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耍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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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耍浪漫-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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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谧恬用膳的排场,绛彩便想起荣公公的告诫。
  皇帝的膳食管制得很严格,哪一道菜是哪个人做的都很清楚,得到赞赏或是出了问题,直接就能找到人赏罚,而且一道菜从做出来到送进皇帝口中都有十几双眼睛盯著,因此要从饭菜中下毒是件很困难的事。
  她听荣公公说,从“茶”里头下毒是比较简单的事,但是皇上身边总有王康随侍在侧,下毒的时机并不容易掌握,她必须小心谨慎。
  王康躬身走进西配殿,轻声说道:“皇上,奴才已将绛彩安置妥当了,她人现在殿外,要不要今天就让她当值侍膳?”
  韫恬放下书卷,抬眼望向窗外,便看到了粉雕玉琢、甜美灵巧的玉娃娃。
  “把她叫进来。”他唇边慵懒的笑容悠悠漾开来。
  “喳。”
  王康躬身退后几步,走近绛彩,低声说道:“万岁爷要你侍膳,你侍候过皇太后,应该就会知道怎么侍候万岁爷了,快进去吧。”
  绛彩点点头,默默进殿站在八仙桌一侧,殿内只有她跟韫恬两个人,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紧张得捏住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一双眼睛只好盯著桌上丰盛的菜肴,一动也不动。
  王康在殿外拚命向她使眼色,要她给韫恬布菜,她故意没看见王康的暗示,一来是不知该如何侍膳,二来是心底恨他,不甘服侍。
  “你不是太后身边的近侍宫女?怎么荣公公没有教过你如何侍候主子用膳吗?”韫恬支著下颚笑问。
  没有,只教过她要如何在膳食里下毒。她在心里回答,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那你在太后身边都做些什么?”他审析著她脸上的神情。
  “送茶、递水,侍膳不是绛彩的事。”她低声回答。
  “那你现在要学著点了,以后朕用膳时都要你侍候。”
  “是。”她仍然盯著桌面动也不动。
  “这里有你喜欢吃的菜吗?”他拿起象牙镶金筷,柔声问。
  绛彩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哪一道?”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一道烧鹅上。
  韫恬一派悠闲地起身,夹起一块烧鹅放进一只空碗里,然后移到她面前。
  “吃吧。”
  绛彩微愕地望向他。
  “眼睛总算肯看著朕了。”他懒懒一笑。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一颗心怦怦乱跳。
  “还想吃哪道菜?”他又开口问。
  她的视线犹疑地在桌面上溜了一圈,然后落在酱肘子那道菜上。
  谧恬伸出筷子,夹起酱肘子放进她碗里。
  “这就是侍膳。”他轻笑了笑。“如果你一直不看著朕,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吃什么?”
  绛彩微颤了一下,目光艰难地移向他和煦的笑脸。
  这个元羲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亲自教她如何侍膳,她只是个小宫女,他为何待她这般亲切温柔?
  “陪朕一起吃吧。”他迳自夹菜吃起来。
  “可……奴才只是宫女,怎能和皇上同桌吃饭。”她不安地咬著唇。
  “喔,原来你也知道你‘只是宫女’。”他呵呵一笑。
  绛彩听得出来他这句话比较像是开她玩笑,而非故意嘲讽她。
  她怔然凝望著他温和迷人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韫恬对待她的态度十分纵容,即使她的表现不合规矩,即使她回话的方式异常冷淡,他却始终不曾动怒。
  为什么?真像荣公公说的,他喜欢上她的美色,所以对她百般亲切温柔?
  王康这时捧著绿头牌子银盘进殿,不等王康走近,谧恬便伸手一挥。
  “朕今天不翻牌子,下去吧。”
  王康愣了一下,目光诡异地在绛彩脸上转了转。
  “好生侍候著。”他用无声的唇语对她说。
  绛彩先是不解,在瞥见韫恬眼中一抹极淡的邪笑时,她倏地倒抽一口气,浑身著火似地发烫起来。
  韫恬一手托著脸颊,一手慢条斯理地夹菜,凝视著她的眼神深幽莫测,带著奇异的魅惑力。
  不会吧——
  她的膝盖发软,指尖无法控制地轻颤著。
  万一元羲帝真要她侍寝,她该怎么办?
  荣公公曾对她说过,皇上在召幸嫔妃时是最脆弱的时候,要杀他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她不想把身子给了仇人。
  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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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暗了,绛彩看著满桌丰盛的菜肴,却提不起半点胃口来。
  “我的小祖宗,你一直看著菜就饱了吗?我还有很多差事要做,你倒是快著点儿吃呀,菜都凉了。”王康站在她对面急躁地喊。
  他奉了韫恬之命要盯著绛彩吃饱,可她偏偏大半天才夹口菜吃,从傍晚吃到了天黑还没把她碗中的菜吃完,急都快把他给急死了。
  “我不饿,不吃了,哪有这样逼著人吃饭的。”她赌气地放下筷子,是皇帝就可以这么整著人玩吗?
  刚才在韫恬面前,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好了,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他见她一口饭菜都没吃,干脆先行离开,然后把整桌膳食全赏给她,要王康进来盯著她吃饱。
  “能和万岁爷同桌吃饭是天大的福气,万岁爷怕你饿著,特地把御膳赏给你吃,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识抬举呀!”王康火得很,不懂韫恬怎么会对这个臭脾气的丫头另眼相看。
  “我不习惯站著吃饭。”她没好气地回嘴,一个人站在这儿吃著陌生珍奇的菜肴,即便是山珍海味,在她吃起来也味如嚼蜡。
  “你——”王康气得只差没去捶墙。“我可是侍候万岁爷的人,现在却要来侍候你这个丫头片子,你真不知道你的面子有多大?我在宫里当差快三十年了,这回走的是什么运哪,连个小宫女都得侍候!”
  绛彩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她进宫之后见过王康不少回,每回看见他都是规矩庄重,安安闲闲的样子,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举动,头一回见到他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便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笑,敢情存心欺负我老人家吗?”他气呼呼地骂道。
  绛彩笑著摇了摇头。
  “好嘛,王总管,你别气了,我把这碗菜吃完,好让你交差总行了吧。”绛彩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胃口也开了,她很快地把碗里的饭菜吃完,笑嘻嘻地朝他亮了亮空碗。
  原本焦躁的王康见了她顽皮的笑脸,也忍不住轻声一笑。
  “你呀,是我见过最不认分的宫女了,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别仗著万岁爷宠就蹬鼻子上脸,要是招来了旁人妒恨,可有你受的了。”
  “我才没仗著万岁爷宠。”她连忙否认。
  “有没有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王康深深看她一眼。
  她有吗?细细深思,似乎真有一点仗著韫恬喜欢她而放纵自己任性起来的感觉,要不是冲著他喜欢她这点,她如何敢在他面前冷著一张脸,如果韫恬一开始就表现得对她不感兴趣时,她还能任性得起来吗?只怕为了接近他,再不堪的事都得逼著自己去做了,还管什么身子清不清白?
  “别愣在这儿了,还不快去侍候万岁爷?”王康走到殿门拍了拍手,立即走进两个小太监,安安静静、简洁俐落地撤膳。
  “我……该去哪儿?”她嗫嚅地问。
  “这会儿万岁爷通常会在后殿读读书、写写字,你赶紧到御茶房提壶热水过去,随时记得给万岁爷倒水沏茶,你是在太后身边侍候茶水的,这就用不著我再教你了吧。”
  “是。”绛彩慢慢走了出去。
  王康瞅著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绛彩聪明灵秀的模样很讨人喜欢,可惜她待人处事、世俗应对上都太过于生嫩了。
  皇宫里人人都像包著一层蜡,不管心里有多么悲伤难过的事,也绝不能哭丧著脸,还要笑吟吟的让人看不出来,谁也难以看见对方的真心。
  刚入宫不久的绛彩,尚未在皇宫这座大染缸里浸染太久,仍拥有她真实单纯的心性,不管是喜怒哀乐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瞒不了人,但是这又真又直的性子,在皇宫里肯定要受苦的。
  “动作快著点儿!”王康在她身后催促著。
  “喔。”她咬著唇,加快了脚步。
  经过养心殿前的庭院,院中栽种的杏树和桃树都开花了,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她怔然立在院中欣赏著花苞绽放的美景。
  这么快,春天已经来了。
  如果日子都能过得像这一刻的悠然静谧,该有多好。
  她幽幽叹息,缓缓走进御茶房提起装满热水的铜壶,在小太监的带领下经过穿堂到了后殿,然后看到了韫恬。
  他在半启的窗前独坐,提著笔专注地写字,窗外淡淡的月色轻泄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笼罩在一层轻烟薄雾中,俊雅飘逸得宛若天人,令人屏息。
  她像掉进了缥缈的梦境般失魂怔忡。
  这男人不仅仅拥有一国之君的尊贵身分,还有一颗聪明睿智的头脑,更有令女人痴迷倾醉的魔力,他的存在简直是一种罪恶。
  可怕的男人哪,绛彩在心底无助地嘲问自己,在未进宫之前,她对他的恨是深到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可进宫第二日无预警遇见他之后,浓烈的恨意竟教他勾魂摄魄的笑给一丝一缕地勾去了。
  这男人可是女人的魔?竟能将原本恨透了他的自己,变得忘记了该怎么去恨他,连要追忆起那股滔天的怒恨都无比费力了,还如何下得了手?
  她好害怕真如皇太后所言,自己面对聪明敏锐的元羲帝太过于稚嫩了,说不定一交手就给他生吞活剥了去。
  她想不明白原先对元羲帝那股烈火般的恨意到哪里去了?为何怎么就是找不回来?就算他有夺人心神的魔力,她也不该因此而神魂颠倒,忘记将她视如己出、抚养成人的大福晋的恩德?
  她不能忘记,她进宫是来报仇的,如果下不了手,她要如何报答大福晋对她的养育之恩?
  忽然间,韫恬微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登时浑身僵住,脑中的胡思乱想都给他的轻轻一瞥吓得无影无踪了。
  她急忙提著铜壶轻声碎步地进殿,屈膝请安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殿内灯烛明亮,在倒茶水的同时,她也看见了韫恬刚刚写好的两句诗——
  初生欲缺虚惆怅
  未必圆时即有情
  倒完水,她默默地退到隔间,将铜壶放在炭盆上,再慢慢走回来,站在殿侧垂眸望著地面,不言不动。
  “认得字吗?”韫恬亲切笑问。
  “认得。”从前陪伴大福晋时,她会念诗、念佛经给大福晋听。
  “念念这两句诗。”
  “初生欲缺虚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她盯著地面背诵,仍站得远远的没有走近。
  韫有些惊奇地看著她。
  “你会背,那就应该明白这两句诗的意思了。”
  “明白,诗的意思是说人们看著残月时总是为了月的残缺而惆怅不已,但却只是空惆怅罢了,即使月亮在最盈圆的时候,也未必就会对人有情。”大福晋曾经解释给她听过,还有很多很多的诗,大福晋也都教她背过,大福晋常常说,要她多读书,多长些学问,将来可以求老爷给她找个好一点的婆家。
  但是……大福晋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将她当成心上的宝贝了。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凄凉悲切,情不自禁地抬眸,飞快地恨恨瞪他一眼。
  “看样子你读过不少书。”看见她眼中掠过的一丝恨意,韫恬的眼眸变得异常深邃。
  “只读过一点。”她冷下了声调。
  “那很好,朕喜欢读过书的女子。”他起身,缓步走向她。“那两句诗,朕就赐给你。”
  韫恬一靠近,绛彩便嗅到一股幽幽冷香,她猛然敛住呼吸,一颗心紧张得怦怦乱跳。
  “谢皇上赏。”她蜷紧小手蹲了蹲身,努力抗拒他慑人心魂的魅力。
  对女人太有经验的韫恬,早已透析了绛彩微妙的心思和单纯的少女情怀,虽然她面无表情地力持镇定,但是嫣红似血的耳朵却泄漏了心情,他的唇角不禁扬起自傲的浅笑。
  “喜欢我吗?”他盯著她火红的耳珠子悠悠轻问。
  这句话如一把轰天火炬,烧得绛彩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她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一直把自己看见他时失神、恍惚、迷乱的反应归咎于他卓然绝俊的形貌和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惑力上头,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自己根本就早已经喜欢上他了。
  不行,她不能喜欢他,她怎么能让自己喜欢上他!
  “你喜欢我,对吗?”他俯下脸更贴近她,温热的吐息暖暖刺激著她耳际敏感的神经。
  她的心跳擂鼓般地又快又急,难堪羞惭地说不出话来。
  “朕问你话,你竟敢不答?”他魅惑地在她耳畔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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