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们这一行的，收入还不错，因为风险高，专业要求也高，一般人根本做不来，所以，每一次的单子都不便宜，为了避免坐地起价的坏名声，都是先谈价钱后出山，这一次，算是个例外，好在那大叔并不是一个喜欢在细枝末节上多花时间的人，看价钱还能接受，便点点头付了定钱。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让前来探望的闲散人等回避一下，又跟医院的人打了个招呼，我跟小胖他们便在四周收拾了一下，主要的，还是看看这病房里头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通忙活，没发现什么，丁翎和鬼鬼已经回来了，鬼鬼的手里攥着一个白瓷的小瓶子，不大，装白酒的话也就能装一二两的样子。
“这啥啊？”凑过来看了看，那老哥问我道。
“水。”我说着，叫小胖他们把提前准备好了的一只大公鸡抱了过来，抽出冥尺轻轻一划，几滴鸡血便落在了放在桌子上的砚台里。
将瓷瓶里头的露水缓缓地倒进去，自己用师承的手法将墨锭推开，简单轻便地划出一个太极图，随后，双手结印，自胸前缓缓推到脑门，心中默念了几句口诀，便将双手的拇指扣在了阴阳鱼的两个鱼眼上。
上，从眉心开始，落点在女孩儿的耳后，一个大大的“人”字形墨迹出现在女孩儿的脸上，紧跟着，两只手掐成手诀，在不离开小姑娘的头颅的情况下，几个翻转过去，便在女孩儿的眼睑，眉心，唇下留下了几个若以若现的痕迹。
女孩儿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心中满是猜忌，在看女孩儿的父母，也一脸惊诧地像是看到了什么很费解的事情，我苦笑了一下，将两个拇指印在那女孩儿的两侧的太阳穴上，说了句“看着我”之后，轻轻一转，那女孩儿立即一声呢喃闭上了眼睛。
“好了，让她先睡一会儿。”接过毛巾擦擦手，我对那对夫妇说，包子铺的老哥将我拉到一边，问我在干嘛，我笑笑，推说只想让这姑娘好好睡一觉，抓鬼，要等有鬼现身才行，现在就抓，还不是时候。
“这么说，你今晚要留在医院啦？”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他问。
“对啊，最好你也留下，生意那便先放一放。”我说着，拍拍他的肩头下了楼。
婴灵也是给鬼，属于阴物，晚上怎么折腾不管，白天都是不敢站在太阳底下的，趁着离天黑还早，我便带着小胖他们去找了点可能用到的东西。
说白了也没什么，用来收鬼的坛子一个，用来打鬼的柳鞭几枝，鸡血狗血各取一点，古玩市场淘来的五帝钱三枚，除此之外，铜钱剑，桃木钉，八卦伞，小香炉，还有用来开眼的柳叶全都算上，满打满算，搜集一通也没用上多少时间。
一大堆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总觉得人多了一点，我让丁翎带着鬼鬼回家等我，鬼鬼不干，丁翎也不干，那一副没道理可讲的倔强样子，看得大牛小胖一阵讪笑，我就问他们，你们笑个屁啊？
他们两个不服气，还在那里一唱一和地说着风凉话，大体的意思是说，做男人的，应该硬气点，自家女人都管不了，太不像话了什么什么的。
明知道这两个货在用激将法，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我也无话可说，毕竟，眼下来看他们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一大一小我就管她不住，正默默地忍受大牛和小胖的诋毁呢，小胖的手机响了，大咧咧地拿出来一看，当即脸色大变，一通小跑到了角落里，细声细语地来了一句：“喂？”
然后，各种没营养的屁话翻着跟头地往外蹿，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我都要睡着了，心说这是哪个女人这么无聊啊的没话找话，却见菁菁抱着一个保温饭盒从医院走廊的拐角出现了。
小胖见了，一溜小跑，满脸堆笑，粘粘糊糊的说着客套话，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那诚惶诚恐的样儿，真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
“就这，还说自己纯爷们儿呢？”歪着脑袋咂咂嘴，我一脸鄙夷地吐槽道。
第695章 娃娃
“就是，又不是没见过，你看把胖哥弄得，跟见了仙女儿似的……这也太没出息了，老板，我跟你说，要是我，我搭理都不搭理她，不就一女人么，有啥了不起的，真是……”
大牛说着，牛逼闪闪地一撇嘴，正在此时，嗡嗡嗡地响了几声，这货一拍自己的裤兜儿，随后，像触电了似的，蹭地一下一下就坐了起来。
拿着电话看了半天，他有点不要意思地转过头去，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拢在嘴边，身子扭到边儿上，随后又用一种罕见的温柔腔调低声道：“咋了媳妇……没，没有，我跟老板和胖哥在外面做活儿呢……哎呀你看你说啥呢，牛牛是那种人么……嗯呢，必须哒……”
“牛牛……”鸡皮疙瘩起一层，我满脸是汗地转过头去，再看在一边聊天的丁翎和鬼鬼，早就乐得前仰后合了……
拿着手机寻思寻思，我都被这俩混蛋给逗笑了，以前，查字典的时候看到一句话，叫“五十步笑百步”，现在想，这不说得就是这两个王…八…蛋么……
借了饭卡，在医院的食堂凑合了一顿晚饭，鬼鬼拿着钱去外头买了套装的奶茶回来，一人一盒拿在手里，因为那种东西，通常活跃在十点以后两点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没到点儿呢，就让她们跟着搅合一会儿，九点多的时候，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让丁翎鬼鬼去车子上面等我，免得这么多人的阳气吓走了它，鬼鬼有些不情愿，嘟着小嘴像是在抗议，但是，这个时候的丁翎就显得通情达理起来，伸出手来拉着鬼鬼，两个人就上车去了。
小胖和大牛，坐在病房里头等着，两个人犯困，就缩在墙角打瞌睡，可这两个货，一旦睡着就不得了，这，连磨牙带打呼噜的，把留下来陪着我们守夜的那个老哥都弄无语了，我有点脸热，将他们扒拉醒让他们去隔壁那个空着的病房睡一会儿去，两个人听后，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就乐颠颠地过去了。
那女孩儿，在被我下了符咒之后睡得很香，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醒了，但是，她没有，这跟个人情况有关系，之所以这样，想必，是她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
那老哥跟我，全都蹲在墙角，一人拿着一个小板凳坐着，谁也不说话，一开始他还挺紧张的，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但是，没过多久，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这困劲儿就上来了。推开袖子看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三十几的时候，这人，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呼吸均匀，略显粗重，很有节奏感的呼吸弄得我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这么一弄，自己也困倦了。
两只眼皮直打架，一劲儿一劲儿地泛迷糊，想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状况，只是，这些年少了，还有点不适应。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几点，整个脑子里头浑浑噩噩的过着一些说不清楚是幻觉还是什么的东西，电闪雷鸣，惨叫声，呼唤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得难受，正唧唧歪歪地分辨那些声音的内容呢，忽然周身一冷，一个激灵我就醒了过来，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不对，这空气中，有一种类似静电的东西笼罩着，并不明显，在不注意的情况下，正常人很难感受到的。
将撸起来的袖子放下来，我扶着膝盖站起身，缓缓走向那女孩儿的病床看了一下，女孩儿依然在沉睡，周身上下，也无异状，将事前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的烛台调整了一下，拿起火柴将其点燃，刺啦一声过后，火光闪动，轻轻吹了一口那火柴上的光束就变成了一种青幽幽的像是鬼火一样的颜色。
偷眼看了一下，墙角的大叔并没有被吵醒，拿着闪着绿光的烛台照了照四周，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将烛台放在窗台上，整个屋子都跟着笼罩在这青幽幽并不算明亮的光影之中，我重新坐在墙角，打了个哈欠之后裹紧身上的衣服接着犯迷糊。
大约过了能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突然听见咔地一声轻响，声音很小，就像是一块石子落在地上了一样，紧跟着，医院的门，被人推开了，门轴发出均匀而舒缓的一声低吟，一道月光从走廊外面倾洒进来……
半睁着眼睛瞄了一眼，那一尺不到的门缝儿后面，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正扶着门板偷偷地看向这边，两只眼睛，是黑的，没有眼珠没有瞳孔，就像是两个黑洞一样，大大的脑袋足占据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小胳膊小腿还穿着一件像是过去的那种肚兜儿一样的奇怪东西。
它，微张着小嘴，隐隐地露出一点发黑发黄的小尖牙，虽然看起来十分丑陋，但是，一张颇显稚气的脸上，却并没有那种不可一试的乖戾和凶狠，它微微仰着头，看不见眉毛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就像是在犹豫什么事情似的……
此时，我的一只手已经伸进袖子里了，一道灵符夹在二指之间，随时都可以祭出去，如此近的距离，我有十足的把握将其一击制服，只是，看到它那表情的时候，突然生出一种浓浓的不忍。说不清为什么，我就是下不去手。似乎，在冥冥中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一样……
正犹豫着，突然听见床头躺着的女孩儿呢喃了一声，声音很小，根本听不清楚。伴随着这一声，那女孩儿翻了一个身侧了过去，与此同时，却见那小娃娃很害怕似的躲到了门后头，整个人都藏了起来，只有一只苍白的小手在烛台的映衬下泛着青幽幽的光……
它很害怕，看表情，看举止，好像比那女孩儿提起它的时候还要怕……
第696章 符文
小东西的整个身子躲在门板后面，微微颤抖着，再次出现时，那张看起来略显惊悚的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泪水，那眼泪，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原理流出来的，从眼角到鼻翼一直挂到下巴上，止也止不住……
看到这情景，我彻底迷糊了，我干这行当也有日子了，让鬼怪吓哭的男女我见过不少，让一女孩儿吓哭的小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正寻思是不是现在过去将它收了再问明缘由，却突然听见走廊里头响起了脚步声，与此同时，半个身子已经进来了的鬼娃娃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赶紧转身逃遁，一离开那烛台照射的范围，就没了踪影。
“卧槽，这谁放的灯，怎么跟鬼火似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不用问，这不定是哪个病房里头起夜上厕所的。
“诶，诶呀，我都睡着了……怎么样了，它来了没有？”那老哥说着，揉揉眼皮摆出一副很困倦的样子来，可睁眼一看屋里这青幽幽的光，当时就吓得一个激灵差点翻在地上，我两只手伸到袖子里头，像个解放初期在门外晒太阳的老农似的蹲在墙角，看着那烛台老半天才目不转睛地对他说：“你外孙，已经来过了。”
“我靠，老弟你别闹……这亲戚可不是瞎认的……”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他像是很忌讳似的对我说。
我转头看看他，一阵无语，说真的，越想越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可怜，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怨气，倒是可以看出浓浓的不舍，他就像是一个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很想跟自己的母亲说说话，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会吓坏对方，所以，一个人来到门外偷偷地看着，不想离开又始终不敢走上前来。
在怨念丛生的各种阴物里头，这样的存在是很少见的，可是，在看到它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违和感，正相反，这个孩子，让我突然觉得，仿佛间，自己这个捉鬼降妖的生意人突然变得市侩而丑恶了。
我没抓他，是因为我有些不忍，除了这一点不忍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充足的理由：在他一转身想要逃走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就在这孩子的背后，有一道用一种类似金粉的东西画出来的符咒，不大，比寻常的灵符上面画的还要小些。
因为时间太短，我也没有看清楚符箓上面的内容，但是，有一点大家都知道，在符箓之中，金色的符箓和金色的符文，都是灵力最强的，与之对应，用这种符箓的风险也就相应地高上很多，用行内的话，用这种东西，就是不留余地给别人，也不留余地给自己。
借法本身，并不像请神那么高端，这是一种很复杂很阴毒的仪式，用法术禁锢灵魂，更是违逆天道的事情，在一个婴灵的身上写下如此强力的符文，一般的道士是不会做的。
因为，大多数的道士或是与之类似的方士之流，都以驱逐，降服鬼魅为准则，像这种，给魂魄套上枷锁的事情，只有那些邪门歪道才能干得出来，说得再浅显一点，这，明明就是养小鬼的手段嘛！
摸着下巴，我皱起眉头，在现今社会，养小鬼的人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