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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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姒求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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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是她,他百分之百肯定,因着她那没法子抵赖的小虎牙。
  会扮成嫣语,难不成……他皱皱眉,她开了密室见到了嫣语的画像?
  “四喜不在,这段时间你要代他的职?”他若无其事问着,而姒姒也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先言明了,”他目中闪动着嘲佞,“伺候我的活儿并不包括了陪寝……”她虽低着头,他还是没放过那粉颊上突生的一抹殷红,“这也是我之前言明不用丫鬟的原因之一,你知道,有些时候男人若生得好看,是有很多麻烦的。”
  “这点你放心!”再抬起头时,姒姒已敛去脸上的云霞,觑向荆澔的眸里只有挑战,“我今年十六,没必要饥不择食去上个大了自己十岁男人的床。”
  “不简单!”他温吞吞嚼着肉,“连我年岁都探清了?”
  “少年画圣荆澔,”她觑着他,“我没那么孤陋寡闻。”
  “我桌上那些画是你的,而你跑来当我的丫鬟是为着想学画?”他冷冷哼了哼,“少年画圣?!你看不出我离少年已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了吗?”
  “年岁不是问题,”她眸中射出了热烈的光芒,“你可以的,因为你是荆澔。”
  “年岁不是问题,心情却是的,”相对于她的热情他冷情依旧,“我永远都不会是当年的荆澔了,如果你想寻的是那对丹青激越狂恋的年轻人,劝你趁早死了心。”
  “为什么?这不该是你,你的书、画都显露出,你不会是个甘于沉沦、轻言放弃理想的人。”她咬咬唇直言道。
  “别妄用自己的感受来圈住人,我非常满意目前的生活!”他胸口突起闷火,手亦习惯性地执起了壶,却又在下一瞬间将壶用力砸上了墙。“我不管你在这儿为的是啥,但要留在我身边,最重要的一点记清楚——我要的是酒,不是茶!”
  不去看墙角洒了一地的碎片,她温吞吞出了声,“你撒谎,如果你真的对目前生活满意,那么,你就不会这么依恃酒了。”
  “说完了?吃饱了?”摔了壶,荆澔似乎也重拾了冷静,他放下箸踱进了画室,“去帮我拿酒来。”
  姒姒不睬他,慢条斯理饱餐一顿后又好整以暇的漱洗妥当,才踱出屋外,扯了扯一条悬在檐下的拉绳,那绳是她来之后才添上的,末端直通仆役房,一扯便有铃响。开玩笑,这儿是四楼,要她上上下下喊人,她可没这嗓门,更没之前四喜的傻劲儿!
  见她动作,荆澔不出声,一径环胸冷眸。片刻后,秋棠俐落的身子出现在房前,接过了姒姒递过来的餐盘。
  “下楼当心点,重着呢,吩咐厨子,荆公子晚膳吃得少,夜里记得早点儿上甜点,冰糖燕窝加香梨,可以帮他降点火气,再来碟巧云酥、破酥包,”她嘻嘻笑,“那是给我的!”边说着她眼角边扫向墙角,“带扫帚畚箕来清理一下,还有,重新泡壶热茶来,叫厨子找一找,我记得他那儿有个石壶,摔不破的那种——”
  “我不喝茶!”
  屋里传出的阴沉男声打断了姒姒,可她却不理会,连头都没回地将秋棠送下了楼,边送还边重复念着,“找找看,如果没石壶,铁的也成,重点是得打不破,如果没有铁观音,杭菊香片也成的……”
  送走了秋棠,她若无其事回转屋里,入了门,迎面就是荆澔沉吼依旧的嗓音。
  “我不喝茶!”
  “你不喝茶……”无视他的怒焰,她气定神闲,“是不行的,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只要我一天在你身边,就一天不会再让你碰酒。”
  “只要你一天在我身边?”荆澔危险地眯着眸,“那么,请问你还要这样死赖在我身边多久?”
  “很难说,”她抚了抚尖下巴,“至少,要让我觉得你已恢复了当年丰采。”
  “当年丰采?”他起身踱近一脸有恃无恐的她。
  “是呀!”姒姒点点头,目中绽出亮彩,“就是等你的画能重回到那种笔迹劲爽若流电激空、惊飙戾天、豪飞墨喷、捽掌如裂的破墨山水时。”
  “我变成什么样与你有何干?”他环着胸一脸不耐。
  “当然有关!”她昂高纤颈挑战着他不友善的眼神,“你是我崇拜的人,是我追求了多年的标的物,我不许你堕落沉沦,不许你毁了我的梦!”
  “崇拜的人?!”荆澔怪笑,“我为什么要为了个小女娃儿不切实际的想法存活?那是你自己的人生目标,干我何事?而同样的,”他阴鸷着眸,“我的人生该如何过,也不欢迎别人强加插手!”
  “太迟了!”姒姒摇摇头,目光有着遗憾。
  “什么意思?”他锁着眉。
  “别看我整日笑嘻嘻的,”她敛下笑,肃了容,“我的性子向来是说到做到,通常,我决定的事情是没人能够改变的。”
  荆澔抵近她,如寒星般的冷眸及高大的躯体都给了她沉沉的压力,她虽极力要求自己别受他霸气影响,可她的心在经过了昨儿一夜后,早已不受她控制、早已对他起了降服,由不得她了。
  伸出修长粗砺而且生了茧的手指,他将她下巴抬高,迫使她直接觑见他那如剑般有力却又莫测高深的黑瞳。
  “你知道……”他拉长语气,“我这儿有四层楼高?”
  “我知道……”她抬高螓首,“自这儿被人扔下必当粉身碎骨。”
  “若只是身子跌碎倒还不怕,就怕……”他冷冷一笑,“碎的是心,小姑娘,太固执对自己没好处的,你当真要伴着我,誓言改变我而不后悔?”
  她摇摇头不说话,心底一荡,要怎么后悔?在经历了昨儿一夜后,她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怕失去的?
  他冷哼一声,突然俯下头,用力地、用力地吻住了她。
  第五章
  荆澔的吻惊出了姒姒的满腮红霞,却无法达成吓跑她的目的。
  自然,更吓不跑她一意要他戒酒的决心。
  她寸步不离死跟着他,只要他眼中一出现了酒,她便紧跟着砸坛子,也不管两人的举措引来了多少侧目好奇的眼神。
  末了,姒姒索性掏出身上的银票,扔给了管理酒肆的帐房。
  “我请客,整座院里的酒我全包了,随便你们要砸要请人喝都可以,就是不准……”她抬高挑衅的眸睇着阴鸷着脸的荆澔。“让他沾上一滴!”
  于是乎,他们两人闹了整整一夜,由胭羽阁、倚红苑、醉仙楼、听宵集到不夜窑……不论荆澔上了哪儿,姒姒都如影随形死缠不休,且相当俐落地在他喝下酒前洒了他的酒。
  他发了一夜脾气,因为长久以来,他头一次夜里无酒。
  无酒无眠必当有梦,这么长长的一夜他怎么过?
  可当鸡啼破晓,他才惊觉那向来被他视为畏境的长夜竟已在无意间度尽,他没了酒,却依旧见着了东方天明。
  换言之,没了酒,他还是可以生活的。
  不过,前提是,得有个不断惹他生气,让他忘了嫣语的捣蛋丫头!
  其实,荆澔知道他大可将这叫姒姒,却又半点不“似”柔情似水的嫣语的少女赶跑的。
  妓院里待久,对付那种自动送上门来的姑娘,他有的是各种逼人远离的法子,自然,就更别提他还有个身为开封府捕头的好友了。
  他自忖不是善男信女,对付会碍手碍脚的人向来不择手段。
  可当面对着这笑起来有对可爱至极虎牙的少女时,他就是硬不下心。
  是那牙印还有那在他耳边嚷疼的声音,让他狠不下心的吗?
  他不知道。
  对于那一夜,他可以如她所愿佯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什么都不用负责,可他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那一夜,他不但记得,且记忆清晰。
  所以,他无法当真狠下心将她推离,他毕竟,是欠了她的。
  虽然,对于这件事情发生的始末他还厘不清楚头绪。
  赶不走、骂不跑,他当然不会傻得真准备让这丫头就这么给牵着鼻子走。
  晌午时分,荆澔阴着脸色踱入了画室,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在一堆垫褥抱枕里找到了那砸了一夜酒坛后,睡了一上午的丫头。
  他想过了,既然这丫头酷爱丹青,也许他可以以教她画画为补偿,等她稍有成就,那么,他就算赎了过,自然也可以无愧于心地将她赶走。
  “起来!”他冷着眉用力推了推酣憩在甜梦中,睡得像个落尘仙子的姒姒。
  “不要!”她在睡梦中转了身,声音满是浓浓的娃儿憨味,“别吵,人家没睡饱,困着呢……”
  “成!”荆澔站起身,“你多睡会儿,我再去喝几杯……”
  他话没完,姒姒已乍然失了睡意弹跳起身,星眸湛亮,小手攀紧他袖子,那模样像个怕相公跑去偷腥的小妻子。
  “喝几杯啥?”她撅着菱唇,嗓音透露出威胁。
  见她黑瀑似的青丝被睡得打了几个纠结,他皱皱眉,忍不住伸手帮她拨弄开,不自觉这样亲昵的动作像极了个在帮小妻子整弄睡乱了发的丈夫。
  “玉米模模。”他淡着嗓,“胡大厨最拿手的便是熬玉米模模,不糊不焦、既稠且甜……”
  “玉米模模!”姒姒娇甜的笑声打断了他。她蹦高身子跳向他,再将自己的皓臂挂入他臂弯里扯着他往外走。“快走、快走!都快饿昏了呢,我最爱喝的就是热腾腾的玉米模模了!”
  睇着她,他淡淡出声,“记牢身份,你是丫鬟,我是主子。”
  “是呀,我记得很清楚呀!”她笑容不曾减损,亮着芒,“你是主子,是天,是地,而咱们正要去喝玉米模模。”
  “去问问,天底下哪个丫鬟敢这样挽着主子走路的?”
  “哎呀呀,那是她们不懂得悦主嘛!”姒姒偎在他身侧,小小的手儿固执地霸着不放。“如果秋棠愿意这么巴着我,我梦里偷笑都还来不及了……”
  边说着话,她边狗儿似地在他身上抽动着鼻,事实上这才是她巴着他不放的主要原因,“不错嘛!”她皱了皱鼻语带嘉许,“没趁我睡着时偷偷喝酒。”
  “清醒时被人死跟着已经够惨,我可不想……”荆澔冷哼,“末了连睡个觉都还有人巴在床上不肯松手。”
  姒姒垂了垂粉颊,待红霞褪尽才敢抬高清眸。“吃完玉米模模,你就要开始作画了吗?”
  他点点头,眸子觑向楼外苍宇。“天色不错,适宜动笔。”
  “那么,先画鹃红还是巧芸?”她听秋棠说过,这男人昨儿叫了成群的姑娘上了画室,看来这阵子有得忙了。
  “谁说我要画她们的?”
  “不画她们?那你……”
  “你是看准了不再是少年画圣的荆澔只会画女人吗?”他淡淡然瞥了她一眼,“我想清楚了,如果要甩开你这粘人精的惟一途径是恢复以往的创作,那么,我只有做了。”
  “真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她向他扁扁嘴一脸淘气,“当心点唷,齐姒姒啥没有,惊人魅力最多,别到了我真要离你而去时再来哭哭啼啼求我。”
  他仰头朗笑,险些岔了气,半天才能正常出声。
  “齐姒姒,你家祖传行业肯定是砌围墙筑高台盖长城的,否则怎能生出你这么厚的脸皮?”
  “真这么厚吗?那好,下次若有人要对主子不利,小婢我还可以用脸皮来帮你挡暗箭!”她谄笑着。
  “谢了!”他收起了笑,心底突然起了骇意。有多久?三年多了吧,嫣语死后,他紧闭心门就不曾如此发自内心地笑过了,怎会这么轻易地在这认识不到两日的少女面前卸除了防线?
  “不画女人,咱们画山水吗?”未察他的思绪,姒姒依旧笑意吟吟。
  “不,我要带你去……”他摇摇头,眸思淡淡。“画马!”
  马,是人类生活中亲密的伙伴,自古时起,它们在交通、生产和战争中始终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
  人们大多都是爱马的,宫廷贵族往往以嬉马为乐,而民间也三不五时便举行马戏的活动。姒姒自小酷爱丹青,对于以马为题材的画自也见过不少,唐开元时,曹霸就是一位画马的能手,当时最负盛名的画马名家韩干正是他的学生,不过,曹霸的作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相较起,反倒是身为其门生的韩干流传下了不少作品,“明皇试马图”、“照夜白”及“牧马图”都是相当经典的佳作。
  荆澔带着姒姒上了马厩,继之不慌不忙自其中牵出了两匹马,一匹高大墨黑只额上有一抹雪白、另一匹娇小红棕,他觑了姒姒一眼便将小红马的缰绳交到她手上。
  绳一落入她手中,小红马便急着喷气、跃足还嘶着长鸣,看得出是匹年轻气盛且贪玩的小马,那股冲劲儿竟险些就将缰绳由姒姒手中扯出。
  “你成吧?”荆澔皱皱眉帮她再度拉紧了小红马,斥喝了声让它息了躁动,“别告诉我你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这么容易的事我当然会!”姒姒自他手中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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