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招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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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招顽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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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他告诉自己千百次,代代不会是间谍,但Megan的指控在他心中扎了根,让他无法不朝这方面想。
  “随便逛逛啰!你很忙,又没时间陪我,我想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到附近走走。”
  “外面很危险,你被抢的事忘掉了?”
  语调中微带讥讽,社会上哪个人不危险,就连眼前这个状似无害的天真少女,都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人物。
  代代没听出他的讽刺。
  “不会那么倒楣吧!美国又不全是坏人。对了,门外那两个臭男生好像永远都听不懂我讲话,我的英文有那么破吗?”
  “他们奉命来保护你,当然不能放你一个人出门。”
  “是保护吗?我觉得他们在看管我,我对你们造成威胁吗?”
  “你太敏感。真想出去定走,等我有空,我陪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街上定很危险。”
  “到时,你又要怪美国人不懂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要埋怨经济大国欺负你们小小的台湾岛国,最后连钓鱼台都和我们扯上关系。”
  想起初见面,Steve笑开。没想过一个女人的嘴巴能一口气吐出那么多字,不换气、不休息,叨叨念念地非要人家就范不可。
  他讨厌唠叨多嘴的女人,却无法讨厌多话的代代,没有特殊原因,就是不讨厌。
  “等等……你……”没搞混的话,她当时说的是中文,他怎么知道……
  “你听得懂中文?”她拉大趴在他身上的角度,手肘支在他胸腔上方。
  “听得懂。”他笑笑,忍不住捏检她因害羞泛红的双颊。
  “天啊!那天我说的话你全听进去了?”她想在地上挖个洞躲进去。
  “你是指美国警察只保护江泽民那段、白种人的负担那段,还是对黄种人爱理不理那一段?”
  “那个话……那个话……是我胡言乱语,你不要挂在心上。当时我很慌啊!走来走去都是和我不同种的人……”
  “假使我把你送到别的星系,你又不小心碰到抢劫,你会不会慌了手脚、会不会碎碎念、会不会无所适从?肯定会的,对不对?正常人都会有这种表现,对不对?”她强调自己的行为没有错。
  “换句话说,要是我没慌了手脚、没碎碎念、没无所适从,代表我在某个方面不正常?”
  “不是这么说,也许你是比较特殊的人种,而我只是……只是凡夫俗女,没办法气定神闲,假装没事。好啦!不说这个,讲讲你为什么听得懂中文。”
  “我母亲是中国人。”
  “宾果!我们居然有血缘关系耶。就说嘛!你血液中的人情味一定是遗传到中国人那部分。告诉我,你的母亲漂亮吗?她是哪里人?大陆人还是台湾人?是华侨还是原生土人?”
  她的话真的很多,多到让人受不了,但是他受得了她,只受得了她这一个多话女人。
  “她是台湾人,跟着我父亲到美国生活,她长得很漂亮,而且有一头媲美广告明星的黑头发。”
  握住代代一束头发,想起那年父亲病逝,母亲常常背过自己躲在棉被里哭泣,她低抑啜泣,他还是听到了。
  他躺在母亲背后,握住一束黑色长发,轻轻揉捻……
  母亲知道他的动作代表安慰,一回身紧紧抱住儿子。
  忘不了压在肩背的重量、忘不掉胸前的潮湿,母亲的泪、母亲的倚靠,一直深刻地存在他胸中。
  “难怪你那么帅,我们中国人的基因不是盖的,你知道世界上最优秀、最聪明的种族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是中国人,你应该骄傲自己是其中的一分子。”她有民族优越意识。
  “我的长相遗传到我父亲。”他戳破她的种族膨胀。
  “不对不对,人类不可能单向遗传,只要你认真找找,就会找到像中国人的部分。如果你说自己不像中国人,你母亲一定会很伤心。不相信的话,下次你带我回你家,我当面问你爸爸妈妈。”
  “他们去世许多年了,恐怕没办法给你任何想要的答案。”
  “他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去世那年我才十岁。”
  “谁扶养你长大?生活是不是艰困?”
  “父母亲去世后,我被教养院收容。十二岁那年,史密斯收留我,他供我念书、栽培我。”
  史密斯的目的是要他壮大龙帮,没想到Steve的作法是结束龙帮,创立另一番事业。
  刚开始他们投资地产时,史密斯觉得两个年轻人爱玩,无所谓。
  后来,他们加入观光事业,把帮里弟兄送进工作岗位,史密斯没大力反对,因为他们的确为龙帮创造无数财富。
  后来的不准贩毒、不准收保护费禁令,让许多弟兄不满,纷纷脱离龙帮,他也没出面说话,他只想颐养天年,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最近,他们更接二连三协助警方逮捕毒品大盘,这些事情让昔日旧友找上史密斯,在上次的谈判中,他劝不了执意改变的两个年轻人,只能要他们好自为之,并警告他们,对手将有所行动。
  “他真是好人,下次见到他,我要谢谢他。”
  好人?如果她晓得年轻时的史密斯贩毒、杀人无所不做,她也会觉得他是好人吗?他宠溺地揉乱她一头长发。
  “谢他什么?”
  “谢谢他收养你啊!而且他把你教养得很好,你的心地善良、爱帮助人,这些都是难得的优点呢!”
  “好啊!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想起史密斯和代代的见面情况,他忍不住发笑,史密斯肯定无法忍受多话代代。
  “你忙到不行,几时才有空?”每次都说有空有空,他缺乏诚意!
  “总会有空的,有点耐心。”
  “明天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好吗?”她满怀期待说。
  “为什么要出去吃?有特别意义吗?”
  “一定要有特别意义才能出门吃饭吗?我只是吃腻了外送食物行不行?”
  “我明天中午会很忙。”他浇下冷水。
  “晚上呢?我等你忙完再一起出去。”她又重新怀抱希望。
  “晚上……我有个应酬。”他又是拒绝。
  “讨厌,你对我越来越坏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会生气。”她背过身。
  “生气没办法改变事实。”他从身后搂住她。
  “我就是生气,气坏了、气死了、气到不行了。”她连声嚷嚷。
  “别气!”他的吻落在她后背。
  “别气。”他的吻落在她肩膀。
  “别气。”他一个用力,把她翻过身,吻贴上她的柔软红艳。
  “你……”
  气蒸发了、升华了,她的气变成欲,他把她拖进欲海中沉浮……
  第五章
  如果无聊是乘法,那么一倍一倍乘下来,代代的无聊已经堆到喉咙顶。
  她无聊到极点,不能出门、不能乱跑、不能待在他身旁,她能见他的时间只有少数几个小时,而那一段正是睡眠黄金期。
  换句话说,她快要快要忘记那个不爱说“我爱你”的男人长啥模样了。
  他到底在忙什么啊?每回问他,他不说,总是摇摇头笑着把话题岔开,笑说商业机密,小女人不懂。若不是她来自台湾,他的态度会让代代以为自已是货真价实的间谍。
  被关在五十坪大的空间里面,从左边走到右边、从东边绕到西边,门外那两个听不懂她说“中国”英文的外籍人士,说什么都不放代代出门。
  她向Steve抗议,他敷衍说——等他有空就陪她出去玩。问题是,他有空的时间少之又少,少到连用餐时间,她也见不着他。
  浴室里面,她面对镜中自己,撩开长发,两道狰狞现身。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的?我发生过意外,受过很重的伤吗?为什么我想不起你们是怎样形成?我知道有些事情在过去曾经发生,它们很重要,可惜我始终想不起来……”
  低头,她想得越用力,头痛越剧烈。
  翻过手,几十道割痕横在手臂上,比肤色略白的几十道……
  想起来、想起来,关颖代命令自己想起来。她不想在未来无数次交谈中,因遗忘而惹Steve生气、不想他总认定自己存心欺骗、不想他们的互动受影响。
  下唇咬得发白,她想找回丢掉的部分记忆,却连个蛛丝马迹都寻不着。
  “告诉我,你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对自己大吼,偏偏,无论她多沮丧懊恼,遗忘始终存在。
  泪悄悄滚落,她讨厌脸上那两道疤、讨厌全身剔除不去的累累伤痕、讨厌它们的存在提醒她,有一段重要不该被遗忘。
  她专心掉泪的同时,一张不带笑容的脸挤进狭窄镜面。
  “它们一点都影响不了你的美丽。”Steve误会代代的伤心。
  今天,他很高兴,派出去的兄弟查到代代的入境证明,也找到她遗失行李,查证出代代的父亲关汉予是个进口贸易商。
  这代表了,代代没对他说谎、更代表了她不会是Ryan的人,圣于她不肯敞心说明的秘密,可能是一段伤心、一段她还没准备好向他摊明的记忆。
  他相信再过几天,就能找出代代的Unclebreter,让她和母亲相聚。到时她将更信任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同他分享。
  “我……我想很久。”她对着镜子向身后男人说。
  “想什么?”他弯下背,圈住她的腰说话。
  “我的伤……我小时候很喜欢走边边。”
  她找来找去觉得这个答案最合适,虽然她想不起受伤过程。
  “走边边?我不懂。”
  他轻轻摇晃起代代,用她最喜欢的华尔滋节奏。
  “就是水沟边边、马路边边等等,只要路上有一条线,我喜欢把它拿来当平衡木走,所以常常摔得鼻青脸肿。”
  “然后呢?”
  “有一次,爸爸和妈咪带我们去郊外踏青,经过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小道两旁有不高的水泥围墙,是用来提防人掉下旁边水沟的保护措施。”
  “你就迫不及待跳上去上面。”他接口她的话。
  “嗯!我跳上去,走过来又走过去,走得好开心。淳淳在旁边看得又紧张又刺激,也想学我,却又不敢。我伸手想把她拉上来,可是重心不稳,我自己往另一个方向倒,整个人掉到水沟里面。”
  她记得那个场景,记得那天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走边边,但她不记得那时脸上是否多了两道疤痕。
  “以后,不准再走边边。”
  她的陈述让他眉峰高拢,仿彿那刻摔下的疼痛他正在承受。
  “很痛吗?”
  他抚过她的左脸颊,眼里浓浓的不舍让代代深受感动。
  “可是……如果很想很想走呢?那种长长一道的线,对我有说不出的致命吸引力,不走的话,这里会很难受。”她抓住他手覆在自己心口。
  “如果你想走,就牢牢抓住我的手,一点不能放松。”
  “好啊!那我不用再担心重心不稳,不用担心摔得鼻青脸肿。”
  “没错,我说过的话你要用力记起来,不能随便拿忘记了来敷衍我,不能让自己身上再多添一道伤。”他郑重警告。
  “嗯!这次我记得很用力,不会忘。”拉过他,代代领他走到窗边。
  “你们这里光害太多,看不到星星,在我们家顶楼,你可以坐在水塔旁边仰头望,月亮星星离你好近,皎洁月亮像妈咪的手,为所有人抚平内心悲伤。”
  “月亮本身不发光,它反射太阳光,皎洁不适合用来形容它。”他揉乱代代一头长发,取笑她要命的浪漫。
  “科学杀死幻想,生活因科学的存在而变得不美丽。”她嘟嘴不依。
  “生活本来就不美丽,并非被科学弄得不完美。”
  “就是生活‘已经’不美丽了,为什么不容许更多的浪漫、幻想存在呢?”
  “一味把自己规避在想像背后,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的话像针,扎进她心底,痛得她反弹。
  “不能吗?不能把自己规避在想像背后吗?真的不能吗?”下意识,她提高声调。“不是不去碰问题,问题就不会来碰你?不是说,只要不开口、不想、不要去碰触伤痕,痛觉就不来报到,你可以假装没受过伤?”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问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代代,你怎么了?”她的颤抖和丕变引出他的心惊。
  几个不甚清楚的画面闪过,棍子、美工刀,淳淳的哭声、肩胛骨上的剧烈疼痛,一张张恶意的狞笑、此起彼落的叫喊……巫婆、巫婆……
  她慌乱、她惶恐、她害怕极了……是谁?!是谁以伤她为乐?是谁?!站出来,不要躲在漆黑暗处张扬邪恶……
  “代代,你不舒服?”他抱起她,把她带回房问。
  她冷得直发颤,抱住头,没有预警的泪水滚了满面。
  “我不要这样,不想要这样子,我一点点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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