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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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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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儿子就是那么执拗,她磨不过他,只好答应他娶这门亲。
  “娘,我都已经娶亲了,生米早煮成熟饭;再说,二乔又那么温顺可人,您就别再气了!来,我给您捶捶背。”崔从诫陪着笑,温言软语讨好他娘亲。
  崔母白他一眼,气平了些,仍佯装不满道:
  “你喔,就生这张嘴!我跟你爹怎么说你就是不听,任性妄为,一点都比不上你大哥、二哥那般孝顺可靠!你再这样,娘怕不给你气死!”
  “不会的,娘,儿子不敢。”
  “你怎么不敢了?喏,不都依你的意思娶媳妇了!还花了五十万钱的聘财呢。那些钱要买几个丫头都有了!”崔母口气悻悻的。
  崔从诫连忙又陪笑道:“这件事,爹娘大德,诚儿没齿难忘。您宽心,娘,这笔钱不会白花的,二乔跟我会好好孝顺您跟爹的!”
  “得了,我可不敢想,只要不惹我气受便成。”崔母道:“实在说,我是很不赞成这门亲事的,但既然你那么中意对方,我也就算了。要不然,以咱们崔家的家世,要娶哪家闺秀千金不成的?你偏生给我娶一个庄稼女!唉!”
  “娘,”崔从诫不敢怠慢,殷勤的替娘亲捶背,“二乔虽然出身庄稼,不过,她的容貌、气韵及文才都不输那些千金闺秀,她可是他们那村子有名的才女!您看她每日跟您及爹请安,丝毫不敢怠慢,且知书达礼、温文大方。她会是一个贴心的媳妇的。”
  崔母却又白个眼,不以为然。
  “女人家学男子舞文弄墨成何体统,能多生养子嗣,在家教子才是正经紧要。
  我也不奢想她跟我多贴心,只要她伶俐些,早日给崔家生几个胖娃儿,我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要不然,那几十万钱的聘财都白花了!“
  “这自然。”崔从诫连忙接口,道:“要是她不能替儿子生个一儿半女的,别说娘,连我也不能容她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忘了!”
  “当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再愚钝,也明白事情的轻重。”
  “那就好。”崔母满意地点头。
  谈话间,一名小婢端了杯茶进花厅。
  “夫人,您的茶。”态度还有一点怯生生。
  “这是谁?面生得很,我没见过。新来的丫头吗?”崔从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丫鬟。
  那名小婢约莫十一、二岁,稚气未脱,但身形已极成熟,凸凹有致,十分鲜嫩可口。难能可贵的是,虽然长得丰润圆满,却一点都不显肥钝,而且腰肢相当细,一把就能拧断似,掐得出水。
  “嗯,十余日前才从牙婆子那儿买来的,叫春荷。”
  “这样呀……”崔从诫对小婢咧嘴一笑,笑得瞳眼生波光。
  小婢心儿一慌,红晕飞上腮旁,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出花厅,不敢再多瞧。
  没想到丫鬟里头也会有那等姿色的。那些丫鬟要不就粗肥健壮得像条牛,要不便笨拙粗俗不堪一探。这回,倒真是买了个好货色。
  “从诫,”崔母呷口茶,说道:“『顺益行』欠了笔货款,赶明儿你跟从朴跑一趟。”
  “是的,娘。”崔从诫回过神,连忙答应。
  心思却浮动起来。他只盼天快黑,好将二乔抱在怀,嗅闻她身上的馨香。
  平卢、河北一带盛传,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已经卒逝,少阳儿子吴元济却匿不发丧,自为“留后”;淮西各州现下由吴元济带领军务,与朝廷的关系不睦,可能一触即发。而淄青方镇与淮西方面一向交好,很有可能被卷入淮西和朝廷的纷争中。
  众说纷云,淄青的百姓议论纷纷,胡想瞎猜,臆测种种的可能。或说朝廷也许会出兵讨藩镇,或谓淮西可能举兵抗朝廷,充满浮动的气氛。
  不过,这些都只是传闻而已;而且,只在州县大城中流传。远在泰山山脚下的泰安──这个只上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倒是山中无日月,日子一片宁静太平。所烦所忧所恼的,不外都是日常一些芝麻琐碎的事情。
  “光藏师父!”村子外千福寺,小和尚悟真跌跌撞撞的跑进厢房,一边叫嚷道:“您快出来!光藏师父!又……又来了!”
  厢房内静坐冥思的光藏,缓缓睁开眼睛。清俊雍容的面貌态度依然和从前一样,然而,清明如水的双眸似乎隐隐烙着一丝哀伤,掩在沉静的笑容背后,总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愁郁,多添几分吸引人的气韵。
  “什么事这么吵吵闹闹、慌慌张张的?”住持师父出现在悟真的身后。“是你,悟真。我不是交代过了,没事别跑来打扰光藏师父清修?”
  “是,师父。”悟真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可是……呃……那个……又来了!一大堆的,我应付不来。只好来找光藏师父喽!”
  “什么又来了?”住持师父瞪瞪眼,不晓得悟真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
  “就是那个嘛!那些女信众,一大群的!”悟真比手划脚,也不知带几分夸张。“她们都是来找光藏师父看病的。”
  “去告诉她们,光藏师父不在。”
  “可是……我已经说了,光藏师父在厢房……”
  “你这呆瓜!”住持师父气得吹胡瞪眼。“我交代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听不懂──”
  悟真缩着头,乖乖等着挨骂。师父是交代了没错,可是,他就是应付不来那些女人。自从光藏到他们这个小寺院挂单以来,清俊的外表、沉稳雍容的举止神态,甜蜜引蜂似,突然一堆人便涌到寺里来。加上光藏颇懂一些医理,义务帮村民看治一些小病,因此,这些日子来,总有一堆人借口看病或送菜送果,就为了多看光藏一眼,把小小的千福寺挤个水泄不通。那些人当中,又有一大半是妇女,他一个小和尚,几曾见过那等阵仗,每每总是招架不住。
  “没关系的,住持师父。”光藏起身,挂着一抹淡然浅笑。“悟真,麻烦你去告诉大家,说我一会就出去。”
  “是,光藏师父,”悟真大声应话,怕师父再责骂,一溜烟跑走。
  住持师父摇头道:“光藏师父,你这又何必?你明知道那些人不过慕你的名,没几个认真,你何必让他们打扰你的清修?”
  受胡风影响,风气开放,这些妇女也不懂害臊。光藏人品清俊风流,容易教人情钟中意,他们也不管他出家的身分,对他表情示意,大胆又直接。沾了光藏的光,千福寺因此得了不少好处,但住持师父对此却有些过意不去,交代寺僧没事不准打扰光藏,偏偏──
  “即便如此,倘若有人真有病痛,置之不理的话,那就不好了。”光藏脸上一片光坦,充满了然且包容。
  他的心已如止水,不会再因任何骚动而起波澜──应该是这样吧?啊!是的。自从他亲手将胡笳及、埋葬起来以后……
  “光藏师父!”出到殿中,一堆信众看到他,马上就围了过来。
  “光藏师父,我送来新鲜的青菜,请你收着。”
  “我头疼,光藏师父,请你替我看看!”
  “光藏师父,这是刚煮熟的山药,滋味挺好,你尝尝……”
  “光藏师父!”
  一堆人七嘴八舌且动手动脚,趁机拉光藏一下,或摸他一把,甚至伸手来揽。光藏虽然疲于应付,而且不习惯,仍然耐着性子,好脾气的说道:
  “各位施主──各位的好意光藏不胜感激,多谢了。请各位别急,一个一个来。”走到悟真准备好的桌子后坐下。
  三年了。三年来,遇人无数,这般与女信众面对,他总是一心无波,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沉静表情。再也不会有人鲁莽、唐突却又郑重地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也再也不会有人不由分说地拉他去看猪仔、放纸鸢,像他一意忘却的那个人一样……
  “光藏师父。”悟真喊他一声。
  他定定神,望着眼前容貌秀丽、眉梢带几分明媚的少妇问道:
  “请问施主,你觉得哪里不适?”
  那少妇眨眨眼,眼见生水,滴溜地转了一转,道:“我全身都疼,都不舒服,光藏师父。”
  “这样啊……”光藏沉吟一下,拨看她的眼皮,又把她的腕脉,说道:“施主,你的脉相平稳正常,眼色也明亮有神,我瞧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怎么会!”少妇愁眉一勾,抓住他的手偎在她胸口,嗲声道:“我胸口疼,光藏师父,你摸摸看!”
  四周哗地嘈杂起来。悟真替光藏胀红脸,唷喂叫了一声。
  “你身体强健无恙,施主,大可不必担忧。”光藏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表情仍然沉静从容。
  少妇倾身过去,还不肯死心。“光藏师父,我──”
  悟真叫起来:“施主,光藏师父已经说你没事了,你莫再──”
  “悟真,”光藏阻止悟真说下去,不想使少妇难堪。“快请下一位。”
  少妇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开。为防再有这种混乱的事发生,悟真板着脸、鼓着腮帮,横站在中间,一副严阵以待。光藏微微一笑,暗暗松口气。
  耗费了大半天,总算才把所有的人都送走。悟真伸个懒腰,嚷嚷道:
  “哇!累死我了!总算都走了。”
  “谢谢你的帮忙,悟真。”光藏起身站起来。
  “哪里。”悟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光藏师父您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捶捶背?”
  “不用了,我没事。”
  倘若能够,他倒希望更累一点,麻痹他的思考,不会再去思量。但一闭上眼,那些纷纷乱乱就涌上心田。那帧他拚命想忘却,却越抹越清晰的淡青色身影……
  “光藏师父!光藏师父在吗?”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跌跌撞撞哭喊的跑进来。喊得很急,被泪水糊得一脸麻花,又焦急又恐又慌。
  光藏还不及回话,老妇一眼扫到光藏,立即噗通地跪在他面前,不断对他磕头,哭叫道:
  “光藏师父!您大慈大悲!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儿子他……他……呜……光藏师父,请您救救他!”
  “您请快起来!这位大娘。”光藏连忙扶起老妇。“有什么事慢慢说,您儿子怎么了?”
  “他从屋顶上摔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悟真!”光藏立刻喊道:“我过去看看,麻烦你跟住持师父说一声。还有,将我放在厢房里的药箱子随后送来给我。拜托你了!”匆匆忙忙地跟着老妇走了。
  明知不该,他却几乎要庆幸,借着如此忙乱暂可摆脱那些想忘又忘却不了的苦及煎熬。他只要这样就好。这般,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量。
  天还没亮,二乔悄悄的起床,蹑手蹑脚的下床,怕吵醒了枕边的崔从诫,摸黑到厨房。
  从进崔家大门那天起,她一直都战战兢兢,一点都不敢懈怠;天黑了才敢上床睡觉,天还没亮就赶紧起床。打扫炊煮、侍奉丈夫公婆,丝毫没敢偷懒,就怕不够伶俐。
  她已嫁作人妇,更不再是小女儿了,不比从前的随意自在。甚至不再向人疑问那些稀奇古怪、想也想不透的问题,自发又自觉的认清自身的处境,而驯良安静,唯丈夫是从,步上和大乔小乔甘心的一样的路途。
  虽然觉得像被无形的什么,从里到外,束缚住全身,有时甚至快透不过气,却也有一种安心的甜蜜,无可奈何中聊有些些的安慰。
  日子就是这么着了吧?平顺、安稳且家常。
  要不然,她也不敢去多想。
  心头那时燃时灭,一不留神时便窜起的、微烧的火簇,不提防了怕要燎起一片的火原,她只好牢牢将它锁在最角落里,任烟尘去埋,逐日将它窒息。
  她点着油灯,一阵摸索,很快将灶火起了起来。然后开始淘米洗菜,又忙着往灶里添柴,跟着舀水、浇水……陀螺似地旋个不停。
  正忙着,身后冷不防有人蹑手蹑脚靠近,围了件长衣披在她身上,连同长衣顺势拥住她肩膊,热热的脸庞狎昵的抵在她裸凉的脖子上。
  “小心别受寒了,娘子。”体贴细心的崔从诫,眷恋多情的紧贴着她,舍不得放开。
  “怎么起来了?”二乔羞红脸,压低嗓音,怕惊醒屋里其它人。
  崔从诫舒适地枕在她肩上,双手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懒声道:
  “你不在床上,被里怪凉的,教我怎生睡得安稳。”
  这样啊……二乔抿嘴一笑。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快快放手,不然要是被瞧见了就不好了。”担心地朝厨房外瞄了一眼。
  “不会这么巧的,别担心。”崔从诫咬咬她的耳朵,悄声道:“不然,你再跟我回房去。你每天那么晚才回房,天未亮就起床,实在叫我好想!”
  “别闹了,相公。”红晕飞上腮帮,羞赧的笑意噙在嘴角,生怕人听见了。柔情地拿开他紧揽的双手。“你来得正好,帮我尝尝这个。”舀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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