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剑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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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剑回龙-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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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过了五年,我那位陆老弟结婚了。我那弟媳妇是当时武林耆宿‘雷动万里’文言伯文老爷子的千金文蕙兰,那婚礼可说是轰动了当时的整个江湖,因为,男的是年轻英俊的‘旋风一剑’,女的又是丽质天生、冰肌玉骨,所受到的喝采当然也是空前的。”

“记得婚礼的那天晚上,我和武铁两个人,偷偷的把陆老弟拖到三十里外一个小店去买醉,因为,他从此以后,将要脱离我们这伙光棍的阵容了,喔!我忘了告诉你,那时候我和一条龙都还没有娶亲。我那陆老弟已经是醉眼模糊,但他依然抱着酒坛子,流着泪说,他不想娶亲……哈哈!”

黄脸老人仿佛已回到了那个婚礼晚上的酒席上,他的眼中幻起了兴奋的光采:“我永远不能忘记,那兴奋的晚上,陆老弟根本就忘了洞房花烛夜,我们也自私的拖着他不放,那时候,我们已经不知道喝下了多少坛酒,但我们每个人依然抱着酒坛喝着,火辣辣的高梁,刺激得我们的舌头像短了半截,但我们像是生恐以后再没有机会说话似的,争先恐后抢着不停的说,谈到了我们从前得意的事,谈到了……也不知道谈了多久,陆老弟正说到当年他独劈点苍一怪的时候,一掌劈在我的头顶。”

“我却正兴奋的讲到当年拳打黑水神蛟的得意事儿,也一举打上了他的肚皮。连同隔夜的菜饭,还有尚未消化的酒,陆老弟一股脑儿吐得我一头一脸,正在这时,一条龙也吹到他力伏雪山双怪,得意地双头一按。”

“于是,我和陆老弟碰了个响头,倒了,一条龙也变成了一条僵龙,倒在我们的身上,如果不是伙计摇醒了我,我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但那醒来的时刻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怎么也忘不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一条龙依然酣睡着,他整个头埋在桌上汤盆里,那残余的汤渍,随着他的呼吸,在他鼻孔一出一进,活像“天龙吸水”,那当新郎的陆老弟却紧紧的钻在一只茶盘里,嘴里含着一只吃剩的鸡屁股,当他打醒他的时候,他还含含糊糊的叫着:“亲亲!”赖着不肯起来……那些趣事,曾经使他笑痛了肚皮,但是……坐住对面的平儿眼见这黄脸的老人孙鸣志,先前伤感的叹息着时光的飞逝,此刻又得意的畅谈着年轻时候的豪情和趣事,脸上业洋溢出青春的光采。不禁暗暗叹道:“老年人的感情到底比年轻人来得浓悒!因为,他们比别人多过了许多日子,当然,也有许多比别人更浓的记忆值得去回味!不论是悲的!或者是喜的……”他只是对这老人感到无限的同情,根本就忘了老人要他进来的原因:“从那次以后,我们便分了手!”老人眼中含噙着兴奋的泪水,但是语气却变得悲怆而沙哑:“因为,我有一个在关外作皮货生意的远房堂哥,被一帮马贼杀了,我接到信便赶了去,等到解决了那边的事情之后,已经是三年以后的事了,我带了堂哥的一对儿女,也就是先前你看到的两个孩子,回到了关内……”平儿闻言才知那留辫子的姑娘和她的弟弟是这老人的侄儿,那“铁爪金鞭”继续以沙哑的声音说:“但我与‘旋风一剑’却失去了联络,那‘一条龙’武铁,是我在山西听一位朋友告诉我说,在我到关外的那段时间里,他和一个塞外来的魔头比武,输了一招,而遵照立下的誓约,从此弃武不扬,于是当时我又赶到这儿,果然,他就开了这家‘英雄居’,弃武就商,我们伤感的谈了别后之事,又问起‘旋风一剑’,但他却说也不知道消息,仅仅告诉我在我出关后的一年,会过一次面,那时候陆老弟好像精神十分萎靡,言语之中隐隐透出闺房不甚欢愉,其余便不知道了……”老人伤感的说着往事,平儿不禁感慨不已,他可以想像得到,当年他们并驾驰骋江湖的时候,那光景是多么的写意,但是,曾几何时,他们又落得如此孤单,天下的事,往往是难以预料的呀!他的心中对这“英雄居”的主人“一条龙”感到无比的景仰,也深深的同情他的遭遇。

“于是,我带着这一对年幼的侄儿回到了我的故乡湖南,寻了个幽静的地方定居下来……”黄脸老人继续说着:“因为,以往沉痛的事太令我伤心了,同时,我那远房的堂哥,也因为是会武功才丧命,所以灰心之下,我绝口不提武事,也不让两个孩子学武,只靠着几亩田过着活儿,起先我是打算藉此终老一生,也让两个孩子做个平平凡凡的人……”说着,老人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下,又执起火铗,通了一下炭火,“哔剥”一声,炭火爆出一朵焰花,映得他的脸红红的,他有点激动起来,但是,他嗫嚅了半晌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抬起头注视着平儿。

对于老人此时的心情,平儿很明白,因为一个练武的人,如果要他放弃练武的话,那是非常难受的,何况昔年他还有过一段叱吒风云的历史,难怪他要感叹的以廉颇自喻了。

老人又缓缓的低下头,目视着炭火,眼中泛起一股奇异的光采,沉声道:“但是,事情却不是那样简单,没多久,我就听江湖上传出了‘火云门’已经传下‘火云令’,限令所有火云门的人寻找‘旋风一剑’陆化龙,因为,陆化龙杀了‘火云门’的掌门‘火云尊者’的儿子‘缥缈剑客’冷培杰,于是我那颗心再也不能安定下来,匆匆的料理了一下琐事,便又赶来寻着一条龙,但他也不太清楚经过情形……”平儿闻得“火云门”三字不由心中一动,暗道:“先前那彭二楞子不就好像和‘火云门’有点关系吗?”

但他见那“铁爪金鞭”依然继续说着,便没有插嘴。

“我在各方面打探之下,都不知所以然,同时,据说‘火云门’也没有找到‘旋风一剑’,也不知道陆化龙躲到哪儿去了,我因为家里还有事,便不得不又赶回湖南去。从此,也再没听说过陆老弟的音讯。”

“但是,突然有一天,那是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因为准备过年,便赶到长沙城里去办点年货。却看到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缺着一条手臂的妇人,疯疯癫癫的走着,同时引得一大群好奇的小孩跟住后面,我因为好奇,趋前一看,却发觉那妇人,正是我那毫无音讯的陆老弟的媳妇儿,文蕙兰……”平儿听他说到那独臂妇人之时,只觉气血汹涌,须发俱张,一把抓住了“铁爪金鞭”的手腕,急促的道:“那妇人是不是只剩一条右臂,脸上有一对酒涡,大概四十多岁?……”“铁爪金鞭”眼中一亮。只见平儿一双虎目张得大大的,滚动着晶莹的泪珠,期待地望着他,不禁微怔,点点头旋即诧异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你在哪儿看到过她?……”平儿此时,早已泪如雨下,失声痛哭起来,经过那黄脸老人再三的催促,他强自压抑着悲楚,望着那炽红的炭火,缓缓的把自己如何从小被收容在“归云庄”,又如何怀疑自己的身世,以及被“粉面剑客”池天民虐待而出走的经过娓娓的叙述出来……他流着泪述说着他心中想念父母之情,述说着他如何流落在江南,如何沦为酒店的伙计,如何遇到那怪人……以及如何学得了三招“回龙掌”……他倾述着一切的一切,因为那每一件事情都是压抑在他心胸之中很久很久的,他想倾吐,但从来没有机会……终于,他说到了在武当山下遇到那断臂妇人的事,从那妇人临终的话中,他断定了那妇人便是他的母亲,因为他身上正带着那块温玉,而且,一切都是那样的符合……像是一曲潺潺的涧水,流进了万丈的山壑深渊,像是一缕清越的箫声,散尽了最后的一个韵籁,平儿落下了最后的一滴眼泪,泪珠,滴落在炽红的炭火上,“嗤——”一声,扬起一些灰烬,他终于结束了他的叙述……此时,那长久压抑在他心胸之中的忧郁,似乎已经整个的倾吐出来,他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平静。于是,他双眼凝视着那熊熊的炭火,出神地……“天意!天意!这是天意啊!我可怜的化龙弟!蕙兰妹!你们也该瞑目了!天哪!”

黄脸老人一直倾听着平儿的叙述,时而,为着他的遭遇不住的弹泪;时而,又唏嘘地叹息不已,直到平儿叙述完了整个的一切,他也长长地叹息一声,凝视着炭火,千愁万绪,感叹难以自抑……炽红的炭火,慢慢地变成了灰烬……黝黯的天角,露出了鱼白的曙光……屋内,一对沉思的人,峙坐在满盛余烬的火盆边,忘却了身外的一切……远处,一声雄壮的鸡鸣——近处,响起了一片和声……两个沉思的人,同时感叹的说着:“啊!时间过得真快呀!天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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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火云铁掌

黎明,降临广大地……

旭阳,透过云层淡淡的洒在地上。

积雪,缓缓的融化了。

瓦檐上,融化的积雪,沿着檐角,一滴、一滴地,落任雪地上——雪地,厚厚的白雪,薄了。

慢慢地,化成了雪水,流向墙角、低处……院中,那几朵沾着清露的寒梅,迎着晨风,正散发着沁人的芬芳。

望着那枝梢一滴滴落下的水珠,平儿怔怔的出神站着,他的思绪,停留在那刚凝成一颗水珠的虬枝上,他想从那里面捉摸到点什么,但是,他整个的思绪就像那滴下的水珠一样,一滴滴,一点点,一颗颗地,散乱而不是整体的……半晌,他缓缓的呼了口气,负着双手,在院中踱起步来,那些融化的雪水,流过他的脚旁,偶而,沾湿他的鞋子,但他好像毫无所觉,依然在踱着方步……“寒冷的冬天过去,春天就来临了,那么,苦撑了许久的老梅,也可以获得暂时的休息……”他一面走一面这样想着。

“但是,春天过去不久,冬天又将来临,于是,老梅又要负起它的责任,在那大地霜寒的日子里,接受着风雪的煎熬,无数个春天过去,无数个冬天又来临,这样,永无尽止的,老梅也将苦苦的接受考验……”“在我生命的十八个年头里,我已接受了许多的考验,有时,我几乎已经像那些残枝败草般要倒下,但我总算还是坚持了下来。就像这些老梅一样,希望我也能够坚持到底,展开我坚强的臂膀,迎接着苦难的考验……”他低下头,伸手拂了拂沾在袍角上的泥水,又向前迈了几步……“像孙盟伯所说的,我所要寻的人,都已逝去,但总算让我找到一位亲近的人,在他的爱护下,我可以感受到一些亲情的润泽,但我不能忘了无数的血仇,杀父之仇,伤母之恨,以及夺回‘回龙秘辛’,振兴‘风雷门’……”想着,他从项上,取出那块“血龙令”,那白玉中隐约透出的血龙,张牙舞爪,直欲凌空飞去,他豪壮地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重任,我一定能承担下来,我要使‘风雷门’像是疾风迅雷,横扫天下,称霸武林,我更要让他们知道,江湖上将会有一个陆剑平!”

“但是,这是寻到‘回龙秘辛’以后的事,对!我必须要赶快寻到‘回龙秘辛’才行!”

他拂了拂长袖,向着卧房走去。

在这幢厢房走廊的尽头,是一片空地,他看见那叫小冬儿的伙计,此时正坐在一只木桶旁剔着牙,他身旁立着一匹酱褐色的马,口里直呼着热气,不断的扬着蹄子,一个念头闪过脑际,陆剑平轻身定了过去。

那小冬儿翘着双二郎腿,一抖一抖地,甚是得意,口里含着根竹丝,一边剔着牙,一边啧啧地发着响声。

“哼!瞧着没人便偷懒,好大的胆子!”陆剑平走到小冬儿身后,故意沉声一喝。

小冬儿被这陡地一喝,吓了一跳,几乎撞翻了水桶,回头一看,见是陆剑平,不由龇牙一阵傻笑:“爷!您起得真早,小的真叫您给吓了一跳呢!”

说着,他牙齿一阵“咯咯”作响,“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他用手捏着鼻子,擤了把鼻涕,又抬起那破棉袄的袖子,往面上一抹,傻笑道:“爷!

今儿早上可真冷噢!哈……哈啾!”

陆剑平望着他那副傻样,不由好笑,说道:“你昨晚可是喝多了酒,吹了风受凉啦!”

小冬儿闻言面上一红,腼腆的说道:“爷!您……您别打哈哈吧!小的……小的昨夜钻在破里只喝了两盅呢!”

说着他伸出两只指头忙不迭的辩白,陆剑平见状一笑,不动声色的道:“小冬儿,我待你不错吧?”

“爷!您是说……?”

“昨夜我特意叫账房里赏了一只鸡给你下酒呢!”

提起吃的,这伙计可有精神了,将嘴里的竹丝一甩,说道:“真的,我怎没吃到?”

“你没吃到?这就怪了!”

“对了!啊呀!爷!您让他们给唬了!鸡一定让账房给吞了!”他蛮有自信的抱怨着。

“没有吧!我没看到他们剔牙呢!”

小冬儿这才知道陆剑平在拐弯挖苦他,不由讪讪的涨红了脸。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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