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架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捞起来,但是好重。“陶小桐,你可以自己走吗?”我凑近他的脸,焦急地说道。
三秒钟之后,他含糊地应了我一声。虽然借着他自己的一点力量,我勉强可以扶住他往前走,可是他的身体还是软软的,快把我压倒了。只是我明白在这样的时刻,我是千万不能倒下的。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沙发上,我已经是满头大汗。看着眉头微蹙的他,急忙又取了条干毛巾,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手指跟着毛巾一起,在他肌肤上一寸一寸滑过。可是裹在他腰间那条浴巾是湿的,必须换上干的衣裤,还是出去找人比较好。
我缓慢地站起来,刚刚转身,就觉得一阵晕眩,好多小银鱼在我眼睛周围游来游去。扶着沙发坐下,闭目养神。
忽然手腕被人捉住,“抓住你了。”回头看到陶小桐双眼紧闭,似乎在梦呓。“喂,不要松手,马上就到岸了。”他模糊不清地说着,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低着头,猛然发现陶小桐握住我的右手背有一道清晰的划痕,是指甲的痕迹。凝聚的鲜红将吞噬的记忆揪了出来。是他!当时,我仅有的最后一点意识里,记载着那点晕染的血红。就像初中化学课做的分子扩散实验,只那么一滴,却纷纷漫漫地散开成朵朵莲花,让我视线朦胧。
“桐桐哥。”我轻声喊着,眼眶胀得通红。他安稳地躺在那儿,没再说话。担心地伏到他胸口侧听,心跳强劲有力。
“心……我很冷。”听到他的声音我马上抬起头。他微微睁开眼睛,嘴唇煞白。
“得先换衣服。”我用力地扶他坐起来,给他拿了毛巾和衣裤,“你先擦擦干,换上这个,然后我扶你到床上去。换好了叫我。”说完我立即转身背对着他。
绞着手指等他。
“咳咳,好了。”他的声音漂浮着,特别空灵。
陶小桐手搭住我的肩膀,我引着他,好不容易把他放倒在床上。之后抱了两床被子盖住他,又找到随身携带的感冒药喂他吃下。自己的身体本来也就还虚,折腾了大半天,我累得不行。于是我顺势蜷缩在他身边,困意十足。
No。56 挤在一个被窝里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境跟现实巧妙地穿插结合,因为那个梦就是白天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在梦中我独立成另一个角色,默默看着自己:
喧闹的海滩,每个人都在尽情玩耍,数不清的色彩缤纷。大小苏在冷柜前买冰水,陶小桐在和美女们玩沙排,我一个人游向海中心。然后我意外下沉,挣扎着没入水中。
他笑得很灿烂,玩得很尽兴,可是一刹那他的眼光穿越层层人群到了某个微小得不仔细就会发觉不了的点。就像意识到什么,他飞快地跃入水中,拼命朝那个方向游去。他钻入水里,终于看到那个逐渐下沉的身躯,以措手不及的姿势隐没着。奋力蹬水游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却被突如其来的抓痛弄得不知所以。
艰难地托着她的身体向上游去,快要不能呼吸。
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他,就是陶小桐。
梦里,脸上有热热的潮湿滑过。
过了很久很久,突然醒了。抓过床头柜上陶小桐的MP4,插上耳机。微妙的歌声包裹了我,反反复复,都是那一首。怎么听都听不厌。一边听歌一边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从小到大,每一次都是他替我排忧解难。每一次,他都毫无怨言。并且,他自己总是默默的默默的,即使有委屈也从来不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背后传来沉沉的响动声,我翻过身,暂停音乐。
“你怎么不盖点东西。”陶小桐的眼光已经清亮了许多。
“我又不冷。”说着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嗯,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上面还有细密的汗珠,触得我一手湿热。
“不行,这边温差大,进来。”他温柔又严肃。
我乖乖地撩起上面那层被子钻了进去。另一床被子裹着他,像个蚕茧。
“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呢?”我看着他的左脸,细细的汗毛在床灯的照射下投出微薄的倩影。
他转过脸面向我:“那……那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要不是你生病了,我都不知道!我还怪你,对不起。”
“没事的,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对我就很重要啊!”我靠在他肩膀的被褥上,没有看他,“反正你就是傻,比我笨多了。”
“那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行吗?”不看他也能感觉他说话时恬恬的微笑。
我抬起头,“真的?不许骗我。”
“真的。”
很多时候,人总是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的意义。其实是害怕失去的,怕来不及拥有,怕不懂守候。所以,在还和你一起的时光里,不想有遗憾,不想有误解。只希望某一天想起彼此时,会是幸福和笑容填满所有的记忆。
“你好好睡会儿,明天就会好的。”我看着他。我们离得这么近,闻到的都是他的味道。
“现在不想睡了。”
“不乖要打屁屁的哦!我还是去那边睡,看你差不多没事了哈。”
“那我万一要是再发烧怎么办?想喝水了怎么办?想跟人聊天怎么办?”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无辜地撒娇。
“喂,陶小桐,不要学我扮可爱。大不了我就这样守着你呗。直说嘛!干嘛这么拐弯抹角。喝水吗?”我开心地说着,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那你就这样呆着,不要走。嗯……我要听你讲故事。”他一脸无邪,还是学着蜡笔小新的腔调。
“你少给我装清纯啊!不过我还是给你说个吧。从前有四只猪,他们分别叫做‘谁’、‘那’‘他’、‘我’。有一天,他们碰到了一块,于是‘他’指着‘我’问:‘他是谁?’‘谁’回答说:‘他是我。’‘他’又问‘谁’:‘你是谁?’‘谁’答:‘我是谁。’‘谁’指着‘他’问:‘那是谁?’‘我’回答:‘那是他。’‘那’指着‘谁’问:‘你是谁?’‘谁’回答:‘我是谁。’……哈哈,听明白没有。”
其实这是个很老的段子了,没想到陶小桐竟然没听过,被我忽悠得晕头转向!他哪里逃得过我的小圈套。看他傻乎乎在那回味,我觉得好玩极了。几分钟后,他的呼吸均匀起来,似乎睡着了。而我却变得很亢奋,托起腮帮,细细观察熟睡中的他。
从小看到大的脸,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如果不是一直在他身边,现在我一定会有一种乘坐时光机的感觉——转眼便沧海桑田。而因为他一直在我的身边,就算沧海变成桑田,我一样不会改变。 txt小说上传分享
No。57 小幸福
差不多呆了十天,我们终于要对澳洲Say bye bye。尽管最后有一点儿玄乎,好在有惊无险。我批发了一大堆土著木刻准备回去送人,另外还买了羊毛毯、澳洲宝石等等特色鲜明的东东。
几个人在机场大厅站着,又到了分别的时刻。寒暄了几句,我们跟小苏道别,走向安检区。
“籽心,你等等。”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一笑:“怎么,舍不得我啊?”
小苏靠近我,非常认真地一字一顿说到:“我想,你有必要在我们之间做一个选择。”
“什么意思?谁们?”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笑得锐利,“我们这么有默契,你应该知道我在说谁。”
“可我……真的不懂。”
“那好,我给你一年时间去懂。”越来越让我捉摸不透。
“呃,多联系呀,我走了。”挥了挥手,一头雾水地追上小桐他们。
“他跟你说什么?”苏以羡好奇地问。
“外星话。”
……
从明媚的夏天回到冰冷的冬末,一切又回复常规。只是,这段梦幻的小插曲给我的回忆增添了不少鲜明的内容。
寒假的最后几天,气温依然很低,仍在飘雪。我天天躲在被窝里,一觉睡到中午。然后蓬头垢面的在家里翻零食吃。偶尔起得早一些时,也会套上厚厚的棉衣出去买热乎乎的卷子。
我爱吃卷子,因为它甜而不腻、松软可口。
那天早上,我头发都没梳就跑到外面的小馆子里坐着,等待新鲜豆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心心也会起这么早?”陶小桐如阳光一样透明的声音在我对面响起。
“没办法,早起的鸟儿才有美食吃,才有帅哥看。哈哈。”我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地说。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我。
“陶小桐,别用那么意味深长的眼神。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修边幅啊?告诉你,本公主走的是颓废路线,就算拖沓也拖沓得有味道。”
他吸一吸鼻子,饶有趣味地笑道:“是是,你什么样都好看。喏,你后面就有个帅哥。”
“啊?真的?!这可怎么办!”我慌忙用手打理头发,呃,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凌乱不堪的模样,心想还不如不出来。
陶小桐的唇角扬得更高了,“你这样真可爱。”
“咳,现在不是说可爱的时候。我的大好形象就要颠覆啰。”
果然从我旁边走过两条长腿,由于低着头,我只看到了浅蓝色的牛仔裤。帅哥这种生物,在我眼里并不算稀有物种,因为我经常遇到。我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善于发现美丽啦!嘿嘿。现在,帅哥X就坐在我的斜对面,棕褐色刺猬头,单薄的短款风衣,坚挺的鼻子……暂时就瞄到这么多。
这时,好客的老板给我端来热气腾腾的豆浆和玲珑精致的银丝卷。
“妮儿,今天起得可早呖。”他一边把食物放到我面前一边笑眯眯地说。
“我想念叔叔的甜卷子啦。”冲他乖乖地笑着。
这个叔叔好几年前跟他的妻子一起来到这里开小食店,听说他们是从河南来的。夫妻俩为人忠厚诚信,又勤劳朴实,很快便赢得了广大群众的美誉。我也是这家小店的常客,叔叔阿姨都跟我很熟,时常给我照顾。他们那的方言管女孩叫妮儿,每次听叔叔叫我“妮儿”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窝心。
而且我看着他们俩“你和面来我烧水”的画面,脑海中就浮现出“相濡以沫”这四个字。他们一块干活时总会笑容满面地聊天,我从来没见过他俩吵架,连提高音调的次数都很少。阿姨洗碗时,叔叔总会用他的手臂给她擦汗。尽管他的深蓝色袖套上沾满面粉,他憨厚的举止还是在我心中久久无法磨灭。
总之,我一看到他们俩就觉得很温馨。普通人的普通爱情。
我们其实都是普通人不是吗?
“我觉得叔叔阿姨好幸福,是那种温暖的小幸福。”我喝一口豆浆,望着陶小桐。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比如,以后跟怎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咬着烧饼,甜甜的味儿飘到了我这边。
“当然是懂我爱我的人。至于生活嘛,简单就好。你呢?”
“和我心爱的人一块手牵手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出奇的亮,像星星。
充满甜味的早晨。
吃完早餐,我和陶小桐一同走在马路上,路边的积雪脏脏的。只两分钟,就到了他家楼下。有个老伯拉着一 车煤吃力地向前走,边走边粗粗喘气。他的脸上黑黑的,下巴有稀疏的胡碴,脖子上挂了条白毛巾。
陶小桐二话不说上前帮老伯推车,他弯下脊背,双手撑在煤车后部。此情此景也感染了我,立刻走到陶小桐的身边,跟他摆出同样的姿势。
有了我们的作用力,小车轻松地爬上了坡。我和陶小桐相视而笑。这感觉,真像在拍公益广告。标语是:
助人为乐,我选择,我喜欢。 。。
No。58 K…I…S…S
2月底,开学了。万籁俱寂到可以拍鬼片的冬日校园终于又重新沸腾起来。道路两旁种满了绒花树,光秃的枝干上,开始冒出新生的绿芽儿,抽丝剥茧般透露着点点生机。树下走过的学生们洋溢着纯粹的笑颜,脸看上去分明比放假前圆了一圈。
新学期的第一天,我鬼使神差地起了个大早。等我快出门的时候,小黎和可伊居然都还在被窝里打滚。
冬天的尾巴渐渐消失,春天近在咫尺。我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像我起这么早的人很少,不过花园里也有奋青们在大声朗读疯狂英语。声音激动得快要将我的耳膜刺破。吸入鼻中的空气还是冷冷的。伴随着鸟儿清亮的啼叫,东方慢慢有了红晕。
我来到那栋古老的教学楼,登上古香古色的红木楼梯,走向自己的教室。我应该是第一个到的吧。
轻轻推开厚重的橡木门,落入眼前的画面让我瞬间忘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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