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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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守望者-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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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向医院的公路笔直而又漫长,即使是远光灯也仅仅只能照亮极其有限的区域,其他的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刹车片突然剧烈地运转,焦糊味弥漫,轮胎在路面上留下狰狞的印记,也许之差几厘米,路虎就会碾压过突然出现的人影。夏天暴躁地跳下车,对着那个拦路的家伙就是一顿乱吼,可就在他借着灯光看清那人的瞬间,喉咙里再也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静张开双臂挡在夏天面前,她脸色苍白,脚下是触目惊心的血水,宛若古老希腊战神雕像一般,时间在此刻静止。下一秒,她仰面倒下,夏天下意识地拦腰接住她,看着那张脸,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我,你,你……”夏天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他完全被这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女人弄懵了。
  “听着……戒指……在……公爵……阻止……”静紧紧揪住夏天的衣领,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的嘴唇在不停的颤抖。
  “喂,别啊,那啥,我送你去医院。”夏天慌乱地想去替她止血,可当他看清她胸前浸出的血渍后,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带我和她……回家……”静用尽最后的力量挤出这几个彷如隔世的汉字,从怀里取出已经染血的十字架吊坠颤抖着递给夏天,在夏天接过的瞬间,她的手轻轻的垂下,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微笑。
  “喂,别死啊!混蛋,别死啊,大姐头呢?混蛋,别死啊,喂!混蛋,大姐头在哪!”夏天使劲摇着静,发狂一般对她大吼,声音刺破了黑暗,但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正义啊,多少杀戮假汝之名以作其恶。”不知什么时候,一袭黑色西装的教父出现在夏天身后,他打着黑色雨伞,左手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表情肃穆,花瓣在风中凋零,落在静的身上,落在夏天的肩上,落在混着雨滴的血水上。夏天此时竟不知道顺着脸颊滑下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或着二者皆有。
  
   第十章 康河的叹息 第二节 国王的演讲 '本章字数:3389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19 14:01:39。0'
 
 第二节 国王的演讲
  伦敦的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视线可及内的所有东西,诺斯霍特皇家空军基地一片肃穆,八匹白色军马在骑手的驾驭下缓缓通过由英国皇家空军仪仗队列队行礼的跑道,他们的身后引导着一辆旧式金属炮弹车,四个巨大的金属轮子碾压路面发出闷响,覆盖着中华人名共和国国旗的实木棺椁安放于上,那一抹血红成为今天这个黑白世界里最后的色彩,八名英国陆军仪仗队员表情凝重,护卫在灵车两侧,他们将护送这个国安委的英雄在英国境内的最后一程。
  跑道的尽头停放着英国大力神运输机,简单的仪式后,它将载着袁杉的遗体远赴瑞士国安委的军人公墓安葬,阿瑟•;韦尔斯利、马克?乔布斯、国安委总部首席执行官、国安委欧洲分部部长,英国总局局长,陈曦、方菲、米罗斯拉夫?克洛斯、迪恩?史密斯、尤里?马林、田中恭平等一众国安委高级将领和袁杉生前的战友兄弟均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人群里还有英国政府派出的高级官员,皇室成员,他们静静跟在灵车后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只是缓步慢行,啜泣声不时传来,他们都努力想去记住这个女孩曾经的笑颜,再陪她最后走一次。由于袁杉保护了英国公爵韦尔斯利的生命,英国政府和皇室决定授予他英国乔治勋章(英国为表彰平民勇敢行为的最高勋章),并且有了这样一个盛大的仪式,只是不会有人知道,上帝在为什么而哭泣。
  灵车在离运输机不远的地方慢慢停下,老旧的车轮嘎吱作响,除了风鸣,再没有其他声音,左手打着石膏的韦尔斯利从轮椅上艰难地站起来,在随从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早已准备好的讲台,他清清嗓子,颤抖着握住话筒,略带嘶哑地开始叙述那个暴风雨夜的故事,的确只是故事而已。
  “夏天呢?”乔布斯小声地对旁边咬着牙的陈曦说道,他环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夏天的身影,昨夜的伦敦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才知道。
  “我不知道……”陈曦想了很久才冷冷地回复,昨天他前脚才脱离危险,后脚就接到了风铃的电话,那个调皮的女孩竟带着哭腔,然后他就得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噩耗,他最棒的手下以一个极其扯蛋的理由牺牲在伦敦,而夏天却是生死未卜。
  “我……”乔布斯还想说什么,但看见陈曦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是欲言又止,‘讲台’之上的韦尔斯利慷慨激昂,仿佛这不是一场葬礼而是他的个人演讲。
  “我们必须记住这一天,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我们必须向他们宣战,用他们的死亡来祭奠我们的英雄!”在情绪激昂中韦尔斯利蹒跚着走下来,并向乔布斯示意。
  乔布斯叹了一口气,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这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他慢慢走上前,看着下面的人,又看看那副冰冷的棺椁,英雄又如何,国旗又如何,勋章又如何,当年轻的生命逝去,一切都他妈是扯蛋。
  “首先请允许我向袁杉的亲人朋友表示最深的敬意和哀悼,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勇敢、执着、热心,她……”乔布斯突然声音哽咽,他发现自己再没有办法说下去,默默地苦笑,然后扬了扬手中的讲稿,话锋一转说道,“我本来已经做好讲稿了,可是我发现我真的无法再顺着它念下去。这些年,我送走过太多的部下、战友,念过太多的讲稿,可是今天,我想说点别的,不同于讲稿的。”
  空阔的场地瞬间寂静,韦尔斯利和陈曦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吃惊,乔布斯没有去顾忌那些人惊奇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无法知道这样的牺牲在诸位的心里有怎样的价值评判,但是于我这样出生在二十世纪中叶以前的老头来说,却多少有些见怪不怪。二十世纪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悲壮和疯狂的世纪,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但这两场大战并没有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1948年起开始了长达30年之久的五次中东战争,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1961年越南战争爆发,1979年起是长达十年的阿富汗战争,1980年至1988年的两伊战争,1991年的海湾战争,1994年的车臣战争,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究竟有多少曾经的受害者堂而皇之地变成了解放者,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杀戮者。这些战争中又究竟有多少和袁杉一样的少男少女永远的离开了在家里苦等他们的亲人,这些本应如夏花般灿烂的生命转瞬便成为一个又一个冰冷的数字,成千上万年轻人的价值仅仅在于将阵地向前推进十米,争夺一个不到一百平米的高地,为所谓的民族耻辱复仇。战争来了又去,我们都昂起高傲的头颅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胜利,却终究输给了死亡。”乔布斯闭眼,像是在回忆什么。
“2008年8月我曾作为国际安全委员会的观察员前往格鲁吉亚(2008年8月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爆发冲突,被称之为五日战争),我记得那天清晨我们一行人进入刚刚交战结束的城镇,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灰尘笼罩在小城的上空,零星的枪炮声偶尔响起。我们顺着唯一的大路前进,许多房屋都已经坍塌,有一个坦克炮塔被炸得与车体分离,直插进三层楼里,路边躺着的血肉模糊的人发出野兽般的哀嚎,那大概是只有地狱才会有的声音。后来我们下车查看,我在不远处的路中央看到一摊……嗯……红色的东西,坦克履带碾压过的痕迹已经完全烙在了上面,很深很深,仿佛要将那东西嵌进土地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看起来就像碎牛肉饼一样,于是我拉过我们的翻译大声问他这是什么,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的回答,他告诉我说那是一个人。是的,那是一个人,一个被坦克活活压死的人,被数吨钢铁压成了一堆??肉酱。”
乔布斯顿了顿,看向鸦雀无声的人群,然后沉重的低下头,继续道:“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死神最完美的杰作。我们这些所谓的政客、军事家、爱国者、正义人士……总是习惯了面对电视机和电脑,站在世界地图前,坐在会议室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亦乐乎。我们今天扬言要让这个消失,明天扬言要让那个痛苦,我们像吃了大麻一样渴望战争,欲罢不能,我们拍着胸脯说:‘为了国家,为了正义,为了和平,我们需要战斗!’,可是我们真的已经懂得战争了吗?我们真的需要战争吗?还是说我们深知当战争真正降临时,我们只需要在电脑前动一动手指,了解一下最新的战况,随风附和几声,这就是我们的战争,所以我们无需惧怕。我们不会失去生命,不会失去至亲,我们甚至可以继续我们的生活,当胜利的那一刻,我们也许会凭吊死难者和牺牲者,然后欢呼雀跃。可是他们呢?那些死在战壕里的年轻人,那些满身伤痕留下残疾的老兵,那些失去了父亲的孩子,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妻子,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对他们来说,喧嚣和荣誉过后,是永远也无法抹平的创伤。战争于他们而言就是死亡,那些失去父亲的孩子或许根本不需要英雄,他们只想要他们的爸爸。”
乔布斯扔掉话筒,走下讲台,来到袁杉的灵柩面前,静静地抚摸着那面五星红旗,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放慢语调说道:“她这样的年纪本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课堂里,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实现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和朋友逛街调侃,找一个她爱着并且也爱着她的人,然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躺在这里,接受我们的歌颂。”乔布斯重新面向在场的所有人,掷地有声地说道:“所以,我在这里恳请诸位,冷静的思考我们是否真的需要发动一场全面战争来解决这个危机,我发誓我们的团队会尽全力甚至不惜牺牲一切阻止我们的敌人,我们已经是深陷局中之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那些还沉浸在梦境中的人不要再走上和我们一样的道路,他们的生活是我们毕生的渴望。我不会放弃自由战士的枪,但是我会以生命为赌注,抓住那哪怕一丝一毫的橄榄枝。”乔布斯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在异样的目光中退回到人群中。此时傻瓜都听得出来,他的这番言论毫无疑问在与韦尔斯利唱反调,公爵的脸也是一副铁青的样子,就连陈曦都不知道乔布斯到底想干什么。
  悲伤的苏格兰风笛曲传来,暂时打断了人们的胡思乱想,铿锵有力的号令,军人举手敬礼,那些官员们则将右手放到左胸,仪仗队员抬起袁杉的棺椁向敞开的运输机走去,步伐轻缓,每走一步都仿佛需要很长时间,所有人都想留下这个女孩最后的容颜。
  “老K,你们护送灵柩会去,派人去昆明接她的家人,注意方式。”陈曦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从头到尾他都显得异常冷静,冷静得不尽人情。
  “是!”老K挥手带人跟上去,即使不解,也绝对信任。
  “你不去吗?”乔布斯疑惑地看着陈曦,旋即便意识到得不到任何答案,掏出手帕擦拭满是汗水的额头,叹口气说道,“这里就拜托你了。”
  直到乔布斯登机,人群慢慢散去,仪仗队员列队撤离,陈曦才看向掠过天空的运输机,慢慢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只是暂别,我们还会再见的,谢谢你,袁杉。”
  
   第十章 康河的叹息 第三节 再别康桥 '本章字数:4916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20 14:58:41。0'
 
 第三节 再别康桥
  “Are you OK;my son?(你还好吗,我的孩子?)”矮胖的英国老人看着站在叹息桥上透过玻璃窗盯着康河水发愣的男孩,他今天早上才知道自己的学生回到了剑桥大学,就在他准备做上一个牛肉腰子派来犒劳犒劳这个贪吃鬼时,才发现昔日那个天真灿烂的孩子脸上阴雨密布。
  “I feel very terrible;sir。(我感觉糟透了,老师)”夏天无力地回答着自己的大学导师,昨天夜里,他只记得教父在大雨里将静抱回他那辆拉轰的保时捷,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然后裹挟着雨幕而去。夏天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手心里攥着那个十字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然后浑浑噩噩走了一夜,天亮时,已经站在了剑桥大学。
  “What happened?(发生了什么?)”
  “I do not know。(我不知道)”
  “What is your name ;son?(你叫什么名字,孩子?)”英国老人温和地笑着站到了夏天身旁,摘掉眼镜用丝巾去擦拭,然后也去看那平静流淌的康河柔波。
  “What?(什么?)”夏天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老师,这个问题真是太古怪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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