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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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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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盖了一座寺院,就在安定坊。听说寺院香火鼎盛,信众多不可数。这事你听说了吗?我们一起去上个香,你说如何?”
  根本没听说。她对觉行的印象不深刻,甚至模糊。面露一些难色,摇头道:
  “我不能待太久,素云姐,恐怕不能……”
  “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
  “不行的,素云姐。”还是为难。
  薛素云不强迫了,定定瞧着二乔,忽然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二乔,你在夫家过得好吗?”长安城是很大没错,但“福记布庄”不算太小,诸如“福记”三少爷的媳妇过门都快三年了还没生个一子半女的闲言凉语,她多少听到一些。
  “我……”二乔低下头,不看薛素云,苦笑一下道:“你也不是外人,素云姐,我不瞒你,但怎么说呢?”
  “那么我替你说吧。不好,是吧?”
  可以这么说吧。她没否认。嫁出门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日子好坏,端赖公婆的喜爱及丈夫的疼怜。如果不得公婆欢心,丈夫的心又远了,日子就难过了。她迟迟没生下一儿半女,难怪公婆和丈夫变冷淡,在夫家越发没地位。
  她自己也是有觉悟的,夜半祭天,甚且想赴庙宇求子。只是,事到如今,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气愤、难过吗?二乔,就为了那种愚蠢的理由!”薛素云气愤不过。当初她被休弃,就是因为这缘故,没想到如今却落在二乔身上。
  “都怪我自己不争气。”二乔竟然笑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很习惯了。在小女儿时,她或许还会不平,如同她替薛素云抱不平那般。但轮到她自己,她反而心平气和。
  “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要哭?
  “你听好,二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明白吗?”同病相怜,薛素云的关心更多了一分心疼。
  “谢谢你,素云姐。”
  “我认识一些道姑,要不要请她们替你施法求子?”
  “不必了,就这样吧。”她摇头婉拒。
  薛素云叹口气,道:“我实在没想到会如此,不过,还有希望,你千万不可放弃──”
  “素云姐,我没关系的。”上天怎么给,她就怎么受。
  “唉!!”薛素云又叹一声。“其实,当初我曾问过光藏,设若你不能生育,他会怎么着。他说不管如何,都绝不会背弃你──偏偏无缘!”
  啊!乍听见这名字,二乔暗暗惊跳一下,心滔滚涌,千头万绪又纠结在一起。
  拚命要忘却的,不能再想起的,那人、那身影、那胡笳曲……而今,都难。
  “我该走了,素云姐。”不能再思量了,一切都难了。
  出了薛家,经过波斯胡寺,她不敢多停留,走到西市,原想绕路避开,市集里忽然传出阵阵的胡笳声。
  她怔一下,受了牵引,怔怔地走过去。
  胡人摆的小摊,卖一些晶亮的珠子和花钿,摊后留了一脸胡子的大汉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吹着胡笳,苍凉的笳声就从那里传出来。
  苍凉得不仅教人怔忡,还教人心酸,前事历历……
  她轻叹起来,黯然地转身──
  不意迎上一对缥茫的眸光。那光明如镜的头顶,飘然的灰青僧衣,似曾相识的眉眼……
  光……藏?
  第七章
  什么是情?什么是无奈?无言的相对,不知道是该或不该,眨落那凝眶的泪,唤叫出嵌烙在心上那名字。
  “光……藏……”他,回来了?
  “二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相逢,他百感交集,无法再多言。
  但是她,几回魂梦里牵系辗转的人儿,却不再是小女儿。她梳着妇人的发髻,换上人妇的帛裙,一点幽情淡淡。别后已多少年?他那颗心依然无法释放。
  “你怎么会在这里?”多少事,欲说还休,连叹息都窒了口。
  仍是那清俊的眉目、沉静的神情。而她却一身嫁妇的姿态,在他面前,混浊起来。
  “我替净澄师父送信给觉行师兄,暂时留在此处帮师兄处理寺务。”光藏沉静的笑了笑,目光不离她的眸眼。
  受胡笳声牵引而来,没想到却……却……
  我佛慈悲,是要渡化他了却心愿,还是陷他入更深重的孽海情天?
  他在佛前求了又求,原只求能再看她一眼──
  “这些年,你可好?”就只为问这一句。
  钱塘溅海潮后,飘荡的心想回乡了,牵记那抹淡青色的身影,他日夜赶路,回到了本宁寺。净澄师父一句话也没问,让他送信给觉行,暂留在长安。心中事千万为难,无计可消除回避,时时上心头,幸抑不幸,却在这市集,如此的相逢。
  相对但无语。她已嫁作他人妇,儿女成群了吧?
  “欸,”该怎么说?二乔不禁微倾偏了脸,垂下眼眸。“很好。公婆待我极为疼爱,丈夫体贴温柔,一双儿女又十分懂事贴心。我再无所求了。”
  轰隆一声响,眼前但见黑暗一片。她果然……果然……他在暗暗期盼什么?
  仍然还是笑了。她有了好的归宿、美满的生活,他该替她庆幸。他给她的,还是只能一个沉静的笑容。
  “那就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目光却还是无法离开她,依依寻觅昔时那双清亮的眼眸。
  但她回避着。是吧,放心了?她嫁了人,他便放心了;那么,她还在悸动什么?一颗心还在不安忐忑地颤跳什么?他这般对她笑着,设若他知道她无法生育,他也会看她不起吧?无所出的女人,根本不是完整的女人,莫说丈夫要唾弃,礼法也不会容得吧?
  “光──呃,你……这些年……”她开口想问,却又能问什么?物是人却已非,他还会像从前那般,认真地听她倾说、给予她回答吗?
  她抬起眼,改口道:“我出来太久了,时候也不早了,呃,我……我该……”却说不下去。
  光藏会意,点了点头。
  定定再看她一眼,那眼眸中有他的记挂、他们的从前。她最后再望他一眼,眼痕深处有说不出的眷恋,相对又无言。
  胡笳声又响,“僧伽”曲却早已断,心头千万事,无法付托,无法予诉了。
  “保重。”他低低地,低低地,道珍重。
  市集声哗哗,像似钱塘那海潮,顷刻便将他们覆没。他看着她走远,她忍住不回头,很快的,散分在两头。
  “觉行师兄呢?”回到本宁新寺,光藏拦住知客的小沙弥。
  “住持师父在厢院,一会儿就出来!”小沙弥忙着招呼信众,里外穿梭,说个话都急匆匆。
  觉行正巧出来,一身黄袈裟,像德高望重的高僧。
  “师兄。”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地了,他该回他该回去的地方。向觉行禀明后,他打算离开。
  “是你啊,光藏。”觉行点个头,一边对慕名而来的信众合手施礼。
  “觉行师父!”信众簇拥着觉行,无不希望见觉行一面,听他说法。
  “光藏?”光藏节节后退,围簇觉行的信众中,忽然有人掉头朝他走近,噙着笑站在他面前。
  光藏定看那人一眼。“薛……素云姑娘?”
  “你还记得我呀!”薛素云又笑起来。“我还当我认错了人呢,没想到会在此处见着你。”
  “这倒是,冥冥中自有定数,都归一个缘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光藏,怎么会在这里?”
  “月前。”光藏道:“替净澄师父送信给觉行师兄才到长安城。觉行师兄一向有大志向,为我佛修寺弘法,相较起来,我真应感到惭愧。”
  “他是他,你是你,比较不得的。”
  光藏微微一笑,问候道:“多年不见,你一切安好?”
  薛素云扼要说明自己这些年的境况。反问:“当年你怎么一声不响突然离开了?见过二乔了吗?听说过她的情况吗?”
  探问连连,光藏仿佛永远雍容沉静的表情略微黯淡,随即浮起平静的笑,遮去那幽暗,轻描淡写那惊心的相逢。
  “嗯,方才在市集巧遇。她……二乔姑娘她看起来气色不错,生活和睦平顺。她能有个好归宿,一双儿女又与她贴心,我也替她感到──”
  “儿女?”薛素云打岔,蹙起眉。“谁对你说的?二乔吗?”
  “有什么不对吗?”光藏不解。
  瞪着满布在那清俊脸上的迷惑,薛素云不禁叹口大气。该替她隐瞒呢?还是该替她说出她的心?
  “唉!原来你什么都不晓得。二乔也真是,为何要对你撒谎。”她觉得,还是该让光藏知道。一五一十说道:“她跟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她在夫家的处境,其实一点都不好。门户相差悬殊,她公婆原就不中意她,但据说她丈夫对她一见倾心,不顾父母反对而娶了她。只是,因色而起的恩爱怎么会持久,加上二乔迟迟未生下一儿半女,不仅不讨公婆欢心,连丈夫也渐渐对她冷落,她其实是有苦难言。”
  怎么会如此?光藏踉跄退一步,总是从容的眉目扭曲起来,向来无波的眼神也动摇激荡,微微地抖颤。
  “可是……可她……”懊悔噎满了喉。为二乔心疼、不舍。“为什么……她……她……”
  “你当真不懂二乔的心意吗?光藏。”薛素云又是一叹。“崔府在兴化里东南,你过去一问便知。”
  “我……”光藏又踉跄退一步,忽然抓住一旁一名小沙弥急道:“玄远,你跟觉行师兄说一声,我有事出寺一下,去去就回来!”
  “你要去哪里?光藏师父──”小沙弥喊道:“坊门很快就要关了,你如果出坊,会回不了寺的!”
  光藏却已听不见,去得远了。小沙弥张大嘴巴,看傻了。薛素云亦有些意外。总是一脸雍容沉静,彷佛永远不会惊讶慌张的光藏,竟会如此匆乱动摇──
  分明有情的两个人,一个却在雾中迷,一个偏在暗里寻。怎生才好?怎生才好?
  “少爷,这样不好吧!如果被人瞧见了,那就糟了……”书房,研着墨的春荷,对崔从诫在她腰肢上游移的手,不安地扭捏着,口气透着一点忐忑。
  “不会的,你不必担心,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来,过来──”崔从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大腿上。
  “哎呀!”春荷吃笑一声,白嫩丰腴的膀子勾住崔从诫的脖子。
  崔从诫将脸埋在她丰满的胸口,深深吸口气,口齿不清地呢喃道:
  “唔……好香……还是你最好了,春荷,温柔又可人……”
  “少爷,别这样!”春荷扭动身体抗拒着,并不是很认真。
  “你放心,不会被人瞧见的。”崔从诫狎昵笑着,凑脸过去,吃了她一口胭脂。“唔,好香,你的胭脂果然是最好吃的。”
  “哦?比三少奶奶的好吃吗?”
  惹得崔从诫蹙下眉。“你干嘛提她!她自然不能跟你比。”表情一转,双手伸到春荷高耸的胸口。“今晚你房门别上栓,我会到你房里去,懂吗?嗯……”
  “嗯。”春荷又扭扭捏捏地扭动一下身子。“不过,呃,少爷,上一回……嗯,三少奶奶她……有没有说什么?我们是不是被她瞧见了……”
  “被她瞧见了又怎么了?别担心,有我给你靠着。”那双手不规矩地在春荷胸口游移,甚至伸到衣襟里头。“赶明儿,你要是能生个白胖的娃儿,我就跟我娘说去,把你讨到我房里来,立你为妾侍候我。”
  “真的?”春荷高兴地搂紧崔从诫,敞开整个身体逢迎上去。
  “当然是真的,今晚乖乖在房里等我……唔……”
  声音越来越低越含糊,跟着咚地滚落到地上去,夹缝成一团。
  “你说三少爷是在书房里没错吗?”两团夹成一团,正就私缠时,书房外猛不防响起崔母的脚步声。
  “砰”一声,书房门大大的洞开。
  吓得两个人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拉扯衣衫。
  “春荷!从诫!你们──”崔母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娘,大哥。”崔从诫狼狈地缩缩,春荷低头紧拉着衣襟。
  “从诫,你──”崔从简蹙眉又摇头,挥开下人道:“你们都下去!”顿一下,朝向春荷蹙眉。“你也下去,春荷。”
  看春荷凌乱的身影被门隔开,崔从诫尽管一副狼狈,却还露出惋惜失望的神色。崔从简摇头道:
  “这是怎么回事?从诫,你怎么跟丫鬟──唉!你说清楚!”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大哥。”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却仍强词夺理。“二乔迟迟不育,我要是不再找个人,岂不要绝后?这也是不得已嘛!再说,春荷她也是很情愿。况且,二乔身子那么单薄,我看也是没指望了,倒不如──”
  “住口!”崔从简表情微变,提高声调:“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贪图二乔的窈窕轻盈及美貌,而今却这么说!你惭愧不惭愧!”
  “我怎晓得她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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