中的心理医生,他们总穿着西装与套装,永远待在办公室等病人。”
  “像不像不重要,重点是能治愈你。”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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