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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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朝卷-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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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谁?”
  但他只是仰起脸,无声地一笑,默然不答。
  一场属于两个人的暗战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旁人并无察觉。
  一日,圣皇与众臣在朝上议事,宇文家如今的当家者——圣朝一品大官,官拜水利总督的宇文化成忽然启奏说:“近日天相反复无常,只恐圣河河水泛滥,请陛下早派治理之人。”
  看了眼令狐笑,圣慕龄问道:“丞相有合适的人选吗?”
  他却看向宇文化成,“既然总督有此要求,一定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吧?”
  宇文化成说:“听说今科刚刚中选的状元苏青和写就一部‘治河条略’,应是这方面的人才,臣请陛下派此人前去治理,必有建树。”
  圣慕龄很痛快地点头答应,“苏青和嘛,朕知道,年过四十考上状元实在不容易,就委命为……‘镇河大使’好了,明日动身。”
  “苏青和固然不错,不过治河可不是纸上谈兵这么简单。”令狐笑悠然插口,“最近河上盗匪猖獗,为了苏大人的安全,我看再派一员护将随行比较妥当。”他回身唤道:“冲然。”
  令狐冲然,令狐家十一子,现在是内宫禁军总领。
  被当殿叫出来之后,令狐笑对他说:“你年纪还小,总是在皇城中不能施展拳脚,锻炼意志,出去走走看看多些历练,日后也好报效陛下。陛下以为呢?”
  圣慕龄还是那样无所谓地点头,“好啊,既然是丞相推荐,应该是错不了。苏青和是镇河大使,那令狐冲然就封为镇河将军,官升二品,明日一起动身吧。”
  此番话一出,宇文化成不由得变了脸色。
  令狐笑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下朝的时候,宇文化成笑着来给他道喜,“恭喜丞相大人,家里又有一位近亲得蒙眷宠,高升连连啊。”
  他淡淡道:“宇文大人也不错,听说苏青和至今仍是孑然一身,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配给那位在府中寡居多年的令妹倒是天作之合。还听说昨日苏青和曾经到宇文府中作客赏菊,不知道令妹是否也在座陪席了?”
  宇文化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就好像心事被对方看穿后,不免恼羞成怒。
  令狐笑还未走出多远,就有一名小太监跑来传旨,“陛下有旨,宣丞相大人书房一见。”
  他只好又返身回去。
  令狐舞人就站在书房门口,抱剑胸前,眼神幽幽地不知道看向哪里。令狐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近日可好?”
  他反问道:“那个女人没对你怎样吧?”
  令狐笑优雅地挑唇,“你想她能轻易赢我吗?”
  不用想也知道宇文化成今日朝廷上这一举动是谁背后出的主意。将新科状元拉拢到自己家族中去不算,还要立刻讨封,只怕治理圣河是假,趁机揽权是真。
  这点伎俩若看不出来,他还是令狐笑吗?
  派冲然随同左右,也是给对方一个警告。
  如果这算是第一个回合的交锋,那么对手的招数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差了。
  圣慕龄大概是在房内等得有点着急,主动走出来说道:“你们兄弟俩多少年的话说不够,这个时候还要和朕争宠吗?笑,你进来。”
  他很少直呼令狐笑的名字,令狐笑见他一脸郁闷,淡淡一笑,施然走进。
  “陛下宣微臣来见,不知有何要事?”
  “今日朝廷之上,你和宇文化成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就直问主题。
  虽然大权被令狐笑独揽,但是他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君主。
  “宇文家这几年不是偃旗息鼓,早就不敢和你令狐家作对了吗?今天怎么冒出个苏青和来?”
  “关键不在苏青和,那只是别人的一个棋子。”令狐笑说,“这点小事不劳陛下挂心,臣自然可以处置妥当。”
  “别人的棋子?你是说宇文化成?”
  “宇文化成也不过是那人的棋子而已。”见圣皇被他说得呆住,便多解释了一句,“是臣与别人打了个小赌,今日之事陛下就当是看戏好了。”
  “你和别人打赌,还让朕与一干王公亲贵、朝廷大官在旁边看戏?是看戏,还是我们也都要做你的棋子?”他脸色一沉,“是谁?那个胆大包天敢和你打赌、拿朕的圣朝开玩笑的人是谁?”
  “一个女人。”
  “女人?”他眉心纠起,“什么女人?哪个女人?”
  “陛下曾经见过的,在圣湖之上。”
  圣慕龄立刻想起,“你是说那个贺非命?原来是她?可是她怎么敢……”
  “陛下应该不会忘记她的先祖曾在微臣的先祖手下吃了大亏,全族被贬为庶民的事情吧。细细想来,也不难理解她为何要与微臣为敌。”
  “你既然知道是她,为何……”
  “为何还纵容她做微臣的敌人?”令狐笑顿了顿,他从不曾把掌心里的那四个字示人,所以即使是在圣皇面前他也不愿意提及这个理由,只是挑着眉梢,幽冷又飘然地说:“因为……微臣很寂寞。”
  “寂寞?”圣慕龄梭巡着面前这张无可挑剔的俊容,为了他出口的这两个字,忍不住冷笑,“你会寂寞?寂寞的是朕好不好?”
  “陛下寂寞的是身体,臣寂寞的是心。”
  他又高挑起眉,想发作,转而想了想,又笑了,“卿要心理不寂寞也容易啊,朕陪你。朕逗人开心向来有一手,不信你可以问舞人。”
  令狐笑看着门边令狐舞人的背影,漠然说:“臣和舞人不同。在舞人的心中,陛下是伴侣,陛下就算骂他,他也会开心。况且,快乐并不代表就不寂寞。陛下和臣不是同路人,不能明白微臣的心情。”
  定定地盯了他很久,圣慕龄忽然冷冷地说:“你不会陷进去吧?”
  他抬起眼,给了个因不解而询问的眼神。
  圣慕龄笑得更冷,“一个可以抚慰你寂寞之心的女人,最终会让你陷进一个什么样的迷阵,你想过吗?”
  令狐笑似乎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死,臣尚且不怕,一个女人岂会让臣恐惧?到底她会给臣一个什么样的迷阵让臣陷进去,臣满心欢喜、拭目以待。”
  贺非命轻舒口气,笑道:“这件事总算是办好了。”
  刚讲述完朝上发生一切的宇文化成却甚是不解,“可是,我们原本是计画让青和以治河为名去和圣上要治河之款的,现在令狐笑派令狐冲然随同,办起事来会非常的碍手碍脚啊!”
  她摇摇头,“这件事要想完全瞒过令狐笑的耳目是不可能的,他既然同意苏大人出任这个镇河大使,其它的一切附带条件都好说。只要苏大人在外面和令狐冲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暗地里再做手脚都不是麻烦事。”
  宇文化成紧张了一个早上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贺姑娘的计策当然周全,当日若非有贺姑娘给老夫通信,老夫也不可能及时派人杀了飘香楼的人。”
  提到这件事贺非命却笑不出来,“那些人为此送命,其实是有些冤枉了。”
  他不赞同地摇头,“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两只蝼蚁,若想扳倒令狐笑,以后还少不了要有人送命。”
  贺非命浑身忽然打了个寒颤。奇怪,同样的话,如果是令狐笑说出,她并不会觉得恐惧。他那双让世人都害怕的眸子无论怎样镇定冰冷地盯着她,她总能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丝不被外人察觉的恼怒和愤恨,仿佛在她决定和他相争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生死不分的宿敌了。
  每到那时,她就喜欢享受于挑逗他耐性极限的感觉,期待这个让无数人为之敬畏的人,可以在自己的面前有所动容。
  或许这种激怒他,让他变成另一个人的期待心情,有时候甚至会高过了为贺氏家族讨还公道的复仇之心。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算到这一年是令狐笑的气场鸿运最弱的时候,也是她下手反击的最佳时机。
  主动找上门去,亮明身分,虽然是招险棋,但是卦象上说她险中求胜,可以一搏。
  最终她算是赢了吧?或许也应该说是令狐笑没有让她失望。
  他总算很“大度”地接受了她的挑战。其实她更想知道令狐笑的同意,到底是因为自己那番寂寞之词打动了他,还是因为他的确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无聊到让她这个无名之辈都可以骚扰一下的地步?
  不过,她保证并坚信,他这次的选择也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第四章
  秋日短,冬日长,是圣朝的气候特点。初秋不过十余日,树上的叶子就已经落了七、八成。
  贺非命在手上呵了一口暖气,立刻就化出白雾,她笑着将那团白雾一掌打散,耳畔听到宇文柔的声音,“小贺,你怎么还在这里?马车都等你半天了。”
  “刚刚找不到耳环,而且这么早就去,圣皇会到吗?”
  “做臣子的当然是要在圣皇驾到之前先到,哪有让陛下等臣子的道理?”已经是盛装打扮的宇文柔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这一次真的是好运气,你不知道哦,这一年一度的饯花神可不是普通的贵族女儿可以去的。每年最多只有十人可以参加,我想了好几年,我爹虽然拼命为我争取,但是陛下一直没有同意,这次他不但主动让我参加,还让我带上你,看来是那次在圣湖上你给他的印象深刻吧?”
  贺非命笑了笑,“令狐笑是不是也会到场。”
  “当然,他身为丞相会代替天子亲自为所有客人斟酒一轮,这也是难得的殊荣呢!”
  “的确是殊荣。”她想象不出让令狐笑为她斟酒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他那样傲气十足、眼高于顶的人,不会因为眼睛太向上看而把酒洒到外面去吧?
  情不自禁地,她笑出声。
  “你笑什么?”宇文柔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趣,最近似乎很少听到你爹说令狐笑的事情,难道他对你们宇文家已经放任不管了吗?”
  “谁知道呢?”
  说起最近的事还真是一桩接一桩。
  送走苏青和之后,宇文化成又按照贺非命算出的卦象上表圣皇,为还在狱中关押的黑羽一族等人求情。
  这黑羽族人是受前几年黑羽与圣朝之战牵连,被令狐笑下令捉拿的,虽然后来黑羽撤军,但是这些人始终没有释放。当然圣朝内也不会有人敢为其求情。
  这一次的请求出奇地顺利,令狐笑居然亲口说:“两国既然渐趋和平,释放他们也是应该的。”
  黑羽族人为此非常感激宇文一家,还特意登门道谢。
  这一次令狐笑那里却全无动静。
  然后,宇文家的一位老人过世,令狐笑居然亲自前来祭奠,态度和蔼可亲到让宇文化成都不敢领受的地步。
  再过来,就是圣皇突然下旨召请宇文柔参加一年一度的宫内饯花神会,这个让贵族女孩儿们都羡艳的机会,除了落在宇文柔的头上之外,还意外地落在她这个平民百姓的头上。
  其实,说意外,也不能算是意外吧?毕竟宫内宫外大小之事都需经过令狐笑的许可,包括这份参会的名单,也必定是他亲自审核过的。
  他让她入宫是为什么?总不是要与她探讨一番最近的“作战”计画吧?
  如今她已经寄住在宇文家,衣食住行都由宇文家准备,宇文化成因为她过人的神算本事对她非常礼敬,出入都让家人尊称她为“贺小姐”。
  在令狐笑眼申,她是个彻彻底底的敌人了。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敌人相见,应该是“分外眼红”吧?
  令狐笑不是兔子,当然不会眼红。他面对贺非命的态度不仅没有任何的怒气,而且还露出难得的微笑,亲自引领她到席位上去。
  “贺姑娘,好久不见了,最近气色不错,看来宇文府的确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他的前半句话声音朗朗,后面的几个字却轻得只有彼此才能听清。
  贺非命回以一笑,“这还要多谢丞相大人给民女这个机会。”
  座位就在眼前,两人心照不宣,各自一礼又分开了。
  宇文柔在一旁探过头说:“看起来令狐笑对你的态度还好,不像上一次那样恶狠狠的。”
  她笑而无语。虽然宇文柔也为她爹做了不少事,但并无太多心计,更不懂得识人辨人,像令狐笑这样的对手,不笑尚且可怕,若是微笑对你,必然背后藏着一把杀人的刀。
  圣皇姗姗来迟,看了眼宇文柔这边,笑着说:“小柔是第一次来,怎么坐得那么远?到朕跟前来坐。”
  他的特意点名让全场的注目焦点立刻转移到她这一桌,有太监过来搬动桌子,宇文柔当然是乐到不行,正要往圣皇身边定,一回头看到本来和她同席的贺非命却还站在原地,便拉她,“小贺,你怎么不走?”
  “你过去吧,圣皇驾前不是我这样的民女可以随便坐的。”
  大概看出两人的争执,他又说道:“贺姑娘请一起过来,朕还有事请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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