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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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天长地久-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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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南姐,你眼睛看不清正中心吧?”严西茗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扶着右手肘横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瞅着她。
  林惜南有些诧异地瞧着她: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的动作很标准,箭的角度也很好,手也稳,但却是这个结果,只能是视力问题了。”
  林惜南怔了一下,方说:
  “你眼神真厉害。”
  两人随后便自顾自地射起来,林惜南无意间扫过严西茗的靶子,几乎箭箭射在同一点上,甚至有好几枝箭被后来的射掉了。而她自己,时好时坏,不过总算没有射出靶子。
  七八枝箭下来,林惜南就拿不稳弓了,只好放弃。严西茗见她停下来,没说什么也放下弓箭,把她往一边空地拉去。
  随意地走着,阳光的热度已然有些灼人。从林惜南这个角度望去,陈乾和周承曦还坐在树下,聊得颇为开心。
  “惜南姐,你喜 欢'炫。书。网'这里吗?”严西茗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湖面的眼神有些空茫。
  林惜南不太明白,也不愿多猜,只是由衷地说:
  “喜 欢'炫。书。网',很喜 欢'炫。书。网'。你的设计很出色。”
  “可是我不喜 欢'炫。书。网'。”严西茗叹着气,似乎是很纠结。
  林惜南看着她,而她并不回头与她的视线相接。其实她隐约能触到边缘,却不太抓得住那个飘渺的想法,便顺着严西茗的话问道:
  “为什么呢?”
  “学长有跟你说过这个农庄的来历吗?”严西茗终于看她,眼神里有隐隐的期待。
  林惜南忽然想通了,淡淡地说:
  “有,周承曦还真是舍得。”
  严西茗研究似的看了她好几秒,最后得出结论:
  “你一点都不羡慕。”
  林惜南笑了:
  “羡慕是因为自己希望得到同样的对待。那或许是很好的,但于我来说,却是没有意义。”
  严西茗也笑了起来,不过,林惜南的是云淡风轻,她的,却是苦涩。
  “别人都以为周承曦是千万金为搏女友一笑,可谁知道他的真实动机其实是要驯养我呢?比起那些什么都不肯让我做的人,他只是为我筑了一个很大的笼子,我可以在里面相对自由地飞翔。可是,笼子再大,终究是个笼子,我出不去,也不能出去,最后只能消磨掉意志,成为他的御用之物。”
  严西茗眼里的悲哀、无奈和挣扎是如此深切,以至于林惜南忍不住握住她双手,深深看进她眼里,道:
  “我理解。”
  她理解,因为她也在一个笼子里。只是,和严西茗不同的是,她自己是笼子的建造者,而别人,只是搭了把手。
  严西茗看着她,似乎是要取证验明真伪,似乎是在说服自己相信,又似乎是在酝酿情绪,眼里神色倏忽而过,风云变幻,最后终于归于平静,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纯真如孩童,张臂抱住他,说:
  “谢谢你,惜南姐。”
  谢谢你,谢谢你在我孤寂若此时能理解,谢谢你没有让我的期待落空,也谢谢你肯伸手予我慰藉。
  严西茗的谢谢,林惜南能解。
  可是,她自己的笼子,何解?

  第十四章(上)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有时候,相处几年几十年乃至一辈子,两个人之间或许也不能敞开心扉。然而,与之相反,也有人可以在一两天甚至几个小时几秒钟的时间内互相信任。林惜南以为,造成这种不同的,关键还在于理解。若无理解,再怎么努力,终究隔膜;若是理解了,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心领神会。也许,她之于严西茗,就是后一种情况。
  林惜南看了那张“庄主卡”一分钟,决定不要启用它。严西茗虽然那之后没有再多说她自己的事,恢复了一贯的古灵精怪,但确实是很热情很真诚地安排了林惜南后两天的行程,轻松愉快地玩遍了整个农庄,临走时硬把唯二的“庄主卡”塞给了她一张。所谓“庄主卡”,表面上看起来就是张印着农庄景物的卡片,但持卡人可在任何时候来半日闲休闲农庄随意折腾。然而,即便再怎么喜 欢'炫。书。网'这里,林惜南也不会再来。那天晚上,她稍稍想了一下,便意识到周承曦其实早就知道她了,并且比她任何一个朋友都知道得多。他对她应该不会有恶意,但那种危险犀利的人物,她向来避若蛇蝎。所以,这张“庄主卡”,她无论如何用不得,更加不会用。
  “好好的叹什么气?”
  陈乾开着车,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没什么。”
  顿了顿,陈乾忽然说:
  “我没想到你的亲和力会这么强大!”
  “哦?亲和力?”
  “严西茗竟然会在两天之内对你喜 欢'炫。书。网'成这样!”
  “她性格如此吧。”尽管知道不是这样,但和陈乾讨论严西茗,让她觉得不太自在。
  “你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
  陈乾忽然又不说话了,专心看着路面,好一会儿才说:
  “虽然她性格开朗,热情热心,但实际上,她在学校里很孤独的。我之前不是提过她是我们学校的牛人加神人?她优秀到……会让所有人连嫉妒都不可能,就像……没有人会嫉妒太阳的光辉一样,你明白吗?”
  林惜南看了眼陈乾,在他面上难以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不易捕捉的失落以及心疼让她觉得有些气闷,旋即想到自己的选择,又释然。
  太阳的光辉?林惜南无法得知最细致的原因,但这就是严西茗最痛苦的地方吧。她渴望着雄鹰那样的自由,但周承曦,企图用这世上最坚固也最柔软的笼子束缚住她。不管他们之间是如何开始的,她对他,终究不可能无动于衷。
  严西茗这样的女生,陈乾必然是动过心的吧。那又是怎样一个故事?想着想着,林惜南恍然大悟,知道那张贵重的“庄主卡”该怎么处理了。
  道别的时候,林惜南把卡递到陈乾面前。陈乾又是困惑又是着恼。
  “惜南,你这是做什么?”
  林惜南笑笑,说:
  “我不需要这个。虽然你也不需要,但我觉得也许你留着做纪念更有意义些。”
  陈乾忽然面如死灰。
  “我真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想。”林惜南忙解释。
  “我知道,但是惜南,那真的是过去的事了。”
  林惜南无法回答,只好好言相劝:
  “陈乾,这真的没有什么,谁会没有过去。”
  “那你在乎吗?”几乎是接着她的话说了出来。
  林惜南愕然。陈乾长长地叹了口气,接过卡,说:
  “谢谢。”
  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道:
  “惜南,你生日是六月的什么时候?”
  “呃?”林惜南没想到这个转折会这么大,一时愣住,“二号。”
  “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本来该回家陪陪爸妈的,但到时候是走不了的。”
  陈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她的眼神有点闪烁不定。
  “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惜南睡了个午觉,爬起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拉开窗帘向学校操场看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篮球场上人还算密集些,那些跳跃奔跑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余晖里,似乎和她隔了整个时空。
  到了办公室就看到蒋经纬正在分发成绩分析册,这效率,果然不容小觑。蒋经纬看到她进来,很是高兴,正好英语组办公室已经分发完毕,把她的那份翻到某个页,说:
  “林老师,你做得很好啊。去年月考后跟你提过的那几个人进步太喜人了,尤其是萧文翰,这次居然考到117分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听到那个名字,林惜南还是有些不适。礼貌性地快速浏览了他翻到的那一页,看到萧文翰已排在第五的位置。
  “我应该做的。”借着放包,林惜南微微低了头,掩盖住情绪。
  “那么,林老师,明天的家长会,你就作为我们班任课教师代表说两句吧。”
  “啊?”
  林惜南懵了。
  其实她高中并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一来她不喜 欢'炫。书。网'数学里那些繁复的计算,损失了小半壁江山;二来她不喜 欢'炫。书。网'政史里那些洗脑般的东西,不喜 欢'炫。书。网'地理里的条条框框,损失了又小半壁江山。撑起她剩下的那小半壁江山的,只是英语。虽然她从来不喜 欢'炫。书。网'那个满口中式英语还夹带方言的英语老师,听课很少,但应付高考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语文,她一直感到无奈。不论她怎么努力,最后她都只能保证默写题不会出意外。
  这样的高中生活,要她跟殷切的家长们说什么?
  头疼了大半天,终于想起班上的某高手来。那个女生很厉害,从高一到高考前一直是年级第一,在整个M市里也是从来不出前五的,但高考,却一败涂地。有那么一段时间,林惜南常常想,是不是太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随着年岁渐长,她才明白过来,那个女生的滑铁卢,不是因为太想要,而是因为她还不足以承载。高考前她的生活完全颠覆,最后的失败,是必然,而非意外。
  所以第二天她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家长们不可置信的赞赏眼神时,所说的一切,归根到底两个字——如常。
  不用刻意调节生活,不用刻意放松休息,不用刻意鼓励提点,只需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状态,然后保持下去,就足够了。
  好些家长都很给面子,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这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巧萧文翰出现在楼梯口转走廊处。一个多月,她真的是一眼也没多看他。他没有再做出二模前那样幼稚无聊的举动,碰到的时候也只是嗫嚅地看着她,而她自己,除了视而不见,还能如何?林惜南忍不住叹气,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一切如常?
  至少现在不能,所以她掉过头,打算从另一边下楼去。但是,总是不遂她意的。
  “林老师。”
  无奈地站住,耳听得他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林老师,你还没消气么?”
  一听这话,林惜南心头火就一拱一拱的,正想直接走掉,却听得身后一个略带责备实则宠溺的女声响起:
  “文翰,你怎么气林老师了?”
  林惜南烦闷透顶,只听萧文翰有些忐忑地说:
  “妈,你怎么出来了?”
  林惜南迅速调整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来,转身招呼:
  “萧太太,您好。”
  入目的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穿很正式的套装,画很浓的妆。
  萧母愣了一下,随即很高兴地笑了起来,看来林惜南的表演还是很成功的。
  “林老师,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不相信文翰他爸说的把书教得那么好的老师竟然是和我们文翰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
  “您过奖了,是学生自己上进。”
  “我们文翰一直都很上进,可英语也是你接手后才有起色的。”
  “那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林老师年纪轻轻,却一点没有年轻人的毛病……”
  林惜南不记得后来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应付过来的了。她只知道,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不是因为她是萧文翰的母亲,而是林惜南对这种人完全没有好感。她有生之年所遇所见,不是小河镇上那些淳朴厚道偶尔吵吵小架的村民,就是学校里埋首书堆闹闹小矛盾但终不失友好的学生,而虚荣世故、市侩精明、狭隘浅薄如萧母者,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对着这种人唯一的概念就是韩剧里一沾到老公儿子就歇斯底里撕破脸皮的中年妇人。
  仿佛是为了向她证明她的概念是多么准确,又或者是她下评论太过恶毒要遭报应,周六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上,林惜南正准备给文科班讲一道易错题,萧母就再次出现了。同家长会的开天辟地头一遭一样,萧母给了她另外一个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就像地震发生后的第二波震动远远强过第一波一样,这第二次开天辟地,也比第一次震撼许多,以至于很多年以后,萧文翰把她骗去萧家告知长辈他们要结婚了时,林惜南还是拿不出笑脸来面对她。

  第十四章(中)

  林惜南记得第一次被小朋友抢去棒棒糖的时候是委屈,第一次考试不及格的时候是羞耻,第一次走夜路的时候是恐惧,第一次与人分手的时候是痛彻心扉,而第一次被人当着学生面儿打耳光,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呢?
  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教室安静得不像话,而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上课一定记着关好门。
  因为事先毫无防备,而那一巴掌实在是够劲儿,林惜南晃了晃,还是歪在讲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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