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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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笛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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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狗贼最无义气,凶僧来得最后,到了镇上才听隐伏招商店的贼党说起,天已人夜,想起以前杀师之仇便由大嫂身上引起,那一次所杀恶贼甚多,不止妖僧一个,共死了二十多个名头高大的恶贼,还有几个淫贱女贼,均与妖僧师徒有好。凶僧怀恨多年,一听大嫂单人独骑,自恃近年苦练丧门钉,本领越高,便追下来。还未出镇,遇见三凶两怪同了几个贼党,说起前情,合成一路,又往回赶。

“凶僧话大骄狂,行事任性,两怪首先不愤,当时虽都答应,心却忌恨,只未当面发作,这一提前,两起商客镖师本都不免,总算贼党恶贯满盈,黄昏前来了几位我辈中人,都是昆仑门下后起之秀,路过此地,往大嫂所去店中投宿。听店伙谈起前事,本就激动义愤,内中一人恰与镖头冯武灵是朋友,先没想到群贼发难这快,吃完夜饭才往访看,还未走到便遇见一个老趟子手,认得内中一人是镖头好友,本领极高,连忙拉向一旁,告以大嫂走后不久先来了一和尚,形迹可疑。后经仔细查探,才知客店中便伏有贼党,形势十分危急,求其相助,并请假装过客投宿,先不见面露出形迹。这班人比我们还要年轻,看在朋友情分,全都答应。刚搬往招商店,住在隔院,群贼也自赶到,打算里应外合,当时发难。凶僧性暴恃强,自居首领,刚在外面发话,要众人献镖纳命,来人突然出面,动起手来。贼党虽因上来大意骄敌,伤了几个同党,凶僧和三凶两怪却是厉害,双方打了一个难解难分。内一镖师和一副手还被凶僧丧门钉打成重伤,不是抢救得快,业已送命。

“群贼伤了几个同党,越发暴跳,非要把人杀光不走。正在发威,佟二哥忽由房上飞落。凶僧正用丧门钉抽空朝人乱打,不料房上飞落一人,将暗器全数打飞,刚一对面,便认出他的来历,知道还有一个癞痢、一个哑巴同在一起。这师弟兄三人照例形影不离,另两个也必赶来,以前尝过他们苦头,癞痢和尚和那哑巴更是古怪刁钻,机警手辣,这棘门三侠得过乃师和丐侠王鹿子的真传,周身刀箭不伤,手和钢抓也似,捞上一把休想活命。自知不敌,大惊先逃。三凶两怪比他更坏,见他一向目中无人,正发狂言,对方只多出一个帮手,连手也未交便先吓退,断定剑侠中人,否则不会如此,一声暗号,仗着轻功极高,相继纵起,逃出镇口。遥闻对面马嘶,凶僧也被迫上,忽生毒计,令其替死,一面暗打手势,分头逃窜,一面故意激将,说对面来的便是你杀师仇人沈鸿之妻樊茵,此女实在可恶,好在天雨阴黑,道路崎岖,乐得借着地形掩避,四散分开,各用暗器连人带马一齐打死。凶僧不知是计,又恨极大哥夫妇,立时答应。没想到五贼只是虚声诱敌,自顾自业已逃远,只他一人相隔最近。马虽被他打伤,去掉两三寸长一条皮肉,凶僧却被佟二哥擒来,拷问明白经过,当时处死。作为强盗明火打抢,被众镖师打杀几个,余均逃走,没有追上,由商客花了点钱,地方官照例装聋作哑。当地离城又远,常出盗案,好在事主是大商帮,多年往来,居民住客均可作证,就此糊涂了事。

“次日大嫂回到娘家,问知大哥未去,苦竹沟那伙坐地分赃的盗党恶霸所有庄园均被昨夜一场大火全数烧光,当地只此一处独庄,远近居民常受欺凌,将这伙刀客除去。成功之后便与当地官府勾结,作为地方不靖,所练义勇乡团,帮助官军,官私合力扫平一处乱民,使官府升官发财,自己以在籍官绅深明大义,为朝廷出力,消灭隐患,就不东山再起,也可得点奖赏封赠,算是一举两得。如其事败无成,不过糟蹋一点聘礼,死伤的是外人,也与他家无干。这一年多虽也辗转请过几个有名武师,一听要和这伙刀客为敌,都说山深路险,地理上先吃了许多亏,不如以逸待劳要强得多。只管夸口说刀客来两个必死一双,并在两条来路上设下几处耳目,窥探动静,谁也不肯犯险前往。有两个胆大气粗,新来不好意思,想要贪功的,虽想一试,对方人多,别的武师打手不肯附和,只得罢了。

事隔经年,因那为首刀客一向谨慎,探出对方有了防备,均想等待时机,不肯妄发。这伙武师见刀客始终未来,都说大话,认为自家威名远震,不敢来犯,张兴保再一吹他文武双全,区区刀客不值一提,他便不敢来,我早晚也必带人寻他。老的到底有点经历,正在半信半疑,昨夜忽然来贼,只李文玉一贼动手,便将所有武师打手制住,全家忘魂丧胆,以为大祸临身,不料老贼苏五与他杭州任上相识,有过交情,只受了一场虚惊,便化敌为友。老的诡计多端,觉着此真天赐良机,正好以毒攻毒,于是卑词厚礼,把莎、李二贼奉如天神,后来美人计成功,越发得意。苏、李二贼和黑老那样凶险狡猾,竟上了老狗的圈套,非但所索金银分文不要,并因对方激将,打算就着寻人之便,给这些刀客一个厉害。可见张氏父子表面从未亲手杀人,实比手持刀枪的强盗还要凶恶。

 十二 桂子飘香 秋山如画 山民报警 客馆惊心

三人原是边走边说,万芳听完,忽把秀眉一皱,气道:“二弟,我们这些年来和大哥各位师兄师姊也曾到处除暴安良,打抱不平,常觉好些号称恶霸的豪绅富户罪不至此,除却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不算,事后想起往往后悔,觉着他们虽是重利盘剥,压榨农民,当初一主一客也均出于自愿,何致说得那么罪恶深重?尤其这些人只要犯在大师兄手里,每使人觉得处置大过,心中不安。直到今日听旺子一说,他一幼童,并不知道多少道理,所说全是实事,不知怎的我会恍然大悟。活了好几十岁,才知这类极少数的富豪劣绅便不天性凶残,公然作恶,但他本身制度先是一个历代相传的大害。他便多么善良,因其专做剥夺他人以为己有、劳役众人供他一家一族享受的事,自然而然也必走上这条害人的道路。方才我曾想到,人都爱他自己所有,多想日子过得好些。如今到处都是大量苦人,却又无人与之休养生息,也无谋生之道,全是为了没有恒产恒业之故。好的土地已被少数人霸占巧取,边荒之区没有资力前往开垦,即便千辛万苦开垦出来,又被这些少数人侵吞强夺了去,所以大众百姓永无安生之日。人是越生越多,自然越过越苦。

“假使有大权力,使其分田而耕,量力而得,人人均有恒产,人人自然均知向上,没有穷人,也无大富,具有智能而又勤劳的人享受就比别人稍高,是他自己心力所获,也不为过。常人除非懒惰自弃,也都能安度生活,这样互相勉励、各尽心力做去,原有土地的出产先不止此,新开垦出的地利也必逐年增加。人口只管加多,这大一片山河世界也不愁没有衣食之处。我们暂时无此权力,只好看到就做,救一点是一点。天下事随着年月改进,没有一成不变之理。假使永远停滞,我们此时仍和上古茹毛饮血一样生活了,哪有今日?照我看法,如今富吞贫,贵压贱,为了有限的人巧取豪夺,使广大人民沉沦水火,落在终身穷苦之中不能自拔,危害业已到了极点。就是我们看不见全部改革,过上一二百年自来物极必反,早晚也必有这一天,使所有的人没有贵贱贫富之分,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各以智力取其所得,人间永无争杀,天下也必从此太平,多么好呢。”

三人一路低声谈论,不觉走往新集村的路上。这条路在张庄的西南角上,相隔半里是个二岔路口,前段都是山沟野地,走出七八里才到集上,乃是本县一个大镇,附近各县药材山货集散转运之处,就不是集期,照样来往人多,好些东西部卖得出,与别的山镇不同。全镇共有数百户人家,分为前后两街。前街多是各业行商的货栈,”后街人烟稠密,居民较多,开有二三十家商店,出卖农具和食用之物,还有两家酒楼、几家客店,西北路上的客店大都院落宽广,备有牛马棚,最大的能容数十辆两三套的大车。内中一家悦来店最大,共有五座院落,能容二十多辆大车。店主人也是一个老江湖,与王万山最有交情。三人去时还带有万山一封信。另一条路由三岔路口往西便走上通往天水的驿路官道,沿途村镇颇多,这且不提。姜、万二人因老汉听说方才动手的两少年和那一伙贼党多半去往新集一面,只时间有先后。贼党等少年走后,隔有半顿饭时方始起身,所行虽是另一条山路,前面并无大的村镇,就有村落也是种着张庄这几家富户田地的穷苦土人,不会停留,到头仍要绕到三岔路口。虽拿不准这伙贼党是否走往天水,看那行径颇似跟在两少年的后面。二人急于寻访沈鸿下落,看两少年是谁,因何与贼党争斗,又不到山口里去。再想,今朝遇见两贼便在新集一家店房门口,决计先往当地一探。因悦来店主柳六眼皮甚杂,多少必能打听出点线索,往返又只二十来里,所以上来便往新集赶去。

先见雨住之后,路上往来人多,不便施展轻功,只得且谈且行,进了山沟一看,又多了一个小孩,心中惊疑,正跟在后面商计,对方脚底忽然加快,同时想起方才所遇那人曾说,这两人身后各有一个小圆包袱,内藏兵器,甚是沉重,比较易认,免得他们摇身一变,变上一副怪相,看不出来,而这三人的貌相又都丑怪,方始有点醒悟,连喊两声,人已走远,追赶不上,也拿不准是否。正在为难,忽有同伴赶去,说这三人已往新集一面走去,跟着又遇方才那个头戴毡帽、手持芭蕉扇的矮胖,怪他五人误事,说狗强盗们已同赶往华家岭玉泉崖,想住崖顶山洞之中,群贼来意是向张家强讨恶要,勒索重金,中了老贼苏五以毒攻毒之计,事出无心。可是他说这两人带着一个大孩、一个小孩,今夜也要住在那里,只有一人落单,遇上贼党,便是凶多吉少,命他五人速往报信,如有失闪回山必受重罚等语,吓得这五个弟兄急慌慌沿途打听跑来,问出三位人在这里,不敢冒失入见,叫店伙把我请去,托我转告,井问见他不见。”三人闻言,想起王万山此时正往玉泉崖送饮食用具,扫崖洞,方才又听野马张三途中得报,说先和沈氏夫妻动手的群贼翻山往华家岭走去,放着山口的路不走,故意绕远,必有阴谋诡计,不禁着起急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分解。

 十三 戏群贼 癞和尚赤手剪凶顽

前文姜飞、万芳、旺子三人赶到新集村悦来店,寻到店主柳六,沈、万两对夫妇业已先后寻来,沈鸿、樊茵二人并和群贼动手,被一瘦长驼背老人劝住,双方约在重阳登高一分上下。这伙贼党乃三凶两怪约来,与苏、李二贼不是一起,天水刀客野马张三不听豹尾鞭花蝉的劝。往探张家虚实,先与樊茵相遇,知道许多机宜,在旁观战。万英之妻乃昔年黑衣女侠明月光双剑夏南莺的爱徒夜游仙杜霜虹,也是女扮男装,万里寻夫,由南疆野人山中辗转寻来,但未露面。等万英由新集赶去,敌我双方业已停手,只遇见沈氏夫妇,互谈经过,问知爱妻杜霜虹同情那伙刀客,又在途中遇一好友,约在刀客那里相见,业已当先起身赶去。万英夫妻情厚,一听爱妻先期赶回,好生高兴,知这两位女侠连妹子万芳虽然都是半百以上的人,但因骨肉至交,兄弟姊妹又是配成三对,多年夫妻恩爱,又都生得年轻,最长的看去不过三十左右,连妹子三姊妹都是童心未退,看这形势,分明故意闪避引逗,又好气又好笑,急于往见,便借了樊茵的小花云豹匆匆追去,以致姜、万等三人一个也未见到。

姜、万三人正谈说间,忽听途中所遇刀客赶来报信,说三凶两怪本是自成一路,专寻张家强讨恶要,勒索重金,如不遂意便要下手抢劫,杀人放火。因有老贼苏五从中劝解,双方还未破脸,在未讲好价钱以前,除派去的一贼外,照例不受主人款待,本意去往新集住店,老贼苏五诡计多端,意欲借刀杀人,以毒攻毒,故意用话激将,使这起贼党往玉泉崖顶洞居住。初意并没想到当日便有对头要往下面崖洞寻来,只想铁笛子和姜、万二人天晴之后必往玉泉崖走动,或在当地下棋饮酒,吹那铁笛。如发现贼党在彼,便不误认有意寻他作对,照三凶两怪为人也必不肯放过。这伙贼党享受已惯,苏贼话虽激将,口气含糊,并未明说何人在彼,先还心意不定,已快走到中途,不料所约贼党中有两人受了苏贼暗中嘱咐,令代诱激,深知老贼凶险,不敢不听,拿话一激,临时改道。那老怪物和这几面的人多半相识,对于三凶两怪也非有心袒护,只为后来这起贼党内有两个刚出道的少年,乃他故人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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