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小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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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小后娘-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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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希,你可真是狠毒!我才不敢残害人命。”
  假道义!他冷嗤于心,这一次他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让这恶妇招认罪行。
  黄菊忽地忧虑起来,“但那个菩萨小后娘对于惊破那小子爱意眷眷啊,她哪肯另配夫君?”
  “不如把玉旋和她的两个女儿囚禁起来,以此胁迫她允婚。”玉惊破冷言道。
  白香笑出眼角细纹交错。这老翁的确没让她看错眼,他不仅耿耿忠心,并且狡诈。
  她需要的便是这般的奴才为她办事儿,替她琢磨如何执掌府中实权。
  “元希,撵了她后你可是第一功臣,往后咱姐妹可视你为至亲。”这番话可会让他更加尽心尽力吧。
  “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错!他将会让这对淫恶妇人伏法受死。
  谋杀亲夫可是要被丢掷石头,任其伤口流血至死的吧,或者让官老爷判个秋决!
  “我不嫁。”
  “由不得你做主。”
  “可这是我的……”
  “你是玉府的人,自然由我做主。”
  “不!”净菟跛着受伤的双脚,步步艰辛,“婶娘我求求你,别逼迫我,我不是千金女,可我明白烈女不二嫁。”
  白香揭着小扇子,清冷的谑笑,“王家爷子人品好,财势如天,以你这未亡人的低卑身份能够攀得上这桩婚配,你该庆幸老天厚爱。”
  “无论王员外是多么出众的人,我生是惊破的人,死亦是他的妻魂。”
  “莫说我赶你啊,替你寻了这姻缘是为你后半辈子着想,否则你既是孀寡遗妇,又是玉旋的小后娘,唉,辛酸说不尽唷。”
  “不、不要!”净菟跪了下,差点跌个大跤,“相公他去世不及半年,我这居丧的妻怎能!”
  白香笑弯眉眼,“如果你不嫁,也行,你离开王府重新过着困苦的流浪生涯。”
  她受得了的!
  但她的喜悦不到一瞬就毁灭,白香的话语未完
  “然而玉旋那庶子姓的是玉,不是鹿,更不是你那两个未冠父姓女儿的亲弟弟,所以他不能跟你走。”
  “可是我答应过相公,要好好照顾玉旋。”她不能抛弃玉旋,不能这样自私无情呀。
  不过转念一想,她挨得了喝溪水、吃树叶的日子,玉旋却不能,她不忍心带着他受难。
  怎么是好?她陷入两难。
  白香淡道:“玉旋已经让我关在柴房里了,喔,还有你那两个小女仔儿。”
  净菟软弱乏力的坐在地上,她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逼她再嫁?为什么要拿无辜的小孩儿威胁她?
  她困难的爬起身,在小醇的搀扶下来到府中最清幽的佛堂。
  玉老夫人早已等候着她,关于弟媳妇决定逼迫净菟再嫁的事她忖计过了。
  “良禽择木而栖。”
  净菟怔愕,骇悲交集,“娘!我是你的媳妇儿呀!”况且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不是禽兽。
  玉老夫人一边转动佛珠,一边叹着,“女子的命运如浮萍,又似落叶。世事难强求,既然你无缘成为我王家妇,早早寻个好归宿才是道理。”
  “你……”是慈悲,抑或是薄情? “娘,让我为惊破守着好吗?让我代替他行孝、护儿,求你。”
  “男女私情是人世间最虚无、也最可笑,甚至是可恨至极的……”玉老夫人的眼芒透着可怕的情绪波动,她手中的那串佛珠陡然断裂开来,珠子落地的响声使她惊愕,然后潸然泪下。
  净菟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去,小醇立刻双手扶撑住她。
  “我们往柴房去……”她不懂呵,婆婆虽然弃抛凡尘俗事,但为何不帮帮她?她要守的贞节和情意为的是惊破呵。
  婆婆一向慈祥可亲,总是低眉如观音。
  净菟真的全乱了,她分不清楚人情与世情了。
  “娘!娘!”
  镜花和水月一瞧见她便冲向窗口,透过破碎的纸糊片儿一声声的呐喊。
  “你们别哭,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们。你们有没有挨饿?”她们哭得她的心好疼。
  “娘!挨饿不要紧,被老鼠咬也习惯了啊,但是我们想你,我们不要被关着啦!”水月急急喊着。
  “不准吵!”玉旋走过来,他很正经、很严肃,完全像个小大人。
  净菟惭愧不已,“玉旋,对不住,我没能好好照顾你,而且令你受苦。”
  他定定的看着她,“娘,不要老是说抱歉,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五岁的孩子怎么如此成熟,如此贴心呢?净菟更加自责了。她是那种人家待她三分好,她就巴不得付出十分、百分来回报的人。
  “我一定把你们三人救出来……”她转身,一跛一跛的疾走,小醇亦步亦趋的跟着,深恐她跌摔下。
  回到朝露阁,净菟整个人崩溃了,她坐在石阶上哭泣。
  她的哭声凄厉,双肩颤抖不停,小醇害怕她再哭下去会把心也哭吐出来。
  “少夫人……”还是去请元先生过来一趟好了,元先生那么老,肯定比较有智慧。
  净菟将螓首埋人双膝之中,她好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好怨自己的不够坚强。她最讨厌哭泣的自己……
  她总是微笑的呀!
  “呜、呜呜……
  “净菟。”
  猛地揪紧心窝,她不敢置信自己仿佛听见玉惊破的声音。
  那依稀的低沉,令她怀思深深的冷然音调啊。
  抬起螓首,泪光莹然中她惊见跳动着冷火似的星眸。
  可是恍惚一晌后她失望了,眼前的是元希老先生。
  是她太过渴念相公了所以闪了神。人鬼已殊途,她的爱恋毫无倾诉的出口。
  “不必哭,我会帮你。”
  “你肯帮……”她顿了一顿,“可是若连累于你……”
  “安心。”玉惊破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终于还是放下。他想抚摸她的泪容,却又不愿意吓到她。
  “你依她们的愿嫁往王家,玉旋他们由我负责,我会把他们带到你身边。”
  “可是我宁死也不……”
  “我保你不损丝毫!”他附耳过去,与她只距半寸,“王员外只是个虚构的人物,你披上霞被、坐入喜轿全是作戏来着。”
  “呀?”净菟茫茫然,一滴噙含于眼眶的珠泪滚跌出。
  “这是在事实真相尚未完全大白时的权宜之策,为的是保全你和三个小孩童。”
  “我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什么真相大白?“元先生,为何你愿意帮我?听你的意思并没有王员外这个人?”混乱呀。
  “为何帮你?”他苦涩的笑意被白胡须遮去,“因为我负疚于称。”况且我爱你啊。
  他多爱她的善良,她的纯真!他已决定与她白头一世。
  这纠纠缠缠的爱啊,他甘心领受,甘心被她所擒获。
  “鹿净菟,你是我的女王。”我栽了,心悦臣服。
  “元先……”她咋了舌,更加的混乱心思。
  “不必懂,等你进了所谓的王家大宅,一切自可了然。”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感觉多么震动她的心扉。
  初春的微风缓缓吹拂,树叶发出沙沙轻音。当他忍不住伸出手拭去她楚楚的泪痕,她仿佛被定住了身,什么也弄不分明了。
  前方的小醇伸展懒腰,咦,她又睡了会儿啊。
  “少夫人还在和元先生说着话……”呃,困、好困哪!她缓缓闭眼,继续她的好眠。
  第八章
  敲锣打鼓,欢欣鼓舞的氛围显得诡异邪恶。
  除了白香和黄菊以外,整个玉府的奴仆佣婢们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简直像是出殡者的送葬队伍,个个哀戚神伤。
  他们不舍待仆甚好的少夫人,能有这种主儿伺候是极大的福气。
  王老夫人仍独自在佛堂里念颂经文,对于她的媳妇儿即将别嫁她似乎无喜,亦无悲愁。
  坐在喜轿中,净菟没有哭,她紧紧抿着唇,即使她已是痛彻心肺。
  如果元希先生诳欺了她呢,如果今夜她逃不出魔掌……
  不!她誓死守住贞操,以及她对惊破的恩与爱。
  “玉旋他们不知是否被救出……”若不然,她如何向幽冥世界的惊破交代。
  她准备了一把剪刀,她不敢杀人,但是倘使真有一个王员外,而他对她凌辱的话,她将把剪刀直刺人自己的心口。
  她要带着清白干净的身子和灵魂去和惊破见面!
  鞭炮声震天价响,她的心往下坠落。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残忍?幸运?
  “惊破……”她扯下红头巾,胡乱抹掉脸上的胭脂水粉。
  她不要为另一个男子装扮美丽呵。
  有人扶她下轿,有人扶她走过红色锦毯……然后呢,鞠躬,再鞠躬。
  她想到自己嫁予玉惊破的那一个喜日!那是她生命中最灿烂的美丽。
  当时她熬过了饥寒,存活了下来,遇着了他,那是天意不可违吗?
  “可是为什么这样短暂?”
  于是她懂得了爱人的滋味,却也懂得什么叫作心碎的伤悲。
  突来的开门声惊醒了恍惚中的她,原来她已经坐在喜房里。那么她将面对的是……
  元先生可能哄她,骗她吗?
  “爷儿好俊,可不像别人说的是个糟老头子呢。”
  进门的这是王家的婢女吧,声音陌生。
  “但是这爷儿好冷淡,连笑起来也冷冷的哩。”
  天呀!净菟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有一个意识——真的有所谓的新郎!
  两个婢女继续悄悄的嚼舌,“实在怪异,这爷儿神秘,而且明明是新宅子,咱这些下人也是刚进宅子忙差,却又偏偏不许谁说溜嘴儿。”
  “听说爷儿没有亲自上玉府迎娶,而以病重不起为藉口,但是爷儿明明高大英气呢。”
  两个婢女忽地惊觉这儿是喜房,新嫁娘还端坐在榻上哩。
  她们盈盈作礼,退出喜房。
  原应陪嫁的小酵由于染了风寒,所以暂时待在玉府。现下,她是孤零零的人了,没人能帮助她。
  扯下红头巾,卸除凤冠,净菟低喊出一直紧绷的情绪压抑,“怎能欺我!诳我!元希,你太、太不该了。”
  她想要恨,却又不能。
  无法细索什么,她的伤痛已臻临界点。
  她打开喜房的们往外奔跑,这大宅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了。她受不住可能侵害她的……
  夫君?!不,她拒绝承认!她的夫君只有一个人那埋入黄土,也一同埋人她心底深处的玉惊破。
  雨丝缓缓飘洒,代替她已无泪的恸。
  她一直跑着、跑着……
  奴婢们见状纷纷傻愕。新嫁娘失性了吗?怎么冲出喜房啊。
  净菟脚下一滑,狠狠的摔进泥地里。她吃痛的站不起来,双腿的挫伤愈合未久,这一摔仿佛扯了筋骨。
  “大门在哪儿?在哪儿啊!我要回玉府,我要去祭坟啊!”眼睛被雨丝濛住,散被下的乌发湿稠的黏贴着颈和颊。
  “老天!让我死!求你劈下一道雷,杀了我吧。我不勇敢、也不坚毅,虽然我曾经那样期许和努力着!”她无助的仰望灰潆潆的天,双臂拥抱住自己。
  好冷!她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寒冷。她的泪竭了,再也无法强硬挤出微笑,她的心已然泣血。
  “净菟!”
  狂急惊慌的吼声响起,她尚且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一股猛劲拥搂入怀。她一吓,忙不迭要挣扎。
  可是对方不让!她既窘困又愤怒的被迫抵靠在男性的伟然胸膛里。
  “净菟,是我。”
  对方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净菟的眼睛瞪圆,喜慌交集的害怕是自己的错觉和幻象。
  恢复原本面貌的玉惊破声音碎裂,“我没死!我是你的相公玉惊破,如假包换。”
  “相……”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切勿当真失了性。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这幻象依然存在!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震撼令她作不出任何回应。
  玉惊破一手环抱住她的背身,另一手则握起她的冰凉小手,“摸摸我的脸、我的眉、我的鼻和唇……”
  她依了,颤抖的一一抚摸这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俊颜。
  “相公?!你是玉惊破……”她的心战栗着,完全乱了心律。
  他轻吻她额际的发丝,“是的!你的再嫁夫君就是我!王员外的名字王敬石是临时瞎扯。”
  “王敬石……”这轻语丝毫不带任何含意,她只是重复着他的话。
  他又吻亲她的秀眉,她的嫩颊。每一个吻皆绵绵密密的含存他的浓烈情爱,以及他的悔不当初 “刘不住!给我用一生一世来补偿你。”
  “惊破……”她的相公没有死亡,她的相公还活着……
  净菟什么都遗忘了,她只有一个意识深刻于心
  惊破还活着、活着啊!
  这天底下除了这个事实,没有其他能够令她“活”过来了啊。居丧丰年的她身体活着,可她的心呢,早早在见到尸体那一日就已经千刀万剐了。
  “惊破!”她投入他怀中,脸上的湿濡是雨或是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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