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死人最值得信赖，请你先自己去死一死，最令我仰赖的将军大人。”
“……你想找死请自便，我等着看你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赤将军恶狠狠的诅咒道。神奇的是这名战场上的勇将，在一个毫无武力的主教面前竟然没有随性而为，而是服从了主教大人做出的指示。
指示……咦？
模糊中我似乎明了了什么，但是又个不敢太确信。
“我已经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主教的话令赤将军一愕，最终撇开头，没有说话。
“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儿。为了愚昧的报复心，掀起这场战争。我抛弃了我的主，用我自己跟无数人的鲜血跟生命拨转这个时代。这便是最真实的我了。”
随着布兰斯卡大人的陈述，一种悲哀在我的心头弥漫。
……愚蠢的是我啊。
将这个人当作神灵，盲目将自己的理想强加在这人的身上，却从没想过他跟我一样，只是一个失去重要之人后，痛彻心扉的凡人。
“如果想阻止，便来杀了我吧。”
布兰斯卡大人持起我的手，一柄短刃塞入我的手中。
我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神明一般的圣徒，刚刚承认自己发动了内战！正是由于战争，夺走我的一切！！
他是我的仇人！我的仇人！！
匕首最终从我的手中因颤抖而松脱。
“我做不到。”
我用沙哑的声音回答，然后抬手捂着脸号啕大哭。
可耻又软弱的我，连复仇都做不到！
我没办法杀了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没办法。
后来，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约瑟坐在我的床边，看到我醒来跳下床来。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小家伙恶狠狠的对我说，“我还以为你铁定会被杀死。”
“当时的情况，要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心情不好，但也实在受不了这小子说风凉话。
“哼，笨蛋。我是不会死的。”男孩笃定的回答，“那家伙是不会杀我的。小孩子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被大人当真，没有威胁性。赤将军的事我早就知道，我带你过去，其实是想让那家伙杀了你。真可惜。他竟然真的放过了你。”
这个恶毒的小鬼！！
“不过也不一定，”小妖怪恶意的冲我笑了，“他只是看那个人的面子不准备直接出手。让你死于意外什么也并非不可能。”
……！！活这么大，我头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
x月x日，我终于发现，一个挑起了战争的圣徒，养育出来的是个跟他一样表里不一的小恶魔！
31。伤脑筋的小妖怪
“那个人手下有很多暗中势力，其中包括教会的圣骑士，跟像赤将军一样的高级将领。”
“那个人在远程操纵着战局，靠着他能窥测未来的力量，跟凡人难及的智慧。”
“教会只是个情报交换站，搜集信息的据点。前来祷告的人嘴里有很多有用的信息呢！但是那个人也没想到，赤将军的事被人察觉。不，或许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在一早利用感情收买你呢！毕竟他的能力非常特殊。”
我忍不住打断约瑟的话：“为什么不会被人察觉？赤将军的特征太明显了吧！”像那样明显是异类的生物进入这里，是个活人就会发觉！
“哼哼哼，所以说你才必死无疑。”约瑟恶毒笑道，“每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都使用了幻术，却没想到你是很罕见的幻术免疫体质。面对唯一一个识破他真面目的人，他当然感到威胁。”
我惊讶的看向约瑟：“幻术……那为什么你能看到，你也是幻术免疫体质？”
那小子立即换上一副装纯洁的表情：“没听说过小朋友能看到妖魔鬼怪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么？”
“……”谁都别拦我，让我抽死这死小子！！
“哼哼哼，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些事你现在都知道了。”
小恶魔用一副我很安心很欣慰你终于可以去死了的神情看向我。
我气得直爆血管，直想抓住这小鬼抽他一顿。我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小妖怪，处心积虑想致我于死地？
恩？等等，莫非是……
“你该不会……”
小妖怪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盯着我。
“……是在吃醋吧？主教大人被我抢走了。”
这么说来，自我来了之后，主教大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教导我身上。是很少时间陪伴孩子们。以这个小霸王的性格，没准真会因为这么没谱的事嫉恨我。
小妖怪一副险些滑倒的模样，然后冲我吼：“你才吃醋你全家吃醋！！”
……真不坦诚。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这种程度的人能……”
小妖怪捂着额头，走着s路线消失在我眼前。
最近的孩子，真扭捏。
＊＊＊＊
读到这里斯夸罗嘴角抽了抽：“这是怎么回事。”
瑪蒙沉吟了下：“那孩子，大概也是个幻术师吧。就算不是，也应该有很高的天赋。”
幻术免疫这种体质，对所有幻术师来说都是死穴。尤其在战乱的年代，这种人的存在相当于将幻术师天然的保护屏障戳开一个口子。也难怪那孩子处心积虑的想除掉笔记的主人。
当然，说不定也的确有嫉妒的成分。小孩子的占有欲就跟恶魔一样，天真无邪又无比残酷。
但是瑪蒙奇怪为什么赤将军让笔记的主人活了下去。这种人的存在，对于他自己也是一种威胁，必须尽早除去。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就像那孩子所说，制造些意外抹除掉这个威胁。
除非是……
……除非是怕能够预知未来的预言者，看穿自己的心思。
杀掉一个无名小卒轻而易举，但是若被那名自己重视的人知晓，以悲哀的神情面对自己，这恐怕是赤将军不希望见到的事。
＊＊＊＊
赤将军不是很经常来教堂。一个月最多出现个两三次。有时候是传递情报，有时候只是坐下来喝些酒就迅速离去。
我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些酒，是我弄来的。
“哎呀，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这样一来你也是共犯了，叛国罪可是要被砍头的。”跟我不对盘的小妖怪一如既往的挑衅我。
“我服务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布兰斯卡大人。”
我淡漠的解释。
“从前的我真是太愚蠢了，沉迷于自我的世界跟生活。来到这里我才知道这个国家有很多人饥饿而死，这么多孩童在教会的庇护下依然难逃病魔跟困苦。贵族们却享受奢侈的生活，用从我们那里得来的血汗钱。”
就连布兰斯卡大人的女儿……都无法逃脱厄运，被当作两国王族之间的交易品，最终被残害而死。
“只有彻底将腐烂的根拔清，才能重建一个新的时代。布兰斯卡大人是即将展开新世纪的救世主，是神派来人间的使者。能够为那位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约瑟忍不住吊起白眼：“是那个赤将军跟你说的么！你被那骗子彻底洗脑了。”
我以看愚昧无知之人的眼神淡淡看一眼约瑟，这个一直臭屁的小鬼一副胃疼的样子按住额头。
“我不该高估你的智商低估那妖孽的杀伤力。连敌人都能洗脑他是怎么办到的！难怪会在当初轻易放过这家伙……”
我突然发觉一件事。
“约瑟，你其实不是讨厌我，而是讨厌赤将军吧？处心积虑想让赤将军杀我，其实是想让主教大人殴打赤将军？”
约瑟一脸僵硬，定在当场。
我觉得我真相了。
……这个霸道又可怕的小恶魔，现在就是这样子，将来会长成什么样的怪物呢！
被我揭穿之后，约瑟也不再掩饰对赤将军的不满。每次当着主教大人的面像个天真可爱的又好奇的孩子，背后跟我不日不夜用一切可能的恶毒词汇形容那位令他不顺眼的将军。
“那家伙是垃圾，杂碎，黑暗里的臭虫都嫌弃他黑又亮！他走过的地方都该用酒精消毒！这种东西竟然还有耻的来教会！跟他呼吸同样的空气都令我作呕啊！简直不能容忍，这个比人类更肮脏的污秽的东西都不懂得自惭形秽吗！！”
我无比佩服他骂人水平的高端，果然主教大人熏陶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说起来，最近都没有看到那个罪恶的家伙。他终于死大街上了吗？”
我略微皱眉，没有言语。
前一段时间赤将军来过，约瑟不知道。一般赤将军都是晚上来，但是那一天，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白天就名目张胆的来到教会。奇怪的是除了我跟主教大人，别人似乎都看不到他，这大概就是约瑟所说的幻术吧！
“我，要去北线。”
赤将军开口，突如其来就是一句令我丈二摸不到头脑的话。
“不行！”主教大人却脸色苍白，湣鹗ニ械睦渚玻澳悴蛔既ィ馐敲睿 �
“呵，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布兰斯卡。”赤将军难得不带恶意的一笑，“能看到你这个表情，冒险也算值得了。”
“北线即将失守，就算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赤将军垂上眼。再度睁开时，一种难以形容又震撼人心的气势流溢。
“这不是请求，而是决定。”
他这样说道。
32。兄弟
布兰斯卡大人就像遭遇重击，身躯摇摆一下，几乎没有站稳。
“我知道，你大概又看到那些令你痛苦，又无法改变的未来吧。可是对一个军人来说，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决不能退却。”
“不！你不能去！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绝不允许——！！”
赤将军制止了主教大人伸出的手臂。
“不要这幅模样，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你应该知道，我的人生只有战斗，战场才是我唯一的归宿。看不到胜算就放弃战斗这种事，我做不到。请你不要侮辱战士的骄傲。我会回来的，就让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改变未来给你看吧，哥哥。”
……哥哥？！
那名杀戮无数，以血洗面的赤色魔鬼，竟然是布兰斯卡大人的弟弟！！
他们——是兄弟！
一直以来的疑惑得到解释，我想过千万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他们竟然是兄弟！
赤将军走后，布兰斯卡大人这样对我说。
“我才是罪孽深重之人。从一早，我就知道有转变成这样未来的可能性。”
他看着我，我第一次看到主教大人的眼泪。
“可是我还是选择发动战争。新时代什么都是借口罢了，我只是憎恨这个时代，为了单纯的报复让无数人流血，甚至牺牲掉我最后一个亲人。”
“我才是……罪孽深重的罪人……”
神啊……
神啊！
如果你真的存在，请聆听我的祈祷，哪怕一生只有这么一次！
请让那个男人回来，让他平安的归来。战争的结局，所有当一切都对我不重要！只求您，请不要留下布兰斯卡大人独自一个人！他是否能成为您最钟爱的孩子这不重要，请您停下来对这个人残酷的试炼吧！我用我的生命跟灵魂，所有的一切像您祈求，请您只聆听我这一次！
无论白天跟黑夜，我不停的祷告，心惊胆战的等待北方传来的消息。
直到最后，时间终于向我证明——神，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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