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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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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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自家住着,也不必叫人去回,等不及曾氏点头,急步穿廊,路上还遇见了徐蕴宜,妯娌见面,她是弟妹自该行礼,明沅笑一声:“我正有事儿,便不多礼了,等回来往你院里吃茶。”坐上车就往颜家去。
    到了车上卷碧才又补上:“是三姑娘叫我来请六姑娘,只说外头的事有她料理,六姑娘去陪了太太,叫太太安安心。”
    明沅一顿:“太太可知此事?”
    卷碧摇一摇头:“便是不知呢,三姑娘来报的信,旁个都没说,只告诉了我,太太这些日子身上不好,三姑娘病那会儿熬了精神,还不曾养回来,这事且不敢告诉她。”
    明潼一日日好起来,纪氏却瘦了两圈,人瘦的都撑不起大衣裳了,辛苦倒还罢了,最磨人的是熬精神,一面恨颜连章,一面又忧明潼,一根蜡烛两头烧,明潼才好些,她人就先撑不住了。
    得亏着平日里细心保养,身体底子打得好,病来的快,慢慢养着也好许多,明沅上回去看她,带了一匣子红参去,切了片煮水喝,纪氏还笑说屋里头都是苦味,人都泡得发苦了。
    “郑家既都要报官了,竟没人来闹?”半个字儿不提明潼叫郑家赖上了,却一句话就叫卷碧明白明沅想问的到底是甚。
    “昨儿夜里来报的信,我急着一夜都没阖眼,到我出来,那头也还没人来。”卷碧如今是纪氏房里的管事姑姑,知道的也不详细,明潼不过防着郑夫人折腾,先知会一声。
    明沅先还当郑家那孩子死了跟明潼攀扯上了,此时听得明潼这么吩咐,便不是,放下心来,纪氏知道这事儿还不得赶紧往明潼那里赶,叫她陪着纪氏,是要安纪氏的心。
    明沅没来由的想到了前方杀敌,后方慰军,明潼要是将军,她倒成了犒军的,抿了嘴儿一笑,卷碧同明沅熟识,见她笑嗔了一句:“六姑娘也笑得出,我急都得急死了。”
    明沅笑得一回,拍拍她的手:“你把心放在肚里,郑家闹不起来。”纵真闹了要告官,这事儿就得报到提刑按察司去,底下的官员怎么敢接这样的案子。
    卷碧还不松气,明沅嫁出去就外放了,金陵事知道不多,郑家同三姑娘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可那里头早成了一团烂絮。
    郑夫人恨不得沿着金陵城打锣,宣扬自家有个厉害的儿媳妇,可她说的那些个,在夫人太太眼里俱都不是事儿。
    女人家厉害,也得看男人撑不撑得住,前头又个男人顶门户了,后头的女人再厉害起来,东风西风打对台戏,家里便不得安宁。
    可要是男人立不起来,家里有个能帮手的媳妇,那就再好不过,颜家这一位确是厉害的,可再厉害也没管着男人不迈腿,郑衍脂粉堆里打滚散欢,行院里画舫上一年三百日都不着家。
    原来是只一个孩子,郑夫人还能说儿媳妇不贤良,进门那许多女人没一个生的出来,竟不想着替郑家开枝散叶,如今又添了一子一女,这话说出去,再无人当真。
    哪里知道会生出这桩事来,杨惜惜苦无机会,东院铁桶也似,哪个敢伸手拿了她的银子,第二日就叫打发出去,她疏通的钱花出去许多,先还有人肯接着,拐了弯说两句好话,可明潼自来厌她,哪一个敢触这个霉头,断了自个儿的差事。
    东院里自不消说,西院里也还有一双眼睛盯住她,杨惜惜叫紧紧看住了动弹不得,杨婆子再来的时候,她便好一通的哭诉,教她杀子,教她嫁祸,也得她有这个胆子,明潼那里无可乘之机,杨惜惜就又缩了头:“使不得的,咱们得另想法子。”
    杨婆子还没说话,西院里一屋一屋的发冬衣下来,送冬衣的丫头是竹桃儿身边的,杨惜惜还没说话,杨婆子先问得一声:“怎么发这个毛料子。”
    她在郑家住过,知道主子该发甚样的毛料,如今郑家这家业,怎么也该发个灰鼠的下来,那丫头抿得嘴儿笑:“这就是今年的料子,各个房头都是按着规矩发的。”
    再要好的也没有,偏杨惜惜身边的掐了一句:“这是怎么说的,我分明瞧见孙姨娘穿了件羽纱面的,可不是今年新得的。”
    “那是太太赏了我们姨娘的,我们姨娘得的,也是一样的。”说着甩了帘子出去,丫头还骂,杨婆子却有了计较,贴了女儿的耳朵:“那头进不去,这儿也能想法子,扳是扳不动她了,咱们动一动那个姓孙的。”
    竹桃儿是明潼从颜家带回来的人,出了甚事明潼都一样担待,她不比明潼就住在东院,伸手就能勾得着的地方,总有办法可想。
    杨惜惜听得这话松了口气,真要让她把事儿栽给明潼,她一没这个胆量,二没这个手段,跟竹桃儿一处也住了快一年,一样怀胎的时候,她就变了法儿的打听竹桃儿屋里的事,多少总知道一些,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
    大姑娘平素都在明潼院子里养着,竹桃儿或是过去东院看她,或是丫头抱了来给她看,骨头还没长硬的孩子,养得白胖胖的,只要大姑娘一过来,杨惜惜恨不得避出去,她就怕这些个通房们说甚不三不四的话来。
    “你是妾,她也是妾,你同她多走动哪个能说嘴,也不必你低三下四的去守门,今儿先送一道菜去,明儿再做些点心,等着有酒有菜,把事了帐。”杨婆子拿了女儿一身裙子走,走的时候大了声儿道:“你总也得结几个姐妹,有个说说话的人。”
    当天夜里竹桃儿那儿就多了一道菜,丫头倒奇起来:“我还当着杨姨娘得嚼舌头,倒知道送了菜来,可是想着往后春秋衣裳都是姨娘分派,拍马来了?”
    竹桃儿不欲与她起争端,既收了菜也还了一道回去,杨惜惜自家来谢,竹桃儿还笑一声:“哪就这样多礼。”才刚明潼让她看着杨惜惜,立时就过来献殷勤,这里头总有古怪。
    竹桃儿不冷不热,杨惜惜却是见天的跑,一天往她屋里跑三回,遇见大姑娘还抱一抱逗一逗,竹桃儿忍得两回,干脆也不叫婆子再抱来。
    伸手不打笑面人,杨惜惜说她进门早,叫一声姐姐,看她箩筐里有甚个针线,都帮衬着做,连着袜子都做出一双来,她这样殷勤,竹桃儿倒不好意思起来,有甚个吃食都给她送一份去。
    一来二去,倒显着两个和睦,为了这个郑夫人还骂杨惜惜是墙头草,说她见着好处就要钻,杨惜惜难得见了郑衍,分说上两句:“总得家和才是万事兴,姐妹们好作一处,你在家里也呆得舒心。”
    郑衍往外头花天酒地,为着就是不回家,郑夫人那里吵得火热,明潼这边又冻似雪团,听得这一句,五脏六腑都熨贴了,破天荒在她房里歇了一夜:“还是你贤惠,偏那坐正房的,不懂这个道理。”
    杨惜惜倏地明白过来,他过去爱往如意痷来,便是喜欢她温柔解意,再不能把这个给丢了,越发放低了身段,虽有了个儿子也不骄纵,郑夫人骂她,她便恭敬听着,竹桃儿那里一口一个姐姐,连着通房丫头处,也是一样,不同她们争闲气,还劝了郑衍往小百灵那去。
    越是劝说,越是在她这儿呆得多,别个那里争气斗胜,她这里总是温言软语,郑衍越发高看了她,在郑夫人跟前说了许多好处。
    明潼再不管西院里头的事,知道杨惜惜竟换了个性子,笑了一声:“又作妖呢,叫人盯住了,我倒要看看,她甚个时候显原形。”
    眼看着近了年关,孩子越长越开,越看越不像郑家人,连着郑夫人都奇起来:“咱们家的孩子,就没有生得不好的,怎么偏偏得了这么个粗眉细眼的。”
    杨惜惜是怀上了进的门,说在痷里呆着不像话,便说一向是包了宅子养着她的,郑夫人倒不曾疑心过这个孩子来路不正,只这长相怎么也归不到自家来,越是看得久了越是疑惑,连祖宗画像都看一回,还是郑辰见母亲着了魔,呸了一声:“她是个未嫁就敢勾搭人的,哥哥那个性子还能天天看了她不成。”
    郑辰同她早年积怨,却是这一句话,叫郑夫人皱了眉头,叫了杨惜惜来,问她原来住在何处,杨惜惜早就防着这个,立时答道:“是老爷给赁的房子,住在丁香弄。”
    郑夫人见她答得出,又问丫头问邻居,杨婆子嘴碎,见着女儿还能说甚,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杨惜惜张冠李戴,却也说了个囫囵,身边跟的什么丫头,院里看门的婆子是谁,郑夫人听过便点了头,哪知道却成了那孩子的催命符。
    杨惜惜抱了孩子往竹桃儿房里去也不是一回二回了,竹桃儿那儿总能得着明潼赏的菜,今儿便是一盏川贝梨子水,川贝本就有些苦,杨惜惜抱了孩子,知道孩子才刚吃了奶的,颠一下就要吐,抱在手里摇晃两下。
    小人儿喉咙浅,口里吐出奶来,又难受得哭,竹桃儿怕孩子冻着,拿了大毛巾替他擦拭,杨惜惜把那一指甲盖的耗子药挑到碗里,自家抹了衣裳:“他总是哭,嗓子都哑了,给他吃点梨水。”
    小娃儿哪里尝过梨水味,闻着是香甜的,吃到嘴里却有些苦,本来就在吐的,杨惜惜给他灌了半盅儿,又吐出一半来,还是竹桃儿看不过眼:“哪能这样喂孩子,我来抱着罢。”
    手才伸出去,孩子竟抽抽起来,嘴里吐的也不知是奶还是白沫,杨惜惜眼见着事成,从椅子上软倒下来,口里却喊:“你害死我儿子!”
    竹桃儿一时懵住了,杨惜惜又哭又喊,丫头婆子乱作一团,把郑夫人也惊扰过来,赶紧喊了大夫来诊治,又把明潼叫过来,指了她大骂毒妇:“你这是要断了我郑家的根!”
    喊打喊杀的要报官,明潼把眼儿扫过顺势昏过去的杨惜惜,冷笑一声:“别干站着不动,老太太要报官,你们没听见?”
    她这句出了口,反倒无人敢动了,连郑夫人都看着她,双手直抖:“你别依仗着姐姐是皇后,就干这等丧了天良的事,拿我的衣冠来,我要去告御状!”
    明潼伸手掸了掸衣裳:“给老太太备车,再不赶紧,宫门可就关了。”
    
    ☆、第417章 佛手
    
    她这样有持无恐,郑夫人这口气上去了下不来,她自觉有理,叫明潼这一激,当即喊着人要走,果真就要进宫去告御状,原本昏在地上的杨惜惜听得一清二楚,心口跳的这会儿倒慌起来,这可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她想醒又醒不得,还是郑夫人身边的婆子把郑夫人拉住了:“老太太消消气,大夫且还没诊治,是小儿犯病也不定呢。”
    郑夫人听得这句,回过神来,听见杨惜惜喊叫说害死了孩子,却只看见那娃儿口里吐沫,手脚还在动,怎么能说是死了,万一是发了羊癫,告上去,郑家可不是成了笑话。
    她把没出口的话咽了进去,一屋子人都站着,只明潼坐着不同,竹桃儿叫杨惜惜扇了两个耳括,正蓬头散发的跪在地上。
    郑夫人扶了额头又要装晕,明潼却先道:“把这屋子封了,这两个先看押起来。”连着竹桃儿也没放过去。
    郑夫人这下装不了晕了,她瞪了眼儿看着明潼,明潼冲她笑一回:“是病是症,得太医看了才算,太医来了,宫里总怨不过,要是癫症也还罢了,养他一辈子就是,若是旁的……”
    她打定了主意要审,郑夫人心下先自怯了,倒信了是这孩子有癫症,这样小就发作起来,往后可活不长。
    她既信了,便厌起杨惜惜来,心里骂一回没见识,自个儿生的孩子带着病,非惹出这样的事来,总得有个台阶可下,又不愿意在明潼跟前服软,也跟着冷笑道:“等确实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既然如此,我看就把佛堂空出来,让两位姨娘先在那儿歇着。”明潼看了竹桃儿一眼,扶了小篆的手出去,竹桃儿同郑夫人想的一样,她自家作娘,再想不到有人能害了亲生子,那便只能是发了癫症,只太医诊治出来,事儿就算了了。
    她站起来拢一拢叫杨惜惜扯散的头发,还对着郑夫人一福身:“老太太受惊了。”她身边也有丫头侍候着,此时过来扶了她往小佛堂去。
    迈了门就捏一捏她的手:“姨娘宽宽心,小篆姐姐说了,只不胡乱攀扯,事儿就能说得明白。”竹桃儿跟了明潼这许多年,知道她的性子,咬咬唇儿:“总不至于罢。”屋里头只有她跟杨惜惜两个人,明潼这话的意思就是杨惜惜弄鬼,虎毒尚且不食子,想着便拍一拍丫环的手:“定是癫症,你去传个话,说我安心等着,不会给太太添麻烦的。”
    她还由着丫环扶进去,杨惜惜却没这样高运,明潼的人不管她,郑夫人又恼她生了个病秧子出来,怪道这孩子能吃能睡能长肉,原是得了癫症了,啐得一声晦气,甩了袖子就走,还是两个婆子把她抬到佛堂去的。
    既是看管,里头便只有她跟竹桃儿两个人,竹桃儿看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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