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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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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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是李鸟教官吧?”“哈哈哈……”

    贺子达不答,只管抽烟。

    石娥缩着脖子,藏在一伙家属身后,显得委委琐琐的。

    李鹂走过来。她也误会了,红着脸问:“军长,您找我吗?”

    贺子达摆手:“不,不,我等她……谢石娥,你藏个啥嘛!”石娥吓得原地立定。贺子达走过去。李鹂和家属们都呆住了,睁大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睛。贺子达走到石娥面前:“走啊,回家哟!”石娥突然撒腿跑起来。家属们笑得捶胸打背,闹成一团。

    贺子达大吼:“谢石娥,你跑个什么?!给我站住!”石娥跑得更快,还被雪滑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又跑。家属们有的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李鹂不快地说了一句:“农民!”仰脸走了。不知她在说谁。

    谢石榴领着大碾子在院里堆雪人。石娥冲过去,二话不说,钻进小楼。谢石榴不解地问:“妹子,怎么回事?妹子!”

    不一会儿,贺子达笑哈哈地走回来:“老号长哎,你这个妹子胆比兔子小,腿比兔子快,可让那帮大小娘们儿笑了个够,呵呵呵……”

    谢石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去接她了?”

    “开完会,顺便。”说完,贺子达转向大碾子,“碾子,爸爸陪你玩会儿。”谢石榴阴着脸进楼。贺一无察觉。

    第二日,石娥再走进教室,气氛大不一样。

    家属们交头接耳:

    “这就军长家的那个人……”

    “咂咂咂,军长咋也找了个文盲……”

    “不对吧?我听说是军长家伙夫的妹妹……”

    “不对,是军长给儿子请的保姆……”

    “都胡说,那样的话,军长还能亲自来接她……”

    “关系好呗……”

    “你们看她那身段,哪里像个姑娘,早开过怀了……”

    “你看得出?”

    “我也看得出……”

    议论越来越不像话,石娥如坐针毡。李鹂教员忍不住了,喝道:“瞎吵吵什么?一群农民!”

    家属们不爱听了,大声反驳:“哎,农民怎么啦,这天下不是农民打下来的吗?”“对呀,对呀……”“看不起农民怎么的?农民能当军长,农民还能嫁军长!”

    “哄——”教室又笑开了锅。

    李鹂大喊:“谢石娥!”石娥在小凳上一哆嗦。李道:“你到台前来,大声告诉她们,你是贺军长家的什么人!省得她们乱议论。过来呀,过来!”石娥被逼无奈,移到台前,低着头,如同开斗争会。

    李鹂:“说呀!说呀!”

    一家属喊道:“怕啥,说,说你是军长对象!”家属们又笑。石娥气得把识字课本摔在地上,跑出门去。家属们这下傻眼了。

    当晚。贺家餐桌前少了谢石娥。贺子达、谢石榴均面色不爽地吃着饭,大碾子看着他们的脸色也不敢出声。

    石娥此时仍伏在床上哭着。

    晚饭后,贺子达拿着石娥扔下的那本识字课本,来到石娥房前,被立在门口的谢石榴一横拐杖,挡住。谢石榴冷冷地说:“跟我来!”说完,谢在前面走,贺子达在后而跟,他们在谢石榴的小屋坐下。

    谢石榴:“贺伢子,你让我谢石榴感到吃你的饭不顺心啊!”

    贺子达大惊:“老号长,你怎么讲这么难听的话?”

    谢石榴:“你为什么要让我妹子当众出丑?!”

    贺子达:“我没有啊,都是那帮臭婆娘!”

    谢石榴:“你知道她们今天都说了些啥?”

    贺子达笑了:“听说了一点儿,你和石娥妹子都消消气,我明天就去收拾那帮老母鸡。”

    谢石榴:“怎么收拾?”

    贺子达:“我把她们……我对付不了她们,我命令她们的男人收拾她们。”

    谢石榴:“在你的军里来一次集体打老婆?”

    贺子达:“嘿嘿,起码管住各自老婆的臭嘴。”

    “然后我谢石榴和我妹子就天天遭人戳脊梁骨,让人家在我们屁股后面说:‘这是军长家养的两条狗,惹不得哟惹不得!’”

    贺子达生气地立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越说越难听!”

    “坐下!”谢石榴仍冷冷地命道。贺子达坐下。两人沉默了一阵,谢石榴突然像是自语:“那些女人好眼力。”

    贺子达:“什么?”

    谢石榴:“我说那些女人有些话没说错。”

    贺子达:“哪些话?”

    谢石榴停顿片刻:“这一阵我到处给石娥妹子打听工作,唉——国家还在调理,到处不用人……”

    贺子达:“我又没有嫌她!干什么动不动……”

    谢石榴叱斥:“你别跟我吼!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到处耍威风,再就是你心头那点儿冤屈。可你知道别人心里的苦水吗?我们一拔脚,在外面闯荡了十几、二十年,可你知道家里的人都遭了什么罪吗?”

    贺子达直直地看着谢石榴。谢悲叹一卢:“石娥妹子苦啊——”贺子达睁大眼睛,等着下文。谢石榴吸着旱烟。贺子达等着。

    良久,谢石榴抽出烟嘴,说道:“伢子,你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一名高级干部,也是咱庄户人家牺牲了成千上万条性命,拱出来的一条好汉。官做到这份儿上,怎么也得堂堂皇皇,里外让人说不出什么。切莫使泥腿子性子,干出不长脸的事,让人笑话。说心里话,笑你如笑我啊!”

    贺子达:“老号长,你直说,我干了什么不长脸的事?”

    谢石榴:“你还糊涂,我说的是你给小碾子找妈的事!你不忘本,不变脸,是好的,可怎么也得寻个站在你边上,不让人膈应的女子。要不的话,众人难受,那女子也难受!”

    贺子达想了想:“我明白了,你是说如果我讨了石娥妹子做老婆,你难受!你怕别人说你靠妹子的脸蛋住在我这儿!”

    谢石榴:“浑话,你……”

    贺子达:“等等,等等,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我还真把石娥当成了妹妹……哎,她还真比那些半洋不洋的女人对我的脾气……老号长,干脆,你做主,把石娥许给我算了……嘿嘿,只要她不嫌我是个二婚头……”

    谢石榴的烟杆抖动着:“贺伢子,贺伢子,我算白说了半天!难道你非要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吗?石娥十六岁那年在谢老七家做佣人,就被一个伪保长给糟蹋啦!”

    贺子达一惊。

    “后来,后来,不断有狗男人去她那儿欺负她……”

    贺子达更是呆住了。

    “她浑身都是厮打留下的疤!就这样,她在我们那儿是个什么名声,你知道吗?!如今你还想把她放到火炉上烤,要她心虚,要她不得安宁,要她发疯,要她死吗!”谢石榴越说越激动,边说边用烟锅敲着床头,以至最后一下把烟杆敲飞到地上。贺子达彻底惊呆了!

    谢石榴的独腿盘坐在床沿,余了嘴唇在抖,人一动不动。沉默良久,贺子达默默地站起身,先弯腰捡起烟杆,轻轻放在谢的身边,然后缓缓离开了谢石榴的小屋。

    石娥悲戚欲绝,在屋里睃巡着,她突然看见大碾子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正拿在手上玩的一支小手枪——当年贺子达送给杨仪的那支。石娥夺过枪来。大碾子“哇——”地大哭。石娥对着自己身上左右比画,但她弄不响那家伙。

    听到大碾子的哭声,贺子达冲了进来,夺下石娥手中的枪。谢石榴跟着跌跌撞撞地扑进来。石娥扑到谢石榴的怀里号哭:“哥,哪都没有我的活路啊——”谢石榴抱着妹子也落下泪来。贺走过去,从兜里掏出识字课本,塞进石娥手里,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贺子达把大碾子拉出屋外,厉声问道:“你怎么把它翻出来了!”大碾子又欲哭。

    “别哭别哭,我是怕你走火伤人。走,到我那儿玩那把大的。”

    房内,石娥的哭声愈加凄苦。贺子达愣怔一会儿,似听出那哭声的复杂含意,他神情怆楚,背影疲惫地离开了。

    当夜,大碾子睡在贺子达的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贺的大手枪。贺子达和衣仰躺在外侧,仰着脸,沉郁、苦痛。他的眼前是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刚遭人强暴之后的石娥……

    这时,石娥提着开水壶走了进来。贺子达马上起身站起。石娥一如既往,倒好洗脸水、洗脚水,放好毛巾、拖鞋,然后从床上抱起大碾子走出门去。贺子达的目光随着石娥,一言未发。

    翌日。识字班正在上课,贺子达径直闯入,立在讲台前,面目严峻地扫了一遍家属们,最后停在石娥的空位置上。女人们的窃窃私语不一会儿便被贺子达的威严震慑住了。

    贺子达厉声说道:“今天,你们中间少了一个人,她没来,为什么?因为你们!你们笑话了她,侮辱了她,因为你们嫉妒!你们看她是我贺子达家里的人就不舒服!在这儿,我贺子达当你们的面说一句,她谢石娥是我的妹子还是我的老婆,你们管不着!没错,在旧社会,她是被人欺负过,可那不是她的丑。她一个孤身女子能把日子熬下来,因为什么?因为她有个盼头,盼她那个当红军的哥哥有朝一日打回去,杀尽那些乌龟王八蛋!她总算熬过来了。可昨天她却要自杀,因为你们这些‘红军’的老婆也欺负她,你们在用你们的舌头杀她。你们混蛋!你们中间有几个不是苦出身?我知道,你们中间有的还曾经是国民党小老婆,有的还干过妓女,可那是你们自愿的吗?!都给我听好了,在我贺子达的军营里,老娘们儿也得有个兵样,飞长流短,扰乱军心,别怪我贺子达翻脸无情!我命令你们,五分钟之内选出三个代表,由李教员带着,去我家把谢石娥恭恭敬敬地请回来。什么时候请回来什么时候上课!”

    贺走到门口,又道:“我马上要参加军事观摩团去朝鲜,等我回来,要听说你们中间有谁又说过谢石娥一个字的脏话,哼!我把你那男人连降三级,然后……哼!”贺子达摔门而去。

    沉寂片刻,有胆大的女人小声嘟囔:“军阀!”“然后怎么着,还能阉了不成?”“阉了倒不会,降级,他可真干得出来。”

    李鹂幸灾乐祸地:“行了,女兵们,选代表吧。”

    兵团保育院。楚风屏和孩子们正在做操,看见谢石榴牵着大碾子走到门口,赶紧走了出来。

    “老号长,你怎么来了?”楚风屏抱起大碾子亲了一口。

    “楚风屏,这回你得还我一份人情。”

    楚风屏见谢石榴一脸难看,问:“出什么事了?”

    谢石榴:“伢子把识字班的娘儿们骂了一通,把人家的课也停了。她们弄了几个人去找石娥,我这妹子见不得人,锁了房门不让进。现在正打持久战呢。再不解决,要闹得整个七十六军看滑稽戏。伢子和崽子要去朝鲜了,总不能让他们屁股上还沾着屎吧?只好搬你这个正规娘子军,去对付那帮杂牌娘子军。”

    楚风屏听得糊里糊涂:“……老号长,我没听懂……”

    谢石榴:“哎呀,路上说吧。”

    小放映室,又在放映朝鲜战场的作战实况。贺子达、姜佑生等十几个高级军官在看。这一回,贺、姜并排坐在一起。

    贺家。石娥小屋门前,站着李鹂和两个家属代表。楚风屏抱着大碾子和谢石榴走过来。楚风屏对李鹂说:“李教员,你们先回去吧,我和石娥十分钟后到识字班。”

    李鹂有些怀疑:“楚大姐,大家都怕贺军长怕得半死,石娥不来,我们真的不敢上课。”

    楚风屏:“走吧,我们保证一会儿就到。”

    李鹂:“那我们先走了。”

    楚风屏等人走完,敲敲房门:“石娥妹妹,她们都走了,是我,开门吧。”等了一会儿,石娥果然打开门。谢石榴火着吼道:“我喊你都不开门,人家会以为你摆架子……”

    楚风屏推着谢石榴:“老号长,你带小碾子出去走走。”

    楚风屏楼着石娥的背进屋,并肩坐在床沿上。石娥低着脑袋。楚风屏亲热地拉起石娥的手,两手撗着,并端详着石娥的脸。石娥轻声道:“不是我不想去,是……羞。”楚风屏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细细端详着石娥。半晌,她开口说道:“怪不得人家嫉妒你,我都嫉妒。”石娥臊得把脑袋扎在楚风屏的肩上。

    “知道吗?贺子达那个家伙,可是头一回为一个女人骂一大帮女人。这种事,老姜为我干一回多好。比如他哪天到七十七军的识字班上去,骂上一通:为什么你们长得都比我老婆漂亮?你们混蛋!”

    石娥“扑哧”笑出来。楚风屏拍拍石娥的腿:“好了,石娥妹妹,你不去识字班,她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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