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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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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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贵客莅临本寺,实在令老僧惊喜。如若各位不嫌弃,请就在此地用膳。前路已毁,再原路返回肯定会耽误宿头。枯叶寺虽小,挂单的禅床还是足够的。”

    “大师客气了。”

    “老僧法号‘枯禅’,是此地枯叶寺的主持。”他念了一句佛号。

    这个破旧的小寺庙里一下子涌入了七八个人,而老和尚的屋子里根本就站不下这么多人,所以白鹭们商议了一会儿,除了阿鹿桓还在屋里值守,其他人都退出了门外。

    阿单卓看了看屋里留下的诸人,挠了挠头也出去了,坐在外面的门槛上晒太阳。

    什么时候开始,贺光变了个样子呢?

    好像是从他家的随从来了以后。

    公子就是公子,普通人就是普通人。

    想起会因为没带厕筹、腿蹲麻了而求他帮助的贺光,阿单卓顿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坐在门槛上想着一些他这个年纪绝对算是多想了的问题,直到小和尚去给屋子里的人送茶水,他伸头看了看他。

    大概是他这一伸头,所以枯竹端着茶壶和空茶杯进去以后,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杯茶水。

    那是一杯呈褐色的液体,烫的直冒烟。在这种冬日,即使有太阳,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也是很舒服的。所以阿单卓接了过来,非常高兴地道过了谢。

    枯竹露出非常腼腆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他的谢意,就又返身进去了。

    远处的几个白鹭有些心中冒酸水。

    这小和尚为何不给他们喝口热的,只给那黑皮小子!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啊?”阿单卓捧着手中的杯子,因为太烫不能入口,便一边捂着手一边吹着。

    一种微微发涩的味道从其中传来,让他十分好奇。

    等过了一会儿,那水渐渐凉下来了,阿单卓怀着好奇的心理,小心地抿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就让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推理。

    噗!

    “花姨!贺光,别喝那水!这两个僧人想毒害我们!”!!!

    白鹭闻言立刻冲进了房内。拓跋晃原本准备礼貌地饮下禅寺准备的饮料的,也因为阿单卓在门外的一声惨叫而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狄叶飞几乎是立刻把杯子里的水倒掉了,顺手又打翻了贺穆兰面前的茶杯。

    贺穆兰很像告诉狄叶飞不必这么做的。因为在古代被各种奇怪的东西坑过,所以她到了这里几乎只喝白水和酒。

    匡仓!

    匡仓!

    两声宝剑出鞘的声音之后,老和尚和小和尚的脖子上都多了两把短刃。阿鹿恒护在太子的身前,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旁边的樵夫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了。

    ***

    一场骚乱过后,所有人才在枯叶哭丧着脸把茶杯里的水喝完后,知道了那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用苦丁叶子制成的药茶。

    当然,冬天喝性凉的苦丁是很不合适的,但简陋的佛寺里已经找不出茶叶这种东西了,大小和尚已经习惯了抓一把苦丁叶子熬成水做茶汤。小和尚怕客人喝不惯这种东西,便按照煎茶的习惯放了姜片、枣肉等性暖的东西调和。

    这味道嘛……

    也许习惯了喝刷锅水一样味道茶水的古人不会觉得太奇怪,但作为没喝过几次这种“高级饮料”的阿单卓,以及根本就接受不了茶水里又放盐又放姜的贺穆兰来说……

    这味道也许真的像是毒药也不一定。

    在磕磕巴巴的更严重的解说里,一根筋的阿单卓终于接受了那不是下过药后的奇怪味道,而是这东西原本就是这个味道。原本微笑对他的枯竹脸色变得有些冷淡,而拓跋晃则是一直在笑,笑到都喘不过气来。

    ‘这种难喝的东西,为什么要拿来喝呢!’

    阿单卓也觉得丢脸,退出屋子面壁去了。

    好吧,他曾笑话过贺光上厕所差点跌倒粪坑里去,如今被贺光再笑话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只是有些对不起那怀着好意的小和尚。

    在这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过后,屋子里的气氛总算是变得诡异的祥和起来。樵夫在腿恢复了正常以后,像是向所有人表明他的腿其实完全没有问题一样狂奔出了屋子,丢下一句“我去村里喊人修山壁”就跑了。

    拓跋晃一边想维持着“向高人求教”的庄重表情,但一想到刚才阿单卓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求救“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就忍不住从嘴里发出几声被憋过以后的怪异笑声。

    他努力克制,但还是憋不住这从心底冒出来的笑意。

    罢了,反正这老僧目盲,看不见他挤眉弄眼的样子。

    “这位老师傅,实在是抱歉,这孩子平日里不是这么莽撞的。”贺穆兰替自己的晚辈向他道歉。

    从他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赶路开始,这孩子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若那孩子不能接受,善意和毒药也没有任何区别。”

    枯禅轻声回道。

    “就如那位至高者一般,若不能接受,普度众生也就成了残害众生。”

    拓跋晃一惊。

    这已经几乎是在谴责了。

    贺穆兰有些不喜这老和尚的语气。这种“我是好的只是你们不懂欣赏”的高高在上让她有些不太爽。

    所以她出口反驳了。

    “虽然是善意,却增添了别人的烦恼,就要去反省一下是不是真的照顾到了别人的感受。你待客之前不问问客人到底喜欢喝什么,不能喝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把好的东西端出来,又怎么能期望每个人都和你想的一样呢?”

    “施主说的是。只是若是原本还是这个口味,突然有一天就不爱了呢?茶,不管在案几上还是在地板上,茶可任意从这个容器换到另一个,茶还是茶。可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枯禅意有所指。

    “那就改!”

    贺穆兰抿了抿唇。

    “你反正是为了把茶卖出去,买的人都不喜欢,你就只能自己饮了。”

    “施主啊,茶若改了味道,还是茶吗?”

    “你没见过后世的茶,又怎么知道后世的茶就是现在的样子呢?”

    贺穆兰只要一想到后世那些或清香扑鼻、或回味悠长的茶叶,再想到现在从压成饼一样的东西上敲下一堆茶叶末子,再加上姜、盐和各种怪东西煮出来的“茶”,就有些没好气地堵了回去。

    “改变味道……吗?”老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或许真是这样吧。但我们这一辈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若是三五年后,沙门还留有余火,希望能烧起新的火焰。”

    “会变的。”贺穆兰叹了口气。

    佛门以后的改变,称得上是与时俱进呢。

    “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如今却魂魄四散,命不久矣,老衲愿结个善缘,给施主一个提示……”

    他念了句经文。

    “……你知道我是谁?”贺穆兰见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样子,心中莫名的不安。

    在各种小说和电视剧里,若出现这么一位全身上下都像是在说“啊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来看过我了”的高人,不是真的高人,就是可怕的妖怪。

    “古往今来,像是施主这般天赋之人总是不能善终,概因杀戮太过的缘故。只是施主虽然杀戮不少,可善缘更多了,是以功过相抵,亦能善终。”

    “只是施主现在依然在遭受劫数。这劫数正是来自于你自身。”

    “你天生神力,概因身体里有一股旁人没有的‘神气’在扭转。但也因为这股‘神气’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盛,你的凡俗之躯总有一天不能承受,终将暴毙于壮年。”

    贺穆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狄叶飞则是已经站起身来,露出一副随时会揍他的表情。

    显然,枯禅是个瞎眼老和尚,自然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

    “应该曾有人想取走你身上的‘神气’,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使你如今魂魄不固,意识不清。当世的高人里,只有那位被称为‘国师’的寇道长和我沙门的惠始法师有这样的本事。但惠始好几年前早就去了,所以你若想找寻原因,最好去平城寻一寻那位寇天师。”

    “当然,老衲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既然是劫,你已应劫而生,又何必想着结束呢?”

    “大师的意思是,寇道长会对她不利?”拓跋晃出声相问。

    “不,既然是自身的劫数,那一生一灭,都来自于自身。若劫数真的发生变化,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贺穆兰听了一脑子“神气”、“劫数”之类的话,心中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但她毕竟是个唯物主义论者,所以听完后只觉得不足一哂,那寇道长,也没有什么去见的意思。

    “大师,曾有人说我……”拓跋晃抱着一丝刚张开口,就被这僧人打断了。

    “这位贵人,你的命运不是老衲这样的人能够指点的。就算你让老衲一定给你个答案,老衲的答案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枯禅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

    拓跋晃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若真是没有什么问题,他只要直言就可以了。可是他却扯出这么一大堆理由,想来寇谦之的预言确实是真的。

    命运究竟是什么呢?竟然能让凡人看透?

    他侧眼看了看完全不被老和尚话影响的贺穆兰,心中有些暗暗的羡慕。

    一样是劫数,她应劫而生,他却要应劫而死。

    她得到了枯禅的指点却不以为然,而自己苦求指点而不可得。

    那声“天人”和“夜叉”,到底指的又是什么?

    拓跋晃和贺穆兰等人在静室里坐了一会儿,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拓跋晃难免露出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贺穆兰坐着实在是无聊,和陌生的神棍坐在一屋却没有话说的感觉太差,所以她借口“内急”,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枯竹和阿单卓正在比划着什么。她好奇的眯了眯眼,走近了距离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一心一意的想让你感受我们的善意,你却说我给你的茶是毒药。”

    枯竹做了个喝的姿势,伸出一根手指。

    他说话结巴,已经习惯了和师父以这样的形式交流。

    阿单卓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伸出了两只手指,晃了晃。

    ‘我发誓我绝无二意。’

    枯竹使劲摇头。

    阿单卓见他摇头,脸上有了怒意,甚至伸出了拳头。

    他从腰间卸下一个小布袋,在里面掏出几个鸡蛋,剥着吃了起来。

    这样的举动也让枯竹咬了咬唇,一扭头就跑了。

    贺穆兰在一旁看两个少年的默剧看的一头雾水,等枯竹跑的没影子了才走了过去。

    “你和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贺穆兰拍了拍阿单卓的肩膀。

    “他和我说,因为我喝茶那事惹恼了他,所以中午吃饭我只能吃一碗饭。”他伸出手指,做了个“一”的姿势。

    “我说我一碗哪里吃的饱,至少要有两碗!”

    他伸出两根手指。

    “结果他拼命摇头,连那一个都不想给我了。我心想又不是没有吃的,何苦惹他讨厌,便伸出手告诉他,我什么都不会拿。”

    他伸出拳头捏紧。

    “然后他大概羞愧的跑掉了。”

    阿单卓吃了一口鸡蛋。

    “这小和尚忒小气。不就是把他给的苦丁当成了毒药吗?后来我也道过歉了,结果他还耿耿于怀,特地跑过来和我示威!”

    “呃……”贺穆兰摸了摸下巴。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的样子……”

    “不会错的!我和村头的小哑巴玩了许多年,我一直是这么猜他说哈的。”阿单卓十分肯定的把手中的鸡蛋吃完了。

    “花姨,还是好饿,我们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吗?”

    “拓……贺光不想走,前面的路又断了,我们准备中午在这里弄点热水就着我阿母的胡饼垫垫肚子,下午再原路返回。”

    贺穆兰也被这一早上的事弄的心中烦闷。

    “早知道不选什么捷径就好了。无论是行路还是做人,指望捷径果然往往都是被坑的命。”

    “花姨你在说什么?”阿单卓有些发愣。

    “啊,没什么。”

    拓跋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各种旁敲侧击的想要找到答案,但那位瞎眼僧人就如同贺穆兰没来时那么的沉默,所以到所有人都吃完了午饭后,拓跋晃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无用功。

    中午,寺里一老一小两位僧人陪着众人用了午饭。待粥饭端上来后,阿单卓沉默了。

    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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