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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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江湖-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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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凤留意他神色的变化,幽幽一叹道:“我好羡慕她。她活着,我妒嫉她,她一直是我心灵的负担,她获得的爱一直比我多。她死了,仍然是我一大劲敌。”

他冷冷地问:“为什么?”

冷凤突然大声道:“她一直活在你的心中,她并没有白活,也没有死去,她所获的爱仍然比我多。”

赵羽飞也大声道:“她活在我的心中,与你何干?”

冷凤又是幽幽一叹,替他斟茶,黯然道:“是的,与我无干,但……但我……我心中已有了你的影子,她的芳魂仍然缠住我不放。”

冷凤这种露骨的表示,令他颇感意外,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冷凤喝了一口茶,冷冷地放下茶杯道:“我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同,我是出名的冷,缺乏女性温柔敦厚的气质,我永远学不到那令异性倾心的绝世风华,因此我并不寄望你能移情于我。”

赵羽飞道:“冷姑娘,你不是学不到,而是你的自尊心,阻止你去学。美丽聪明的女孩子,如果大过矜持,久而久之,便会给人艳如桃李,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感受,令异性自感形秽,生出敬鬼神而远之,或者以强力获致的念头。”

冷凤无奈地苦笑,道:“这些事不谈也罢,家母要我和你平心静气谈谈。”

赵羽飞道:“在下的意思,姑娘是否代为转达了?”

冷凤道:“是的,家母的意思,是请你不过问工银的事,事后水仙宫即永远退出江湖。”

赵羽飞断然拒绝道:“办不到,这是不可能的。”

冷凤问:“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羽飞道:“是的,不是在下固执坚持,而是事非得已。”

冷凤长叹一声道:“我要怎样才能说服你改变主意?工很是官府的,与你……”

赵羽飞道:“工银虽是官府的,但却关系沿海百姓的身家性命,因此在下不得不管。”

冷凤整衣而起,苦笑道:“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各走各路,良可慨叹。家母已是欲罢不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希望救出于、吴两位小妹吗?”

赵羽飞道:“如果可能,在下愿一试。”

冷凤向南面的山坡一指,道:“他们就囚禁在前面的制茶工室内,看守的人,大部分已被我支走了,你带她们走吧。”

赵羽飞一怔,惑然道:“你这样做,为什么?”

冷凤凄然一笑道:“也许我错把自己当成尤丽君,也许你是我第一个钟情的男子汉。”

她脸一红,羞涩地扭头就走,步覆轻盈地向西急行去,三两折便消失在小径转角处。

赵羽飞目送冷凤去远,将信将疑地举目向南望。

南面一带山坡山势向下走,坡度不大,红的是土,绿的是茶树,一排排梅林隔绝了视线,看不到何处有制茶的工寮。

不管怎样,他得试一试,也许冷凤的话可信。

走了里余,果然看到一座工寮,两进的上瓦屋,两侧有连栋的凉茶棚,叠格式的棚架空荡荡地,不是制茶季节,工寮中根本没有人工作。

他小心翼翼接近,心中疑云大起,怎么不见有警哨?看样子,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居住,大门有铁将军把守,难道冷凤把所有的看守全遣走了?那是不可能的。

距大门尚有百十步,他相度形势,决定由西面绕,从天井进入。

他必须经过制茶的棚屋穿越四、五列棚架,蓦地顶门气流轻啸,而且有尘埃飘落。

他一声沉叱,侧闪、旋身、出掌、伤人,一气呵成,紧凑得无懈可击。

掌落处如击败革,从上面横梁扑下的一名大汉,颈背挨了他一劈掌,丢掉单刀,扑地便倒,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叫号,倒地使起不来了。

他一把将大汉揪起,沉声问:“你们还有多少人?”

大汉气色灰败,吃力地叫:“没……没有了……”

他再问:“人囚在何处?”

大汉不敢不招,喘息着向屋后一指,道:“在……在后厅……”

他一掌将大汉劈昏,向后急走,飞越院墙,飘落天井,无畏地深入。

后厅门闭得紧紧地,天井里有一口水井,附近放置着一些盆景,听不到任何声息。

他伸手拭着推厅门,吱呀呀一阵怪响,厅门被推开了,里面一阵老茶叶味触鼻。

这里都是工场,有焙茶的炉灶,有不少制茶的箩、筛等工具。

后面甬道尽头人影一闪,接着响起闭门声。

他脚下一动,但突又反射而出,不敢走进灶间,退至天井飞跃登屋。

果然不错,两名大汉分别架持着于、吴两女,正沿茶树的田畦飞奔,已经远出百步外了。

妙哉!只有两个人,冷凤没吃他。

茶树高仅及腰肩,不能预先派人埋伏,他放胆追去,去势如电掣星飞。

前面的大汉突然脚下失闪,扶持着的男装吴仙客一晃一歪,脸部便让他看清了。

真是吴仙客,脸上有痛苦的表情。

后面被另一名大汉挟持着的于娉婷,突然转身尖叫道:“赵郎,救我……”

真不巧,前面翠竹如屏,两大汉挟着人往里一钻,瞬即无影无踪。

相距远在五、六十步外,他心中大急,用全力飞跃而进。

这一带是未开恳地的小山,杂林遍布,荆棘丛生,视界不及十步外,不易搜寻。

右方远处,突然传来于娉婷的急叫声:“赵郎……”

叫声嘎然而止,被人捂住了嘴。

他循声急迫,不久便听到逃走者的擦枝声了。

前面人影入目,大汉已有点儿不支。

他飞踪而进,如劲矢离弦。

大汉恰好扭头回顾,大吃一惊,丢了于娉婷,老鼠般钻林飞遁。

他一把扶起娇喘吁吁的于娉婷,于娉婷哭泣着叫:“赵郎,赵郎……”

他将于娉婷紧紧地拥入怀中,充满感情地低唤:“于娉婷,苦了你了,苦了你……”

于娉婷埋首在他怀中,颤声道:“三妹在西面,我知道看守者要带她逃向何处藏身。”

他大喜过望,背起娉婷急道:“你指示方向,走!”

远出两里地,前面出现一条小径,大汉的右肩扛着吴仙客,脚下踉跄向前奔跑。

他脚下一紧,势如奔马。

小径通过矮林,前面的犬汉猛地脚下一虚,向前一裁,肩上的吴仙客被抛向前面,大汉也跌昏了。

他放下于娉婷,毫无顾忌地跃过地上的大汉,一把扶起半昏迷的吴仙客,无限怜惜地低唤:“仙客,醒醒,醒一醒……”

他说不下去了,一阵昏眩浪潮般袭到,他向下一栽。

赵羽飞救人心切,做梦也没料到地下的大汉弄鬼。

大汉在失足倒地之前,已散放出一种无色无臭药物,倒地时更大量放出,附近弥漫着中者必倒的强力迷药,份量足以迷翻十头牛。

赵羽飞追来时,已吸人不少药物,抱起吴仙客之后,药力一发不可收拾,着了道儿。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终于从虚无中清醒过来。

眼前出现暗红色的火焰,听到压抑不住的低声呻吟。

火焰自壁架灯座后有盏油灯,鼻中嗅到一股草霉的气息。

他本能地急急挺身而起,不由大吃一惊,坐是坐起来了,但双手怎么像是僵了。

不但双手麻本不仁,脚也无法动弹。

他总算知道自己凶险的处境了,只觉心中一凉。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牛筋索富有弹性,愈挣扎愈收得紧,即使有千斤神力也无法挣断。

脚下更糟,二十斤重的脚镣扣住了双脚,附近是一只三斤重的铁将军巨锁。

宝刀被取走了,百宝囊也失了踪。

除非他练了缩骨功,不然休想脱身,糟的是他并未练过缩骨功。

他也没学到化开锁的技巧,这该死的脚镣真要命。

记忆并未消失,他想起昏厥前的一些变故。

于娉婷呢?

还有,那神色凄苦的吴仙客。

他知道,他已落在对头手中了,毫无疑问,这一切全出于冷凤的精密设计,配合得太妙了。

身旁又传来呻吟声,这次他听得十分真切。

他看清了处境,心中叫苦。这是一间用巨石条垒筑的斗室,一看便知是囚房。

头顶是巨木排架的平形屋顶,木上必定铺了石板,整座四室坚牢无比。

门是铁叶门,老规矩开了一个小窗孔,以便让看守可看到囚徒的动静,也是送食物的地方。

铜墙铁壁般的四室,进来的人毫无逃出的希望。

他扭头察看发出呻吟声的人,一阵惨然,挪动身躯悚然叫道:“仙客,是你么?”

石板铺的地面凉凉地,吴仙客仍是那一身肮脏的男装,蜷伏在壁根下,浑身不住战栗,但脸上却因高烧而呈现反常的红晕,那双原是灵活秀气的大眼,这时闭得紧紧地,呼吸急促,口中不时发出梦呓似的痛苦呻吟。

他挪动无力的身躯,移近吴仙客,俯身急叫:“仙客,醒一醒。”

吴仙客毫无反应,呻吟如故。

他的膝盖触及吴仙客的腰肢,一推之下,吴仙客仍无反应,他却可从吴仙客的躯体感觉出不平常的热度,惊道:“她……她在发高烧,病得不轻。”

铁叶门的小窗孔,出现一张狰狞的面孔,发出一阵嘿嘿怪笑,接口道:“不错,她已病了一天一夜了。”

他狠狠地盯着这个相貌狞恶的人,沉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答得很简单:“死囚牢。”

他又问:“我来了多久了?”

大汉狞笑道:“半天。你很不错。”

他惑然问:“怎么不错?”

大汉道:“中了子午返魂香的人,需六个时辰方可苏醒,而你却在四个时辰后清醒了。”

他大感困惑,道:“吴姑娘痛势沉重,四个时辰之前,在下看到她仍可走动,似乎并无病容。”

大汉嘿嘿怪笑道:“那时她吞下了一颗起死回生丹,而且在华公子的内力辅助下,且制了哑穴,外表看不出病状,其实是一个活死人。”

他恍然大悟,问道:“挟持她引诱在下穷追的人,就是华斌?”

大汉道:“不错,华公子神机妙算,你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长叹一声,后悔不迭。

大汉哼了一声,又道:“那位跟踪而来的蒲毒农是个机警的老狐狸,竟然先一步看出危机溜走了,但也挨了华公子一记腐骨爪,恐怕这时早就毒性发作,肌烂骨腐啦!你阁下快死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一咬牙,道:“看样子,在下是栽定了。”

大汉得意地怪笑道:“人不会永远走运,你一个人,把咱们整得够惨,要不是先抓到水仙宫的两个叛徒,想制住你真的不容易,你就认了命吧。”

他不得不承认错误,苦笑道:“我真不该把她们留在身边的,后悔已来不及了。哦,老兄,于姑娘呢?”

大汉的脸离开了窗孔,狂笑声震耳。

他一怔,大声道:“老兄,你笑什么?”

大汉重新在窗孔出现,狞笑道:“赵羽飞,你不知道何以落得如此下场吧?”

他泰然道:“救人心切。临事不够冷静,以致中了华斌的诡计,天亡我,非战之罪。”

大汉道:“女人祸水,你明白了吧?”

他哼了一声道:“为情而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大汉怪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一个情圣,可是,死得太冤。”

他讶然问:“你老兄这话有何用意?”

大汉狂笑道:“哈哈,你阁下是情深似海,人家却水性杨花,如果知道内情,你将死不瞑目。”

他仍然糊涂,问道:“在下仍然弄不请你老兄的意思。”

大汉道:“你不是要知道于娉婷的下落么?”

他点头道:“尚请见告。”

大汉道:“目下她随华公子出城,到至海宁的官道上,候机拦劫工银。”

他一惊,道:“工很不是从海上来么?”

大汉道:“运金船上,有神秘的能人,用金蝉脱壳计诱走咱们的快船,悄然在海宁靠岸,舍舟就陆,数十名舟子化装成运盐队,快到杭州了。”

赵羽飞恍然道:“难怪你们疲于奔命,水上拦劫无功。咦,于姑娘为何与华斌同行?”

大汉大笑道:“哈哈,因为她已是华公子的情妇。”

赵羽飞哼了一声道:“满口胡言。”

大汉笑得更狂,笑完道:“赵羽飞,你有权知道真象。”

赵羽飞道:“胡言绝不是真象。”

大汉道:“捉你的大计,固然是出于华公子之手,但其中引你上当的小枝节,譬如说如何方能令你不顾一切放胆狂追,如何方能令你消失戒心和疑心,皆是于姑娘的主意,如果于姑娘不先被你救到手,你怎知道该往何处追吴仙客?如果你不带着于姑娘同行,怎会毫无戒心上前抢救吴仙客?这些小枝节,皆出自于姑娘的设计。”

他有点儿醒悟,但口气仍硬,道:“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大汉冷笑道:“至死不悟,你好可怜,不久,你就可以明白真象了,如果一切顺利,华公子很快便会回来处置你,你的时辰不多了。”

赵羽飞只感到手脚发冷,他虽然不相信她会真的出卖他,但回想前情,他不得不相信大汉的话。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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