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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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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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什么?长什么样?找个解梦先生打发他。”手一挥,他翻身不理人。  

        “不知叫什么,长得很体面,是。”小童一一答道,握着扫帚退下。  

        又过了五日。  

        男子坐在软椅上,手上拿着一面铜镜,正打量着自己,“完了完了,眼圈全黑了。这样子若是让凡衣看到,她会不会觉得我很丑?”男子很苦恼。  

        突地,竹帘一掀,“少爷少爷!”  

        “又有白衣男人让我解梦?又有绛衣公子找我测字?告诉他们,没有百八十的黄金,他们别想请动我。”男子放下铜镜,口中满是不耐。  

        “不……不是有人找你解梦。”小童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我刚才听说,庆元城最近来了很多外乡人,少爷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关他什么事?  

        “来咱们这儿测字的大嫂说,那些人全住在施四公子经营的傲凤楼里,个个爱干净得要命,小二们私下都叫苦受不了。”  

        “爱干净是好习惯。”也不关他的事。  

        “可是少爷,我今天听一个姑娘说,那些爱干净的外乡人有男有女,他们的主子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袍的……”  

        自卧椅上一跃而起,周十八急道:“白袍的什么?快说。”  

        “白袍的公子!”  

        “难道……”哎呀,紊乱的心跳感觉又回来了。  

        “他们正打算在庆元买地呢,说是要造船,正招工匠师傅。”  

        “傲凤楼是吧,我去看看。”穿上鞋,周十八急急忙忙地往外冲,漏听了小童的最后一句话——“那些人很凶。”  

        一口气跑到傲凤楼,果然看到二楼桌上坐满了人。衣着不同,年龄有大有小,均不过三十。各人脸色上的神情却如出一辙——冰冷如死水。再接再厉跑上楼,顺便冲掌柜打声招呼,周十八已来到楼上。    

        “刷——”好像有人指挥般,众人眼光齐齐地看向气喘如牛的他,有好奇、有打量、有猜疑、有不信,也有轻鄙。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过了午饭时间,这群人坐在酒楼里占位子发霉呢!一一瞪回,周十八来者不拒。瞪过半场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散烟!”跑到桌边,周十八惊喜,“凡衣呢,凡衣回来了?她人呢,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他的叫唤令女子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沉道:“公子,你认错了。”  

        认错?不会呀,明明就是散烟的一张脸!  

        仔细端详,上下打量,周十八终于发现眼前的女子与散烟有何不同。若说散烟是火,这个女子像水,而且是千年寒潭水。一身黑衣勾出婀娜身段,一条简单的发辫垂于身后,全身无任何饰物,却隐隐散着香气。这香气……他在凡衣身上闻到过。    

        “姑娘可认识凡衣?”周十八心中肯定,此女子必与凡衣有关系。  

        “啪——”适巧,上楼送茶的小二打翻了沸水,眼看就要溅上旁边的两位男子。  

        二男毫无惊色,周十八眼皮还没眨,两人早跳开了。等沸水滴落后,两人分别掏出青布巾,拭净溅上的茶水,重新坐回继续喝茶。其他人也当没事发生一样,对两人的奇怪举动少有侧目。    

        “客……客官,对不起。”小二举起肩上的汗布,欲往另一桌背对他的男子擦去。方才溅了些在男子的衣摆上。  

        “多谢,我自己来。”稚嫩的声音听得出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见他躲开小二的汗巾,弹了弹衣摆,挥手赶人。  

        “小的告退!”小二颤巍巍地躬了躬身,转身下楼,步子踏得楼梯噔噔作响。  

        一会儿,楼下传来掌柜的斥骂:“跑什么,还不快干活!”随后,便听得小二嘀咕了句……  

        “小二说周八公子来后,我们就变得阴沉起来?”  

        “周八公子?就是喘气喘得像升了天的那个?”  

        “你没听他叫大护卫吗?应该是了。”  

        嗡嗡嘤嘤……二楼突然传出多人的低声交谈,当周十八不存在似的讨论起来。  

        满楼“嗡嗡”不入耳,周十八只看与散烟同貌的女子,“姑娘,你家……秋二统领在哪里?”  

        “我是笛破梦,散烟是我妹妹。”黑衣女子看他一眼,站起。  

        “那……凡衣真的回来了,在哪儿在哪儿在……”  

        “停!”这男人真罗嗦,“我家公子……”  

        “破梦儿,叫我呢!”戏谑的声音自回廊处传来,缓缓……缓缓地……踱出一位身着白袍的绝色公子,眉眼轻佻,艳笑惑人。  

        真的是凡衣! 周十八呆呆看着白袍公子踱到他面前,呆呆举手触了触柔软的俏脸,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吸气声。  

        “凡衣?”不是做白日梦吧?  

        “十八,是我。你没有做白日梦。”她笑。  

        “呃?”窘红了脸,他顾不得在场众人,一把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间,低语,“你回来了,为夫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以为你又打算抛弃为夫了……”  

        “我……也想你。”被一干人好奇地盯着,再甜的话她也说不出来。拍拍他的背,秋凡衣道,“我现在要去东门外看地,与地主谈谈买下的事,你可有空陪我?”  

        “有有有。”他有大把可耻的空闲。  

        “走吧。”主动拉起他的手,秋凡衣下楼前,冲满场假装喝茶的人道,“看够了也该回去做事。放你们十天假,庄管事意见可大了。”  

        “公子!”破梦叫住二人。  

        “嗯?”秋凡衣顿脚。  

        “钓雪与散烟一早就去看地了,您只要往昨天去的地方便成。  

        “还是你细心,破梦儿!”赞许一笑,秋凡衣扬袍下楼。  

        凭她拉着手,周十八舍不得离开她艳笑的脸。比起两个月前,她更加娇美,举手间多了些女儿娇态,“凡衣……”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我昨天刚到。”走在街上,她解释。  

        “没关系。”他不介意,“你这次来,不用再回谷了?”既然要买地造船,想必浅叶谷打算在此向海外输出银矿。  

        “呃……也不是不回,偶尔我也要回去看看。你可愿与我同行?”那儿,毕竟是她的家。  

        “愿意。”牵着手捏紧,他应允。  

        相偕慢行,十一月秋阳,和煦,照人。  

        第十章  

        周家八公子成亲前,最为人所乐道的传闻是——“林家二公子得病死了!”  

        传言如投入海中的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庆元城传开。  

        落日时分,城中最负盛名的飘香院……顾名思义,当然是风流勾栏地……旁边的茶楼上,坐着四位华服公子,其中一位时不时举袖轻咳,面色有些苍白。  

        啜了口香茗,病态公子开口:“是哪个王八蛋说我得病死了?”  

        他活蹦乱跳的,哪里有病?咳嗽是因为前两天夜里着凉,染了风寒,根本不是传言中的什么怪病。难怪这些天老梦见蜘蛛虫子,原是有人背后说他口舌。  

        “好像是你爹说的。”林老爷喉粗音大,说话像打雷。只要与老友在一起,有点小小的风吹草动就开始骂儿子兼诉苦,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是吗?”病态公子怀疑地看了眼朋友,不信自家亲爹会咒儿子死。  

        “不信可以问问小二。”招来倒茶的店小二,靠着栏边的公子问,“店家,你今儿听说了吗,林家的败家子死了?”  

        “哎呀,公子,这事儿老早就听说了。”小二热情地为四人斟满茶水,得意笑道,“您想听什么传闻哪,只管到茶楼来,包管您听得满意。”  

        “是吗?”病态公子阴恻恻地笑了笑。  

        “是呀是呀,当日林老爷正与施老爷在启阳街的傲凤楼喝酒,就听到一个姑娘说林二公子得了花柳病,已经是要死不活的了。你想呀,这四位公子三五日不回家已是常事,只怕哪天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林老爷可急了,当下就别了施老爷,一心找自己的宝贝儿子去。”拉开话匣子,小二更加热情起来。    

        “姑娘?”他得罪过哪家姑娘吗?  

        “隔了两三天,那位姑娘又在茶楼出现,她亲口对身边的白衣公子说,林家二公子已经不行了,林老爷正准备后事呢。”  

        “还有呢,快说,说完有赏。”拿出一锭小银元晃了晃,病态公子的脸色更白。哼,他就不信找不到那个姑娘。  

        “再后来,咱们就听说林家二公子死了。”想了想,小二耸肩。  

        “你知道是哪家姑娘说的?”  

        “好像是……啊,就那位,在白衣公子身边的那位,粉红裙衩的。”瞟到楼下经过的三人,小二眼尖大叫。  

        很好!阴阴一笑,病态公子目光移向楼下慢走的三人。  

        很漂亮的女子,正与白袍公子说笑,带笑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见他眼神由散漫转为兴趣,一边蓝带束发的公子突道:“她是我家弟妹。”  

        “呃?”朋友的天外飞句让病态公子摸不着头脑。  

        “白衣的那位是我家十八爱到心坎里、正准备迎娶进门的妻子。”蓝带束发的公子加重“妻子”二字。  

        “哦,就是人们口中所说,十八迷上的白袍公子?”病态公子的笑中带了趣味。  

        “正是。”不仅小弟深受其害,就连他在街上,也偶有身着白袍的青年男子媚眼抛飞,恶心死了!  

        “她的扮相,只怕不在你我之下。”风度翩翩,眼眉勾人魂魄,仅是淡淡一笑,只怕男女皆为之着迷。  

        “你相信她是女子?”他爹到现在还半信半疑。  

        “生得如此容貌,怎会不是女子?但她举手间全无女子娇态,必是长年男儿打扮。”  

        “别小看她。”  

        “我会。”  

        “还有,你的眼光太直露了。”  

        “是吗,看到美人眼不发亮,太对不起花想月容了。”病态公子毫不在意。  

        “红痣美人是我的。”蓝带束发公子申明。  

        “行了行了。”明白臭味相投的好友说什么,病态公子点了点笑若夏花的女子,“我要的,是她。”  

        “哦,这么坚决?”  

        “对。”敢说他得花柳病,他倒想会会是怎样的女子。  

        “那……我先代十八谢谢你。”弟弟被两个丫头弄得乱吃飞醋,有人引开一个当然好。  

        “不必。你那弟弟能说会道的,哄得你爹不知多开心。你也多学学。”见三人停在香粉摊前,病态公子起身。  

        “在下代弟谢过。”他家小弟一向乖巧孝顺,有这样的弟弟,他才能放心大胆做他的败家子呀。  

        “不必。”  

        假假地拱了拱手,三个各具特色的公子目送病态公子慢慢下楼,皆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其中,犹以一蓝带束发公子最为不恭。  

        他都拿散烟丫头没办法,倒要看看林家老二能有什么大能耐,让那脾气不太好的丫头乖乖听话。只怕是人没教训到,他自己倒先一步挂了。届时,他绝对会一肩担起传播真情实料的重任,明明白白告诉庆元城的人们,林家老二并非死于花柳病,而是死于浅叶组重金杀手的手中。    

        能死在凶残成性、名传千里的杀手组手中,他应该感到光荣。  

        阿弥陀佛!  

        ☆☆☆周家八公子成亲后——周家旧宅子里,常常夜半时分有人影跃进飞出。新宅子里,下人们常能听到周老爷抱怨说自家八媳妇不爱女装爱男装,以至于有了小孙子后,三不五时地在小家伙面前念叨着他娘唯一穿着女装的绝艳模样。因为,秋凡衣仅穿了那么一次女装——成亲当日,一袭红绯罗裙,乌发如云,眉眼依旧是轻佻,看人的眼神仍然勾魂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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