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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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蔷薇-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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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扯到伤口。我更加不敢乱动,等他好不容易将我放到床上,才装作惊醒过来,揉着眼坐起来。
   他开灯,叹了口气,说:“还是睡床上舒服一点,没想到吵醒你了。”我皱眉,说:“你又逞强!”他说:“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见他脸色有些红,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忙说:“你发烧了!”他还是说没事。我十分不满,叹口气,出去找感冒药,顺带问人要了两粒安定。端水给他,说:“赶快吃了!”他笑一笑,倒在手心里,全部吃了。
    我没再坚持,在他身旁躺下,见他又是伤又是病的,几乎奄奄一息,还装个没事人一样,一阵心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头一次说:“周处,你总不能一直在这条道上混下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实在害怕,才会说这样的话。他没说话。我颤抖着说:“我担心你出事,我——”他拍着我的肩说:“别担心。”我极力压抑啜泣声。他好半天才说:“底下那么多兄弟,总得安排好。”做到他这个地步,想抽身退步,谈何容易,一大帮的人跟着他……可是他这么说,显然也有了其他打算。他这次遭受的打击一定不小。
     没过多久,就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看来药效发挥作用了。他从来不肯服用这些东西,因为随时随地要保持警惕。可是对我却是全身心的信赖,毫无防备之心,一大把的药看也不看,就那么吃下去。我再也睡不着,拉开窗帘,又是茫茫的黑夜,阴沉鬼魅的朝我扑过来,一口将我吞噬。几点暗淡的灯火,疏疏离离,衬的越发无力。天空低矮灰暗,星月无光。我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的夏夜,繁星满天,是撒在碧玉盘里的珍珠。可是现在,是一去不复返了,所有的一切!
  我用凉水替他敷额头,坐在床头,寂静的夜里,不由得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来。过去的那些人和事,好的,已经不在了;不好的,还是一样伤心,真是不能多想。我想我也应该服一粒安定,可是担心起不来,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白色的天光透进来,我才惊觉又是新的一天。他身上的热度退了许多,脸色也恢复正常,看来差不多是好了。我随便梳洗一下,整了整衣服出来。
  经理派我去王府井的专卖店查看业务,顺带认识实习,看来是想好好栽培我。地方宽敞,装修豪华,沙发一溜展开来,真是舒服,可是要求也非常严格。看了他们的报价和月销售,卖的大多是最新款的高档机,走的是高消费路线,和我们底下的专柜很不一样。了解专卖店里一些基本情况,整了整资料,观察他们办事方式,然后就没什么事,人家也嫌我在一旁碍手碍脚,难免不方便,我识相的出来。半下午的,时间还早,顺道去街上逛了逛。工作了以后,整天忙碌碌的,难得有机会来这种地方溜达。
  以前的王府井鼎鼎有名,都是高消费人群。现在杂了点,有许多的小店子,玉器陶瓷古玩什么,很有民族特色,物既不美价又不廉,一般的老百姓大多不上这来买东西,不划算。不过经常可以碰见一些明星偶像什么的,是个旅游观光的好地方,都成景点了。道路宽敞,干净整齐,非节假日,人也不多,悠闲自在。我在休息区找了个座位,要了个大椰汁,慢慢喝,反正不急。
  旁边有装扮鲜艳的人力车,招揽外国朋友去游北京的胡同。我觉得新鲜,上前问了一句:“都有哪些胡同?”那蹬车的师傅屈着手指头说:“多着呢,大街小巷,长的,短的,宽的,窄的,直的,斜的……,各种各样的胡同,想去哪就去哪,包你看个头。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我笑着摇头,敢情他把我当成来北京旅游的了,一个劲的忽悠。听见旁边有人用生硬的汉语兴奋的指着花枝招展的车子说:“Adila;你看,这个——”接着是一连串快速的英文。
  我转头一看,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外国女孩,垂直的金发,碧蓝的眼睛,戴着大大的草编帽,十分俏皮可爱,旁边跟着的人竟然是连心,不由得愣住了。她见了我,也露出吃惊的神色,笑说:“林艾,是你!真是巧。”我走上前打招呼:“你好,陪朋友来玩?”她点头:“是呀,一个外国朋友,带她出来转转。顺便买点东西。”我见那女孩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高头大马,看起来像是保镖,可见身份不一般,估计是大使馆里的国际友人。
  我见她盯着车子,十分感兴趣,笑说:“她想坐这个车?”连心也笑,“不,她觉得车子上的幔布很有意思,夸垂下来的黄色穗子很漂亮。”有人走过来问她:“连小姐,这些东西,您要不要再看看?”一大堆的东西,大多是衣服,还有一些特产。她说:“不用了,搁车里吧,谢谢。”我笑:“你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她说:“哪呀,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购物。可是要回英国了,总要买一些带回去送朋友。”我愕然:“你要回英国?不留下来吗?”
  她笑:“我学业还没完成呢,当然要回去继续念书,只不过先回来一趟。”我知道,她是专门回来订婚的,可是——我迟疑了一下,说:“你就这么走了?”那她的订婚呢?她点头,笑说:“学的虽然是文学,可是也有一些论文需要努力应付,快考试了,要回去好好准备。”绝口不提订婚的事,仿佛只是回来渡个假。我说:“快到端午节了,过完节再走吗?”她说:“不,这两天就走。”我说:“那有点可惜。”她点头:“是呀,很久没过过节了。”又笑说:“所以提前吃了粽子。不过过年是一定回来的。”我说:“那提前祝你一路顺风。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她让司机送我,我连忙说不用。她还是那么的客气有礼。
  操曹现在不敢随便找上门,只好时不时打电话来骚扰,说:“大过节的,既然不上班,不如出来玩吧。看电影吃饭?也放松放松。”我没好气的说:“你看谁过节?大家都在上班。你一个星期到底多少课时?你实验室难道要倒了吗?怎么这么清闲呢!”他嘿嘿一笑,说:“我忙的时候你还没看见呢。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想挤总是有的。你在家吧?我去接你。”我连忙说:“你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呢。”他问有什么事。我理直气壮的说:“逛街不行呀!”当真挂电话下楼,准备去超市大采购,节日正打折做活动呢。
  一路上见许多小摊子都卖粽子,想一想,真是好多年没吃了。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吃粽子,就像中秋节不喜欢吃月饼一样,黏黏的觉得不好吃,有时候还不消化。后来一个人,干脆连端午节也不过了,哪里想的到吃粽子。停在小摊前问老板:“这粽子都什么馅的?”老板回答:“有豆沙的,有蜜枣的。”我说:“怎么都是甜的,有咸的吗?”老板说:“没有,粽子哪有咸的呀,这边的都是甜的。”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买。本来就不喜欢吃,还是甜的,更不习惯,家里的粽子一般都是肉粽,咸咸的还比较有味道。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老板,我要。”我抬头,竟然是宋令韦,心情复杂,没说话。老板问他要什么馅的,要几个。他想了下,说:“豆沙和蜜枣各要一个。”拿了递给我,问:“你想吃哪个?”我摇头:“我不是很喜欢吃粽子。”转头搜寻了一遍,问:“你怎么在这?你车子呢?”他说:“管它呢。过节请你吃粽子,你不吃?”我知道他是特意来找我的,叹口气,接过来,说:“你伤好了?你应该在家多休息。”而不是来找我,不明不白。他剥粽叶,过了好一会儿,说:“我看到电视上吃粽子,才知道今天是端午节。只是想来看看你。”一个人过节,真不是滋味,我很清楚。
  沉默着,转身就往回走,他跟上来,一时都没有说话。我咬了一口,是蜜枣的,软软糯糯,没什么味道,并不觉得甜。我食不知味,慢慢说:“我前几天碰到连心了,她说她要回英国。什么时候走的?你有没有去送她?”他顿住脚步,看着我说:“艾,我这次来找你,是做了决定——请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连心,连心她——”我打断他:“连心很好。”是的,连心很好,趁我还有理智的时候,趁他还没有痛下决心,就这么算了吧。
  他说:“不,艾,不要这样。我们都会后悔——”我摇头:“令韦,我不想这样。”我明白,他想让我等。时间,看似有无数,可是人人都耗不起。我不想这样耗下去。他拉住转身欲离去的我,我竟然无法挣开,悲哀的浑身无力。他不知道,我每一次狠心拒绝,每一次转身离开,都需要多大的力气。他能不能不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我?我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的足够久了。
 
  电话适时响起来,我一见是操曹,像获得解救,忙大声说:“你还请不请我吃饭了?”他忙问我想去哪吃。我说:“你快来,在等你呢。”他还在问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大概很奇怪我态度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冷着脸说:“你不来的话就不用来了。”挂断电话,对宋令韦说:“我和朋友约好了去吃饭,先走了。”他冷冷的问:“和谁?”我只不过找借口离开,斟酌着说:“朋友,早就约好了去吃饭。”他冷“哼”一声,说:“操曹?”逼近我,冷声说:“你要和操曹去吃饭?”他有什么立场这样咄咄逼人?我觉得不快,推开他就往前走。
  
  他竟然抓住我不放,手臂如铜墙铁壁,脸色阴沉的看着我。他发起火来,我自然强不过他。看着他,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欲舍不舍,欲离难去,一阵心酸,命压人头不奈何!低声说:“上次你受伤,我去看你,见到宋委员,连首长,还有连心,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去看你,一脸担忧……,哦,对了,上次碰到连心,她还说一定回来过年。”不需要再说下去,他脸色渐渐苍白。至于连心为什么会回来过年,是结婚吗?我根本不想知道!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转头而去。
  
  刚走到楼下,操曹就从上面冲下来。我惊讶的说:“你这么快就到了?”他说:“你刚才怎么不在?”我还是觉得神奇,说:“你飞过来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嘛。”他说:“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楼下。你想去哪吃饭?”我说:“我现在又不想去吃了。”他跳起来:“续艾!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反复无常!耍我也不是这样耍的!”我忙说:“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行不行?你带我出去吃饭,我从来就没吃饱过,那些西餐看了就头痛,每次回来还得煮方便面吃。”
  
  他怔住了,好半天才说:“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吃西餐。记得以前你说过喜欢吃牛排。”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哪有那么小资。他说:“很早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我忙打断他:“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是瞎说的,瞎说的好不好!”我想我以前一定也说过喜欢航空母舰,他怎么不给弄一艘来?他道歉:“对不起,怪不得每次请你吃饭就像上刑场一样。”那当然也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他说:“那这次你自己挑怎么样?”
  
  我说:“我刚才出去,一时嘴馋,吃了两个粽子,吃饱了……”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他叹口气,说:“要不去看电影?正好消化消化。”我笑嘻嘻的说:“你怎么不是就是吃饭就是看电影呀,无不无聊呀。还是各自回家看电视吧,啊!”他居然点头:“确实无聊,我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过了一会儿,看着我,眼睛发亮,说:“续艾,要不,我带你去我的实验室看看?”我一听,心痒难耐,兴奋的问:“我能去?”他笑说:“当然能,就一般的实验室,没什么危险药品,学生都随进随出。”我推着他连声说:“走吧走吧。”
  
  一进化工楼,就闻到浓重的药品味,笑说:“以前总觉得这种味道难闻,现在却觉得很亲切。”见地上撒满了硫磺,指着问:“怎么了?”他边开门边说:“前几天一个学生做实验,将贝克曼温度计砸了,水银撒的到处都是,所以撒硫磺。地上估计是没扫干净的。”我一听做实验,手都痒起来,说:“你这里药品,仪器,装置都有,不如我们做实验吧,做完了就去吃饭。”
  
  翻他的讲义,说:“就做冬青油的合成好不好?有没有药品?”这个实验操作简单,反应时间也不长,我只不过做着玩。他看了下,说:“药品是有,不过要减压蒸馏,还得到隔壁的实验室去,那里有现成的装置。”我说没关系,穿上他的实验服,长了一大截,只好卷起来。我拿架子上的药品,他连忙说:“小心点,那是浓硫酸。”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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