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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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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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那群狱卒里忽然有人抢声道:“启禀大人,那犯人确实是随那黑衣人走的。只是并非是在地上行走,而是那黑衣人背着那犯人走的。走时那犯人还不停说话,提醒那黑衣人何处有守卫。”

“哦?”张鹤年一听,连忙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曹乔木一眼,显是想从曹乔木处得些讯息。

只是曹乔木却是毫无反应,仍子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的脚印在那不言不语,让张鹤年恼恨不已。

只是这会儿,张鹤年却是打死了主意,定然不能让谭纵被人扣上主动逃狱的帽子。可张鹤年也不能做的太显眼,而曹乔木此时又不肯说话,因此只能话锋一转道:“你这人倒是心细,却不知道是甚名字,明日或要你上堂呈证。”

“回禀大人,小人唤作春二。”

王三早已经听出了说话的人是春二,虽然不知这位大爷是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跟着自己过来的,可这会儿显然不是相认的时候,因此只是低眉顺眼地在张鹤年面前矗着,只拿着耳朵听两个人的对话。

“春二?”张鹤年对这个名字倒没什么感觉,似这等人用这等名字再正常不过,全国各地都是这般模样。只是,看着这貌似恭敬的春二,张鹤年却始终觉得这人不似个狱卒。

只是此处不管是牢头还是其他狱卒都未做声,所以张鹤年也只能熄了心中的怀疑,只得把这群人晾在一边。正想问曹乔木时,忽然发觉曹乔木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大牢门口,顿时快步跟上道:“曹大人可是发觉了什么疑点?”

“说不上,只是觉得这人的脚步似乎一边重一边轻,倒不像是背着人的。不过,还是先进去看看方好。”曹乔木说着,也不等人掌灯,径直走进了大牢里头。

他本就已经来过一次,这回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因此径直走下了石阶,看了看门口的两件相对干净的监牢,一间毫无痕迹,另一间却有诸多杂乱脚印,顿时知道这儿应该就是谭纵所呆的地方。

“奇怪……”曹乔木看了一眼门口的痕迹,指着门口那一大滩被压平了的白粉道:“张大人且看此处。此处分明是有人卧倒于此,方才将此处白粉压至扁平。可见此处必有人被人击倒在地,方才有此痕迹。”

“曹大人意思是,谭亚元是被人击晕了掳走的?”张鹤年眼前再度一亮,只觉得曹乔木从未如此顺眼过。

“似乎便是如此了。”曹乔木也是难得的舒了口气。

虽然他看起来一直冷静异常,可实际上却是和张鹤年一般紧张。只不过,与张鹤年不同的是,他完全不信谭纵会愚蠢到逃狱而去。而如今,有了这般佐证,即便南京府衙想以逃狱定谭纵的罪,他也大有话说。

只不过,他却不知他还是小看了谭纵。

“二位大人还是别猜了,那人却是我打的。”

“恩?”曹乔木和张鹤年同时一愣,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死囚服的谭纵从墙角翻过身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想不到二位大人倒是好闲情,这般时候了竟然还下监牢来探望学生,当真是让学生愧煞。”谭纵站起身来,也不管头发披散着失了士子仪容,只是对着张鹤年和曹乔木拱了拱手。若是撇开谭纵此时的装扮,他这会儿倒也算是一副潇洒姿态。

张鹤年是个当老了官的,而曹乔木也是个老刑名,两人虽然一时不解,可随即便想到这事只怕大有蹊跷。

而谭纵这边也是苦等张鹤年与曹乔木许久,见两人醒转过来,连忙拱手道:“学生只在这呆了不足两个时辰,却已然经过了两拨生死,还盼两位大人能接我出去,否则学生也无法肯定明日再见时究竟是死是活了。”

谭纵话里说两拨生死,在曹乔木看来未免有危言耸听之感。可看整个逃狱事件,他却也同意必然有人在暗中构陷谭纵。而此时张鹤年见及谭纵无恙,已然欣喜若狂,被谭纵拿话一说,早已经是迫不及待,只等曹乔木同意了。

综合过利弊,曹乔木也只能微一点头,示意谭纵可以出来。待兴奋异常的张鹤年唤来崔元开了牢门,谭纵却是对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神色的崔元拱手谢过,随即跟着两人走出了牢门。

“大人……这……”待看见跟在曹乔木与张鹤年身后一脸平静的谭纵,不管是春二、王三还是李五,同样与崔元是一副表情。

“谭亚元我们便接回文渊院了。明日一早,我等自然带其前去府衙。你们自可向上禀告。”曹乔木随口吩咐了一声,径直带着谭纵走了,只留下了一地的不可置信。

有曹乔木开口,谁也不敢拦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五人离去。

“二爷,你看这是怎么弄的?那家伙不是逃了么?”王三结结巴巴地说着,只觉得今儿个晚上着实遇上鬼了:明明逃出去的人竟然又跑回来了!

“逃?怕是中了那家伙李代桃僵之计了!”春二呸了一声,也懒得与王三这等蠢货多话,连衣服都不换了,只是唤人牵过自己马来连忙向王府别院而去。

“想不到谭亚元倒是行的好计策。”

坐着高背椅,品着新煮的吓煞人香,听完谭纵说完经过,张鹤年混不在意谭纵告罪说自己放了一个死囚,只是忍不住夸奖了谭纵一声。

死囚品行好不好,是否是冤假错案他却是懒得管的。反正这等越狱一事,即便是有麻烦,那也是南京府的事,与他却是无关。至于谭纵牵扯其中,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就说是他被打晕了,那黑衣人原本便是来劫那死囚的。

总之,谭纵无事那便成了,其余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节!

至于曹乔木这边,只看他愿意将谭纵接回文渊院便知道这人不会管这等小事,张鹤年更是不担心了。

“这招李代桃僵谭亚元使得的确不错。”曹乔木也是难得的夸了谭纵一句,随即又沉下头去。自谭纵回来,曹乔木便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思量什么,只是埋着头在那喝茶,却是没怎么理会谭纵与张鹤年在那说些闲话。

“如此,亚元公便在此处小息片刻,待七时了,再去府衙面见王知府不迟。我却是真个乏了,这一夜还真是长的很。”张鹤年一甩袖,却是比曹乔木先一步走了。

那边曹乔木似是也惊醒过来,对着谭纵也是告辞离开。

看着空无旁人的大屋,谭纵也是满足地一伸腰,找了几把高背椅拼成一排惬意躺下,这种事情他读书那会倒是干的挺熟。

“这才算是今日事今日毕啊~”谭纵感叹一声,径直翻身睡去,也懒得再去想这短短一天发生了多少大事,又几次让他出生入死。

对于曹乔木的转变,以及张鹤年的强力支持,他现在更是懒得再去多想了,这里面无非官场是非而已,至于其中细节一切待明日回归再细细旁算不迟。

一切,自留待明日!

第十三章 明晨

喝了一下午的酒,又忙碌了一个晚上,谭纵这一觉睡的极沉,便是连梦也难得的没做一个,苏瑾什么的直接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可惜,他睡下去的时间着实太晚了,因此还没睡足,便被人摇醒过来。看着几员面色恭敬的小吏把洗脸水什么的准备妥当,谭纵也是难得的大伸了个懒腰,把昨天的疲劳赶走了大半。

接过皂巾,仔细在脸上擦干净了,又擦干净了头上的白灰。这白灰是他昨儿个晚上为了扮那死囚自个洒的,否则也难以瞒过崔元,毕竟两人头发的发色差距颇大。再接过小吏递过来的新儒衫,谭纵也不避嫌,直接当着这些小吏的面,把身上的死囚服换了下来。

没几时,谭纵又变成了那个面色俊雅的亚元公。

“亚元公,昨夜睡的可好?”

正吃着小吏端来的新鲜出笼的包子,谭纵耳朵里便传来了曹乔木的声音。

扭过头去,见曹乔木气色好极,谭纵不由感叹一声这人的身体素质果然变态,昨晚上这等事情过后,今儿个一早还能有这等气色,当的是难得——只怕张鹤年就得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

对于曹乔木与昨晚火场时截然相反的态度,谭纵也懒得去想,反正他是打算清楚了,自己那招暗手却是不会这般容易拿出来的,所以对这曹乔木也是无需理会这般多,只对着这人多打几个哈哈便是。

当然,也别委屈了自己,这可是头一条。

有了这等计较在心底里,谭纵面上自然就摆出了一副笑容,便是连手里的包子都懒得放下道:“曹大人来的正好,这包子可正新鲜热乎着,还有这豆浆,实打实的鲜美,您正好来尝上几个。”说罢,谭纵又连忙招呼门口守着的小吏再去叫些包子来,顺便再多打点豆浆。

谭纵这会儿完全不拿自己当个嫌犯,反而倒像是这些小吏的顶头上司一般。

“那敢情好,我正没吃呢。”曹乔木也不知道是转性了还是怎的,反正是不跟谭纵客气了,直接坐在了谭纵的上手,便曲着无名指尾指,直接用其余三指捏起只包子来放进了口里。

这三根手指不似普通人那般微微曲着的,而是崩的笔直,似是捏着什么暗器似的。

曹乔木这般捏东西的模样,谭纵是看的一愣一愣的。似这等模样吃包子的,他倒是见过,不过那是在后世,在江浙一带吃灌汤包的时候,吃普通包子可没见过谁这般拿过。

只是谭纵先前在火场那便发觉了这位监察出来的曹大人手指纤细,又听张鹤年提过曹乔木在大牢校场里头分析的,因此也猜着了这位监察大人只怕身份也不一般,至少身上带了身不俗的武艺。

谭纵记得清楚,曾有一位“先贤”说过:江湖乃是江山一隅。所以,曹乔木身负武艺,他是一点都不吃惊的。

两人这厢正吃着,那边张鹤年也从房间里转了出来。是时只有六时,离府衙开衙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时,因此他也不着急,便这么慢悠悠的踱了进来。

谭纵见他进来了,自然又是招呼小吏去填了些早点上来。

“这包子倒是极好的,我这些时日在南京府,最喜欢的便是这包子了。”张鹤年嘬了口豆浆,又吃了口包子,一脸的惬意。

只是正如谭纵所想,这张鹤年别看年纪只有三十五六,正当壮年,可经过昨晚上那么一番折腾,今儿个果然顶着对黑眼圈。虽然施了些粉掩饰的好,却也经不住谭纵这有心人的偷偷打量,因此便暴露了出来。

谭纵这会儿吃好了,但也没处可去,只能在这儿坐陪。听见张鹤年说吃食,便忍不住毛遂自荐道:“若是两位大人不急着回京,学生倒愿意领大人在这南京府里好好逛逛。这南京府里头的好吃食我却是都清楚的,定不会教大人失望。”

“哦?”张鹤年呵呵一笑,却是无奈道:“那倒是好事。只可惜,皇命难违啊,今儿个帮亚元公了解了这场官司,我与几位同僚便得回京城吏部复命了。那些好地方,怕是只能下次再来享受了。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这南京府里一观?”说着,张鹤年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却是露出几分不舍来。

“这般早?”谭纵心里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随即发觉自己这般似乎有些露骨,便不动声色的走到张鹤年身边为其添了些热豆浆,这才继续道:“难道不能多留些时日么?也好让咱们南京府的士子们多听听大人的教诲。”

说是这般说的,可谭纵心里真正着急的,却是张鹤年这么一走,自己在南京府便少了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

“呵,这可不行。”张鹤年洒脱一笑,虚指点着谭纵道:“咱们大顺律里可是有这一条的,你莫不是想我犯错不成?”

前文便说过,这大顺律对科举一事规矩的极细,对于考官接触士子更是有严格限制。若非谭纵昨晚连番出事,两人怕是根本没机会如现今这般坐在一块儿吃包子喝豆浆的。而且,即便如此,那也须得有监察人员在边上监察,以杜绝私自接触,这也是曹乔木先至而张鹤年晚到的原因所在。

而谭纵却是熟读大顺律的,又哪会不知道这些条条,这话只不过是故意说出来逗逗乐子罢了,谁也不会去当真。这厢见张鹤年果然拒绝,谭纵也是打趣顺口道:“这不正好让张大人您留在南京府么,介时学生便可领着大人在南京府里头好好逛逛了。”

这话一出来,不管是张鹤年还是曹乔木都笑了起来,张鹤年更是对着谭纵虚指连点,一副“你这臭小子”的模样。

实际上,张鹤年此刻已然拿谭纵当成了同事,根本没有在谭纵面前端半分官员架子,否则哪会这般好想与——这自然也是多亏了历年来南京府解元与亚元名声太盛的缘故。

待几人笑够了,张鹤年却是摆摆手止了笑道:“我这还真是被你拖累了,故此午间才能走,那两位大人却是一早就乘车走了的。说不得,我路上还得多赶一程才能追上他们。”

谭纵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有些感动,连忙站起身道:“学生这厢多谢大人成全了。”

“无妨。”张鹤年见谭纵也不说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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